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断诀虽然是举世难见的好剑诀,可是它前几重真的很普通。
比无情剑诀普通,甚至比一些上品剑诀还要普通。
柳若烟一边为自己看不懂剑谱而感到羞愧,一边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满脸惊艳看着越清桉给她示范。
他动作不快,几乎可以算是慢动作,一挥一挑,动作利落且有力。
在示范的过程中,他余光中看到小姑娘一会儿笑着拍手,一会儿满脸羡慕,一会儿又苦恼皱起眉来。
他没有多说什么,一连示范了三遍,最后收剑的时候身形挺立,宛若立在山崖上坚韧的青松。
白衣猎猎,淡香清雅。
柳若烟仰起头,意满风发,提剑就上。
照猫画虎,她努力将自己看到的剑招重新挥出来。
几遍之后,便已经行云流水,似乎还真有一点天赋在身上呢。
越清桉立在一旁,嘴角勾起了微小的弧度,在柳若烟转过头来看他时,他轻轻扬起一个鼓励的笑来。
柳若烟张大了嘴巴,蹦蹦跳跳跑过来,惊讶喊道:“越清桉,你在笑!”
越清桉默默收拢笑,抬眸,问:“学第二重?”
瞧,在转移话题,还真是生硬。
不过,是第一次见到越清桉笑,即便昙花一现,却那么动人心弦。
她偷偷笑着附到他的耳旁,声音好像连着情丝的钩子,“你笑起来真好看。”
越清桉心头微动,没有接她这话,用黑眸定定看着她,问:“不学了?”
“当然学!”乘热打铁,柳若烟撅起嘴,“我可不想在宗门大比的时候输得太难看。”
好几个时辰过去了,日头也到了最毒的时刻。
挥剑了上千遍,柳若烟大汗淋漓挥着手,蹲在地上,彻底摆烂,“不行了,再练我就要死了。”
比她练得还要多的越清桉慢慢解开自己的衣袖,将桃木剑放好,走到她身前,站定。
俯身静静看着她乖巧不失秾丽的脸颊,和沾了汗滴的浓密乌发。
她因为运动量过大,脸蛋上浮现出红红的颜色,比海棠花的颜色还要红嫩上几分。
他眸深几许,弯下腰来,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到她面前,“跟我走吧。”
柳若烟挑眉,一脸困惑。
“你昨晚想看她,没有看到,今天我带你去。”
他用最温和的声音,不动声色地揭穿了她所有的伪装。
明明冬天早已过去, 柳若烟却突觉掉入寒月冰窖,骨子里忍不住颤抖。
太可怕了,明明她想的是来套话的, 可是她还没开始套呢, 他就完全明白了她的心思。
这种敏锐到极致的洞察力和只消一眼就能明白人心的聪明让柳若烟无所适从。
一言不发、不露声色的狐狸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系统在旁边默默道:【宿主刚刚不还觉得越清桉比萧楚流更能了解你的心思吗?他不过是比你想象中还要更了解你。】
“我不喜欢这种被动。”柳若烟只对系统说了这一句话。
她猛地扬起明艳的笑容, 大大咧咧将手放入越清桉手中, 拉着他从地上起身。
“好啊, 不知道她现在状态好不好, 如果状态不好的话, 我就不去打扰了。”
越清桉抓到了她发凉的手,瞧见了她刚刚眼中的惊悚与现在强装出来的镇定, 他垂眸, 等她站定后松开了她的手。
“她认不出人来, 安静一些就无事。”
柳若烟点点头。
两人慢慢往回走, 一路无话。
到了海棠树下, 她说自己要先去洗个澡,等下再去找他去看越星流。
在她即将进入自己院子时, 越清桉凝望着她的背影,突然轻声道:“我一直相信你,那你还相信我吗?”
柳若烟顿住了脚步, 蓦然回首,与他对视着,没有说话, 只是莞尔一笑。
所有的语言都在那飘散的笑容中, 她转头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越清桉抬手, 去按自己的心脏。
那里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看到她那惊悚的目光时, 就难以抑制地肿胀疼痛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怕他啊?
