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楼揉揉眼睛,忙跑过去:“姐姐,楼哥儿帮!”
他伸出两只小手,抓住水桶另一边,两个人合力提到水缸旁边。
陶童站到凳子上,陶楼舀一瓢水递给她,她倒进水缸里。
两个人就这样提啊舀啊,等到陶姜回来的时候,水缸满了。
她特意看了一眼满满的水面。她记得中午明明用剩半缸水了啊。
陶姜看向东屋里缩回去的那颗小脑袋。
刚才她明明看见门口坐了个黑黑的扎两个小揪揪的小姑娘,一看见她,撒腿就跑,跟见了鬼似的。
真不招人待见啊。
她一把抱起腿边黏着的小男孩,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真是姐姐的小宝贝,木啊!”
楼哥儿咯咯笑,眼睛漂亮得不像话。
她抱着小孩走进厨房,一边问:“中午好好吃饭了吗?”
一边揭开锅盖,看到米饭上那两个小小的缺口,以及看不出有什么动过痕迹的莲藕排骨。
“怎么没吃肉呢?”她摸摸小孩。
“给哥哥留,爹爹娘亲吃。”小孩认真道。
陶姜哭笑不得。
正说着呢,其余人推开门进来了。
原主爹爹要留在县城养伤,其他人只能晚上赶船回家,第二日再派人去照看。晚上医馆有人照料。
陶姜又买了些东西,硬让陶山和陶水背回来。
她还拿出两个冰糖葫芦,一个给楼哥儿,一个给童童。
楼哥儿吃得好欢喜,坐在凳子上,两条小腿晃来晃去。
陶童警惕地盯着她,拿在手里并不吃。
陶姜又分别拿出两匹布,几包糖,几包香料,另一袋米,几包糕点。
这么多东西,陶童忍不住走过来,抓着娘亲的裙摆,站在旁边看。
大家有些沉默。
“陶姜,这些你拿回顾家吧。”陶山道。
“有钱也不能乱花,我们哪用得上这些了,浪费。”陶水没好气地看她。
“哎,阿姜的心意。”吴翠拿着布在身上比了比,嘴角咧开,“这布多好,正好给我裁衣裳。”
“娘——”陶山不赞同。
“咳咳。”吴翠讪讪地放下布,忍痛扭头,“阿姜,你拿回去吧!”
“这是送你们的礼物,收下吧,顾家不差这些。”
“大家先吃饭,我有事要说。”
大家狼吞虎咽。
累了一天,吃到香喷喷的饭菜,每个人脸上都是满足。
“我在县城城隍庙摆摊做小吃食的生意,卖得挺好的。”陶姜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除了现在的吃食,我还想卖些其他的,等攒够钱,以后赁个店铺,不光要在青浦卖,还要在郡府,在京城卖。”
“额滴乖乖!”吴翠抓住她的手,眼泪汪汪,“老天终于开眼了,从小算命的就说你命格好,是富贵命,乖女,你终于发达了。”
陶姜:“如今还是小生意,但以后肯定会做大的。”
她看向两个哥哥:“家里收成不好,靠种地填饱肚子都难,家里出一个人跟我去做生意吧。”
“今日那些钱,都是你赚的?”陶水忍不住问。
“是。”
“我跟你去!”陶水道。
陶山:“那顾家怎么说?你的生意,分给我们——”
陶姜笑了:“你也说了,是我的生意。况且顾家人也不够,以后各处开店了,需要的人多着呢。”
“我跟着你干!”陶水道,“不种地了!今年从头到尾都不顺。”
“好。”陶姜摸摸啃骨头的楼哥儿,“田里都忙完了吗?”
“稻子刚收完,还等着打谷呢。”吴翠津津有味地吃着饭,惊奇道,“阿姜,你什么时候做饭这么好吃了?”
