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揽过女生的肩膀往校门口跑。
第8章 他低头看怀里的人
 时愿撑着伞半个身子进了车内,摸索了几秒打开车载灯,暖黄色的光线下,男人半躺在软座上。
 浑身湿漉漉的,还是那件黑色冲锋衣,黑色的运动裤淌着水,有雨水也有手背上的血水夹杂在一起,即使是这般模样也没有那种狼狈感。
 时愿视线停在男人孤高冷清的俊容上,即使知道不合时宜,她还是在心里感叹了下,这颜值太抗打了。
 男人闭着眼时都带了些戾气,眉心微拧着,锋利的眉骨处有一道一厘米左右的划痕,是新伤口。
 只看一眼便觉得这人宛如凛冽冬夜里的寒霜,从里到外都是冷的。
 时愿屏住呼吸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指骨处有呼吸流动,时愿松了半口气,还活着。
 时愿知道阎曜,他的人设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已经把人弄到自己车上了,时愿也做不到放任不管。
 用手背感受了下阎曜的体温,不出她所料,在发烧。
 时愿没再耽搁,坐上驾驶室也管不了自己湿了大半的衣服。
 转头看倒在软座上的男生,时愿认命的在导航上搜索最近的医院。
 不知道阎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时愿只能踩油门提速赶去医院。
 暴雨没有变小,反而下得更加急促。
 手机里管汐悦打来了好几个视频,时愿等红灯的间隙又看了看后座上的男生。
 管汐悦终于等到时愿接了视频。
 “你怎么才接我视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话说到一半,管汐悦看到镜头中的时愿在开车,头发半湿愣了下。
 “B市下暴雨在呢,你这怎么还在外面。”
 时愿精神绷得有些紧,视线受阻,车速又不慢,她不敢分心:“等我回家给你发消息。”
 管汐悦连声让她注意安全后把视频挂了。
 进了医院大门,时愿跟着导航开到了急诊大楼外。
 雨珠溅在地上,时愿的心脏也要跟着被击打似的。
 时愿解开安全带,抻着身体去摇阎曜。
 不把人弄醒她扛不动他。
 拇指按在男人人中,她用力掐了下。
 过了几十秒,阎曜猝然睁开眼睛。
 时愿简直要谢天谢地了,终于有反应了。
 这一瞬,时愿都忘记了害怕,一眨不眨地看着醒来的男人。
 阎曜在睁开眼的那刻黑色的瞳孔沉而凌冽,带着狠绝的戾气。
 空气凝滞。
 时愿从烟盒里摸出烟咬住给自己壮胆:“你醒了。”
 三个字说得生硬。
 阎曜撑了下软座坐了起来。
 他看了眼车内。
 女生散着半湿的头发,有几缕发丝黏在了脸颊处,光焰在女人嘴角开出一朵橙花,倏而间寂灭,白烟缭绕在车内,缓缓四散开去。
 女生只露了半个侧脸,整个人如冬日的蝴蝶,美得虚幻。
 他的视线只能感受到女生瘦弱的身形。
 雨声太大,吵得他头痛。
 一个惊雷,时愿心跳骤停,手一抖烟灰落在了大衣上。
 时愿哑着嗓子:“在校门口,你摔倒了,返校的情侣帮忙把你扛到了车上。这里是医院,你在发烧,手机我放在了你右侧上衣的口袋上了,车里有伞,你可以拿走。”
 说完这一长句话,时愿猛地咳了几下。
 她也不在乎阎曜回不回应她,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
 女生语速很快,解释了他为什么在她车上。
 阎曜失去意识前的最后的一幕是女生举着伞遮住了他头上的雨,最后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电闪雷鸣,时愿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
 她刚刚一直在祈祷不要打雷闪电。
 本来一路到医院很顺利。
 又一个闪电,时愿夹着烟捂住了耳朵闭上眼睛。
 鼻尖闻到了头发被烧着的味道,时愿无暇顾及。
 夹在食指和中指的烟被人拿走。
 空气里流动着烟味和暴雨的潮湿嘈杂,时愿狠狠地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试图用痛感让自己清醒。
 阎曜望着女生害怕到发抖的背影,声音亦如寒霜:“我送你回去。”
 过了十几秒, 时愿咬住手腕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阎曜看了眼手里还剩下一半的女士烟,随后叼在了嘴里。
 几下抽完,阎曜手摸到车门。
 惊雷一下又一下。
 阎曜拉开驾驶座车门,女生惨白着脸,睫毛轻颤。
 “能动吗?”
