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替他道出了心声。
【毕竟,刘邦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敲打萧何啊?】
老底被后世人猝不及防地就揭开了的萧相咳嗽了两声,开口试图为自己狡辩两句,却游移许久,也找不到个合适的话头。
“……臣当时镇守关中,原本至少还有韩信帮衬着。”他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有气无力而半带着心酸地解释起自己当时的情况:“结果等到后来,就成了一人独掌大权了。”
“陛下纵然是爱重,可是臣当时确实对于压力也是不胜惶恐。”
“臣是文吏,没有陛下敢为人先的气魄。处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乱了心神也是正常之事。”
【如果说后来几次的信任危机至少还有迹可循,有理有据。但这一次我是真的感觉纯粹是萧何被这个鲍生给忽悠了。】
原本正因为萧相那番说辞而安抚着他情绪的刘邦不由一顿,眼神下意识看向萧相的目光。但万幸正有点失魂落魄感觉的萧相,也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不在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刘邦:那就好。
他在心里松了口气,对着后世人的话就立即反驳:之后几次也肯定没有根据。
【只能说真不愧是和韩信引为知己的男人,你们身边的谋士都有点,额,不相信人性或者是想干票大的,于是把你们往奇妙方向上拐的奇怪感觉。】
“啊?”
原本规规矩矩跪坐在刘邦和萧相之间作为障碍物,又因为两人之间的交谈而下意识压低了一点身子的韩信冷不丁也被天幕牵连到了,眼神中也带上了和萧丞相类似的迷茫。
我又怎么了?我身边哪里有……等会……?
一个原本被他有些淡忘的身影逐渐又浮现在脑海中,韩信的脸色也跟着变得有些奇怪。
韩信:……我身边好像确实曾经有过一个想干票大的的谋士的。
【当时的情况,是萧何已经一个人在关中治理了接近一年多了,虽然名义上是辅佐王太子,但刘盈只有五六岁,谁也没指望过他干活。
萧何一个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处理政事,用史书的话讲叫做“辄奏上,可,许以从事;即不及奏上,辄以便宜施行”,刘邦对他的信任甚至达到了允许他“专任”的地步。
结果好好干了一年多啥事没有,非要在汉三年的时候怀疑萧何吗?
怀疑他想要造反?
萧何是个文臣,从后来刘邦给萧何封侯还要被自己人嘴说他没有战功就可以看出来秦汉彪悍的风气,可不兴得跟着一个普通文臣造反。并且如果真怀疑的是这一条,鲍生让他送自家人参军就是昏招,只会增加刘邦的不安。
怀疑他会因为前方战事不利打算投奔项羽?
从鲍生给他的建议来看,他所思考的应该是这一条。
想法确实是好的,出发点也没什么错误,甚至说最后干出来的事情导致的后果也不算坏。
……可是可能吗?】
看明白了自己当时环境带来的影响之后,放下心结的萧相摇了摇脑袋,把那份因为叙述过往而不由又沉浸进去的画面清理出脑海,失笑出了声。
“确实是我多虑了。”
他终于可以坦然承认下来:没有谁是完全不犯错的,他不觉得自己会是个例外。
“从情谊来讲,我并没理由背陛下而投项羽;从能力讲,陛下能将大权托付给我让我专任,而项羽却对范增之言时时犹豫不决。”
“陛下当时和项羽在京索对峙,情况固然不算乐观,可并不是完全束手无策。以陛下的心性,自然也不会悲哀到感觉此战必败。”
说的不好听一点,刘邦当时的计策差不多就是自己亲身上阵拖延时间,等待韩信把周边收拾完了好绕背项羽和自己两面夹击。完全将自己置身于风险之中,大胆到惊人。
“陛下既然肯定能够知晓这几件事情,又何必对我产生怀疑呢?”
