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的人生际遇。】!
天已然黑压压的一片,但是大明最高的掌权者尚且一如既往地没有入眠。
点着烛火,将前来朝见的燕王喊来询问北平最近详细情况和边境状况的老人沉默着听着儿子的报告,间或着再插问上几句细节,不时点点头或是沉吟一会。
燕王朱棣注意着父亲的神色,在看见朱元璋虽然依旧不怒自怒,威势自出的模样,两鬓却比起先前多出了不少白发,心里也不由有几分五味杂陈的心酸。
朱元璋曾经是怎样的英雄人物啊,从最底层一步步走上权力的巅峰,遇山劈山,遇水断流,仿佛永远都无法被打倒一般的存在。
结果在朱标死后,眼下却显出了其实早该有的老态。沧桑与衰老一瞬间击败了不肯屈服时间的男人,让朱棣看了都不由戚戚。
“很好,你在北平干得不错。”
听完了朱棣详细的报告之后,微微颔首以示认可的朱元璋不知道儿子心里复杂的心理活动,有些老怀欣慰的他舒了口气。
察言观色到朱元璋那藏在眼底的疲惫,朱棣谢过了父皇的夸奖,很自然地决定告退。
然后一道纯白突然在两人面前撕开空气,慢慢如水波荡漾着抖出一副画面。
两人正惊疑着这种不明所以的情况,就听见这光幕开口便是一句:
“朱祁钰,更为人所知的称呼应该是景泰帝,比较正式的称呼应该喊他明代宗景皇帝……”
朱棣:?等会,我没记错的话。高瞻祁见佑——这是我曾孙吧!
我曾孙是皇帝,那我?
想起不久之前去世安葬的大哥,以及父皇这几个月来对继承人的诡异沉默。尽管在此之前尚且还没有生出什么心思的燕王,联想方才父子二人之间的对话和夸奖,都不由有几分心绪浮动。
难道……难道太子大哥去了之后,父皇属意立我为太子吗!
他半是惊诧半是惊喜地微微转过了头,悄咪咪地瞥一眼亲爹。
可朱元璋甚至比他还要茫然。
朱元璋:?什么玩意,怎么是老四家的?
朱·因为二儿子不干人事不太想传儿子·元·已经隐隐有想过让太孙继位·璋:……未来发生了什么啊。
虽然对这光幕的来历还不甚明晰,但是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父子俩,在混乱之中还是准确的把握了重要的关键词——这好像讲的是他们大明未来发生的事情。
迟疑与不敢置信地将天幕周围探索了一遍,确信了这确实是无中生有冒出来的东西,和什么方士弄虚作假的东西迥然不同,父子俩这才半信半疑听了下去。
——建文、永乐、宣德三朝的削藩?这刚好是三代诶!
朱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选了建文这么一个奇奇怪怪不符合我气质的年号,但是既然我曾孙前面有三朝,这不就是我了嘛!(自信)
然后就被自己另一个曾孙堡宗的神奇操作给气到,如果不是人还在老爹面前,恐怕已经痛骂出声。
而朱元璋没管儿子的小心思。虽然同样被堡宗给气得牙痒痒,但是到底他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从来没想过把帝位交给四儿子的他,尚且还能用一种局外人的态度去看这不知真假的未来发展。
然后看着看着,他却隐隐感觉到了这玄孙身上有一种熟悉,且亲切的气质。在听到天幕那句“集果断刚毅和宽厚仁爱于一体”之后,才恍然将对方的身影和已然离世的太子模糊地重合上身影。
朱祁钰像朱标吗?
客观来讲,当然是不像的。毕竟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早就疏远了,朱祁钰连亲爹朱瞻基都不是很像,怎么会长得像伯曾祖父。
就连气质,比起文武双全的朱标,他也少了几分太子殿下多年来为弟弟们遮风避雨养出的外向舒朗,和自小在精心关怀中长成的自信。
但是啊,朱元璋看见的是那种本质,那种隔着时代和血缘,却巧合地出现了相像的施政风格。
——集果断刚毅和宽厚仁爱于一体,难道朱标不也正是这样吗?难道他选定继承人的时候,所考虑所欣慰的,不就是这一点吗!
