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是胡来,谁知动作轻重得当,还真有些本事,冯乐真无言片刻,问:“哪学的这些?”
“工部尚书就经常这样伺候他夫人,”闻歌说完,想到冯乐真失忆了,肯定不记得工部尚书是谁,于是还贴心解释,“他夫人是京都城出了名的母老虎,经常打得他一身伤,但每次他这样伺候完,她就能给他一天好脸色。”
冯乐真眼皮直跳:“你总偷窥朝廷命官?”
“也没有,但偶尔任务所迫……”闻歌莫名有些心虚,又赶紧加一句,“我也不想看的,黏黏糊糊,一点都不好看。”
这世上之人,不是谁都像他怀中人这般赏心悦目的。
冯乐真扯了一下唇角,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屋子陷入诡异的安静,片刻之后,闻歌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喜欢吗?”
冯乐真沉默一瞬,抬眸看他。
闻歌唇角扬起,露出整齐的牙齿。
他们就此在驿站住了下来,按闻歌的说法,是得等皇上看到折子后,再给他们一份回城的文书,他们才能回京复命。
“如此一来,岂不是麻烦?”冯乐真蹙眉。
闻歌:“我也觉得,但皇上的意思是,确定无人生疑后我们再回京,会更加保险。”
“就是做贼心虚呗。”冯乐真嘲讽。
闻歌无法反驳。
月城和营关相邻,送出的折子就算快马加鞭也得半个月才能到京都,一来一回就是一个月,也就是说,他们还得在驿站等上一个月才行。
有月城的兵马守着,他们不并怕营关那些人找来,加上闻歌不想冯乐真整日涂黄粉露面,索性将驿站里所有人都赶走了,整个驿站只有他们两个和出生入死的伙伴,是以冯乐真不必整日悬着心,日子过得还算平顺。
就是要等一个月,时间也太久了些。
闻歌怕她无聊,干脆去集市上买了两包菜种,带着她撒在驿站开垦出的菜园子里。
“我问过小贩了,这个菜出得特别快,在我们回京之前肯定可以吃上,”闻歌拍了拍手里的土,“我们种个试试,一来打发时间,二来就当是提前练习了。”
阳光下,他笑得露出小白牙,眉眼间俱是少年人的活力。两人在营关也算三进三出,这一次之后,他那些防备好像一瞬瓦解,再没有当初冷酷的样子,一看到她就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只恨不得长根尾巴摇啊摇。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许久,轻笑:“好啊。”
闻歌对种菜的兴趣很大,撒好了菜籽之后,还特意按照小贩教的法子淋了些水,每日里松土照看很是细心,冯乐真对种菜不感兴趣,但也整日坐在菜园子旁边陪着,日子闲适得过了头。
就这么精心照顾了五六日后,菜地里总算生出了许多绿色小芽,嫩生生的站在泥土里,闻歌看到后,顿时激动得抱起冯乐真转了三圈,看向她的视线里都充满热切。
“有这么高兴吗?”冯乐真失笑。
“高兴,”闻歌点头,眼睛里多了一分认真,“我之前一直担心,自己种不出东西养活不了你,现在看来我还是有点天分的,以后你可以天天吃我种的菜了。”
冯乐真闻言,温柔地擦擦他脸上的泥土。
菜芽长出来了,闻歌心情很好,可惜当天晚上,便下了一场大雨。
闻歌胡闹之后睡得极沉,冯乐真反倒被雨声扰得睡不着,坐起身来听了许久,突然想到闻歌种的那些菜。
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她百无聊赖,正胡乱想着,一只有力的胳膊突然横在她腰上,将她直接往怀里提了提。
“怎么不睡?”他含糊地问。
冯乐真笑笑,躺下了:“这就睡。”
闻歌哼哼两声,再次睡了过去。
等他意识到昨夜下了场大雨时,已经天光大亮,闻歌赶紧飞奔到菜园子里,却看到自己的菜芽们挺拔结实,正在迎风招展。
他笑了一声,随即狐疑:“怎么一夜间长大这么多?”
