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为了向天下展现新君应有的气度,按照惯例进行了礼仪性的政治作秀,才让朱祁钰得以提前加冠。作为宣宗除了堡宗之外的独子被封为郕王,许奉藩京城】
宣德十年,宣宗驾崩。
虽然早就因为天幕先前那句“早死”而有所预料的朱瞻基都不由再度痛苦地皱紧了眉。
朱瞻基:这天幕说死的早那是真的死的早啊,宣德十年我三十刚出头吧!
转头虚弱地看着满脸恍惚的大臣们,他只能哽咽着保证:“朕以后会更加注意身体的。”
少玩蛐蛐多养生,短命的Janky也许能活久一点呢?
【在这里要反驳一个经常被拿来攻击景泰的论点:朱祁镇和朱祁钰早年关系很好,景泰后来不做人囚禁亲哥哥对堡宗万分残酷,不念旧情把以为弟弟爱他的堡宗伤的很深,简直被权利扭曲了真心,变得残酷多疑等等等等。
对,这里指名道姓《明朝那X事儿》。
景泰后来对堡宗的态度如何我们后面再来分析,在这里主要来驳斥他俩早年关系很好这条传言。
说景泰和堡宗关系好的理由无非就那么几条:给朱祁钰封王;让朱祁钰留在京城不让他就藩;给朱祁钰赏赐;让朝臣在大节的时候去“朝王”;以及完全没有史料支撑的,想象出来的,哎呀朱瞻基膝下就这两个儿子,没有皇位之争年龄又相仿,玩得好不是很正常的吗?
——就都很让人无语。
一条条来分析。给朱祁钰封王,让他留在京城不必就藩,这真的是舍不得吗?
我们之前说过,景泰的郕王之位是在宣宗过世之后得封的,被许奉京城。
他能够封王的理由,本质上就是完全的政治作秀,是一项宣告皇帝正统名义,划开君臣上下之分的政治仪式。
由朱祁镇作为皇帝去册封同样作为宣宗血脉的朱祁钰。从此正式宣告了朱祁镇作为大宗的存在,朱祁钰一脉只能是小宗身份,断绝了朱祁钰除了意外途径以外所有的即位合理性。
而景泰在年幼之时所得到的可以不之国的优待。一方面是出于传统,明朝之前那么多藩王,就藩的年纪最小的也有十七八岁。而朱祁钰当时年方七岁,怎么想也不可能让他就藩。
另一方面,其实更当归功于几位宣宗的托孤重臣和尚且在世的张太皇太后,归功于他是宣宗除了堡宗以外的独苗。
因为作为宣宗亲妈的张太皇太后和被宣宗厚待优待过的老臣们,他们也不会忍心看见宣宗本就稀少的子嗣,因为年幼奉藩且失去母亲照顾而可能早夭,使得宣宗的血脉有断绝的风险。
可是这份恩典,等到了朱祁钰逐渐长成,乃至于年过二十,堡宗依旧不肯放他就藩的时候,其实却反而成为了景泰身上的枷锁。】!
【为什么会说是枷锁与桎梏?
首先我们要明白的一点是,经过建文、永乐、宣德三朝的削藩,以及正统年间对藩王约束力度的加大,在正统朝做藩王其实并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藩王们虽然有自己的封地,但是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权力。自永乐年间开始,官员对藩王的监视力度就大大加强,常有告发检举乃至于诬告的现象发生。
严格的藩禁政策也随之出台:按照朱元璋在洪武十九年的规定,亲王建国之处,凡正旦、冬至和千秋节,本国官员都应该前去朝见庆贺——这也正是朱祁镇会让京城官员前去“朝王”的理由,因为某种意义上这是传统。堡宗只不过为了彰显所谓“亲亲之谊”,难得大方了一回而已。
但是,在允许朝见的同时,正统一朝还出台了官员朝王必须“一见即退”的限制,禁止王府之人擅出宫门,严禁官军旗校及妇女等人非公事擅入王府。
出城扫墓需要提前向皇帝申请,要不然就会被严厉斥责;禁止出城行香和游览,基本上除了送葬和扫墓以外,压根再也不能出城,甚至是出府;禁止外地市物,缺啥想买都得给皇帝打报告……
救命啊,这简直就是坐牢一般的待遇了!
