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明显的进益,他心中难得快意,等一套剑招练完时,已经是大汗淋漓。
啪啪啪……身后传来鼓掌的声音,陈尽安眼眸微动,还未回头心跳便快了一拍。
“你出门一趟,是被高手指点了么,怎么进步如此飞速?”冯乐真噙着笑问。
陈尽安喉结动了动,等再回过头时,眼底的情绪尽数敛去,又成了一颗沉默寡言的石头:“殿下。”
“身上的伤好全了吗?”冯乐真问。
……沈随风怎么什么都同殿下说。陈尽安眼底闪过一丝不满,却还是乖乖回答:“好全了。”
“胡说,随风的伤比你轻,尚且都没好全,你又怎会痊愈,”冯乐真不满地看他一眼,“正是因为你们总是不对本宫说实话,本宫才每次让你们脱了衣裳亲自检查。”
“真的好了,”陈尽安重复一遍,说罢对上她的视线,抿唇,“只剩一些淤青,还有一些痂没掉,别的都好了。”
“腿呢?”冯乐真眯起眼睛。
陈尽安:“……腿没事,就是热时会痒。”
“那是冻伤了,记得每日里多涂药膏,切莫偷懒。”冯乐真提醒。
陈尽安垂下眼眸:“是。”
“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在家休息,哪都别去了。”冯乐真说罢叹了声气,“旧伤添新伤,怎么也该缓上些时日。”
“确实该歇着,练剑这种事更要杜绝,否则冻伤痒疼,就等着受罪吧。”
身后传来清亮的声音,冯乐真和陈尽安同时回头,便看到沈随风背着药箱闲散地靠在柱子上。
“给殿下请安。”他勾起唇角懒洋洋开口,却没有任何行礼的意思。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凉凉道:“本宫可受不起沈先生的大礼。”
沈随风眉头微扬,扭头看向陈尽安:“陈少爷,您还真是闲不住啊,昨日刚到家,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了。”
陈尽安一看到他就想走,可殿下还在这里……殿下只要在这里,他便挪不动脚步。
他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殿下了。
“关你什么事。”他脱口而出,等对上冯乐真惊讶的视线时,顿时涨红了脸,“卑、卑职不是……”
“可以啊尽安,几日不见出息了这么多,都学会凶人了,”冯乐真与陈尽安说着话,目光却看向了沈随风,“做得好,下次继续,咱们不惯着某些人。”
某些人无奈:“殿下可千万别这么说,他会当真的。”
“怎么,沈先生也会怕?”冯乐真扬眉。
沈随风摊手:“沈某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石头会说话。”
冯乐真被他的言语逗笑,一回头便看到陈尽安无措地站在原地,她眸色顿时柔和了些:“回屋歇着吧,这几天就不要乱动了。”
“……是。”
冯乐真又叮嘱几句,便转身离开了,沈随风继续抱臂靠在柱子上,直到她从自己身侧经过时,给他留下一道意味深长的视线,他才玩味地笑着跟过去。
两人没说话,可默契尽在不言中,陈尽安身为见证人,心脏仿佛被什么压住了一般。但他不会细究这种感觉是什么,也不会细究为何会出现这种感觉,他只是有点遗憾。
遗憾自己在被沈随风调侃时,明明已经强忍着离开的冲动停在了原地,却还是不能多看殿下一眼。
殿下跟着沈随风走了。
陈尽安垂着眼眸,沉默许久才回寝房去。
沈随风一路跟在冯乐真身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合理距离,直到进屋关门的刹那,才猛地将前面的人带进怀中。
“殿下好无情,走了这么久都没看我一眼。”沈随风将人圈在怀里还不够,还要强行拉过她的手扣在自己腰上。
冯乐真一向偏好窄腰,从前傅知弦便是,如今的沈随风也是,每当这样抱着时,心底总会生出一分愉悦。
但她此刻没有表露半分:“能有沈先生无情?一大早就不见了,留本宫一人独守空房。”
“世子的醋你也吃?”沈随风失笑。
冯乐真扬眉:“不行?”