他朝着刘邦笑着发问。
【至于后面两次,那就等到时间线进行到那时我们再继续。此刻我们回头继续讲沛县故人。
除了萧何以外,上文我们提到的夏侯婴和任敖也都是刘邦在这个时候认识的。
前者本来是马车夫,因为泗水亭是个交通要道时常经过而和刘邦逐渐意气相投,后来更是也参加了考试,成为了小吏就为了追随刘邦。
主要的特征应该是忠诚。当刘邦和他玩闹而弄伤了他时,他为了不让刘邦背上罪名,自己入狱将近一年,却始终不肯承认是刘邦弄伤他的。
而刘邦也感念这份兄弟情谊,后来让夏侯婴当上了太仆——相当于汉朝的交通部长。】
“确实是位义士。”
萧何看着天幕上他还不是很熟悉的男人,点头敬佩着他的这份重情重义。而确认了自己看人眼光的刘季更是笑意盈盈,应和着他的赞美。
“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这么干了,省得让夏侯兄弟再进去坐牢。”
这边还没发家的两人品评着未来的造反团队,而另一边……
“为什么太仆是那交通的部长?”
陈平皱起了眉:他们先前猜测的交通,明明应该是和道路有关。
可是太仆主管的是皇帝的车马,并不是道路啊?
“也就是说,这交通的词义比我们猜测得应该还要大些。道路也是交通,车马也属于交通。”张良替他总结了一番,脑中已然有了点思路。
“道路是供人行走,供车马驶过的。而车马是可以便利人于各地间流动的。”
“所以交通其实是一种状态?一种方便人流动的状态?所有可以促进人流动的东西,都可以归属到交通一类?”
刘邦懂了,他啪地一声双手合十击了个掌:“那让夏侯他去当太仆也确实合适,可以。”
虽然他应该只对车马了解更多,但是道路这方面可以学嘛。汉初大部分朝臣不都是得一边实操一边学习的?
他到时候给他手底下多塞几个墨家弟子,迟早可以锻炼出来的。
【后者是沛县监狱的狱卒,在二世初年刘邦弃职亡命而家小被官府追究,吕雉因此入狱的时候。是任敖果断出头,击伤了想要恶待吕雉的官吏,使得吕雉少吃了不少苦头。
有一说一,刘邦和吕雉,某种意义上还真的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
等到吕后当政的时期,她同样感念任敖当年的旧恩,将其提拔为了御史大夫,以副丞相之职主管司法事务。某种意义上和刘邦回报夏侯婴真的是一个路数。】
吕后当政。
刘季那颗先前因为临终之时嘱托的是妻子而非儿子而提起的心,此刻终于得到了确认的答案。!
“……在二世初年的时候,你竟然沦落到一个要弃职亡命的地步。”
萧何沉默了一会。他也是聪明人,刘季能够构想出来的几种猜测,他心里多少有数。
在可能后继无人这样的局势面前,无论再多说些什么,语言总是显得无力的苍白。
于是他岔开话题,将模糊的残酷转移到大业的起点:
“也不知道二世初年,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刘季心领了他这份好意。
他眼下连老婆都没有娶到手,后继无人的问题虽然压抑,但到底没有什么彻底的实感。于是转换起情绪来倒也显得轻松:“恐怕不止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吧。”
他对于自己的本性清楚地明白,若说没有雄心壮志的野心,那他是不认的;但在野心之外,刘季更多的是审时度势的敏锐,若非局势不对,他定然不会做出这般接近冒险的举措。
“我听说,始皇帝的长子是公子扶苏。虽不知具体品性,但名声颇佳。”
他开口,语气是难得审慎的严肃。
“是的。无嫡立长,始皇帝没有正妻,那么便应该是长子扶苏继位。尽管并没有立太子,却也应当是按照继承人所培养的。”
萧何的音量也随着一句句的道出后跟着降低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见了相似的凝重和疑虑。
“若是扶苏继位,能够施行仁政。”刘季缓缓开口,像是在问萧何,又仿佛只是喃喃自语:“那我为什么要逃命?”
他尽管对于沛县这些官吏大部分都瞧不上眼,时不时得弄点乐子来让他们开开眼,却也不是不识趣到偏要在秦朝的法律面前搞出点大差错来,硬是要自己犯法挑战秦律的量刑。
——可若是不是扶苏继位呢?