甚至,如果人在封地上,这些藩王还可以仗着自己最无可动摇的法律特权,犯了什么事情都要直达天听,基本上就是被训斥一通。出去晃悠晃悠,自己王府的属官要是关系比较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混过去了。
但是朱祁钰没有就藩啊,他就在堡宗眼皮子底下。要是想要出门,就算王府属官不举报,在京城路上随便晃悠一圈说不定都能碰见好几个认识他的官员。
然后立马弹劾举报一条龙,堡宗上午收到的消息,都不要到中午,斥责他的敕令就能发到他的王府门口。说不定因为距离过近,他还要下午亲自跑去请罪。
……这叫什么日子啊。
所以也难怪他在正统十四年之前活的宛若一个透明人一样,所有的记录基本上都是被堡宗拿来作为展示自己多么“兄友弟恭”的工具,结果还抠门到赏赐都不愿意多给几分。
这也就是很多人误以为的郕王懦弱的名声由来了——但是,在这样严格的约束之下,朱祁钰选择蛰伏下去、保持着谨小慎微以求无过,这又有什么好苛责的呢?】
朱瞻基是默然的。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严格控制地方藩王以防他们心怀反心打算造反,这算是错吗?
当然不是,人都是有自己立场的。而皇帝的立场,天然就决定了他们一定会对能够威胁自己政权的藩王产生敌对情绪。
但是——他心里夹着根刺。
作为父亲,没有看见仅有的两个子嗣能够和睦共处。作为皇帝,他又没有看见长子成熟稳重的政治手腕——就像天幕先前所说的那样,两人之间完全没有皇位之争啊!
没有这样的矛盾,又是新君唯一的兄弟。可以说换了别的皇帝,借厚待朱祁钰以展现天家和睦可以说是完全不用多加思考的手段。
不就是一个庶弟吗?多给他点钱,多给他丰厚的赏赐。让他得以好好生活享尽荣华富贵,这难道对于大明的财政来说是什么不可承担的重负吗?
寡恩刻薄,这个词竟然也能够用来形容他的长子——不,孝景皇帝的寡恩,尚且还没对准什么僭越之事都没犯下的梁王呢。
——自私自利。
【话讲到这里,大家应该已经对景帝的身世和处境有了初步了解了。
他是庶幼子出生,上不得亲父慈爱,生母护佑,嫡母宽厚;下没有长兄爱护,封地自保,礼法大义。
在命运迎来那个出人意料的转折点之前,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谬与可笑。
也许,如果没有土木堡,朱祁钰的一生不过就是透明而庸碌的一生,在他抠门的兄长终于意识到这个庶弟可以放出去了之后,在自己的封地上安静而无闻地活着直到老去。
但随着那个宿命般的夜晚来临,他注定要在历史上写下泣血的一页残章,用不算完美的八年,给他心爱的一片日月山河续上溢满血泪的注脚。】
天幕的画面缓缓流动着,终于浮现出了那让宣宗君臣已经听闻了无数次相关名头的字眼——土木堡之变。
朱瞻基望着那行云流水一般飘逸的行书,恍惚却感觉那泼洒而出的不是墨迹。
是肆意喷溅的血迹。
【宣德十年,明宣宗章皇帝朱瞻基去世。他的太子朱祁镇年少登基,却因稚嫩不被认为可以亲政,朝政主要掌握在张太皇太后和辅政大臣三杨手中。
我们首先要认识到的一点,是明朝政治体制的运转模式本身就决定了,大明就是一个天下大权系于皇帝一身的特点。
后期不管是内阁坐大,还是内宦专权,本质上都是皇权由于皇帝的懒政怠政或者想要压制文官而出现了真空期,为内阁或者宦官篡夺。】
——内阁坐大?宦官专权?
明·宣宗·开创了票拟批红制度·设学堂让太监读书·皇帝朱瞻基:怎么回事?内阁不就是顾问机构吗?宦官不是不允许干涉朝政的吗?
怎么就突然内阁坐大,宦官专权了呢!