“行,当然行。”沈随风说着,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床走去。
冯乐真慵懒地拉住他的衣襟,并不担心他会把自己丢下去:“做什么,本宫可没心情白日宣淫。”
“殿下想到哪去了,未免也太污秽了!”沈随风一副吃惊的模样。
冯乐真懒得理他,索性不说话了。
沈随风把人一路抱到床边,脱了外衣便一同躺下了。冯乐真早起时只简单用发钗挽了发,如今发钗摘下,乌黑的长发瀑布一般泄在枕头上,沈随风将脸埋进她的脖颈,轻轻亲了一下。
“做什么?”冯乐真问。
沈随风笑了一声:“温存。”
冯乐真:“……”
他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冯乐真适应良好,眉眼还柔和了几分。两个人无声躺着,静静听着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沈随风想,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
冯乐真看着房顶,心里盘算开年以后要做的事,等将一切事宜在脑海过一遍时,沈随风已经睡着又睡醒了。
“本宫今年或许会很忙。”冯乐真看向沈随风还带着睡意的眼睛。
沈随风懒倦地笑了一声:“殿下哪日不忙?”
“会更忙。”冯乐真叹气。
沈随风将人抱进怀中:“那我就多帮殿下做事,争取让殿下没那么忙。”
冯乐真弯了弯唇角:“本宫更希望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她说罢停顿一瞬,“当然,有空了也可以帮帮本宫。”
沈随风笑笑,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今日难得无事,两人本想多温存片刻,可惜才躺了没多会儿,阿叶便急匆匆地跑来敲门了。
“殿下!殿下!”
“急什么。”冯乐真蹙着眉头,亲自去开了门。
“殿下不好了,”阿叶一脸着急,“京都那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冯乐真正色。
“绯战……绯战他从宫里逃走了!”
冯乐真一愣,脑海顿时浮现一双灰狼一般的眼睛。
第56章
沈随风见二人有话要说,便先一步离开了,冯乐真带着阿叶进门,一坐下便问:“逃跑,逃哪去了?”
“要知道逃哪去了,奴婢也就不着急了。”阿叶眉头紧皱。
冯乐真倒是淡定:“具体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叶叹了声气。
其实要说此事也简单。
当初他们离京时,冯乐真摆了绯战一道,让冯稷对他起了疑心,但又顾及大乾和塔原的盟约,没有直接杀了他,只是一查再查剪断他些许羽翼之后,便将他彻底软禁在冷宫之中。
结果绯战是个不安分的,这才老实多久,冷宫突然燃起大火,等扑灭时只剩下一具烧焦的尸体。
“绯战自以为做得天1衣无缝,可惜那具尸体比他矮了将近一寸,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是替死鬼,”阿叶冷笑一声,“仅这一处破绽,便足以让他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
冯乐真闻言却是笑了:“哪里是破绽,他这是挑衅冯稷呢。”
想来被软禁的这些时日不好过,所以故弄玄虚留下破绽,叫冯稷知道他逃了,却又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他逃了,毕竟尸体这东西,只要塔原咬死了就是他们的二皇子,冯稷就无可奈何,说不定还要向塔原道歉。
这混账东西倒是一如既往的狂妄,做这些事时完全没想过自己万一被抓会怎么办。
阿叶不算聪明,但也隐约听明白了冯乐真的意思,一时更加担忧:“绯战一向心胸狭窄,报复了皇上之后,下一个应该就是殿下了吧。”
这也是她为什么在知道绯战逃走后如此担心的原因。
“不如我们再从京都调些人马过来保护殿下?”她问。
“他放出消息,就是为了让本宫惶惶不安,说不定还要在我们的人马里做手脚,你若是信了,便上他的当了,”冯乐真伸了伸懒腰,“放心吧,他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回塔原,暂时还顾不上来找本宫的麻烦。”
说罢,她面露不悦:“冯稷那个蠢货,发现他并非善类之后竟然没有灭口,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兴许是顾及大乾和塔原的关系。”阿叶推测。
冯乐真冷笑一声:“这世上的意外多得是,哪一种不能要他的命?绯战都能想起利用冷宫走水做掩护,他怎么就想不到?”