冯乐真淡定上前:“老天给它浇了这么久的水,自然要长大一些。”
“可菜叶都变了,”闻歌拨弄一下菜芽,“之前是圆叶,现在是针叶。”
冯乐真:“……”不一样吗?她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闻歌看着她的表情,渐渐明白了什么,顿时皱起眉头:“你把我的菜换了?”
“你那些朋友换的。”冯乐真立刻推黑锅。
刚被使唤着种完地的宇哥恰好出现,闻言僵了僵后扭头就走,闻歌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沉默片刻后出门去了。
冯乐真本意是不想他失望,没想到他还是失望了,正思索该怎么劝好他时,他又拿着一包新菜籽回来了。
“我现在种,走之前肯定能让你吃上我的菜!”他一脸兴奋,不复之前的失落。
冯乐真哭笑不得:“你朋友好不容易挪过来的菜芽,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可以留着,我再找一块空地种就是。”闻歌坚持。
他们要留在驿站的日子本就不长,现在又耽搁这么多天了,冯乐真怕他种了也是白费功夫,于是又劝:“其实不种也行,你将现在这些菜芽照顾好不就行了,长大之后也算是你种的。”
“那怎么能一样,我要种菜给你吃,不是从种子长起,就不算我种的,”如今的闻歌在对上她时,总是好说话的,可那根犟筋却一直是在的,偶尔总会露出非常执拗的一面,“这是我答应你的。”
冯乐真看了他许久,到底是没再劝。
这一日起,闻歌种得更是认真,偶尔夜间下雨,也会着急忙慌地起来给菜地挡雨,经过许久的努力,终于让冯乐真吃上了他亲自种的菜。
一个月转瞬即逝,闻歌终于等来了冯稷的文书,可以回京复命了,冯乐真却也在这个时候病倒,整日躺在床上恹恹无神,自然也受不得舟车劳顿。
闻歌纠结许久,终于做了决定:“我在月城给你找个房子,你暂时住下养病,等我回京复命之后,就回来找你。”
冯乐真抬眸看他:“我想和你一起去。”
“我何尝不想,”闻歌与她十指相扣,声音有些沉闷,“但你现在身子虚弱,经不得这些折腾,更何况……我仔细想了想,越靠近京都,认识你的人就越多,你也就越危险,与其跟着我冒险,不如留下好好养病,等着我回来找你。”
冯乐真静默片刻,轻笑:“难为你考虑得这么仔细。”
闻歌叹了声气,抓起她的手在脸边蹭了蹭:“我请个婆子伺候你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好。”
“我走之后,你要按时吃药,不要任性。”
“好。”
“你平时少出门,如果实在觉得闷……”
“闻歌,”冯乐真打断他,眉眼平静,“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听着她的保证,闻歌非但不觉得欣慰,反而莫名心慌,仿佛他这一走,就会有什么东西要失去控制一般。
这种心慌出现之后就一直存在,且随着离开的日子渐近,还有种越来越严重的感觉,以至于冯乐真都发现了他的异常。
临别的前一晚,他拉着冯乐真折腾了许久,直到冯乐真受不住了,一脚将人踹到地上,才算勉强结束。闻歌也不生气,闷闷从地上爬回床上,抱着冯乐真不撒手。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冯乐真问。
闻歌不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冯乐真刚才那一踹已经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这会儿手都抬不起来了,也只能任由他抱着:“我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没必要担心。”
“我不是担心这个。”闻歌总算开口。
冯乐真:“那是怕阿叶他们找到我?你放心,我会仔细藏好,他们找不到的。”
“也不是这个。”闻歌叹气。
冯乐真笑了:“那是为什么?”
闻歌又不说话了。
冯乐真不懂少男心思多惆怅,见他一直不语,干脆闭上眼睛睡觉。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闻歌突然开口:“我总觉得今日种种,仿佛做梦一般。”
冯乐真缓缓睁开眼睛。
“你说,我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吗?”闻歌声音有些低,“等我这次回了京都,彻底了结前事,你我就能长相厮守了吗?”