她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他转身,还没有走两步,就被一位凌天宗弟子的慌乱声喊住。
“少宗主,出大事儿了!”那弟子飞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跑带奔,落到越清桉面前。
“云山出大事儿了,大长老门下的许多外门散修全部离奇失踪。他们各自的房间里都有一滩血水,人应该是凶多吉少……那些长老都说人是少宗主你杀的,少宗主你快去看看!”
越清桉静静听他讲完,不急不缓,“嗯。”
他掀眸,薄仞的唇轻启,声冷似冰,“你去告诉他们,人,我带走了。”
说完,他像一阵风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弟子抓头迷茫,“人?什么人?那些散修吗……”
在一间被打扫干净的素雅小屋里,柳若烟终于见到了越星流。
她给人的第一眼,是一个安静的美人,梳着少女发髻,涂着胭脂水粉,未出阁的女孩。
即使脸上没有笑容,依然美到惊心动魄,让人移不开眼。
从她的身上,柳若烟第一次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越灵玉到底生得多俊俏。
基因的力量果然是别的东西难以企及的,她从越灵玉那里继承来的颜值简直逆天,怪不得生的越清桉也这般俊朗。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看起来有些傻了,一见到越清桉,就很激动喊起了“阿爹!他们都欺负我……”
越清桉视线低垂,上前一步,与她空中颤抖的手握在一处。
让越星流靠在她的怀中,他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别害怕,我来了。”
柳若烟眨巴下眼睛,和系统讨论:“她喊他阿爹?越清桉和越灵玉肯定长得很像吧,不然怎么会认错。”
【女肖父,儿肖母,外公和孙子长得相似,可能性很大。】
好不容易将激动的越星流安慰好,他拉着柳若烟到外间,给柳若烟倒了一杯茶,道:“她认不出人来了。”
柳若烟看到他眸色发沉,安慰了一句,“或许这样的状态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经历了数万年的囚禁与虐待,被迫生了那么多的孩子,她才只是疯了,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仁慈。
越清桉的视线落在茶杯中上下起伏的茶叶上。
那舒卷着展开的茶叶好像人生一样,他却永远无法做到豁达。
昨晚将越星流给抱出来的情景历历在目,她手腕上的千重链锁将她的手臂弄得乌青,身上各处都是伤口,有些看起来是别人弄的,有些看起来像她自己弄的。
自残……证明有时候她的意识会清醒过来。
每当意识清醒的夜里,她就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自己。
他猛地阖眼,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了。
无法豁达,那便不必豁达。
缓缓睁开眼,他看向对面摇头晃脑拨茶的小姑娘,眼底一片温润。
所有他在乎的人和物,他会用尽一切力量保护好,即使这股力量是目前的他所厌恶的。
“我想成为凌天宗宗主,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他道。
柳若烟错愕抬头,又惊又喜。
她没听错吧?他不打算毁掉凌天宗,而是选择登上宗主之位?
这和原著中的走向很不一样!
当然,原著中他想毁掉凌天宗是很后期的事情,那时候他已经成为了宗主,万人之上,尊贵无比,怎么可能容忍越星流蒙冤?他宁可毁掉整个凌天宗的声誉,也要声讨历任祖先。
现在,他居然不打算为越星流申冤,让越星流沉冤得雪?
有点不符合他的人设啊……
柳若烟想不通,也不多想了,问他想要她帮什么忙,“无论是什么忙,我都会帮你的。”
“我想请你帮我约玉泉剑尊今晚吃顿便饭。”他道。
柳若烟想了想,很快点头,“没问题!我师父他……脸比较臭,如果你想请求他站在你这边,他却冷着脸的话,请不要太担忧,他只是……”
柳若烟指着自己的小脸,做了个冷酷的表情,“面瘫。”
小姑娘说起话来,做起小动作来,实在是灵动又可爱,越清桉看着她勾起的红润嘴唇,目沉颔首。
柳若烟还自请来帮忙照顾越星流,越清桉也同意了。
日落西山,宏伟宫殿屋檐上的琉璃瓦反射出淡金色光辉。
远处的飞鸟盘旋飞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玉泉剑尊和庐阳刀客。
两人沉沉走入殿中,看到了一个大圆桌前坐着一个人。
越清桉站了起来,微微对两位颔首作礼。
鱼贯而入的凌天宗弟子将许多菜品给摆了上来,然后马上退出大殿。
越清桉坐着,还没有说话。
庐阳刀客见他和玉泉剑尊一个两个都冷得要死,自己起了个话头,“少宗主哇,你那位师弟呢,之前接我们的那位。昨天还看他在各个山头乱逛,今天他人就不见了?”