……这倒是。阿叶啧啧两声:“都是先帝的孩子,怎么他跟殿下相差这么多?难道是因为母亲不同?”
殿下的母亲是余家最受宠的女儿,有‘百年一后’美称的文德皇后,皇上的母亲却只是华家送进宫里的一枚弃子,连字都识不全,若非侥幸怀了龙嗣,也不会升到妃位。
“他自己蠢,跟他娘有什么关系。”冯乐真随口反驳。
阿叶点头:“也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殿下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请各地官员沿路严查?”
“这是冯稷要做的事,我们就不操心了,”冯乐真拈起茶杯,“若本宫猜得没错,他现在或许还在宫里。”
“还在宫里?”阿叶惊讶,“从京都到营关,一个多月的路程,就算是各个信使昼夜不停地传递信件,也要半个月才到……冷宫走水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难不成还在宫里?”
“他虽狂妄,却也心思细腻,如今正是冯稷搜寻他的关键时候,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等冯稷怎么也找不到人、认定他已经离开时,便会放松搜索力度,或者直接放弃找人,到那个时候他再离开,才是真正的安全。”冯乐真盘算。
阿叶看到自家殿下如此淡定,她悬着的心也渐渐安定:“殿下有法子抓到他?”
“鞭长莫及,抓是未必能抓了,但给他找点麻烦却还是可以的。”冯乐说着,唇角翘了起来。
阿叶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忍不住抖了一下……殿下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到找绯战麻烦的时候就特别兴奋。
半个月转瞬就过,绯战逃走的消息也传遍了营关,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祁镇日思夜虑,每天都在想法子加强守卫,争取让绯战来了之后再难逃出去,祁景仁作为城门的负责人,当仁不让地成了整个营关最忙的人,不仅要日夜守在城门口,还得负责配合府衙,排查来往的百姓与商队。
府衙和祁家军一起忙,冯乐真反而成了最闲的那个,于是每日里穿得漂漂亮亮,没事就来城门口巡查探访。
在第十次来探访时,刚好城中有人目睹绯战出现,祁景仁带人找了一天一夜,却半点踪迹都没找到,只能暂时封闭城门以防他逃出。
绯战逃出来一个多月了,从未在其他地方现身过,如今突然出现在营关,若是叫他从此处逃了去,势必会引起皇上震怒,到时候所有人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如今每个人都压力极大,尤其是祁景仁,休息不好也就罢了,刚好赶上月信来,心情更是烦躁,再看到冯乐真容光焕发地出现在城门口,终于忍无可忍:“殿下若真无事可做,不如回家歇着吧,现在虽然已经是二月,但天儿还冷着,要是冻着殿下就不好了。”
“本宫有手炉。”冯乐真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祁景仁:“……”
“也穿了厚靴。”这么多人面前,提裙子就有些不雅观了,她只能往前迈一步,露出一点点靴子尖尖。
“上头绣了凤凰,是阿叶做的。”她像孩童炫耀玩具一般,给祁景仁展示自己的漂亮鞋子。
祁景仁深吸一口气:“若卑职记得没错,殿下似乎许诺兵士,今年十月要给他们加俸银两成,殿下整日在城门口闲逛,不知到时候拿什么给兵士加俸银,先皇后留下的私己么?”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阿叶登时便冷了脸:“祁小姐嘴巴客气点,先皇后也是你能随意提起的?”
祁景仁面无表情:“这里只有祁参将,长公主殿下若想找祁小姐,不如去镇边侯府。”
“你……”
“阿叶。”冯乐真淡淡开口,阿叶不甘心地退下。
冯乐真笑了一声:“祁参将何必这么大的火气,绯战已经失踪一个月,按照路程来算,也该到营关了。营关这地界是最后一道防线,一旦他从这里离开,皇上震怒,府衙和侯府只怕都要受罚,本宫也是忧心,才会时时前来探访。”
“殿下所谓的忧心,就是每日里穿得像只花孔雀一样招摇过市?”又一阵腹痛袭来,祁景仁的脸色白了白,说出的话更添火气。
阿叶真的快忍不住了,挽起袖子就要打人。
冯乐真淡定把她的袖子拉好:“祁参将倒是灰头土脸的,人找到了吗?”
