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这宅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阿叶瞠目结舌,“虽说大半个南河都靠他家养,但也不能如此过分吧!”
“大乾历来只对官员的府邸大小作要求,像是这种商贾,一向是不管的。”冯乐真解释。
阿叶:“但商贾地位低下,一般也不敢太过奢侈……懂了,沈家不是一般的商贾,再招摇也不怕是吧。”
冯乐真笑笑,正欲开口说话,突然瞧见前方亭子里,一个小姑娘正在打算盘。
晌午刚过,正是午休时间,园子里没什么人,小姑娘虽然刻意收了力道,但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磕碰的声音依然清脆。
“四下五去一,六上一去五……”
“这里错了,”冯乐真将其中一个珠子拨下来,“你多算了一个数。”
小姑娘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一跳,眼珠子险些瞪出来:“你、你是谁?!”
阿叶不悦,正要报上家门,冯乐真便先一步开口:“你这丫头看着机灵,怎么背着口诀还能打错?”
“我哪有……”小姑娘顿时不服,可视线落在算盘上,气势顿时弱了下来,“我、我都没学过,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没学过,”冯乐真惊讶,“那你的确厉害。”
小姑娘被夸得抬起下巴,半天才想起正事:“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为何擅闯我沈家园子。”
“我在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冯乐真抱臂,“为何要背着家人在这里偷学算盘。”
小姑娘心虚一瞬:“谁、谁偷学了,我这是经过家里同意的。”
“若真同意,也不会由着你在这儿胡算了,算盘这东西说简单也算简单,可要想往深了学,必须要找个厉害的师父开蒙,你这样乱七八糟地算,日后就算摸出些门道,也很难再精进。”冯乐真一副过来人的姿势。
小姑娘被她说得有些郁闷:“说得轻巧,你满南河打听打听,看哪个算盘师父肯给女子授课,他们只会说姑娘家要多学琴棋书画,账本那些东西会看就行,学得太多只会叫人觉得精明,姑娘家一精明,就嫁不出去了。”
阿叶被她惟妙惟肖的语气逗乐:“你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哪学来这些词儿?”
“我已经九岁了。”小姑娘不高兴道。
阿叶挑眉:“看着不像,不会是心眼太多,压得不长个了吧?”
“你……”
“我倒是认识一个姑娘,不仅算账厉害,管铺子理钱财更是一把好手,你若是有心学这些,不如让她教你,只是她不方便来南河,只能与你书信来往。”冯乐真笑着拦住斗嘴的二人。
小姑娘先是眼睛一亮,随即想到什么又不高兴了:“算了……我爹不会答应的。”
她叹了声气,抱着自己破破烂烂的算盘便离开了。
冯乐真也不阻拦,只是笑盈盈在亭子里坐下。阿叶偷瞄她几眼,等小姑娘走后立刻问:“殿下怎么对她那么好,竟想让秦管事给她开蒙。”
“大约是本宫心善。”冯乐真一本正经。
阿叶:“……”
“什么表情,难道不是?”冯乐真扬眉。
阿叶干笑一声,实在说不出夸奖的话。
这一场小小的插曲,谁也没有再提及,转眼到了晚上,冯乐真按时去醉风楼宴饮。
沈随年早已经等候多时,见她来了便迎上去:“参见殿下。”
“这醉风楼可真是雅致,沈大少找这么个地方,想来费了不少心吧。”冯乐真微笑寒暄。
阿叶一听险些笑出来,心想殿下也是会损人,嫌地方寒酸也不直说,说什么雅致不雅致的。
沈随年笑着解释:“这是舍弟六岁时,草民送他的生辰礼,如今也过去十几年了,一应物件都旧了不少,还望殿下恕罪。”
阿叶:“……”不愧是沈家,六岁孩童过生辰收的礼物都这般大手笔。
“原来如此,”冯乐真含笑颔首,“不知沈大少邀本宫来此所为何事?”