 时愿咬着牙准备下车,她不想被困在车里,雨还要下多久她不知道,她很怕打雷,一打雷,身体就不受控制,脑子里不想再想起的片段一幕一幕的涌现在脑中。
 阎曜没撑伞,他不再等女生的反应,直接把人抱到了副驾驶座。
 时愿在雷雨中紧紧地揪住了阎曜的衣服,头抵在了他的胸口处。
 雨水从脸颊滑落。
 阎曜手已经摸到了车门,狠绝的眼神也静寂下来,他低头看怀里的人。
 女生被雨水打湿的发丝胡乱黏在额头上,灰色的大衣染上了他手背上的血污。
 她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指腹因为用力而泛起白色,恐惧情绪被压抑在黑色的瞳孔中,身体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宛如一朵被暴雨打落下的栀子花,美得纯粹又破碎。
 阎曜动作干脆地把人塞进副驾驶。
 “松手。”
 话音刚落,时愿就松开了拽着他衣袖的手。
 车门被关上的那刻,阎曜看到女生窝在软座上缩成一团。
 他在雨中摸出裤兜里的一盒布洛芬,泡了水的小票被带出来断成两截,他几下撕开外盒,从锡箔纸里压了两颗仰头就着雨水咽下。
 痛意顺着四肢百骸骨蔓延开,喉咙和胸腔里充斥着铁锈味,阎曜舌尖抵了下后槽牙,意外的,唇边带了一丝甜,是那支女士烟蒂残留下来的味道。
 冰冷地雨水和车里的女生让他涣散的意识清明了些。
 时愿已经从包里摸出了蓝牙耳机,她控制不住的手抖。
 不间歇的雷声和闪电让她已经喘不过气来。
 车子平缓的开了起来。
 时愿额头抵在车窗上,紧闭着眼睛,耳朵里的音乐声盖住了雷声。
 噩梦般的记忆席卷着她。
 近十分钟,两人都没开口。
 阎曜踩住刹车,偏了下头。
 过了几秒,阎曜伸手把人拉到了自己怀里。
 时愿颤得厉害,脸埋在男人胸膛,男人冷淡的气息扑面而来。
 透湿冰冷的衣服染了温热。
 过了许久,阎曜指尖扣住时愿的下巴,带着强硬让她抬头。
 “哭好了吗?”
 时愿红着眼睛直视男人的目光,从他沉而暗的眸中看到了狼狈至极的自己。
 阎曜抬手抽了几张卫生纸:“擦擦。”
 时愿接过纸从他怀里退开。
 胡乱地擦了把脸,时愿抿唇报了地址。
 阎曜结束了刚刚漫无目的的路程。
 时愿逼迫自己放空大脑不去想那些记忆,想到刚刚那个有力的怀抱,心脏几乎漏了一拍。
 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车内缄默,看着车外的暴雨,时愿又燃了根烟。
 半燃的烟夹在指尖,时愿没去看阎曜,只是哑着声问了句:“要吗?”
 阎曜捏住她拿烟的那只手腕,拉到了自己的唇边咬住烟蒂。
 时愿侧眸去看他。
 男人喉结微动,缄默又危险。
 过了一秒,阎曜松开她的手腕。
 手腕上的蓝色蝴蝶暴露在空气里美得妖冶。
 “很好看。”
 三个字说得奇怪,时愿却一下子就听懂了,他在夸她手腕上的那只蝴蝶纹身。
 车辆规矩的停在车位上。
 阎曜沉不见底的眸中映着女生的面容。
 时愿解开安全带,手机消息一条又一条往外蹦。
 阎曜没拔车钥匙,主驾车门已经半开。
 “有地方去吗?”
