陶姜心里嘀咕,跟了你才难伺候呢。
顾平章虽然事儿多了一点,但他起码情绪还算稳定。
嗯,稳定的冷漠。
这大小姐就不一样了。
再说了,开炸鸡店那是自己当老板。
跟打工哪能一样?
她羞涩一笑,用帕子捂了捂嘴角,扭捏道:“哎,谁叫我喜欢他呢!一日见不到他,我就思念得紧。我夫君他长得也好看,才华也高,我这辈子能嫁给他,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冷凝儿鸡皮疙瘩掉一地,皱着脸:“真,真这么喜欢?”
陶姜故作扭捏,一甩帕子,娇羞一笑。
端的是做作矫情到极点。
她这副样子,别说冷凝儿,春喜都一脸惨不忍睹地背过身去。
“走,走吧!”冷凝儿立即摆手。
她们正好走到了垂花门。
冷凝儿一脸受不了地摸着手臂上的汗毛跑了。
陶姜扑哧一笑,大步迈过垂花门。
正满脸得意,抬眼,她笑容一僵。
顾剑望天。
陶姜看看身后垂花门,再看看这两人。
小脸一下子涨红:“都,都听见了?”
顾剑:“嗯。”
顾平章率先走了。
陶姜只得亦步亦趋跟上。
她尴尬摸头:“啊哈哈我跟冷小娘子开玩笑的。”
顾平章身上气息又冷下去。
“哎呀, 夫君,你怎么来接我啦?”陶姜一蹦一跳跟在他身边,“你不生气啦?”
那她不用哄了!
“我回去给你做你最最爱吃的鱼!”
顾平章:“不敢劳烦。”
“这怎么能算劳烦呢!你可是我最最敬爱的夫君, 为你做鱼我心甘情愿。”
“花言巧语。”
“哎呀这算什么花言巧语!我花言巧语的时候你都没见过。”陶姜嘀咕。
顾平章深吸口气:“什么时候?”
“啊?”
“我没见过的花言巧语,什么时候?”
陶姜心虚,胡说八道:“啊哈哈跟小娘子玩的时候啊, 还能是什么时候。”
顾平章深深看了她一眼。
陶姜抹了把汗。
她从小儿就嘴甜, 哄得全家上下要星星不给月亮。
小时候上幼儿园, 就表现出不俗的社交天赋, 结交了幼儿园所有小朋友。
更可怕的是, 长大后, 好几个幼儿园同学跑上门,道:她说过长大了要嫁给他。
开玩笑, 做人哪能这么认真。
她总觉得顾平章能看透她, 非常可怕。
一路上如坐针毡。
幸好半路上顾平章似乎有什么事,先行离开。
她才松了口气。
她跟顾剑面面相觑。
“你不是他的跟屁虫, 你怎么不跟着他呀?”
顾剑绷着小脸:“我是你的跟屁虫。”
陶姜嘴角抽抽。
“你小子,长进了, 还会怼人了。”
陶姜想起什么,立即兴致勃勃地凑过来::“我给你讲个特别有意思的故事!”
顾剑扭头,做拒绝状。
陶姜揽着小孩肩膀:“我就知道你想听!”
“我看了个特别有意思的话本子, 这里面的女主是相府小姐, 她长得又漂亮, 性格又刁蛮可爱。”
“书里有五个男子与小姐产生感情纠葛, 足足五个哦。”
顾剑忍不住看她一眼。
陶姜兴奋了:“这五个人中, 最好看,最爱小姐的, 便是状元郎了。我跟你说……”
顾剑深吸口气,吐出让陶姜惊讶的三个字:“《春风缠》。”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顾剑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一眼。
耳廓却悄悄红了。
“你也看好状元郎对不对!最后小姐一定嫁给了他!”
顾剑抿唇:“我不同意。”
“分明是会使剑的最厉害。”
陶姜一脸深沉,长叹口气:“果然是小孩子啊。谈恋爱可不是比武。”
她用看小朋友的眼神看顾剑一眼,敷衍:“我也是,怎么能找小孩子讨论这种事呢。”
她摇摇头:“我磕的CP一定是真的!”