“我让他回豫州去请我师父了,变天的时候,总要有些人镇着才不会乱。”越清桉起身,给两位前辈倒酒。
玉泉剑尊和庐阳刀客对视一眼,互相明白了越清桉话中之意。
两人拿着越清桉递过来的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最终还是庐阳刀客出声,“我们与你父亲算起来也是千年的旧友了,你为何要找我们来说这些?你明知,我们不可能站在你这边的。”
“你说你就行,别带上我,我不站少宗主,也不站越宗主。”玉泉剑尊冷声。
“我知道,你不喜欢越相深,这凌天宗换届,能是我们可以参与的吗?”庐阳刀客摇头。
躲在窗外偷听的柳若烟撅起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就知道独善其身 。”
窗户突然被一阵劲风给震开,玉泉剑尊快步到窗前,一把将她提溜起来,皱眉:“阿烟,你怎么在这里偷听?”
柳若烟像是一只被抓着命门的可怜小兔,委屈巴巴挣扎了几下,泪都快挤下来,终于玉泉剑尊心软,让她落地。
庐阳刀客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笑呵呵道:“你家这弟子又淘气又可爱,搞得我也想收几个亲传弟子了。”
“师父,你为什么不站越清桉呀。”她抱着玉泉剑尊的手臂,像是狗皮膏药般,摇晃着他,“越清桉有天资有能力有想法,如果凌天宗交到他的手上,他一定能造福于天下的。”
冷风吹过山岗,刮入殿内,越清桉凝视着那个苦苦哀求师父的少女,不明情绪在压抑的黑眸中滚烫翻涌着。
玉泉剑尊无奈道:“我虽然不喜越相深,可凌天宗到底在他手中实实在在掌控了千年,若是他的生死下落大家都不知晓,突然另立宗主,于天下人也不好交代啊。
“少宗主,我这徒儿让你见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相信你。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我们不信任你,而是另立宗主这事儿是凌天宗自己的事情,我们作为外人无法参与进去。”
烛火下,越清桉扬起了神色淡然的脸庞。
他眼中星光熠熠,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了一句话,“怎会见笑,我很感激阿烟的信任。”
阿、阿烟?柳若烟脸颊爆红,目瞪口呆。
不是,这个称号只有师父才会喊啊!
他怎么可以就这么随意喊她阿烟……
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听起来有股淡淡的亲昵感。
她心里乱乱地,娇俏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喊。
玉泉剑尊也被他这个称呼给弄懵了几秒,不是,这个少宗主想和他抢徒弟?
还是想和他套关系?
他警惕看着越清桉。
越清桉沉寂了两秒,从容地拿起一只空碗,一边给柳若烟布置吃饭的位置,一边道:“吃完饭后,我带两位前辈去看望宗主。”
刚刚那句“阿烟”引起了场上两个人的震惊,现在这句“看望宗主”引起了场上全部人的震惊。
“宗主还活着?”庐阳刀客小声嘀咕着。
他是听到了一些风声,讲的是少宗主将越相深关进了地牢里。
这个小伙子是很猛的,他对越清桉没有什么偏见,毕竟越相深对自家亲生儿子的歹毒修仙界有目共睹。
越清桉反抗,也是人之常情。
这都关进地牢里了,还没弄死?
