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两个了,那个还要给阿叶留着,你若不愿意要就还给本宫。”冯乐真说着,就要去拿回来。
沈随风立刻侧身躲过,等她收手才淡定咬一口:“真甜,殿下赏的就是好吃。”
“也不白赏你,”冯乐真斜睨他,“吃过之后,跟本宫好好说说你兄长,本宫要在到达南河之前多做了解。”
“殿下又不是没见过他,还用我来说?”沈随风问。
冯乐真扬唇:“见过两次,却没什么交集,只知道他酒量不错。”
“我兄长的酒量……”沈随风笑了,“的确很好。”
冯乐真垂眸倒了杯茶,用指尖轻轻推到他面前。
“我家兄长脾气很好,人也耐心,生意人嘛,见了谁都有三分笑,像是……滚刀肉?”沈随风想了半天,只想到这三个字。
冯乐真被他的说法逗笑:“沈随年的确八面玲珑,与你不甚相同,若非你与他生得有几分相似,本宫还不会想到你们是兄弟关系。”
“殿下不是说,是看了我一身气量和医术,才知道我是沈家人吗?”沈随风凉凉开口。
冯乐真一不小心说漏嘴,当即淡定喝茶,沈随风被她的反应气笑,倒也没与她计较。
“我从族谱除名,不必再管沈家生意,自然也不用学着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以多少比他自在些,”沈随风提起兄长,语气里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孺慕之情,“也幸好有我兄长在,我才能顺利离开沈家,自在随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确定不是他为了独占家产,才鼓励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冯乐真突然煞风景。
沈随风:“……”
“关心你而已,做什么这副表情?”冯乐真一脸无辜。
沈随风无言许久,最后叹了声气:“殿下,世上兄弟姐妹相处,并非都像皇室那样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
“哦。”冯乐真乖巧坐好。
沈随风本来还有些伤情,被她一问直接什么情绪都没了,只是特意叮嘱:“我兄长那人什么都好,唯有在家人的事上受不得半点冒犯,当然了,殿下是长公主,说什么他都得听着,但你若真有心拉拢,方才那种玩笑最好还是别开了。”
冯乐真颔首:“可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事?”
沈随风沉吟片刻,道:“还有一事,我嫂嫂身体不好,三十岁那年才生下我侄女,之后就伤了身子再难生育,兄长与她琴瑟和鸣,早就立下不纳妾的誓言,但这些年仍有不少人试图给他塞女人,兄长虽然明面上没有跟他们撕破脸,但每一个都减少了往来。”
“懂了,”冯乐真听得认真,“还有别的吗?”
暖炉温热,连带着马车里都是热腾腾的,沈随风正欲再说什么,一抬眸便看到她被热气蒸得泛红的脸,以及一双过于认真的眼眸。
“怎么不说话了?”她问。
沈随风蓦地想起校场那晚,阿叶劝她不能为了拉拢沈家就委屈自己的话,静了片刻后缓缓开口:“还有就是,我如今已经不是沈家人了,虽答应带殿下见兄长,却不能左右兄长的选择,所以殿下这次去了,也未必能成事。”
“事在人为。”冯乐真勾唇。
“若失败了呢?”沈随风问。
冯乐真静静与他对视许久,突然笑了:“有沈先生在,又怎么会失败。”