顾剑嘴角抽抽。
不过,想到主子去做什么,他不由幸灾乐祸起来。
“如果不是状元郎,你怎么办?”
陶姜恼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剑嘴角微勾。
过了几日,陶姜正在院里晒花,春喜急急忙忙跑来,拉着她就跑:“小娘子,快跟我走!”
把陶姜吓了一跳。
“怎么着,干什么去,怎么这样着急?”
“哎呀,您不知道,黄粱人出了新的话本,《春风缠》下册出了!小姐已经买了,就等您一起看呢!”
她这么一说,陶姜可就精神了。
她倒腾着两条腿,跑得那叫一个快。
“小娘子!等等我!”
“哎呀,春喜,该锻炼了,瞧瞧你这呼哧带喘的。”
陶姜折回来,拉着她就跑。
好不容易到了冷府,春喜两条腿颤颤巍巍,抖得跟九十岁老太太似的。
遇见的丫头都惊了:“春喜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春喜龇牙咧嘴。
陶姜已经进了冷凝儿的暖香院。
“陶姜!快来!”
冷凝儿正探头看,一瞧见人,立即招手。
两人凑到一桌,冷凝儿迫不及待拿出两本。
“诺,一起看!”
陶姜斜倚着榻就看起来。
冷凝儿学着她的样子,倚着另一边。
春喜坐在门槛上,捶胳膊腿,打发小丫头们外面玩去,别扰了姑娘们看书。
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偶有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以及屋里两个人较劲似的翻页声。
春喜探头瞧了一眼,两个人动作整齐划一,翻页那叫一个用力。
跟书有仇似的。
也不知道这黄粱人写了什么,两个人都气成这样。
她好笑地弯了眼睛。
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
她拿出针线活计来,倚着门槛干活。
正绣一朵海棠,里屋传来气愤的声音。
“啊啊啊这个黄粱人,我要把他大卸八块!”
屋里传来摔砸声。
春喜一惊,立即起身,还没走到屋里,冷凝儿气势汹汹地走出来,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陶姜在后头也是一脸气愤。
不过她还有点理智。
“小娘子,冷静一点。”她忙将人抓住。
春喜忙扔了针线活跑来:“我的祖宗,你可动静小点。好不容易夫人和老爷将人撤走了,你再把人招来!”
冷凝儿:“你去,让人将那个黄粱人抓来。”
她丢了话本:“这本不算,本姑娘要他重新给我写。”
陶姜狠狠点头。
这逼绝对在报复读者。
陶姜也没了留下来的心思:“小娘子,我先家去了。抓到人了务必通知我,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个意思。”
冷凝儿要气晕过去:“好!”
陶姜蔫头耷脑地回到家里。
顾平章正在看书。
他表情平静地看向陶姜。
陶姜没心情理会。
她垮着脸,心里如同吞了苍蝇一样。
上不来下不去。
唯有将黄粱人问个清楚方能解心头怒意。
这叫什么事!
早知还不如不看。
这样状元郎就一直是她心中的美好形象。
她揪着一根狗尾巴草,使劲鞭打竹子。
一地残叶。
顾剑:“你霍霍它们做什么。”
陶姜扭头,看他半天,想到什么:“你能不能找到那个写话本的黄粱人?”
顾剑往顾平章方向看了一眼。
“不认识。找不到。”
陶姜心中一股愤怒,不吐不快。
她气愤道:“你不知道他多过分!他居然将光风霁月的状元郎写成了个糟老头子,娶了二十房小妾,生了三十几个孩子,简直就是色中饿鬼!跟上册绝不是一个人!”
“那个将军,也只娶了十房小妾!凭什么他比状元郎娶的少!”
“气死我了!”
她“噼里啪啦”抽打竹丛,浑身冒火,吓得明笙和小鲵见了她就绕着走。
顾剑要走,被陶姜一把抓住,继续发泄:“这也就算了,他疯了吧,五个男子,最后全都娶妻纳妾花天酒地,个个肥头大耳!这是报复谁!”
啊啊啊啊啊!