完全不知道自己未来干出了什么操作的宣宗皇帝头疼地倒吸一口冷气,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系统决定了,他的最高点一定是要有一个领导来维系运转,才能畅通无阻的。
堡宗早年不能亲政,三杨作为辅政大臣,虽然尽可能勉力维系着明朝的稳定——但也仅此而已了,他们谁也不敢真正僭越,代行皇帝的职权。
毕竟虽然他们没办法看到,可是代行皇帝职权的下场,后面的张居正其实已经演示给我们后世人看了。
这样君位空悬,辅臣不敢过多作为所带来的后果,就是正统一朝早期在政治上逐渐因循守旧、不思进取,军政日趋废弛,屯田被破坏,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
而随着张太皇太后和三杨的接连离世,得以亲政的朱祁镇却并没有将自己的目光投入进这些,大明亟待着他以一个皇帝的身份才能解决的问题。
他选择重用亲近的内宦王振,使得当时的朝政更加的黑暗。】
朱瞻基:……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面容扭曲)你看我情绪平和根本没生气啊!.jpg
他重重地将手砸在龙椅扶手凹凸雕花坚硬的表面,刺骨的疼痛霎时从神经末梢传导到脑海的深处,仿佛整条手臂都跟着余震的波动刺痛着,强行压下心中的不解与火气。
他知道三杨已经尽力了——他怎么能苛责他们为了大明这朱家的江山搭上自己的性命?
僭越的下场是什么?后世人没有多言,语焉不详的张居正更是他们之后的例子。
可是朱瞻基是个头脑灵活的合格的皇帝,他又怎么不知道这样的臣子,下场往往只会有死路一条可走,若是不想为之,那更是只能铤而走险篡权夺位。
他怎么能强行要求三杨为这样的局面担责——这样的局势分明是朱祁镇的错误啊!
【在政治上,王振掌控住了明朝皇帝的臂膀与利器锦衣卫,对正直的大臣进行大肆的政治迫害,以至于朝堂上奸佞横行,风气败坏。群臣或多或少不得不对王振进行谄媚讨好,实在过不去良心的,要么被下狱,要么就默然无语,保持中立。
在军事上,因为三杨都是文臣,更是败坏得彻底。据时人叶盛的笔记记载,光在正统十四年之前,五军都督府并锦衣等卫官旗人,逃兵人数就多达一半以上,并且军队缺乏训练,战斗力低下。
考虑到叶盛的文官立场和对堡宗君父身份的尊重,他对将领的记录与认知,我们暂且持保留态度,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将帅互为仇仇”。
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这样军政已现糜烂迹象的时候,堡宗选择的是先发起麓川之役,劳民伤财使得本就土地兼并严重,社会矛盾尖锐的南方社会进一步动荡,在正统九年和正统十三年相继爆发了农民起义,其广泛甚至牵连到了浙、闽、赣三省。
而在这样内部危机重重的情况之下,我们“雄才大略”的英宗睿皇帝朱祁镇在干什么呢?他有看到这治世之下的危机吗?他有尝试去解决这些问题,去延续大明王朝的生命了吗?
——哦对,堡宗可是有辛辛苦苦派人前去镇压农民起义了呢,怎么能说他没努力了呢?】
“虚假的努力,短浅的眼光!”
“傻子!我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傻子!”
朱瞻基直接再度被光幕破防,对着天幕上显现出来很明显讽刺意味的,得意洋洋的长子接近于破口大骂的狂怒。
“你光去镇压起义有什么用?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造反吗?不解决根源光去镇压、镇压,镇压个什么鬼东西!”
“再镇压也还会有人继续起来造反!”
可天幕才没听见他的破防,慢吞吞地有一种“哦,原来他干了这些事情啊”的语气说出了下面几句。
【哦,他为了表示自己有父祖之风,再建父祖的功名。
在瓦剌大举冦边的时候,不顾大臣们的强势阻拦,硬是带上宣称五十万,实际二十万的大军和五十余位的大臣,前去御驾亲征了啊。
哦,原来他八月一日进驻大同,在目睹了血迹斑斑,尸首累累的真实的战场之后,“心生豪情”,向南进攻,十三日到土木堡被也先包围了啊。
哦,原来他十五日全军覆没,五十万大军死伤过半,太监王振以及扈从大臣英国公张辅等五十余人几乎全部罹难了啊。
哦……】
天幕冰冷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原来他北狩被俘,做了蒙古人的阶下囚了啊】!