沈随风一颗心缓缓下沉,但面上却挂着笑意:“看来殿下并未将我的话听进去,我方才已经说了……”
“这橘子不错,你要尝尝吗?”冯乐真含笑递过来一个橘子,“马车里有些热,吃点凉的刚刚好。”
沈随风与她对视片刻,到底笑着将橘子接了过来。
车队日夜兼程地赶路,只用了三日时间便到了南河附近,冯乐真派了几个侍卫先行去报信,其余人则放慢了速度。
“还以为你思乡心切,会随侍卫们先行。”冯乐真看着旁边嗑瓜子的男人道。
沈随风没骨头一样靠在她的软枕上:“也不急于这一时,倒是殿下,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了,何必多此一举先派几个侍卫过去。”
“你懂什么,这叫排场。”冯乐真斜睨他。
沈随风笑了一声:“是不太懂,你们这些达官显贵,有时候就是麻烦。”
冯乐真抓起一把瓜子丢到他身上,沈随风毫不介意地歪歪头,将瓜子抖落一边:“殿下,糟蹋吃食可不好。”
“你可以捡起来继续吃,”冯乐真一脸温和,“或者本宫叫阿叶进来喂给你吃。”
阿叶姑娘的身手,沈随风可是亲眼见过的,当即坐直了身子诚恳道歉。
两人谈笑间,车队离南河越来越近,远远能瞧见城门时,沈随风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冯乐真独自坐了片刻,又把陈尽安叫进来。
“今日开始,你领侍卫长一职,负责护卫本宫周全。”冯乐真温声道。
陈尽安顿了顿:“……是。”
“不好奇本宫为何要这么做?”冯乐真笑问。
陈尽安不说话了。
冯乐真也是随口一问,没指望他真的回答,正要再说什么时,却听到他艰涩开口:“因为殿下不想沈先生误会。”
冯乐真微微一怔,随即又笑了:“当然不是,本宫这么做,是因为你值得,原本在西江城时就该将任命给你,但你那时还伤着,加上被本宫和沈随风吓得不轻……”
想起那晚的事,她便有些哭笑不得,“总之很多原因,眼下快到南河了,本宫不愿再让人误会你是以色侍人的男宠,所以想在进城之前,给你一个确定的身份。”
她解释这么多,陈尽安只听到一句:“所以殿下并非是为了沈先生。”
“你我的事,总牵扯他做什么?”冯乐真不解。
陈尽安对上她的视线,又匆匆低下头:“奴才领命。”
“既然领命,日后就别自称奴才了,要说卑职,”冯乐真说罢,见他眉头又蹙了起来,便先一步开口,“知道你不习惯,但你又非奴籍,在长公主府做杂役时自称奴才也就罢了,如今做了侍卫,便不好再这般自称。”
“但阿叶姑娘也是自称奴婢。”陈尽安眉头轻蹙。
冯乐真眉头微挑:“阿叶不听话,你也不听话吗?”
只一句话,陈尽安便败下阵来:“奴……卑职听令。”
冯乐真果然满意了。
车队继续往前走,终于在晌午前到了南河城下。
如冯乐真所料,侍卫一来报信,整个南河的权贵都来了城门处迎接,与南河巡抚并肩而站的,便是跟沈随风有几分相像的沈随年。
“他一介商贾,竟然能站在主位。”阿叶有些惊讶。
冯乐真倒是淡定:“做商贾做到富可敌国,他便不止是商贾了,莫说这些人,就算是本宫和冯稷见了他,也得客气三分。”
阿叶顿生感慨,还想再说什么,前面带路的人已经按耐不住骑马飞驰,直直冲着沈随年去了。
“兄长!”
听到他的声音,沈随年和煦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先迎上去了。
这抛下众官员的行为十分不妥,可在场的人里没有一个人不满,反而乐呵呵地看着他们兄弟团聚。冯乐真眼底的笑意也愈发深了,毕竟这两兄弟关系越好,便越对她有利。
“恒康长公主驾到!”