“学一学,没什么做不好的。”陶姜心虚。
“那等家里的的活忙完,哥哥来顾家,正好我要加新的吃食,我们一起卖。”
等事情安排好,太阳快落下山了。
陶姜看了看天色:“我该回去了。”
“就在家里住一晚,还住你以前的屋子,今儿别回去了。”
陶姜有些犹豫,一桌人看着她,她有些不自在。
“姐姐~”陶楼黏着她撒娇。
陶姜心一下子化了,手一挥,“好,今天不回了。”
一家人坐在桑树下纳凉,陶姜发现童童很有意思,她趴在娘亲身后,漂亮的眼睛总是偷偷看她。
等陶姜看过去,她又立即扭头,小嘴撅着,一副不跟她和解的样子。
也不知道原主怎么欺负小姑娘了。
“童姐儿还生气呢?”陶山将小妹抱到腿上,对陶姜道,“你把她的小泥人踩碎了,她天天哭,记你的仇。”
“爹爹买的,小泥人。”陶楼稚声稚气道。
陶姜:“姐姐错了,不该踩坏你的小泥人,以后姐姐给你再买一个好不好?”
小姑娘认真看她,皱着小脸思索了半天,摇摇头:“不好,你坏!”
说完就跑走了。
哎。这小姑娘,好聪明!
话题聊着聊着,说陶楼有一天,提着一条很粗的蛇回来,吓了大家一跳。
这小子两只手捏着蛇,兴高采烈。
“然后呢?”陶姜紧张道。
“蛇肉很香。”大家哈哈大笑。
陶姜:……
接着娘亲就说自己还遇见过野猪。
“比我还大,跑得可快了,追着我跑了好久,我爬到树上才躲过。”
陶姜满目惊奇。
“我遇到过老虎。”陶水道,“我一叉子刺死了。”
“啊?”陶姜惊讶。
她立即兴奋道:“我在山里遇到狼,一群狼,眼睛绿油油的!”
“啊?”大家紧张地看着她。
“我拿了根棍子,一棍子劈下去,一头狼脊骨断了。我再这样一打——”她站起来使出招式——
“又一头狼被打碎了头骨。”
“最后狼被吓跑了。”她满面红光。
大家齐齐问:“真的吗?”
陶姜眼神飘忽,挺了挺小胸脯:“当然!”
黑暗中有人发出嗤笑。
陶姜立即扭头,满面不敢置信:“顾平章?”
……吹牛被人抓住,好丢人。
陶姜恼怒,可恶,这顾平章每次出现都不是时候!
“这么晚, 你,你来做什么?”她甩掉尴尬,强装镇定。
“接你回去。上次遇到狼, 还敢拖这么晚不回去?”
陶姜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我答应要留下住一晚哎?”
怎么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顾平章接她?
她有点子受宠若惊。
“你自己回去吧。”她摆摆手。
然后就感觉自己衣摆被人拽了拽。
她扭回头, 瞪陶水一眼。
陶水看她跟傻子一样。
“仪哥儿都来接你, 那你便回去, 不能让人白跑一趟。”陶山忙出来缓和气氛。
顾平章看向陶姜:“不回?”
陶姜皱着小脸思索, 看看暗下来的天空, 遇狼的事情还是让人害怕。
她纠结道:“遇到狼怎么办?”
“我回去了。”顾平章身上有些冷气。也不给陶姜考虑的机会, 向众人道别就走了。
“傻等什么,快跟上去啊。”陶水推了陶姜一把。
“我怕黑!”陶姜有些不想回去。
“你怎么不担心担心顾平章?”陶水道。
陶姜说实话是有点担心的。她看着顾平章消失在夜幕, 脚下跺了跺:“哎, 真是欠他的!”
“我走了,二哥记得来顾家找我!”
“知道了!”
陶姜一头扎进夜色里, 提心吊胆跑了好久,才隐隐约约看到前方一个人影。
“顾平章?”她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 吓得要死,前面的人影也很可怕。
她已经后悔跑出来了。
突然,旁边树丛哗啦作响, 好像有什么东西钻出来, 吓得魂飞魄散, 扯着嗓子大喊:“顾平章啊啊啊啊!”
前面的人影停下。
陶姜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抱住。
甚至还想爬到他身上。
顾平章隐忍的声音传来:“下去。”
依旧是冰冷刻薄的声音, 陶姜却觉得很安心。
麻蛋, 给这厮整出精神病了。
她不情不愿地将腿放地上,手还是死死抱着腰不放。
“那个, 我们就在陶家歇息一晚怎么样?”她用试探的口吻道。
真的不想摸黑回呜呜呜。
“你自己回去。”顾平章这个狠心的,将她的手抓下来,转身就要走。
陶姜忙死乞白赖抱住他胳膊,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扯都扯不下来。
一路行至河边,陶姜望了望四周:“怎么还要过河吗?”