【除了上面三位以外,刘邦在沛县还遇到的另一位重量级人物,就是吕雉,他未来的正妻。
我们前面说过,吕雉是我国事实上的女皇帝,天生的政治家,为汉初的稳定和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刘季的思虑尚有一半在前面二世问题上被牵绊住了脚步,可眼神却也下意识循声望向了光幕上眉眼间自带着一种刚强不屈的女人。
她的容貌说不上多么的惊艳绝色,可是在知道女人未来的功绩之后,刘季已然自动为她增补上了一层滤镜。
他将这张脸和这个名字狠狠记在心底。
刘季:这老婆可不带找错的啊!
【而她和刘邦的婚姻,首先得从吕家的际遇讲起。
吕雉的父亲在历史上没有留下具体的名姓,只被称呼为吕公。他原本是单父县人,家在沛县西边,在列国时代归属于魏,在秦统治下属于泗水郡隔壁的砀郡。】
刘邦叹气:“怎么就没留下名字呢?”
他对于当年慧眼识英雄的岳父还是心怀感激的,此刻左右看了一眼,遗憾于没有便利记录的工具,只能在心下记住,回去要让史官把他的名字记录下来。
吕公,名文,字叔平。
【可以说,如果没有吕公在单父和人因事结仇,为了躲避仇家纠缠而举家迁徙到与他交好的沛县县令治下的话,刘邦这辈子说不定也遇不到吕雉,而汉初的格局也要发生堪称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如果吕公没搬迁到沛县来?
刘邦下意识跟着后世人的设想思考了一番,很快浑身打了个冷颤:
在未来那个内忧外患的条件之下,要是既没有吕雉,也没有因为后世人剧透而被他加以培养的刘恒,而是真的让他所宠爱的戚夫人和刘如意母子俩掌权的话……
大·汉·要·完
【吕公既然是能和沛县县令相交甚深,其本身估计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古代乔迁一事极为重大的条件下,他的乔迁仪式自然办得盛大。
沛县县令也为他撑腰,让手底下最能干的萧何为他筹谋策划,于是引来了沛县各路豪杰,各自备礼持钱前来祝贺。
也就是在这时,发生了我们知名的“贺钱万”事件。】
在这个团体里面,对于刘邦早年人生堪称了解得最少的韩信对着这个数目愣了一下:他虽然身上流着名为王孙的血,但实际上也是在底层艰难度日过来的,对于金钱和货币的价值深谙于心。
他记得陛下的兄长好像之前一直是种地的,也就是说刘家差不多就是普通的拥有自己家土地的农民。
农民也能有万钱去庆贺吗?这是那些大商人才干得出来的阔绰吧?
于是他拉了拉身旁萧相的衣袖,凑到耳边尽力压低了声线:
“陛下难道早年家里很有钱吗?是什么贵族虽然已然落魄,却依旧还有点资产的后代吗?”
深知一切内幕的萧相顿了顿,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这个问题。
就,怎么说呢,如果真的有的话。
那么为什么后世人所说的史书,要给刘邦做一些所谓“神圣性”的宣传呢?
【在这里我要声明一下啊,我不是很赞同所谓的地头蛇结合论。
也就是,我不觉得整场“贺钱万”事件从一开始就是刘邦萧何一伙人串通好的,是和吕公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换,直到刘邦后来宣传做戏才把自己写得因为岳父有相面能力才成功娶到老婆的。】
“啊?”
这下,轮到原本正因为自己早年的狂妄事件,要在还不知道这一点的韩信张良陈平三人面前曝光而感到些许微妙的刘邦发出疑问了。
——后世人怎么做到这么解读的啊?
“……应该是因为陛下后来成了皇帝,就有人以为陛下从一开始就是算无遗漏的吧。”
作为在场除了刘邦以外唯一知道细节的人,萧丞相这话说得都觉得艰难。
他那时候,有一说一,虽然确实看好刘邦,但后世人都说了,是一种接近平等的交朋友的态度。
要他为刘邦娶老婆这件事劳心劳力,合伙骗,不,按照这后世人给出的说法,简直就是在强迫吧!强迫一个外地来的可能有头有脸的人物把女儿嫁给刘邦?