一声高呼,沈随年立刻拉着沈随风回到人堆儿里,朝着缓缓驶来的马车恭敬下跪,一时间参见长公主的呼声震天。
冯乐真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见状也只是噙着笑淡定抬手:“诸位平身。”
“不知殿下要来,下官未能提前打扫驿站,还望殿下恕罪。”巡抚躬着身子上前。
冯乐真扶着他的胳膊缓缓下了马车,站稳之后才道:“是本宫不请自来,该巡抚大人恕罪才是。”
“下官惶恐,殿下若不介意,不如就留宿府衙,下官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巡抚忙道。
冯乐真笑笑,抬眸看向乖乖站在哥哥身边的某人。
“大人不必麻烦,”某人识趣开口,“府衙人多眼杂,殿下留宿未必方便,沈家西园还空着,地方大也清净,殿下还是来沈家住吧。”
沈随年眼眸微动,多看了他一眼。
“如此,会不会太麻烦了?”冯乐真嘴上是问他,可眼睛却看向了沈随年。
沈随年已经四十余岁,眼角多了几条皱纹,身形也略微发福,相比沈随风要多一分儒和之气。此刻听到冯乐真的询问,他当即笑呵呵道:“不麻烦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殿下若是肯来,我沈家真是蓬荜生辉。”
“如此,便这么办吧。”冯乐真温声道。
巡抚没有半点被抢了风头的不满,反而恭敬向沈随年道谢,沈随年也是客气,两人你来我往竟是一片祥和,饶是阿叶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仍觉得这画面离奇——
士农工商,巡抚和沈随年在首末两端,却还能如此客气,可不就离奇么,也难怪初见沈随风时他是如此猖狂,连殿下都不放在眼中。
合着人家沈家早就不受商者为贱的束缚了。
寒暄过后,便要进城,冯乐真重新坐回马车上,沈随风刚要跟过去,却被沈随年给拉住了。
“做什么去?”他温和地问。
沈随风一脸无辜:“骑马,进城。”
“都回家了,还骑什么马,跟我一起坐马车吧。”沈随年说罢,便示意下人牵马车来。
沈随风摆手拒绝:“不必了,我有马……”
话没说完,对上自家兄长带笑的眼睛,他轻咳一声,老实了。
所有人乘车的乘车骑马的骑马,有条不紊地往城里走。官兵负责开道,巡抚则亲自在前头带路,寻常百姓见状都好奇地躲在路边偷看,当听到来的是长公主时,又赶紧跪下行礼,一时间最热闹的街头也静了下来,将冯乐真要的排场给得足足的。
沈随风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幕,唇角不自觉勾起一点弧度。
“长公主为何突然来南河?”沈随年突然问。
沈随风立刻坐直了:“在西江时,我答应过她,要将她引荐给你。”
“我与殿下早些年便见过,又何须你引荐。”沈随年扫了他一眼。
沈随风摊手,并不打算绕弯子:“兄长该明白我的意思。”
沈随年顿时蹙眉,不似方才在外头时那般随和:“你年岁也不小了,该知道沈家能荣盛多年,皆因为独善其身。”
“知道,可我都答应她了,总得说到做到。”沈随风不以为意,懒散地靠在枕头上。他本就无拘无束惯了,一回到亲人身边,便愈发言行无状。
沈随年也已经习惯了,听到他这么说,只是淡淡回一句:“那殿下只怕是要失望了。”
“她可不是会轻易失望的人。”沈随风勾唇笑道。
沈随年听着他亲昵的语气蹙了蹙眉,但对上他的视线时只是温和笑笑,转而聊起了家中妻女。
一听到侄女如今都开始学女红了,沈随风顿时来了兴致:“等回到家里,一定要让她给我做双鞋子。”
“我还没有呢,你靠边站。”沈随年没好气道。
沈家兄弟在这边相谈甚欢,长公主府的马车里,阿叶对着街景也是惊叹连连——
“这一条街的铺子上都有同样的标识,不会全是沈家产业吧?”
“沈家产业遍布天下,自己老家自然更多。”冯乐真不觉意外。
阿叶感慨:“难怪巡抚对沈家大郎客气有加,合着是全指着沈家交税养活全城呢。”
冯乐真闻言只是无声笑笑,没有接话。
已经晌午,午饭就定在了沈家的园子里,只是等他们到了时,却已经不见沈随风的踪迹。
“舍弟急着去见侄女,便先行告退了,还望殿下恕罪。”沈随年温和解释。
冯乐真笑了一声:“人之常情,没什么恕罪不恕罪的。”
阿叶撇了撇嘴,等沈随年落座时悄悄跟冯乐真说一句:“沈先生未免太不仗义,竟然丢下殿下一人走了。”
“他只怕想仗义也有心无力了。”冯乐真噙着笑,俨然洞悉一切。
阿叶不解,正要再询问,沈随年等人又开始与冯乐真攀谈了,她只好识趣退到后面。
接下来一天、两天、三天……沈随风如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每次冯乐真问起,沈随年都只有一句忙着陪侄女,便将话题匆匆带过。冯乐真也不介意,该吃吃该喝喝,偶尔再出门逛一逛,日子过得轻松又愉快,绝口不提离开的事。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天,阿叶都快存不住气的时候,有人在深夜敲响了冯乐真的窗户。
冯乐真眉头微挑,起身将窗子打开,便看到某人一身狼狈地站在外面。
“沈先生这是打狼去了?”她温和开口。
沈随风随手将满是泥泞的外衣脱下,噙着笑与她对视:“我钻了狗洞才溜出来,殿下确定还要取笑我?”