这位少宗主看来还是太优柔寡断,不够成大事啊。
柳若烟缠着玉泉剑尊,顺利地跟在他们身后, 一起前往宗主寝殿。
她也想看看越相深现在到底如何了, 想弄清楚越清桉到底为什么将越相深从地牢里放出来。
越靠近宗主的寝殿, 人影越加稀少。
幽幽的灯笼悬挂在青瓦檐下, 将寂静的过道照得十分亮堂。
越清桉走在最前面, 走到了两个站岗的弟子面前。
“少宗主!”两位弟子立马躬身。
越清桉没有出声, 挥手示意他们先离去。
他推开了那紧闭着的大门。
在夜风中, 柳若烟听到了长长的一声“吱——”,好像是生锈了的金属在地面上划过。
鸡皮疙瘩瞬间立起来, 她蹙眉, 微微踮起脚, 从师父身后往里面望去。
屋子里面黑黝黝的, 似乎是一张未知的深渊大口, 吞灭了所有光线,看不清人影。
下一刻, 越清桉颔首往里面走,腰间的玉佩稳稳当当没有晃动。
大殿内的烛火无风自燃,由小转大, 旋转跳跃,摇曳生辉。
原本黑暗的寝殿瞬间染上了辉煌的白昼之色,光滑的白玉砖赫然陈铺在眼前。
掠过门前的两尊镶金瑞兽, 跨入大殿中, 柳如烟震惊地看着屋内豪华的摆设
墙上挂的是一副巨大的江山图, 水墨蔓延,线条利落大气, 让人看得荡气回肠。
旁边的两侧木架上,有一边放着无数的精美摆件,上至翡翠细颈绿瓶,下至栩栩如生的黄金凤凰雕件,无一不是精品。
另一边则摆放了许多的灵器宝剑,满满当当,五六十把。
妈呀,这就是修仙界有钱人的世界吧……
因为不是特别缺钱缺灵石,她便一直都没有特别去注意这件事情——凌天宗是这个世界中最有钱的宗门,越清桉也即将成为世界上最有钱的人。
她眼中满含泪水,系统奇怪地问她怎么了。
“仇富。”她咬着牙蹦出两个字。
仇那种摆在明面上,看了让她眼红的富。
系统:【……】宿主你也不算贫穷啊!
很快,她将自己的心思从那些宝贝上抽离,随着越清桉继续往里面走。
这里实在是巨大,绕了两个弯,挑起帷幕,柳若烟才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
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举头望新月的中年男人。
他手脚俱全,身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伤口,听到了有人进来了,也没有侧过头来看,活生生一个木偶。
直到庐阳刀客探头喊了一声“越宗主”,他才浑身一愣,转过脸来。
越相深生着浓密的剑眉与阴鸷的鹰眼,本是心机深沉、老谋深算的长相,可现在他眼尾低垂着,无端显露出颓靡气息。
从地牢里出来,第一次见到了外宗人,虽然越清桉就站在旁边,他还是激动得大喊出来。
呜呜啊啊,模糊不清,大张着嘴巴,露出了里面的两排牙。
——没有舌头。
空空如也的嘴里,舌头从根部被拔出。
三人头皮一麻,下一秒却更加震惊。
越相深从椅子上挣扎下来,瘫倒在地上,露出了衣摆下沁了血,被硬生生折断了的双腿。
“啊……啊……”越相深拍着地板,一步一步挪到玉泉剑尊面前。
即便他知道玉泉剑尊与自己不对付,可他还是抓住了玉泉剑尊的衣摆,拼命拍打着白玉地砖,支支吾吾口水直流乱喊着。
柳若烟被他吓得往越清桉身后躲了躲,无意间撞到了越清桉黑沉的眸色,她才慢慢镇定下来,心莫名其妙安定了下来。
她知道的,越清桉不是那种会一而再再而三手软的人。
之前她还疑惑越清桉为什么要放越相深出地牢,可现在看了越相深一副疯癫求救却言语不出的模样,她突然觉得……越相深出来和在地牢里待着有什么区别呢。
玉泉剑尊没有出手去扶越相深,反而转过头去看越清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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