她又后悔了,大晚上还要游水过去吗?水下黑漆漆的。
她坐地上使劲摇头:“我死也不下水!”
顾平章笑了一声。
他走到河岸,仿佛踏风而行,一只脚踩向水面。
陶姜吓了一跳,忙要伸手,却见他稳稳站在那里。
“哎?”
陶姜走近,却见芦苇丛后有一只小船。
顾平章伸手:“上来。”
回去是不可能了,陶姜看他一眼,不像要把她拉去投河的样子。
于是紧张地伸出手,警告:“拉稳了啊,可别让我掉河里啊——”
正在水边踌躇,顾平章握住她的手,手臂用力,一把将她拉了上去。
“啊啊啊——”陶姜吓得大喊大叫。
水面黑黢黢的,仿佛有无数可怕的东西在等着她掉下去。
她死死抱住顾平章的腰,说什么也不松手。
顾平章叹了口气,幽幽道:“你再不松开,天只会越来越黑。”
陶姜讪讪松手,她蹲到船上,不敢看周围。
顾平章拿过长蒿,轻轻一撑,船便往前前进一段距离。
他用气死人不偿命的淡定语气道:“你几岁了还怕黑?”
夏夜的风燥热,芦苇荡中传来蝉鸣蛙叫,远处山上灯火一闪一闪。
“你几岁我就几岁。”陶姜无语。所有人都说她幼稚,她不就是爱玩了一点。
再说,现在才十六岁,十六岁啊,还是小孩子,幼稚怎么了嘛。
顾平章显然对她很无语,都不搭理她了,慢慢撑着长蒿。
陶姜张头张脑四处看。
“真好看啊!”她指着前面芦苇丛中发光的萤火虫。
忙从腰间摘下一个袋子,伸手去抓。
“哇!”她举着袋子向顾平章炫耀。
顾平章脸上情绪看不清。
“你还会撑船。”陶姜才发现似的,惊讶不已。
“我还会吃饭,你可发现了?”
“……”
陶姜瘪瘪嘴,躺在船板上,翘起二郎腿,头枕着手臂,看着漫天星空。
“哇!好多星星!”
顾平章抬头看了一眼。
夜幕漆黑,星辰闪烁。
“哼哼,嘲笑我,你不也没看过!”陶姜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真好看。我居然一直都没有抬头看过。”
顾平章皱眉看着她翘起腿:“坐端正,这样成何体统。”
陶姜摇头晃脑做鬼脸:“我喜欢!你打我呀!”
顾平章像是被她为难住了,一边撑船,一边凝着脸,表情是严肃的。
陶姜心里嘀咕,真是怪人,呜呜呜动不动就让她觉得害怕。
她讪讪放下腿,好好坐起来。
扭过头,神情很不高兴,腮帮子鼓起。
她低头把玩萤火虫袋子,船轻轻一晃,磕了一下。
“到了。”顾平章的声音在这无边夜色中,是平静的,温和的。
陶姜感觉心里有所触动。
她偷偷看一眼,顾平章下了船,伸手等她。
陶姜偷偷翘起嘴角。
还算你小子做人。
她伸手抓住他,习惯性夸奖:“夫君你真厉害,你还会划船呢。”
一落地,顾平章就丢开她的手,嫌弃似的。
陶姜:“……”
真是风一样的男人,捉摸不透。
她摇摇头,背着手哼起了歌:“像风一样~~”
顾平章听见,平静地问:“哪里的音律?”
陶姜哼得沉醉:“啊?”
“这歌?”
顾平章的眼睛漆黑而宁静,仿佛什么也激不起波澜,她移开视线,“啊哈哈,这歌不知道哪里听来的。”
“唱得,”陶姜伸长耳朵,顾平章温热的嘴里吐出三个冰冷的字:“很难听。”
“你!”陶姜撸起袖子,狠狠跺脚。
啊啊啊啊忍不了了!
她原地转了一圈才跟上去,哼了一声,直接越过他,蹬蹬蹬跑进家里,向两个小家伙献宝:
“当当当当!看看这是什么?”