 时愿哑着的声音很快被寒风吹散。
 凛冽的风像刀子割在脸上,生疼。
 屋内隔绝了暴雨和凛冽的风,暖意挟裹全身。
 时愿穿着柔软的睡衣在房间里抱着努力一边顺毛一边安抚。
 因为家里进了生人,努力格外警戒,一点声响就会跑到房门处,然后静静地站在那几分钟。
 翌日,时愿被努力闹醒。
 她睁开眼睛揉了揉努力的狗头,摸到充满电的手机,她给管汐悦打了过去。
 管汐悦骂了时愿半个小时才挂了电话。
 拉开窗帘,外面是阴天。
 时愿推开房门,意料中的没见到人。
 想到昨晚,时愿揉了揉太阳穴。
 环视了一圈客厅, 她不知道阎曜什么时候离开的,可能是夜里雨停了之后,也可能是清晨。
 努力蹭了蹭时愿的小腿,水汪汪的眼睛带着期待。
 五分钟后,时愿对着镜子看了看捂得严实又暖和的自己,对着努力招了招手。
 努力吐着舌头窜地一下蹭了过来。
 空气里是雨水腥气混杂着草木的清香,走动时吹来的风带着凛冽,时愿带着努力在小区内遛了半个小时后出了一身汗。
 处理完努力的排泄物,时愿稍微把口罩往下拉了点,闷得有些喘不过气。
 昨天感冒已经快要好了,今天起来又有加重的趋势。
 时愿捏了捏突然堵住的鼻子,刚刚还能闻些味道,现在什么都闻不到了。
 “怪巧的嘞,时小姐今天遛狗噢。”
 热情又带着些嗲里嗲气的话隔着老远传到耳边。
 时愿牵着努力看向女人说话的方向,女人抱着棕色泰迪缓缓朝她走了过来。
 “崽儿精神的很呢,好看的紧。”
 说着就伸手摸了摸努力,努力也不排斥,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时愿看着面前打扮的粉嫩又一脸科技的女人,心下算了算女人的年龄。
 “时小姐,我新得了些香水,上家里坐坐吗?”
 时愿咳了几声,把口罩重新拉好,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女人神色带了些关怀:“这两天降温的厉害,时小姐也中招了,我家小礼昨晚就开始发烧,半夜给我发消息,我这才从他那回来。”
 时愿琢磨了三秒她说的那个小李,不知道,不认识,无关紧要。
 女人还在输出,时愿没什么情绪的听她说完。
 这人和原身可能相熟,只不过那是原身,和她没有太多关系。
 时愿礼貌的告知女人她准备带崽儿回家了。
 女人点了点头,也跟着往前走。
 许是今天时愿格外的冷淡,方惠拍了拍怀里的泰迪也不再讲话。
 动了动牵引绳,努力上道的往前跑。
 时愿意思意思拉了拉,而后跟着努力跑了几步拉开了和女人的距离。
 到家后,时愿才解开羽绒服,家里的门铃就被按响。
 “时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把钥匙落在小礼家了,能不能请你收留我一个小时。”
 女人抱着泰迪,眼巴巴地瞅着时愿。
 时愿看了眼女人手机里还未挂断的视频电话,屏幕上的男生是方礼。
 方礼顶着退烧贴,满脸无可奈何:“我跟你说了让你别过来找我,我这么大个人了又死不了,你非要来,现在要我顶着这残破的身体给你送钥匙,你有心吗?”
 方慧笑弯了眉眼:“你精神怪好咧,生病了不能躺,要多动动,这样好的快。”
 方慧把门带上后,把怀里的泰迪放了下来:“梅梅,乖乖的,不许调皮。”
 泰迪听话的找了一角窝着。
 时愿看了眼女人:“你随意。”
 方慧开心地点了点头。
 “打电话让司机回来,过来拿了钥匙再去姐夫公司。”
 方慧摇头:“不行的呀,他要出差,阿毛要跟着。”
 时愿看着锅里冒着泡泡的热水:“可以叫跑腿。”
 方礼和女人沉默了两秒,随后与其同出一辙:“艹,我怎么没想到,果然脑子被烧坏了。”
 “呀,我怎么没想到,熬夜果然伤脑子。”
 时愿用筷子搅了搅锅里的面,香气慢慢溢了出来。
 有钱人出门有司机有助理,什么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要动动嘴。
 跑腿这些,从来不是第一选择。
 时愿洗了橙子,榨了两杯橙汁。
 方慧喝了口橙汁,挂了电话,眉眼间是松弛和舒缓。
 门再次被敲响是一个小时后,时愿窝在沙发看方慧找的记录片。
 方礼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第一句话就是:“方慧,给我转200w,弥补我受伤的心。”
 方慧笑眯了眼睛:“好的呀。”
 时愿抱着软枕,忍不住又想看看自己的银行卡,支付宝,微信里的余额。
 有钱太快乐了。
 等家里终于只剩自己和努力了,时愿缓缓吐出一口气。
 一口气没缓完,方礼突然折回,扒着还没来得及合上的门:“走啊,上课去,我记得今天上午有毛概。”
 时愿心中微动:“你不是生病吗?”