萧相:……我觉得我丢不起这个脸(闭眼)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首先来盘一下这个说法的逻辑。
这个说法的前提,首先是建立在吕家在沛县没有根基,而刘邦的势力在沛县足以被称为地头蛇的基础之上的。
如果说是吕家的根基,那么确实因为时日较短而没有深扎进去。可是别忘了一个因素,我们上文提到过的,吕公和沛县县令相交颇深啊!
吕公在沛县犯愁一时打不开名声?
沛县县令干脆把萧何都借出去让他好好办宴会,果不其然借着萧何的名声吸引来了一批人物,使得吕家的这场乔迁仪式办得极其有派头:又是官府官吏亲自主持,又是各路豪杰前来庆贺,场面之盛大,给钱给得少都不配上座的。
这名声和影响力难道不就一下子铺开了吗?
其次,刘邦在沛县真的算得上是地头蛇吗?
感谢这个说法的提出者对刘邦的厚爱。但是在我们之前的一通分析下来之后,相信大家应该也能明白,这种误解基本上是因为刘邦最后当上了皇帝而产生的贷款地位。
刘邦当初当游侠的时候,就称不上沛县的大哥,得兄事王陵。当上小吏之后,头顶的上司更多。泗水亭虽然交通便利,但甚至都不在沛县中心地带。他想要来参加这个宴会,赶来都称得上一句姗姗来迟。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你硬要说刘邦能娶到吕雉,靠的是什么利益交换的话……说实话我真觉得有点勉强。毕竟要融入当地,沛县县令难道不好吗?选个小年轻不好吗?】
“……实话实说就是,我甚至不缺老婆。”
刘季忍了很久的难以言说,此刻终于勉强组织出了一个突破口:“我要是真的特别想要个老婆,我为什么不把曹氏娶回家啊?”
曹氏好歹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这要是想成家的人,早就干脆把曹氏带回去了。
他为什么要在完全不认识吕雉的情况下,要和那吕公达成什么利益交换娶他女儿啊?
【那么把这个猜测放在一边,我们继续来看贺钱万的始末,其本质也就跟着清晰起来了。
它就是刘邦一时兴起,打算再好好戏弄一把这些沛县小吏的一个乐子而已。以他狂悖的个性来看,其实没什么可以奇怪的地方。
吕家到底在沛县之前声名不显,这场宴会办得盛大除了自己家底以外,主要借的是萧何的名头——但萧何谁啊,他兄弟啊!有萧何在,他耍耍这帮小吏怎么了?
所以宴会上萧何要急匆匆替帮他解释,也是真的被这时不时得搞出点什么麻烦来的冤种弟兄整怕了:这要是都是自己人,萧何随便也就帮他抹过去了。
但是吕公是沛县县令的老朋友啊!这要是不提前打个招呼,人家后来发现事情不对,转头记恨上刘邦,让县令给他穿小鞋怎么办!】
话讲到这里,哪怕整个贺钱万的具体过程还没出来,韩信也猜出来真相了。
他神情有点复杂地看向刘邦,一派欲言又止的犹豫。
这要是实打实地给了万钱贺礼,怎么会说发现事情不对呢?
——很显然是刘邦在诈骗啊!
“……陛下能面不改色,很有大家风范。”
反正兵不厌诈嘛,会打仗的刘邦,也会使诈,这很正常,对吧……
张良陈平:韩将军啊,你大可不必这么努力为陛下粉饰的。
你要是大大方方地说他诈骗,这男人也就毫不羞耻地承认了。甚至还能反过来吹嘘一波自己,说这是聪明才智,天授的“政治才能”。
你在这替他努力挽尊的话,反倒就有一种让刘邦也跟着尴尬起来的氛围了。
【说句老实话啊,这个招呼打出来,确实也就基本代表着萧何和刘邦很熟了。
但这真的不像是两人联合施压,或者不经意间就展露出刘邦的能力什么的。
我个人感觉,更像是萧何在委婉地用自己为吕家传播名声而换来的人情,希望吕公不要因此为难作为他熟人,却在吕公的宴会上整了这一出的刘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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