重金求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她一脸痛苦,满心伤怀。
她的状元郎啊。
光风霁月的少年郎。
怎么就成这样了?
眼见走不掉,顾剑道:“话本而已,何必认真?”
陶姜狠狠瞪他一眼。
“我投入的感情是真的,我那么喜欢他!他伤心,我哭得眼睛都肿了,比他还难过。结果呢,黄粱人这狗逼把他写成了个什么?他对得起谁?”
她撸起袖子,“下次要是遇上了,我非把他揍成猪头不可!”
她还是觉得一身怒火无处发泄,噔噔噔跑到屋里,伸手夺过顾平章手中毛笔,“啪”拍了一张废纸,咬牙切齿画了个丑八怪。
顾平章拿笔的手顿着,平静地看她一眼。
陶姜哼了一声,将笔塞进他保持不变的手里。
然后拿着画好的人头噔噔噔跑出去,钉在桂花树上,拿起扫地笤帚,开始扇脸。
左一下,右一下。
一边扇一边撸袖子,小脸气得涨红,放狠话:“别让我碰见你,碰见你我非揍死你不可!你还我光风霁月少年郎!”
顾剑嘴角抽抽。
顾平章揉了揉眉头。
他起身,看了陶姜半天,抿唇:“顾剑。”
顾剑抱着竹中剑上前。
顾平章递过一卷纸条,表情淡漠。
顾剑拿过看了一眼,表情古怪。
他抱着竹棍出门。
路过陶姜,树上的纸已经被她扇烂了。
她气喘吁吁坐下,端起茶壶一口气喝完,抹了嘴,长舒口气。
顾剑用怜爱的眼神看她一眼。
他一路飞檐走壁,翻墙进了一户人家后门。
院子里空空荡荡,曾经跟着孙柳卿的黑衣侍卫见到他,恭敬低头。
“人还在?”
“主子没吩咐,不敢让他走。”
顾剑深吸口气,推开门。
“小心——”
“当啷”!
一只铜镜丢过来,顾剑闪身躲过,砸在门上。
他绷着脸,抿唇,看向屋里的人。
“咦?咋是个小孩?”
青年懒洋洋地倚在书桌上,翘起二郎腿。
顾剑抽出长剑。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嘛!小小年纪,脾气这样暴躁,不好,不好。”
黄粱人一溜烟跑到金丝楠木桌后,钻进去,只露出个脑袋,两只眼睛滴溜溜转。
顾剑将纸条掷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脑门上。
“哎呦!缺了德的,怎么一个个都是这副——”
他瞪着眼前剑尖,瞪成了斗鸡眼,咽了口口水,“这副英明神武的模样!我看这位小郎君很适合当我下本故事的主角!”
“打开。”
顾剑冷冰冰拿剑指着他。
黄粱人不情不愿打开纸条,眼睛瞬间瞪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气呼呼站起来,衣袖空荡荡的,气愤道:“把我的《春风缠》改成那个鬼样子,我都不敢想会被人怎么骂了,还要让我写,不写了!”
他躺在地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不干!”
他一边撒泼耍赖,一边偷偷瞧顾剑。
“嗯。”
顾剑答应着,提起剑,劈下去。
“啊啊啊我开玩笑的!”
黄粱人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迅速跑到另一边,趴着桌子警惕看他。
顾剑:“三日内,写不出来——”
他提起剑,剑锋阴寒。
黄粱人:“写,我写!”
“哐当”!
顾剑将一个包袱扔在桌上。
黄粱人吓了一跳。
“什,什么?”
“报酬。”
“啊?”