“草民请殿下来,是想向殿下道谢,”沈随年端起酒杯,神色郑重许多,“这第一杯,是谢谢殿下阻止皇上修运河,保全了大乾商贾的营生。”
说罢,他一饮而尽。
冯乐真拈起酒杯,却没有喝的意思:“运河不修,赋税不增,的确保全了大部分商贾,沈大少身为商贾之首,这杯酒本宫就受了。”
沈随年儒雅一笑,又斟了杯酒举起:“这第二杯酒,是谢谢殿下这段时间对舍弟的照拂,他那性子实在叫人头疼,想来也没少气殿下,草民得谢谢殿下留他一条狗命。”
阿叶被他的说法逗笑,清了清嗓子才忍住。
冯乐真想了想,点头:“确实没少气本宫,本宫觉得沈大少得喝两杯才行。”
沈随年大笑,干脆自罚三杯。
“沈大少好酒量。”冯乐真赞赏。
“这杯酒,却是赔罪了。”沈随年又倒一杯,叹了声气道,“听舍弟说,答应了护送殿下去营关,能为殿下效劳,实在是他的荣幸,只是临近年关家中事忙,草民实在需要他来周旋,故草民只好斗胆向殿下讨个人情……”
阿叶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见自家殿下脸上笑意不减,便只能面无表情垂下眼眸。
“当然,人情也不是白讨的,”沈随年笑道,“殿下此去营关路途遥远,少一人护卫便多一分危险,草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该给殿下再带些人。”
说罢,他击掌三次,雅间的门顿时开了,两个容貌清俊的少年便走了进来。阿叶见状顿时心头火起,直想质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家殿下难不成是谁都可以吗!可惜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自家殿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两个少年郎。
她:“……”真是不争气!
“这两个小子身家清白,一个擅医,一个身手极佳,护卫殿下想来不是问题,”沈随年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每一张都是一万两,“这些是草民为殿下准备的盘缠,知道殿下不稀罕这种铜臭之物,但路上总少不得要用钱的地方,殿下带着,草民也更放心些。”
“沈大少这是拿银子打发本宫呢?”直到此刻,冯乐真的神色才淡了一分。
沈随年忙道:“草民不敢,只是草民鄙薄,除了有些银钱,别的什么都给不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沈大少身为大乾第一富商,能给本宫的可多了去了,”冯乐真凉凉开口,“只看沈大少愿不愿而已。”
沈随年苦笑一声:“沈家祖训在上,草民不敢违背。”
冯乐真不说话了。
雅间里静悄悄,每个人都面色凝重,刚进来的两个少年郎更是惶惶,像两只小兔子。
一片安静中,冯乐真突然开口:“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
“沈家无心仕途,在经商一事上已经做到极致,实在不想更进一步了。”沈随年答得笃定。
冯乐真表情有所松动,却一言不发。
沈随年心一横,又加筹码:“殿下若是肯答应,那草民愿意割爱明年沈家收入一成利。”
沈家产业遍布大乾,一成利看似不多,但也足够长公主府花销好几年,如今已经明确告诉她拉拢无望,这样的巨利面前,不信长公主不动心。
冯乐真抬眸:“三成。”
沈随年一愣:“殿下……”
“本宫不是在与你商量。”冯乐真微笑。
沈随年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答应了:“行!”
冯乐真满意了,示意阿叶把银票接过来,阿叶虽不满沈随年这人做事的方式,却在收钱上毫不含糊,接到暗示后立刻伸手。
沈随年将银票奉上,那边两个小兔子便凑了过来,见冯乐真没有反对,就犹豫着来到她身边。
“对了,”冯乐真叫住刚要离开的沈随年,“本宫还欠沈随风一万多两金子,沈大少不如一并替本宫还了吧,本宫此去营关,还不知多久才能与他再见,总不好一直欠着。”
……不好一直欠着,就让亲哥还亲弟是吧?沈随年面对这个比自己小快二十岁的姑娘,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匆匆答应后转身离开。
屋里只剩四个人了,阿叶还在偷偷数沈随年给了多少张银票,一抬头就对上了冯乐真的视线。
“怎么了?”她一脸乖巧。
冯乐真也十分无辜:“出去。”
阿叶:“?”
