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停下。
微昧车厢里,时嘉霖目光落在时愿修长的脖颈间,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一隅庭院,极具意境,时愿目光落在中式风格的建筑上。
走过长廊,服务生适时驻足,微躬身:“时小姐,时少爷,包厅在前面。”
时愿走近推开门。
室内交谈声止住。
“安安,嘉霖。”
时愿挂着适宜的浅笑:“舅妈。”
眸光落在坐着轮椅和她同龄的女生身上,时愿面色不改的叫了声:“韫艺。”
时韫艺恹恹看了时愿和时嘉霖一眼:“安安姐。”
落座后,陆珺正待说话,手机铃声响起。
“爸爸刚刚遇到商爷爷和祁叔叔,在二楼聊天,嘉霖,安安还有韫艺,你们先吃着,我出去一下。”
时韫艺见母亲离开,视线落在桌上冒着热气的汤蛊中,而后端起汤蛊:“安安姐,先喝蛊老鸭汤暖暖胃。”
时愿抬手去接,手指在离汤蛊还有一厘米时,时韫艺忽然缩回手。
白瓷蛊掉落在奢华的地毯上并未碎,时愿手收回的及时,只有些汤汁溅了些在裙摆上。
时韫艺眼神冷怨深沉,如毒蛇般,让人扼喉般冷窒。
时嘉霖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糖糕咬了一口,对眼前的一幕好似没瞧见一样。
包厢内诡异的寂静。
“安安姐,不好意思,太烫了,没拿稳。”
时愿佯装不介意地用纸巾擦拭裙摆,心里却暗骂时家姐弟俩都是疯批。
一言不合就喜欢烫人。
时韫艺书中描写是幼时被劫匪绑架,获救途中车祸截肢,性格喜怒无常,对原身十分疏远。
这哪里是疏远,这明明是有着浓烈的恨意和敌意。
时韫艺细眉微拧,对时愿的反应很不满意。
时愿坐在原处,静观了会儿,也不管时韫艺透着审视的眼神。
包厢里没有人说话,时韫艺睨着时愿,在看到她脖颈上的玉佛时,眯了眯眼睛。
像是想到什么,她冷哼出声:“时嘉霖,推我出去透透气。”
时嘉霖置若罔闻。
时韫艺打落时嘉霖的筷子:“跟你说话。”
时嘉霖平静地看向自家姐姐:“消停点。”
三个字落进耳朵里,时韫艺冷笑:“你要是想这顿饭吃的消停,推我出去。”
说完时韫艺目光重新落回时愿身上:“我不喜欢你戴这块玉佛,摘了。”
时愿笑了:“你送的吗?”
时韫艺想到那天爸爸把这块玉佛送给时愿时的场景,眼里透着危险:“保佑你平平安安,我倒是想看看一块破石头怎么保你平安。”
时愿摸了下玉佛:“你要害我?”
时韫艺勾唇,端起茶杯轻呷:“真不乖。”
时嘉霖提唇:“真不乖。”
这句话说得极轻,不知是在附和时韫艺还是在指时韫艺不乖,又或者是时愿和时韫艺都让他觉得不乖。
灯光下,时韫艺白色缎面的长裙空落落的垂着,时嘉霖拿起一旁的盖毯轻轻盖在时韫艺并不存在的腿上。
时愿见姐弟俩离开包厢,扫了眼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食物,随后也悠悠地起身。
从包里摸出烟,时愿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茂枝静谧,古意的布局,时愿沿着小路无目的的走着,指尖的烟已经燃尽,四下找了找,几十米外有垃圾桶。
小路有灯光,并不黑,在听到前面有人在交谈,时愿折了回来,她无意打扰别人。
如果知道这一回头会碰到时韫艺和时嘉霖,她觉得去打扰一下别人也不太要紧。
时韫艺嘴角轻扯了扯:“前面有个人工池塘,里面养的锦鲤很漂亮,安安姐,一起去看看吗?”