 方礼满不在乎:“生病和上课不冲突。”
 两人今天都捂得严实,从到学校再到教室再到上完一堂课,没有波折,十分的平静和祥和。
 方礼拿着小号不停在论坛输出,时不时看两眼认真学习的时愿。
 时愿收了笔问方礼:“吃不吃火锅?”
 方礼一顿点头:“吃,嘴里寡淡,我们去吃溪闲路那家的,贼辣,贼够劲儿。”
 时愿收好书,给林诗落和舒灿发了消息。
 等到教室里的学生走的差不多了,林诗落缩着脖子抱着书走到两人跟前,一边撕开暖宝贴:“灿灿不吃,她要去兼职,时间来不及。”
 方礼瞄着她手里的暖宝贴:“你很冷吗?”
 林诗落贴好暖宝贴裹好大衣:“冷死了。”
 方礼把自己的羽绒服拉链拉开了一半,林诗落连忙摆手:“我不穿你衣服。”
 方礼:“你有洁癖吗?我很干净的。”
 时愿抬了下头,林诗落挽着时愿沉默了几秒:“大哥,好好说话。”
 方礼不解,摸了摸额头:“我都出汗了,衣服很干净,真的。”
 时愿把包里的体温计摸了出来。
 林诗落咂舌:“大哥,你发烧38.9还来上课,现在还要去吃火锅,你没事吧?”
 方礼拉了拉自己的口罩:“有点晕,但是还可以。”
 时愿给自己也量了下,她也有些热。
 林诗落停住脚步,不敢置信的看着体温计上的38.2。
 时愿看着她默默松开了的手。
 林诗落:“最近流感挺严重的——”
 方礼直勾勾地盯着林诗落,林诗落的话音慢慢低了下去。
 时愿若有所思:“加入我们。”
 林诗落往后退了几大步。
 方礼笑弯了腰,男生的笑声像柠檬汽水,干净又带清爽。
 看着方礼对时愿点赞,林时落瘪了瘪嘴:“你们俩这身体情况还瞎折腾,我送你们去医务室吊水。”
 方礼挤眉弄眼:默契。
 时愿好整以暇看林时落:“吃火锅可以,扎针不行。”
 方礼挑眉:“扎针不行。”
 三人慢慢跟着人流出了教学楼。
 林诗落叹了口气,如义士赴死般开口:“只要你们俩不吃一半晕过去了,今天这火锅我奉陪到底。”
 说完又小声嘀咕:“晕过去了就没人付钱了。”
 方礼咧嘴:“我听到了。”
 林诗落扯了扯时愿的袖子:“感觉你今天比昨天严重多了。”
 时愿吸了吸鼻子,刚刚有一瞬通气了。
 “昨晚又淋了点雨。”
 方礼心虚地碰了碰鼻子,抬头看到学校里新开的奶茶店,清了清嗓子:“喝奶茶吗?请你们喝奶茶。”
 时愿看着学校里新开的奶茶店,又往前走了两步。
 呼吸更通畅了些。
 林诗落跟着进了奶茶店,随即有些兴奋地拽着时愿:“是祁讼欸,祁讼在这。”
 时愿感觉鼻子彻底通了。
 方礼也看到了靳昀,暗道:晦气。×լ
 进都进来了,没道理再出去。
 奶茶店里在排队,气氛莫名安静,点完奶茶的学生拿着小票刷手机站着等,没有一个人坐去空的椅子上。
 一楼的桌子除了祁讼和靳昀坐了一张,其他都是空的,二楼倒是坐满了人
 靳昀一门心思的扑在笔记本上,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祁讼时不时说一两句话。
 时愿和祁讼目光撞上,祁讼神色淡而懒倦的,看她的目光并无实质,清冷又淡薄。
 错开视线,时愿闻着店内飘着的奶茶味,脑中有一个猜测,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林诗落看着时愿又量了遍体温,诧异的啊了下:“体温计是不是不准,这次量是37.8欸。”
 方礼抬了下下颌,示意时愿和林诗落去坐着等。
 时愿对着方礼嘀了下体温计,显示的和第一次测时一样,38.9。
 林诗落注意力一直在时愿身上,纵使美色在前,她也没忽视刚刚时愿的举动。
 感觉到前面拿好了奶茶的女生要过去,林诗落轻轻拉了下时愿,稍微侧开了点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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