“新得两个手下,本宫总要亲自了解一番。”冯乐真一本正经。
……你能了解什么哦。阿叶腹诽着,飞快跑了出去。
冯乐真闲适地靠在椅子上,抬眸看向其中一个少年:“会斟酒吗?”
少年看着她仿佛藏了钩子的眼眸,脸登时红了。
与酒楼隔了几条街的小院里,有人的脸也红了,只不过人家是羞涩,他纯粹是气的。
一路快马加鞭,等冲进雅间时,冯乐真已经靠在了其中一个少年的身上。见到他突然闯入,两个少年顿时手足无措:“二少爷……”
沈随风唇角勾起,眼神却风雨欲来:“都滚出去。”
少年们愣了愣,有些为难地看向冯乐真。
“好大的胆子,竟敢叫本宫的人滚出去。”冯乐真语气平静。
“殿下的人?”沈随风笑得愈发肆意,“这屋子里,似乎只有一个是殿下的人。”
说罢,不悦看向少年们,“还磨蹭什么,赶紧滚!”
他平日一向好说话,但真凶起来不比沈随年的气势低,少年们哆嗦一下,到底还是离开了。
冯乐真没了温香软玉做靠背,只能遗憾地坐起身子:“放走他们,谁来服侍本宫?”
“殿下想要什么样的服侍?我可以吗?”沈随风面无表情,直接开始解腰带。
冯乐真眉头微挑,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看到他衣衫散开,露出线条分明的胸膛,她眯了眯眼眸,嗓子里突然生出一分痒意。
第39章
沈随风只解开衣带便步步逼近,冯乐真往后仰了仰,懒散地开口询问:“做什么呢,让你过来了吗?”
“殿下不是想让人服侍?”沈随风反问。
冯乐真笑了一声:“那也不是谁都行的,想服侍本宫,至少要脸嫩些吧,方才那两个就很不错,双生子,也年轻。”
“殿下的意思是我年纪大了?”沈随风气笑了,“殿下似乎也就比我小一岁吧,我若算年纪大,殿下又算什么?”
冯乐真一脸淡定:“你一个上赶着伺候人的,跟本宫这个被伺候的比什么。”
话音未落,他便用手指抬起了她的下颌。
冯乐真蹙了蹙眉,不太喜欢这种受管控的姿势,却也没有躲开。
沈随风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许久之后才冷声问:“我今日若不赶来,殿下当真会让他们服侍?”
“他们容貌虽不及你,却也有一番不同的味道。”冯乐真抬眸与他对视,言外之意不必多说。
沈随风深吸一口气,扭头便往外走。
冯乐真懒散开口:“这次走了,就不必再回来。”
沈随风的步子不停。
冯乐真眼神暗了暗,生出一分不愉,只是没等她再开口,走到门口的沈随风就突然停下,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不走啊。”她心情又好了起来。
沈随风心情却是糟糕,将门反锁后冷着脸折回来:“殿下是不是觉得在下好欺负?”
“你还好欺负?”冯乐真笑了,“都敢跟沈随年一起设计试探本宫了,还好意思说自己好欺负?”
沈随风一顿:“你知道?”
“知道什么?今晚的事吗?”冯乐真扫了他一眼,“不难猜,本宫又不蠢。”
“……所以你是因为看穿了计策,才故意将计就计故意气我?”沈随风心情略微好了些。
可惜没好太久,冯乐真便一句话将他打回地心:“今晚虽为试探,但本宫若是答应,沈随年也会履约,相比整个沈家,明年一年的三成利实在不算多,但若是沈家执意不肯归顺,这三成利聊胜于无,本宫这次也不算白来。”
说罢,她轻笑一声,“本宫得大笔银钱,还得了两个体己的男宠,沈家收回二少爷,继续独善其身,算是两全其美。”
沈随风眸色沉沉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冷声问:“所以你打算答应?”