时愿侧开身:“你们去,我不爱看鱼爱吃鱼。”
时嘉霖推了推轮椅,时韫艺突然握住时愿的手腕:“去看看吧。”
时愿只觉皮肤被冰冷的毒蛇缠住,她动了动手腕,没挣扎开。
“安安姐,你来推轮椅。”
时嘉霖的话一出,时韫艺像卸了劲儿般松开攥着时愿的手。
一个人轮椅不能动吗,非得有个人推?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时愿想,不就看个鱼吗,看。
时嘉霖退开位置,让时愿走到时韫艺身后。
少年微扬起脖颈,不笑时眼尾也微勾,温柔又舒朗。
可此时,时愿却觉得这双眼睛暴戾深沉,叫人后背发凉。
轮椅在小路上轧出车辙。
时韫艺抛了一把鱼饵丢进鱼塘里,脸上带了点笑。
时愿秉着你们不惹我,我不惹你们的态度,往旁边挪了几米。
她不想看鱼,也不想喂鱼。
鱼儿成群的争抢食物,惊扰一池平静。
时愿觉得时韫艺太靠近鱼塘了,鱼塘不深却不算小,她想了想还是准备提醒。
“时韫艺——”
她开口时,时嘉霖正好伸出了一只手。
时愿犹豫了下,看时嘉霖已经准备把人往后拉,她闭了嘴。
但是如果知道自己闭嘴后,时韫艺被自己亲弟弟推进了鱼塘,她肯定会继续出声。
不过她出声提醒也制止不了。
就这么一秒的功夫,时韫艺连人带轮椅都进了鱼塘。
水花溅起,时韫艺以极狼狈的姿势掉进水里。
水只到正常人的膝盖,可时韫艺却整个人沉在鱼塘中,她下意识的扑腾了几下。
时愿骂了句:“疯子。”
斑驳树影随风晃动,时嘉霖无波澜地站在那,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姐姐扑腾。
他朝时愿做了个口型:“给你报仇了。”
在看懂时嘉霖的口型后,时愿头皮发麻。
没有犹豫,她直接淌进鱼塘里。
裙摆被冰冷的水浸湿后极难迈开步子。
时韫艺尖叫:“你别过来。”
她看着女生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脸上是抗拒和难堪。
时愿已经体验过时韫艺的力气,水花被扬到脸上,她在心里已经把时嘉霖骂了个遍。
“你别乱动。”
半抱起时韫艺,时愿忍着痛把人抱到树下。
等她掀起眼皮看时嘉霖刚站的位置时,人早就不在了。
捡起地上掉落的毯子,时愿丢到了时韫艺身上。
血顺着脖颈,润湿了领口,时愿疼得蹙眉,指腹轻轻摸了摸周围,不敢去碰。
时韫艺慌乱地拿毯子裹住自己的头和脸。
时愿察觉到时韫艺的异常,烦躁的抬头。
祁颂眸光掠过,胳膊碰了碰身侧的人。
阎曜半敛着的眼乍然掀起,撞上女生狼狈地模样。
时愿搓了搓手臂,皮肤上的灼痛越来越强烈,又看不到服务生过来,终是失了耐心。
“时韫艺,我不管你们姐弟两在玩什么,一会儿我帮你把轮椅拿上来,你乖乖配合我坐上去,你要是再敢打我,挠我,我对你不客气。”
这句话说完,时愿也没去看祁颂和阎曜。
夜色静谧,女生的话清晰的传到耳边,带着股凶巴巴的劲儿,却没什么威慑力,倒是像在讲道理。
祁颂懒闲地插着兜,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态:“帮吗?”
“不管闲事。”
祁颂闻言点了点头:“回去?”
阎曜脚步没动。
时韫艺捂着耳朵,脑海里不断重复刚刚那一幕。
指尖上的血像是催命符般,让她如坠地狱。
“啊啊啊啊啊”
时愿捏住轮椅,轮椅的重量让她搬起来格外吃力。
时韫艺的尖叫引来了服务生。
时愿注意力被分散,没留神脚下的鱼,被绊倒在水中。
一只骨节分明有力的手把她拉了起来,轮椅更是被来人轻松地拎起。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啊啊啊啊啊”
祁颂揉了下耳朵,不动声色皱眉。
服务生的安抚并没让时韫艺平静下来。
时愿抹了把脸,这个地方她是一秒也不想待了。
对上男生没什么温度的眼睛,时愿在阎曜松开她手腕时抓住了他的指尖。
“松开。”
嗓音冷沉,带着不悦。
时愿鼻尖莫名一酸,冷风吹过浓长睫毛,带起浅浅湿气。
“脚扭了,疼,站不起来。”
静了两秒,阎曜重新握住时愿的手腕,把人拉了起来。
余光看到女生脖颈上的血痕,阎曜移开目光,眉心很轻的拧了下。
陆珺和时柏瀚匆匆赶来,时嘉霖也跟在父母身后,似是才知道时韫艺和时愿在这里。
时柏瀚脚步没有停在时韫艺面前。
温热地西装外套被裹在身上,时柏瀚脸上满是心疼和担忧。
“安安,你还好吗?”