他小心翼翼打开,看到金光闪闪,立即红光满面:“你就是我的衣食父母!你要早拿出来咱还浪费什么时间,写,不让我写我跟你急。”
“我这便让状元郎死于马上疯。嘿嘿。”
他冲顾剑挤了个媚眼儿。
顾剑嫌弃,扭头就走。
冷凝儿发动冷府势力也没找着这个黄粱人在哪。
书斋掌柜只说他消失好几日, 就连下册也非本人送来。
冷府的人离开后,掌柜的擦了擦脸上的汗。
他看着外头大太阳,满脸忧虑:“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这间书斋与其他书斋不同之处, 便是慧眼识人,发掘了微末之时的黄粱人。
这人是个落地秀才,屡次不中, 愤而放弃, 改写话本。
跑了好几家, 没人愿意收他这没名气之人的。
只有他们净土桥看中故事精彩, 同意收。
这才有了前几本卖得颇好的故事。
黄粱人这个名号, 也在华亭乃至扬州传扬开来。
好端端的, 这人怎么自砸饭碗。
正抱怨,一道黑衣身影晃进来。
“啪。”这人将一册书往桌上一拍。
“《春风缠》第三册 , 黄粱人写好了, 尽快抄录卖出去。”
掌柜的吓了一跳。
他记得这人。
上次也是此人送来的。
“黄粱人在哪里,我要见他。”
“他已不在此地。”
那人说完就走了。
掌柜的忙打开稿本,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咱们真要卖?”手下看着内容, 一脸忧虑。
“卖!”
掌柜一咬牙,一跺脚,“哪有放着钱不挣的。黑名也是名!不但要卖, 还要轰轰烈烈地卖!骂的是黄粱人, 又不是我。”
陶姜又一次被接到暖香院。
“黄粱人出第三册 了!有大结局!”冷凝儿举着书冲出来。
陶姜扭头就走:“不看。”
“万一第二册 出了岔子, 不算呢?”
陶姜瞥了一眼封面, 偌大的《春风缠》完本几个楷书颜体。
春喜沏茶。
陶姜跟冷凝儿一人倚着软榻一边, 奋力捏着书页使劲翻。
那阵势,跟书有仇似的。
春喜失笑, 自己也拿了一本,坐在门槛上,一边看人一边翻书。
许久,屋子里传来打砸声。
春喜咬着牙,捏着书册,忍不住狠狠摔地上踩了两脚。
陶姜后槽牙都咬碎了。
她真傻。
她单是以为第二册 已经够崩了。
她不应该对结局抱有期待。
她真该死啊!
她将书丢了。
冷凝儿一字一句:“让我抓到这个黄粱人,我要宰了他!”
“竟敢让我的将军攀附权势,落井下石!他竟然亲手施刑,断小姐一指!我要杀了他!”
她回头愤怒地看向陶姜。
陶姜望天:“你哪有我惨,状元郎成了个歹毒阴险小人,利用小姐感情,让她家破人亡,简直是畜生!还好死了,马上疯,真有他的。”
“我更惨!我的将军!”
“我比较惨,状元郎完完全全变了个人。”
“我惨!”
“我更惨!”
两人又挣得脸红脖子粗,就差扯头发打起来。
春喜的声音插进来:“我觉得我最惨,小公子做错什么,竟然让他押小姐流放。他还不给小姐吃饭,折磨她,太过分了。”
陶姜、冷凝儿齐齐回头,异口同声:“你走开!”
陶姜回到家中,找来一块木板,写了黄粱人三个大字,钉在桂花树干上。
衷哥儿站她旁边:“嫂嫂,何物?”
陶姜一字一句:“此人欺骗我的感情。衷哥儿,你记住,以后遇见这个人,你一定要把他带来见我。”
“为何?”
陶姜阴森森一笑:“它与我有夺夫之恨!”
“可是你的夫君,不就是哥哥?哥哥没被人抢走。”
他小小的脸上是大大的不解。
陶姜哼哼一声:“你不懂,这个黄粱人,乃我平生最恨之人,它毁了我的感情!”
顾平章方进门,听到这句,停下来,视线落在她脸上:“感情?”
“别误会,是对话本里人物的感情!”
她立即转移话题,殷勤地从他手中接过书,放在书桌上。
“顾剑,还不快倒水,给大哥沏茶!”
顾剑:“……”
他绷着小脸走开。
顾平章瞥了一眼桂花树干上钉的“黄粱人”三个字的木板:“何物?”
一说到这个,陶姜撸起袖子,忘记的不愉快又冒出来。
她满脸愤慨:“一个没有职业操守的写书人。”
“不提也罢。”她一个侧转身,飞起一脚,狠狠一击,踢在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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