“为什么不呢?”冯乐真反问。
屋内气氛倏然冷了下来,她似乎无知无觉,镇定自若地倒了杯酒,只可惜杯子还未送到唇边,沈随风便扣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她不悦开口。
沈随风定定看着她:“我若不放呢?”
“阿叶……”冯乐真开口便要喊人,可沈随风也不知在她身上何处按了一下,声音突然有些发不出来,她的眼神倏然冷厉。
沈随风看着她这副样子,反而没那么生气了,于是再开口声音又恢复了懒散:“殿下先答应不会叫人,我便恢复你的声音。”
冯乐真脸色冷凝,坐在原地一言不发。
沈随风不受控地心软了:“殿下。”
冯乐真眼眸微动,到底还是叹息一声,沈随风见状,立刻帮她揉穴道。
片刻之后,冯乐真恢复了声音,再看向他时少了几分冷意:“下不为例。”她不会留一个随时对自己动手的人在身边,再喜欢也不行。
沈随风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静了静后无奈道:“知道了。”
屋里又静了下来,桌上烛火时不时发出哔剥的轻响,每次响动都会引起烛光跳动。冯乐真手里的酒没有再喝,只是静静捏在手里,沈随风也不再言语,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任由衣裳这样敞着。
“今日之事,本宫很不高兴。”一片安静中,冯乐真终于缓缓开口。
沈随风眼眸微动,平静地看向她。
“试探?”冯乐真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你们沈家算什么东西,也配来试探本宫。”
沈随风沉默一瞬:“兄长也是护弟心切,才会想出这个法子,我思来想去也知不妥,但唯有经过他的考验,日后才不必再受他阻挠……”
“你答应试探本宫,只是因为不想被你兄长阻挠?”冯乐真打断他。
沈随风抬眸,对上她看穿一切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无奈一笑:“殿下何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给我留一分尊严不好吗?”
“你太看低本宫了,”冯乐真淡淡开口,“本宫是大乾最有权势的长公主,是大乾建立以来唯一一个有自己封地的女人,你凭什么觉得,本宫只是为了拉拢区区一个商贾,便委屈自己和你虚与委蛇?”
沈随风垂着眼眸,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烛光下一张俊脸明灭不定:“并非看低殿下,而是瞧不上自己,不懂自己有哪点值得殿下喜欢的地方,思来想去或许就只有沈家人这一点了,倘若当初殿下没有认出我是沈家人,可还会容忍我这么多?”
这个问题一出,冯乐真便不说话了。
沈随风苦涩一笑,心想果然有些事是不能说的,一旦说了便注定有裂痕,再也无法……
“会。”
沈随风一愣,看向她时带了几分惊愕。
“本宫当初去崔太医家寻你时,可不知道你沈家人的身份。”冯乐真面无表情。
沈随风嘴唇微张,心跳似乎快了一拍。
冯乐真看到他这副样子,毫不客气地评价:“蠢货。”
她懒得再理他,起身便要离开,可还没走几步,便被他从身后抱住了。
屋里地龙烧得极热,她也只着一身薄衫,身后的人衣带大开,两人之间紧紧隔着她一件衣裳,体温很快便交融在一起。
“放开。”她慵懒开口。
沈随风扣得愈发紧了:“我若是放开,殿下是不是就该走了?”
“都这个时辰了,本宫自然要走。”冯乐真不悦。
沈随风苦笑:“殿下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这回去营关,还打算带我吗?”
冯乐真静了静,道:“本宫已经答应了你兄长的条件,君无戏言。”
沈随风一颗心缓缓下沉。
“但你非要跟着,本宫也没办法。”
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总有本事,一句话弄死一个人,再用另一句话轻易叫他活过来。
沈随风不再言语,将她转过来便吻了上去。冯乐真眉眼和缓,抬手抚上他的脸,唇齿纠缠间她别开脸,争得一个喘息的机会,而沈随风也不纠缠,只是就此吻上她纤细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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