“只要你愿意,自然可以。”冯乐真说。
闻歌心里高兴了点,低头在她颈窝里蹭了蹭,碎发扫在冯乐真的肌肤上,带来不算讨厌的痒意。
“真好,”闻歌轻笑,“我仿佛做梦一般。”
冯乐真轻轻抚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一夜安眠,再醒来便是离别。
闻歌从前不懂,为何有些男的娶了媳妇儿便仿佛变了个人一样,黏黏糊糊的惹人讨厌就算了,还非常的没出息,三句话离不开自己媳妇儿,直到今日离别,他握着冯乐真的手,怎么也不想放开,就突然明白了那些人的心境。
“要不……”他纠结一瞬,扭头看向伙伴们,“你们替我请辞吧,我就不回去了。”
“好啊,我告诉皇上你没杀长公主殿下,还要娶人家做老婆。”宇哥面无表情。
闻歌板起脸,重新看向冯乐真。
“这次回去,要事事小心,莫要轻听轻信,对谁都要留个心眼,哪怕是从前十分信任的人。”冯乐真叮嘱。
闻歌听完沉默一瞬,道:“我以为你会挽留我。”
冯乐真笑了:“要不了多久就见面了,有什么可挽留的?”
“要不了多久?”闻歌皱眉,“等我彻底结束,只怕得两个月时间!”
两个月很久吗?冯乐真对上他不高兴的视线,识趣地没有问出口:“就算是两年,二十年,我也是愿意等的。”
闻歌身后一众人顿时酸得牙疼,闻歌却是高兴:“不会让你等这么久的,我会尽快回来。”
“我说的话你可都记住了?”冯乐真又重复一遍。
闻歌点头:“记住了,不会轻听轻信。”
“要仔细察言观色,若有不对就立刻跑,”冯乐真继续叮嘱,“还有啊,不要乱吃别人给的东西,尤其是谈公事时,一定要打起精神,若有异常,不得大意。”
闻歌盯着她看了半晌,再开口有些得意:“你其实很担心我吧。”
“听到没有。”冯乐真难得严肃。
闻歌抿了抿唇:“知道了,放心,我会平安归来的。”
冯乐真笑着点了点头,直到他骑着马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眼底的笑意才渐渐消散。
“出来吧。”一片安静中,她缓缓开口。
阿叶从角落里闪现:“殿下。”
“带人跟上他们,去了京都以后兵分两路,一路盯着他们的动向,一路去和婉婉汇合,本宫前些日子已经给她去了信,她知道该怎么做。”冯乐真淡淡开口,周身气势无双。
阿叶低着头答应一声,抬头便看到祁景仁亲自驾着马车出现。
“玩够了吗殿下,卑职来接您回家。”祁景仁手里勒着缰绳,玩笑一般开口。
冯乐真扫了她一眼,唇角再次浮现一点弧度。
第104章
心里有惦记的人儿,漫长的路途便变得难熬,闻歌心底仿佛堵了一块棉花,吐不出咽不下,每日里只能拼命赶路,试图将分别的时间缩短一点,再缩短一点。
他如同点燃的火把,迎着风热烈地燃烧,其他人却没这么坚强了,在跟着他赶了三天的路后,终于受不住地提出抗议:“首领,咱们再跑下去,只怕人还没到京都就废了。”
“求求您找个地方好好歇一晚吧,我人都要被马鞍震碎了。”
“我是不走了,说什么我都不走了,你们杀了我吧……”
面对众人的抗议,闻歌面色不愉,正要说他们几句,宇哥便出来打圆场了:“首领,还是找个客栈休息一晚吧,精神足了才能走得更快不是?”