北狩被俘……做了蒙古人的阶下囚……
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刺激着脆弱的喉口。仿佛是吞下了数千只振翅的蝴蝶一般,朱瞻基感觉到了那种,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的不适。
他慢慢地,随着天幕一句句的讽刺,弯下了腰。单手捂住的是自己不自觉张大的口腔,挣扎着喘息起仿佛都稀薄了几分的空气。
他想吐,哪怕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也难以压抑这种反胃的恶心与痛苦。
杨士奇心颤着低声询问起他的身体来,头发都白了的老臣啊,温和守正的,对他何尝不算满怀关怀着的,看着他长大的,如同长辈一般的人物呢?
眼下却小心翼翼地探问着他的安好,哪怕依旧不敢逾矩地直接上前,但向来谨慎的语气都带着颤抖。
朱瞻基一瞬间潸然泪下。
“上天何弃我大明耶?为何降生下此子,使我大明不幸要复现两宋靖康之耻啊!”
朱瞻基是什么样的人物?
如果说明仁宗朱高炽到底还品尝过被父亲不甚满意的挑剔,被弟弟蠢蠢欲动的威逼的滋味,那他就好像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存在。
他是父亲的嫡长子,是爷爷的好圣孙。满被偏爱中成长起来的天潢贵胄,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挫折,却在自己子嗣的未来上面跌了重重的一个跟头。
他怎么能接受?他怎么能接受啊!
但是张辅平静地出列,稳重老成的武将行了一个足够规矩,足够庄重到朱瞻基也下意识投去目光的拜礼。
“陛下,一切尚未发生。而且尚有景帝殿下在。”
他已然将对那尚未降生的皇嗣的称呼改换,恭恭敬敬喊出了一声“景帝殿下”。
——对,他还有一个儿子。天幕之前说过,他临危受命……
拯救了大明。
朱瞻基恍惚又无措地抬头,急切地望向天幕。
二十出头的青年,平静而宁和地看着他。
【土木堡之变,使得明朝的统治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皇帝被俘,大军溃败,京城内“羸马疲卒不足十万”,守备力量极度不足。而瓦剌大军的兵锋却已压境,目的也肯定就只有一个——北京,或者说,元大都。
以翰林侍讲徐珵为首的大臣,拼命鼓吹天命星象,极力提议南迁,试图用这样的退让的政策得以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而当众议纷纷之际,兵部侍郎于谦站了出来,用一句慷慨激昂的“言南迁者可斩也”打断了所有悲观的喧嚣。】
一身绯袍,面容清瘦的臣子站了出来,挺直的脊梁,那是文臣铮铮的风骨。
“独不见宋南渡事乎!”
不算激昂到痛心疾首,声嘶力竭的怒吼,于谦只是冷静地用目光扫视过所有提议南迁的人,然后在一片被他口出狂言后制造出来的寂静中,缓缓厉声问出了对于大明人来说,最尖锐的问题。
而后在陈循、王直等人的先后出言赞同之中,他的目光望向了上首唯二可以做主的人选。
年轻的郕王,向来在百官口中有着懦弱内敛之名的郕王,此刻却没有半分犹豫地下了决断。
“留守北京。”他在孙太后茫然失措,六神无主的关头,毅然决然站了出来。
【尽管已经确立了留守北京,抗击瓦剌的大计,但是明朝政治特点的弊端,也在堡宗北狩之后彻底暴露出来——朝堂群龙无首。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明朝必须需要一个领头人,需要一个可以代替真空的最高权力层,从而使得大明整个国家机器得以高效运作起来的人物。
选谁呢?】
——当然选祁钰这孩子了啊!
一点点擦拭掉自己难以释然之间落下的泪滴,在天幕发问之际,已经被朱祁钰的态度安抚下心神的朱瞻基如是在心里不假思索地回复。
祁钰是他除了堡宗以外唯一的儿子,在这样的危机时候国赖长君,他看起来都不过弱冠之年,那堡宗哪怕是长子都应该年纪不大,不立他又能立谁呢?
他现在已经完全把天幕中那个未来的长子视作陌生的存在了,别扭地不知如何称呼,于是干脆随着天幕喊一句堡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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