祁景仁呼吸一重。
“可见穿什么衣裳作什么打扮,都与能不能找到人无关,”冯乐真说着上前一步,与她之间的距离倏然近了,“祁参将信不信,你就是掘地三尺,也绝找不出绯战,而百姓要生活,城门总是要开的,一旦城门开了,隔日便能传来绯战回到塔原的消息。”
祁景仁眼神一暗:“你什么意思?”
冯乐真眉头微扬:“信本宫的吗?信的话本宫可以帮你。”
祁景仁皱了皱眉,怀疑地看向她。
冯乐真也不多言,将手炉塞到她手里便带着阿叶离开了。
“殿下干嘛把手炉给她。”一直到了马车上,阿叶仍是不满。
冯乐真笑了一声:“没看出她月信来了?手里捧点热乎的,还能暖暖肚子。”
“……殿下心地可真善良,她都对殿下不敬了,殿下还去关心她。”阿叶仍记恨祁景仁用先皇后讽刺自家殿下的事,言语间满是不忿。
冯乐真捏了捏她的脸,正要开口说话,马车突然颠簸一下,阿叶眼神一凛,直接将她挡在了身后。
马车很快恢复平稳,车夫的声音隔着厚厚车帘传来:“奴才该死,没瞧见前头有乱石颠簸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没事就好。”冯乐真缓缓开口。
阿叶摸摸鼻子,一抬头便对上她打趣的眼神。
“怎、怎么了?”阿叶莫名磕巴。
冯乐真:“颠簸一下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绯战,”阿叶小声嘟囔一句,再看自家殿下,跟个没事人一样,她忍不住提醒,“殿下,都有人瞧见绯战出现在营关了,您就半点不紧张吗?”
“紧张什么?”冯乐真反问。
阿叶:“自然是紧张绯战对您下手啊!如今我们在明他在暗,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放心,他不在营关。”冯乐真安抚道。
阿叶一顿:“可都有人看见了……”
冯乐真一脸悠闲:“你很快便知道了。”
阿叶顿时更加好奇了。
两人回去之后,便没有再去城门碍眼了,祁景仁继续搜城,始终没有登长公主府的门。冯乐真也不着急,每日里和沈随风一起下棋看书,再一起检查检查陈尽安的功课,日子还算轻松如意。
接连搜了五六日的城,闹得百姓人心惶惶,城中菜价也翻倍地涨,已经到了无法维持正常生活的地步,胡文生和祁镇都没办法坐视不理,于是简单商谈之后,决定二月初七开城门。
二月初七,也就是后日清晨。
祁景仁得了消息后,终于坐不住了,当天晚上便来了长公主府
“祁参将怎么有空来了?”冯乐真颇为讶异。
祁景仁面无表情:“卑职特来请教殿下,如何能在开城门之前抓到绯战。”
冯乐真笑了:“本宫似乎只是说可以帮忙,并未说可以抓到他。”
“殿下这是何意?”祁景仁皱眉。
冯乐真冷淡地看她一眼:“祁参将,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祁景仁微微一怔,回过神后周身气压倏然低了下来,冯乐真也不在意,端起沈随风给自己煮的苦荞茶慢慢品。
祁景仁看着她不紧不慢的样子,许久之后终于一脸凝重地弯下膝盖,当着满屋子仆役朝她跪了下去。
两人在营关已经见过这么多次,祁景仁却还是第一次对冯乐真行跪礼。看着她强忍憋屈的模样,阿叶心中暗爽,但没有表露半分,反倒是冯乐真笑了一声:“祁景仁,不管你是参将还是祁家小姐,地位都远不及本宫,对本宫行大礼也是理所应当,又何必作出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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