可是朱标就这样先他一步的走了啊……想到这里,他眼前又隐隐都带上了闪烁的水光。
【在左顺门事件之后,王振一党遭到了政治清算,而围绕在孙太后和皇太子身边的政治力量此刻已然大大衰落,朱祁钰已经逐渐能够把持住朝政。
所以,在二十三日之后,朱祁钰对待瓦剌的态度终于可以变得更为强硬,从而大力打击也先利用堡宗诱占边城,索要金银的不利于国家社稷的行径。
二十六日,他将边将送来的堡宗所写的黄纸文书斥为伪作,命令边将以后复有文书,不论真伪,一律拒绝,不要堕入也先的奸计。否认了堡宗作为皇帝的敕令的有效性。
二十八日,广宁伯刘安上奏,承认自己出城与堡宗相见。代堡宗表达了也先愿意把妹妹嫁给他联姻,送他回归京城“仍复正位”的意愿,顺带还向孙太后要了不少的金银财宝。
这封奏折最后肯定都没落到孙太后的手上,就被主政的朱祁钰直接一封敕令骂了回去,内容相当的精彩且颠覆固有认识,真实展现了一些景帝特色。
我大概概括并翻译一下:】
朱瞻基:?等会,什么景帝特色?
他突然想起来上一位景帝那不停被天幕调侃的“小暴脾气”。
……哈哈哈哈,不会吧,应该不会吧。祁钰这孩子看上去就很文静乖巧啊?
然后天幕给他来了个开幕雷击。
【你们是傻子吗!(没有这么粗俗和狂野,我根据语气补充一下)】
朱瞻基:(吸气)(闭眼)不,天幕你可以不用补充的。
【贼子包围着一人口称是至尊,你们就不假思索出门相见,还把城内本就不多的金银财宝赏赐给虏贼?
这肯定是虏贼设计欺诈你们啊!(就算不是也不能承认,堡宗这玩意说的话太丢人了)】
朱元璋:(心情复杂)突然感觉这孩子更眼熟了,标儿也是这样,平时和和气气的,真生气起来……
【“尔等无知如此,朝廷用尔何为?”
话先放在这里,我觉得朝廷不养傻子,你们给我好好想想。
“中国惟知社稷为重,今后但有此等不分真伪,尔等绝不可听信,以误国家。”
社稷为重君为轻,只要对社稷不利就是假的,你们要是敢给我再听他废话试试看。
“近者虏寇诈诱杨洪三次,洪皆不听”
能不能跟人家杨洪好好学习一下,三次都说自己不在,不肯出城啊?
“如尔等再听诈诱,罪不容诛。”
再给我玩这一出,不利于我维护社稷,你们就下去给土木堡死难官兵赔罪吧。】
朱棣:?怎么回事,这个写信风格,怎么这么眼熟?
【……这种脾气,真难怪他和于谦君臣相和的,你们君臣就好骂人这口是吧。】
朱瞻基:于卿(欲言又止)……确实也很擅长骂人……
隔着时空的间隔,明初四代人(三缺一版本)达成了奇妙的一致:怎么说,就挺,人不可貌相吧。
【都能说出这样颠覆百官印象的话来,某种意义上也是侧面反映了朱祁钰的权威在百官之中已经初步建立,时机也就差不多成熟了。
——该劝进了。
二十九日,文武百官具本伏文华门,以宗庙社稷大计为言,请郕王即位。】
文华门。朱瞻基的脑海中瞬间定位到了这道门所该在的地方:它有甬路直通文华殿。
——它象征的是太子,是皇位最正统的继承人。
而文武百官的身影拜倒在屹立于文华门之前的郕王面前,年轻的藩王口称不敢,谦逊地表示自己无才无德,最后更是问出了“皇太子在,卿等敢乱法邪?”这样的诛心之言。
但是这样的惊慌、无措,乃至于惶恐的表面之下,是他极平静的眼睛,转身斥责的时候,目光望向了他身后的文华殿。
这是在问朝臣吗?——还是在问他自己呢?