她鼓着腮帮子一口吹灭了烛火,房子暗下来,她手中发光的袋子便更耀眼了。
“哇!”顾薇和顾衷围着陶姜。
三个人高兴得闹了好久,陶姜直接一边一个,揽着两个小家伙睡着了。
顾平章看完书,推开南屋的门,叹了口气。
陶姜一条腿压在顾薇肚子上,一只脚踩在顾衷脸上。
顾衷还张着嘴流口水。
装萤火虫的袋子仍在门口,弃如敝履。
月色撒下来,凉了燥热。
他走进去,站在床边,静静看着陶姜,看了很久。
最后将她的脚从顾薇身上放下,将顾衷抱走了。
顾衷蹭了蹭脑袋,呓语:“嫂嫂,香香~”
不知又梦到吃什么了。
顾平章戳了一下他的鼻子,冷嗤:“笨蛋。”
翌日,陶姜刚在院中洗漱,婶娘风风火火进来了。
“陶姜,咱们今日多做些鸡肉卖吧,昨日根本不够卖啊。”
她满面喜气:“原来城里人也喜欢你做的东西,算他们有品位!”
她从陶姜这里新学到了“品位”一词,时不时就要用用。
陶姜这才问起昨日婶娘和顾薇两个人做生意:“昨日还顺利吗?”
“很顺利。”沈三娘美滋滋的,“好些人都学我们卖炸鸡,可是大家只认准我们一家。”
陶姜若有所思:“那我们今日多做一些,多卖些时候。”
“这才对嘛,哪有放着钱还不赚的!”沈三娘雄赳赳气昂昂拎着菜刀去后院杀鸡了。
“嫂嫂,我们走啦!”今日仍是顾薇和婶娘去卖炸鸡。陶姜要留下来准备新品事宜。
“再见~”陶姜大力挥手。
她蹲在地上,拍了拍爱玉子果实,晒得差不多了,便开始剥。
晒了几天,种子全部脱落,剥下来足有一斤左右!
她迫不及待拿出黑瓷盆,用麻布包了一把爱玉子,绑得紧紧的,往盆里倒三碗水,然后开始搓冰粉。
炸鸡吃多了油腻,配上甜甜的凉凉的冰粉,再适合不过。
搓啊搓啊,等到种子再也搓不出东西,她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将搓好的冰粉放到石桌上静置,走到厨房里准备做点配料。
在家里的话,一般撒点芝麻、炒花生、山楂,还可以切点水果,浇一勺糖浆。
她在厨房里搜罗一番,又想到什么,蹬蹬蹬跑到后院那颗桑树底下,跳起来望了望,又撸起袖子,小心翼翼爬上去,眼睛在繁盛的桑叶间寻找。
还真给她看到几个发紫的桑葚。
她伸出手去摘。
光照越足的枝头,桑葚熟得越快。她慢慢往上爬,越摘越高。
等她觉得差不多够了,兴奋地准备下去时,低头一看,脸都白了。
她什么时候爬到这么高了!
一阵风过,她整个人都随着树枝飘荡。枝头的树干纤细,她抓得心惊胆战。
一片熟悉的衣角从前院闪过,她忙开口喊:“顾平章,救命啊!快救救我!”
也顾不上丢人了,她吓得要命。尤其听到脚下的树枝咔擦一声,就快要断了。
树枝晃动得厉害,她的脚试了几次,都踩不到下方那一根稍粗一些的树枝,急得满头大汗。
“呜呜呜顾平章!我要掉下去了!”她吓得哇哇乱叫。
顾平章懒洋洋看着她吓得要哭了,才开口:“顾剑。”
陶姜见顾平章还不动,以为他又想看笑话:“顾平章,你你你要是见死不救,我我我我跟你没完!”
话音刚落,树枝彻底折断。
“啊啊啊啊啊——”
顾平章不由向前走了一步。
顾剑飞身而起,一脚踩在树干上,一只手提着陶姜的衣领,将人拎了下来。
落在地上,陶姜还在挣扎乱叫。
顾平章笑了一声。
陶姜看着地面,缓了半晌,眩晕的脑子才开始转动。
她缓缓回头,看向顾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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