宇哥是他们一群人里年岁最大的,他说的话闻歌多少会听,沉默片刻后到底还是答应了,众人纷纷松了口气,一到客栈便睡得如死狗一般,连饭都不想吃了。
一群人走走停停,寻常人需要走上一个多月、日夜交替奔走的信差也要半个月的路程,他们只花了二十日左右便到了,当看到京都城巍峨的城墙,闻歌重重松了一口气,当即扭头看向众人:“宇哥先去给宫里递个话,告知皇上我们已经回来,其他人都回去沐浴更衣吧,一个时辰后来我府上,我们一同进宫面圣。”
他们以前住在皇宫,后来他们年岁渐长,再住在只有女人和太监的宫里就不合适了,先帝便给他们在皇城根下置了宅子,闻歌所住是其中最靠近皇宫的一座。
众人闻言纷纷答应,闻歌也独自回了府中。
他的宅子不算小,但一个下人也没有,自然也没人打扫。一转眼去营关也大半年了,房子里全是灰尘,他先简单打扫一遍才去沐浴更衣,等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同伴们也纷纷到齐了。
他看一眼众人,便一同往宫里去了。
提前给皇宫递了消息,几人没来之前,便有小黄门等在宫门处了,等几人来了之后,便带着他们往里走。
他们自幼住在宫里,十余岁才搬出皇宫,之后也时常在这里进出,可以说比许多朝臣还要熟悉这里。几人跟着小黄门刚走了一段路,便察觉到了路径不对。
“御书房在南边。”闻歌提醒。
小黄门恭敬道:“皇上还在跟刑部的几位大人议事,一时半会儿抽不出空来,所以着奴才领着各位去龙栖殿,向李总管述职。”
他口中的李总管便是李同,虽然这几年因为行差踏错,已经渐渐远离权力中心,但因为是除了皇帝之外,唯一知道他们这群暗卫的人,所以皇上忙不过来时,仍会将与暗卫沟通的事交给他。
往常这种事也是常有,众人便没有多想,直接跟着去了,只有闻歌隐约觉得不对——
其他事也就算了,刺杀长公主这种大事,以皇上的性子,怎会不亲自听他们述职?
他没有疑惑太久,便同其他人一起进了龙栖殿。
如以前一样,殿内外早已经清空,唯独李同一人等在那里,小黄门功成身退,也躬着身子默默离开了。
“李总管。”
众人纷纷抱拳。
李同这几年受了傅知弦不少磋磨,早已不如当年意气风发,闻言只是苦笑一声:“老奴早已不是什么总管,诸位就不要消遣我了。”
“李总管不必灰心,起起伏伏皆是寻常,今日失意,不代表来日不能重归高处。”寒暄客套这种事,一向是宇哥来做的。
李同笑笑,又闲聊几句,这才提起正事:“长公主殿下她……”
“回总管,任务已经完成。”这次是闻歌开口。
李同笑容不变,眼底却多了几分审视:“当真?可营关那边,似乎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们有没有动静,不归卑职管,卑职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闻歌年纪最小,从来不懂言语上转圜的艺术。
偏偏李同这种肠子弯弯绕的人,最吃他这种性子,闻言也没有生气:“许是他们为了稳住民心,不敢轻易将消息散出来吧,对了,你们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中途不太顺利?”
“长公主府守卫森严,我等只能万分小心,一来二去便多用了些时间。”闻歌又道。这些说辞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想了千万遍,此刻终于说出,自然是毫无破绽。
李同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感慨地拿起桌上茶壶,垂着眼一杯一杯地倒茶:“皇上忌惮长公主多年,如今终于可以安稳地睡个好觉了,诸位立了大功,老奴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
说着话,他将壶内最后一点茶水倒出,自己取了其中一杯向众人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以前每次出任务回来,只要遇上李同在,就会有这么个以茶代酒的环节,众人没有起疑,纷纷端起杯子,唯独闻歌蓦地想起离开月城前,冯乐真对他的提醒。
他突然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喝茶的众人纷纷看向他,便看到他端着杯子的手指轻轻在杯口敲了两下。他动作隐蔽,只有长时间与他并肩作战的伙伴才能看清,一时间皆是神情微动。
“怎么了?”李同察觉到氛围不对,立刻和缓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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