陆珺从包里摸出镇定剂,时嘉霖配合母亲控制住姐姐。
“韫艺,没事的,没事的,不怕了不怕了。”
看着女儿倒在自己怀里,陆珺抱起女儿看了眼自己丈夫。
眼神停在时愿脸上时带着安抚和愧疚。
时愿对着男人的关切很不自在,拉着阎曜的衣角避了下。
时柏瀚注意到外甥女对自己的生疏,愣了一下。
“爸爸,安安姐脚好像受伤了。”
时嘉霖说出这句话后,时柏瀚反应过来,忙蹲下:“安安,舅舅背你。”
阎曜垂眼,女生揪住他袖口的小动作让他挑了下眉。
“安安姐,外面很冷,容易感冒,我们先回包厢处理下好吗?”
时愿松开阎曜衣角,任由原身舅舅背起自己,时嘉霖伸出手虚扶在时愿腰际。
从背影看,好一副和睦景象。
祁颂懒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就是你的不管闲事?”
袖口的皱痕已经舒展开,阎曜眉眼半敛:“回学校了。”
祁颂脚步一顿:“好歹把饭吃完。”
阎曜本就冷的脸色沉了下来:“别再自作主张,我和商家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祁颂正色了些:“知道了。”
包厢里,陆珺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给时愿处理抓痕。
“安安,又让你受伤了。舅舅和舅妈对不住你。”
看着原身舅妈不问缘由只是一个劲儿的关怀,时愿有些喘不过气。
时嘉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脸上关切的目光,让一切看着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第20章 我很轻的
陆珺小心翼翼地擦完时愿的脖颈,睫毛颤地厉害,看着自家男人一言不发眼睛里满是恼怒在心里也不由责备女儿糊涂。
每一次,只要时愿在,女儿总会生些事情出来。
时愿初一时被女儿逼得跳湖,差点没救回来,自那以后,时韫艺对时愿更是毫不遮掩的欺负。
一次又一次后,时柏瀚对女儿彻底失望,连带着她也不敢相信,自己从小带大的女儿会这样出格。
时柏瀚一直希望女儿能有健全的人格,也很注重女儿的心理健康。
小女孩的争宠从无伤大雅变得偏执和恶毒后,他只觉对不起妹妹和妹夫。
本是想一碗水端平,他知道很难,但是却不曾偏颇谁。
在对待孩子们上,妻子也和他是同一条心。
可女儿说出时愿只是失去父母,而她失去了一双腿,失去的是整个人生后,他是真的很寒心。
“安安,是舅舅没照顾好你。”
四十好几的男人,愧疚的红了眼圈。
陆珺放下沾了血迹的棉签:“嘉霖,去看看符叔叔衣服买过来了吗?”
门被打开又轻轻合上。
时愿对原身舅舅和舅妈无理由的偏爱和不问缘由有些无所适从。
“我没事。”
说完这三个字,她抿了下唇,从椅子上起身。
“我去上个洗手间。”
衣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原身舅舅和舅妈的态度以及时韫艺和时嘉霖让她有些吃不消。
陆珺要伸手去扶,时愿强忍着脚踝的痛,露出一个极淡的笑:“脚好些了,可以自己走。”
郑芳抬手敲门时,时愿正从里面出去。
打扮干净利落的中年女人对着时愿叫了声“大小姐。”
时愿颔首,让自己走路的姿势尽量自然些。
“夫人,老爷,我先带着二小姐回去,湿衣服不换拖久了容易感冒……”
耳边隐隐传来女人的声音,时愿又加快了些步伐。
一踉跄,时愿疼得倒吸一口气,撑着墙缓了快一分钟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这里不似平常的饭店,服务生随处可见,只有顾客需要,服务生才会出现在面前。
安静又隐私。
卫生间在庭院的一侧,时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惨白着脸暗暗后悔,这个卫生间也不是非上不可。
扶着树,时愿想了想自己衣服反正已经脏的不能再脏了后直接坐到地上。
眼前的青砖一尘不染,抱着膝盖她抬头看了眼天上的一弦缺月。