他看着那熠熠闪光的绿色琉璃瓦。
【后世史书,为了凸显宪宗的正统性,往往都会论述说众臣是先去取得了皇太后的同意,再前去劝进郕王的。
这样的说法发展到后来,就成了景泰得以登基,实际上是和孙太后达成了合作:他立朱见深为太子,作为交换,孙太后愿意让他登基。继而进一步被人拿来攻讦景泰,认为他易太子是不守承诺,最后人心尽失,罪有应得。
——这不搞笑嘛】
朱元璋听了就从鼻腔深处闷哼出一声耻笑,“这世上哪有老虎向猎物妥协的道理在。”
这玄孙,既然都已经初步掌握了朝政,使得那太后与太子势力大减,又何必在此时做出让步与退让?
【实际上,在当事人彭时的笔记《彭文宪公笔记》中,他对这件事情的记录是这样的:
“是日文武百官,具本伏文华门,请郕王即位,王再三辞让,尚书王直、于谦、陈循等咸以宗庙社稷大计为言,力请不退。会太后命亦下,乃许以九月初六日即位。”
看出差别来了吗?太后的命令是“会亦下”,恰好、适逢传来的。
这也就是说,朝臣完全是在没有真正得到孙太后首肯的情况下,干脆直接先举行劝进仪式,决定把景泰为帝的局面先确定下来,说他们先斩后奏都可以了。
孙太后的同意,与其说是决定性的因素,倒不如说是权衡力量,考虑局势之后无奈地妥协——她到底还是要依靠景泰来保全自己,迎回堡宗的——充其量也就算是个锦上添花。】
那封也许他在等待,又或许没抱有期望的懿旨最后还是到了手中。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一切的准备都已经完善。
“皇太子在,卿等敢乱法邪?”
文武百官齐拜,“皇太后有命,殿下岂可固违。”
文臣的序列里,走出了一个表面清瘦,却仿佛凝聚着无穷的力量,无法被击倒也无法被摧毁信念的人。
于谦向他稳稳拜了下去。
【“愿殿下弘济艰难,以安宗社,以慰人心。”】
【王始受命】!
——“愿殿下弘济艰难,以安宗社,以慰人心。”
于谦语气淡淡的话语,抬头眼神中却满是庄重。他向这位文臣们钟意的大明未来的皇帝陛下行了最郑重的礼节,脊梁却依旧是绷直的坚//挺。
朱祁钰看着他的眼睛,一双足够执拗,足够固执的眼睛。
然后他点头,没有笑,神色仿佛祭天一般的肃穆。
【九月初六,朱祁钰正式登基,遥尊堡宗为太上皇帝,改明年为景泰元年】
朱瞻基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这一通对比下来,他都快没办法说服自己,先别为还没发生的事把朱祁镇贬为庶人了。
朱瞻基:尊什么尊?尊什么尊?堡宗你怎么还不以死以谢天下人!
【而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最先破防的其实还并不是堡宗。
而是手握堡宗这一人质,打算借机扶持傀儡政权的也先。这板上钉钉的饭票啊,怎么还没来得及兑换就过期了?这不能够啊!
没关系,你们大明不肯给,我自己去拿就好了。】
朱元璋看着屏幕上眼底闪着野心的精光的瓦剌首领,原本被景泰的表现安抚了些许的情绪再一次糟糕起来。他不屑且杀气森森地睥睨了也先一样,但到底是冷静着的。
——这都是他玄孙时候的故事了,哪里有他能帮忙宰了那说不准尚未出生的小子的道理。
所以他只是扭头看向同样面露轻蔑的燕王,轻描淡写地询问着这嘴角也半挂着淡淡杀气的儿子。
“你怎么看啊?”
朱棣平静地看着他。
“虏贼也,畏威而不怀德。”
【在得知了景泰登基这一消息之后,也先随即在瓦剌为堡宗举办了复位大典,并打出了“送上皇正位”的旗号,预备南下进攻北京城。
而此时的景泰君臣比起土木堡之变之后的手足无措,已然进化了不少:另立新君之后的大明终于能够成功高效运作起来。
经过两个月的准备,此刻京城的守备力量得到了大大的增强,城墙得到了加固,赶造了战车器械,调来了南京武备库里三分之二的武器以重新武装京军,最后实行坚壁清野的政策,将通州仓的粮食悉数运往北京。
此时的北京,比起土木堡之变之后的一片混乱,其实已然好上了不少。可是面对也先南下,稍不留神便有亡国灭家的压力,同样不通军事的朱祁钰,在此时展现出了他惊人的魄力。
什么魄力?清代袁枚曾经就这一点,联想两宋之际靖康之耻而感叹道:
“吾读《宋史》而叹明之不亡,非谦贤,实景泰之贤也。宋南渡时,有相如李纲,将如宗、岳而不能用,终于二圣不归。景泰用一于谦,遂使社稷人民危而复安。”
于谦在景泰升任他为兵部尚书之前,难道一开始就是力挽天倾的社稷之臣吗?