冯乐真笑了一声,朝他伸出手。
第38章
沈随风毫不客气地握住她的手,借着她的力量翻身进屋,手上的脏泥也因此蹭到了她手上。
冯乐真也不嫌弃,淡定从怀里掏出帕子擦手:“沈随年把你囚禁起来了?”
“倒不能说是囚禁,”沈随风走到桌边,灌了两杯茶才慢吞吞道,“只是白天让我嫂子和侄女一直绊着我,晚上由家丁守着,叫我终日没法出门,我难得回来一趟,总不好跟他们硬碰硬,只好假意顺从,等他们放松警惕再偷偷溜出来,结果一直等到今日才有机会。”
“听起来,你这一趟来得很不容易。”冯乐真将脏了的帕子丢掉。
沈随风勾唇,眼底满是笑意:“是啊,很不容易,殿下打算如何补偿我?”
“补偿?”冯乐真笑了,“本宫看上你,是你沈家满门的荣耀,你沈家非但不领情,反而想法子阻止,如今你还要本宫补偿?”
“沈家不与权贵往来通婚的事,殿下一早就知道的,如今兄长只是将我拘在家里,已经算给您面子了。”沈随风无辜摊手。
冯乐真斜睨他:“如此说来,本宫还该谢谢他?”
“……我不在这几日,殿下可还算顺利?”沈随风识趣转移话题。
冯乐真也不计较,款步到他对面坐下:“什么还算顺利?”
沈随风顿了顿:“不是要行拉拢兄长之事?”
“本宫什么都没做。”冯乐真直接道。
沈随风眉头微挑:“什么都没做的意思是?”
“就是什么都没做,他安排酒席,本宫就去吃,邀请游城,本宫就去玩,多余的事一件没做,”冯乐真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向他,“他连你都不肯让本宫见,本宫若再做别的,岂不是自讨其辱?”
沈随风失笑:“所以殿下就这么认输了?”
冯乐真不语。
“……真认输了?”沈随风这回有点惊讶了。
冯乐真静了片刻,轻笑:“再等等吧。”
“等什么?”沈随风好奇。
自然是等沈随年存不住气,亲自来找她的时候。冯乐真含笑对上他的视线,却突然转移了话题:“你这几日可有想我?”
烛光昏黄,柔和了她的眉眼,沈随风盯着她看了片刻,眼底也萦起温柔:“自然是想的。”
冯乐真得到满意的答案,便低头握住了他的手。
烛光下,沈随风看着两人的手逐渐十指相扣,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出去走走吧。”她突然开口。
沈随风一顿:“现在?”
“嗯,听说南河没有宵禁,夜间热闹多过白天,本宫还没见识过。”冯乐真浅笑道。
沈随风盯着她看了半晌,笑问:“不如过几日再去?我如今可是偷偷跑出来的,若是被兄长知道了,一定会派更多家丁守着,之后就没机会来见你了。”
“过几日他就不派人守着你了?”冯乐真反问。
沈随风不说话了。
两人都清楚,只要沈家一日不受她的招揽,沈随年便会一日看着他,避免他们再接触,几天还是几年都没有什么区别。
相似小说推荐
-
你的愿望我收下了(千葱一沫) [BG同人] 《(娱乐圈同人)你的愿望我收下了[快穿]》全集 作者:千葱一沫【完结】晋江VIP2024-02-18 完结总书评数:87...
-
我在六零靠养娃走上人生巅峰(洛浅浅) [穿越重生] 《我在六零靠养娃走上人生巅峰》全集 作者:洛浅浅【完结+番外】番茄VIP2023-09-30完结50.0万字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