寒意越来越浓,时愿双臂抱膝把头埋在腿弯。
她休息一会儿,希望不要有人来找她。
狼不狼狈不重要, 疲于应付是真的。
阎曜站在枇杷树下,嘴里咬着烟,一抹猩红明灭,黑眸落在女生狼狈又瘦弱的身影上,瞳底隐晦暗沉。
“别哭了。”
些许不耐烦又带着几分冷厉的声音让时愿错愕的抬头。
她没哭,真没哭。
对上阎曜面无表情的脸,时愿咬了下唇,声音很轻:“我没哭。”
四目相对的瞬间,女生一头黑发垂落腰间,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眼尾染上一抹淡淡的胭脂红,眸光潋滟着水光,楚楚可怜又带着别样风情。
阎曜黑眸涌动着她看不清的情绪,想到自己也算帮过阎曜,时愿睫毛轻眨,心里想着让他帮她一次应该不算过分吧。
“阎曜,”
女生的声线本就缱绻绵软,喊名字时语速轻缓,两个字落在耳边,让人无端听出了些撒娇的意味。
第21章 轻浅克制的呼吸声
男生一言不发,时愿吸了吸鼻子:“你能不能背我去上个洗手间,我很轻的。”
时愿坐在地上要仰头去看阎曜才能看到他的表情。
一站一坐本就有压迫感,更不说阎曜冷戾不好惹的气场。
时愿看阎曜不搭理她,默默看了眼自己还在渗水的衣服,是她的要求无礼了。
树叶随风晃动,洒下斑驳碎影。
等她再抬头时,男生修长挺拔的身影依然立在她身前。
时愿抬起手,想去拉阎曜衣袖,手伸到一半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没有边界感。
可是她起不来,脚一用力就疼得她想哭。
尴尬的缩回手,时愿摸了摸鼻尖。
阎曜静默地看着女生缩回去的手,眉心皱了皱。
下一刻他捏住时愿手腕,不怎么温柔的把人从地上带了起来。
掌心的手腕纤细,若是他力度再大些,可能会折断在他掌心。
卸了些力度,阎曜见女生站稳后松开手。
时愿感激的朝阎曜笑了笑。
今天她的运气值真的都用到了这一刻,阎曜能把她拉起起来她已经很感激了。
凝着那浅淡的抹笑,阎曜眸底依然淡漠,只是周身的气压不再冷沉。
时愿被打横抱起的那刻,心跳如擂鼓,失重的瞬间,她下意识的抬手勾住男生的脖子。
十几米路的距离,不过几十秒。
怀里女生轻浅克制的呼吸声让阎曜喉结滚了滚。
“不下来?”
时愿连忙松了手,站稳后双手合十:“谢谢。”
上完洗手间,时愿捧了把冷水浇在脸上。
想到一会儿出去还要应对原身舅妈和舅舅,时愿秉着能多拖一会儿就拖一会儿。
单脚支撑着整个身体,时愿倚着洗手台发了会儿呆。
阎曜应该已经走了吧。
任由思绪飘了会儿,她脱了鞋子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像个白白胖胖的小馒头。
想着外面没人,时愿准备单脚蹦跶出去。
蹦到外面,时愿对上阎曜冷淡的眼神心里一咯噔,他没走。
这一晃神,时愿伤脚着地,整个人往前一栽。
完犊子,这一跤免不了了。
被接住的那秒,时愿凭着身体的本能,一把抱住接住她的人,重力让她整个都扑在了阎曜怀里。
阎曜手臂比大脑更快的做出决断,掌心覆在在女生纤软的腰后收紧。
女生柔软的唇贴在脖颈的动脉处,似触电般阎曜偏了下头,拉开距离。
时愿眨了眨眼睛愣了几秒。
“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
戏谑熟悉的声音响起。
时愿只觉腰间的手掌宽厚炙热,手臂结实有力。
阎曜松开时愿,轻轻地瞥了她一眼,黑眸如浓雾深锁的潭水,令人难以捉摸。
时愿抿唇,她不是故意的。
对着祁颂饶有兴味的目光,时愿垂眸。
刚刚就很像投怀送抱,还顺便占了人便宜。
时嘉霖抱着衣服:“安安姐,我给你送干净的衣服。”
四个人堵在卫生间门口,报看。
时愿接过衣服,谨慎的抬起伤脚,蹦跶着回了卫生间。
祁颂微笑着望向阎曜。
阎曜瞥了眼时嘉霖,冷戾地蹙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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