从文官的角度来看,他不过是一个兵部侍郎,上头顶着明朝素有“天官”之称的吏部尚书王文,永乐时期便被留给仁宗当做辅政之臣、更是宣宗托孤重臣的礼部尚书大宗伯胡瀅……各个都是拎出来响当当的人物。
从武官的角度来看,就更难以服众。就算他在兵部任职,可本质上不依旧是一个文官吗?他怎么能以文驭武指挥军队呢?这不是僭越吗?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朱祁钰选择毫无保留地,给予了于谦最大的信任:他让于谦一个文官“以大司马即为总督”,统帅京营,有关京师守备的事情,“有请即奏,不必复奏”。
有人以为于谦的权利过重,上谏景泰,却得到了他“于谦总督,即将权也”的回复。乃至于被时人认为“专任如此”“安危视所任”“成败以谋”。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得上是孤掷一注般的赌/博吧,可是事实证明了景泰的眼光,证明了他有说出这样一句话的底气。
“死则君臣同死”】
“天子守国门,岂有轻易退缩的道理在。”
朱棣继续跟着自己的想法说着。
这对父子都是能征善战的统帅,自然能从天幕的字里行间品味出它对军事的生疏,接近照本宣科的念书。
而既然是尚未发生之事,景泰之后又有什么宪宗的存在,那这场仗肯定是打的赢的。他们也就不跟着天幕去推演那后事的战争,探讨起眼下所能做的事情来。
“你是天子守国门了,却没想过后世子孙有堡宗这个囊种!”
老朱哼哼着,现在还是南京当着京城,到了那玄孙手上却是北平成为了北京,他随便一想就能明白必是这家底在北平的儿子后来迁的都。
倒也不差。他琢磨着北平的位置。它比起南京最大的优势当然是位于北方,多少能防范那群南方的臣子沆瀣一气,让他老朱家的朝堂上只能听见他们一个派系的声音。
其次,它到底曾经也是元朝的大都,各种京城的基本条件还是有被蒙古人弄好的。
但弊端也很明显,堡宗身在北京,离边境也就那么近,所以这个囊种想御驾亲征就这么轻松容易。打输了之后,那瓦剌想要南下也就直接威逼京城,稍不留神就直接被打下首都,群龙无首了。
这边朱元璋考虑着北京为首都的利弊,那边的朱棣却被亲爹一句“囊种”给弄破防了。他恶狠狠地在心中又把堡宗这鳖孙揍了一遍,对未来的自己干了什么发自内心的疑惑。
怎么回事,后来的他迁都北平,结果却没把家门口收拾干净吗?难不成真的选了个“建文”的年号,他就收敛武功,专心文治了吗?不能够啊!
百思不得其解的燕王挠了挠脑袋:还是说他只是把北境上残余的北元势力收拾干净了,把这瓦剌之属收为藩属就收手了?
——那要不让他们更加沐浴王化,仰望而归一点吧。
【十月八日,于谦得知也先南下,奏准列阵于九门前,自己亲身督战,守德胜门,“泣以忠义谕三军”下令“临阵将不顾军者,斩其将;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十月十一日,瓦剌破了紫荆关后,又令宣府守将杨洪率兵二万、辽东守将焦礼、施聚率兵三万入援京师。
瓦剌兵临京师之后,又企图用堡宗为诱饵,要求明朝派大臣出去议和,订立城下之盟。而被景泰断然拒绝。
他在十四日针对瓦剌假惺惺的借口,极尽文雅又暗藏阴阳怪气地写了两封信,分别给堡宗和也先回复了差不多的内容:“若太师也先果欲送大兄回,是能上顺天道、下顺人心,真大丈夫所为,岂不名扬千古?”
但是吧,你想送我那没什么用的哥哥回来,派四五个骑兵就行了,难道我还敢拒收吗?太师你这几万骑兵压阵的,刀剑无眼又想要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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