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石洞密集,奇形怪状的石头仿佛是鬼斧神工,突兀地屹立在此处。
但柳若烟知道这儿不是浑然天成的石头,而是凌天宗花费大手笔建立的一处石阵。
从古至今,凌天宗弟子以修习阵法傲视群雄,无论是他们弟子联合修习的对敌阵法还是宗门最著名的绞杀阵法,都为世人所熟知。
这里的石阵是凌天宗那些老家伙亲手建立起来,目的就是囚禁住里面的越星流。
柳若烟倒是不惧怕这石阵,她是原著作者,知道如何正确走到石门前和开门的具体方式。
不过,此刻她面色慎重地看向那本应该紧闭着的石门——一条微小的缝隙赫然出现在那里,昭示着已经有人先她一步进入。
她小声吹灭了灯笼,将灯笼放入手镯芥子中,点着猫步,侧身挤进狭窄的幽黑的石道中。
这里面只能容纳一个人走,十分逼仄,甚至连空气都是浑浊不堪的。
柳若烟皱起眉头,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现在法力还没有恢复,带着点苦涩笑道:“看来实力爆发这功能能少用还是少用些好,修仙界没有法力就像是太监逛青楼,有心无力。”
系统应和,【宿主不用过于担心,再过几天你的实力就恢复了,应当可以参加这一届的宗门大比。】
“我自然是会参加的。听闻每个境界的前三名都是有奖励可以拿的,第一名好像是可以从凌天宗剑阁中挑选灵剑。我刚好还缺一把用得趁手的剑,要练霜断诀,我要选一把带有水属性的灵剑!”
她话说得信誓旦旦,系统沉默片刻,艰难道:【宿主你……才刚突破,拿第一还是有些勉强的。如果想选剑,不如在聚宝楼去拍卖一把?等宗门大比正式开时候,聚宝楼会在凌天宗这里举办几场重要的拍卖会。】
柳若烟挑眉,“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自己拿第一了?我参加就是凑个数,主要是让大师兄参加,我不信他拿不到金丹组的第一名。”
她对萧楚流的的自信都快变成自负了,自打亲身经历了几次大师兄的越级挑战,她现在对大师兄与元婴修士打架的结果已经波澜不惊,更何况金丹修士。
系统噎了一下,想了一下确实也是,萧楚流如果赢得第一名,肯定会把选择宝物的机会给宿主的。
毕竟他可是为了一双上品灵鞋放弃了举世珍宝灵山王剑。
很快,走到了石道的尽头,柳若烟不再与系统闲聊,她集中精神,推开了面前的又一道石门。
隐约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心下一惊,桃花目猛地瞪大。
该不会是越清桉在里面吧?
又走得近了一些,她屏息凝神,细细听着,发现那声线和越清桉清冷但温柔的声音不太像,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是越清桉,一切都好说。
紧紧贴着墙壁,她慢慢往里走,将那男人的话听得更清楚了。
“……像死了一样,搞她和搞尸体有什么区别……”男人喘着粗气,嗓音沙哑。
除了这些声音外,还有一些别的怪异的声音,肉和肉撞在一起,此刻异常清晰。
柳若烟一下子愣在原地,身体僵硬,瞳孔颤抖,眼中是不敢置信的震惊。
里面的人是在……
他大爷的!一定是那群老不死的长老授意的!
今天她说除了越清桉是神凤血脉外,没有别人是神凤血脉,他们没有别的选择。所以,晚上他们就派人来……
试图让越星流再怀一个神凤血脉的孩子,然后生出来与越清桉斗?
一时之间,巨大的荒谬感笼罩在她身上,她感觉到头阵阵晕眩,几乎站也站不住了。
她终于在这样一个黑夜,看见了修仙界最丑陋的真面目。
手脚发冷,她用尽最大的力量去忍耐自己,不要冲动,她没有法力打不过里面的人。
可是!真的忍不住啊!
柳若烟眼中喷出怒火,从芥子中抽出流云剑,二话没说就冲了上去。
没有绕过几个弯,她一个急刹车,撞入了一抹清冷白色的身影上。
淡淡的幽香环绕着她撞的生疼的鼻尖,揉着鼻子,她错愕地仰起头,看到那一双黑沉霜冷的眼睛。
越清桉的脸庞泛出异常的白,薄唇紧紧抿着,嘴角平平,唇色也发白。
偏偏他的眼底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眼神压抑又薄凉,藏在黑夜之中,好像绝望地快要死掉。
她第一次觉得一直镇定沉稳的他可能下一秒就要发疯。
柳若烟怔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越清桉来到了这里,证明他已经知道了一切,知道了里面那个受苦受难的女人是他的亲生母亲。
那他站在这里,听着这样的声音,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啊?
那个矜傲一生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母亲,结果却发现了这样一种令人愤怒又惊恐的事实。
他该如何自处啊?
里面声音愈大,只有男的声音,不见任何女声。
柳若烟丢下剑,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捂住他的双耳,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哭腔:“别听了,越清桉,你别听了,我进去帮你杀了他!”
他静静地看着她,他没有疯,也没有仗着修为高直接杀进去。
他只是微微仰了仰头,将所有的痛苦之色掩饰进深不可测的眼底。
等他再次睁眼之时,刚刚柳若烟在他身上体会到的那种旷野天空下无尽的苍凉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沉稳与平静,清冷与疏离。
“她不会想让我这个时候进去的。”他的声音好像是没有定根的蒲公英,在空中飘啊飘,飘渺至极。
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不会希望孩子撞破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越清桉拉着柳若烟走出石门。
柳若烟跟在越清桉身后,心情好像油盐酱醋茶倒翻在一起,复杂至极。
她看着越清桉瘦削单薄的脖颈, 看着月色幽幽落在他低沉的黑眸上,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论是安慰的话, 还是别的什么。
脑子里乱乱的, 已经全然忘记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不让越清桉发现越星流的存在了。
她心底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他现在看起来好孤单。
不是以往的那种独来独往的孤单, 而是他认清了所有的真相, 却无法彻底与这个脏污的世界划开界限的孤寂。
他只能在泥泞中挣扎,在沼泽中沉沦, 在岌岌可危的独木桥上越走越远。
没有人向他伸出那一只救命的手, 他也沉默着不再向外界发出呼喊。
她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她快要无法呼吸了。
他不该是这样, 不该一个人去面对这恐怖的一切。
柳若烟用力地反手握住他的温凉的手掌, 声音颤抖,“越清桉……”
他没有理她, 只是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过危险的石阵,他将她送进竹林,眼眸低垂, 没有看向她,只道:“你回去吧。”
他松开了她的手,冷风从两人手心快速掠过, 带走仅剩的一些温度。
那一瞬间, 柳若烟只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心里空落落的, 难以言说的煎熬让她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
她咬着下唇,没有多加思考, 义无反顾地大步上前,双手拢住他的肩颈,用力地将他抱进自己的怀抱。
月色下,少女声音带着哭腔,又喊了一声:“越清桉……”
“你不想要叫我回去,你想让我留下来。我会陪着你的,我不走,无论是哪里,我都陪着你。”
她将嘴巴靠近他的左耳,一遍一遍说着:“越清桉,我会陪着你的,我会陪着你的。”
细微的鸟叫声让竹林显得幽静而神秘,她的声音又低又轻,语气无比坚定。
碎雨骤降,朦胧细雨打在稀疏的竹叶上,印入越清桉的黑沉的眼眸中,晕出了晦暗交错的点点星光。
他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一直坚挺的背部慢慢松了下来。
下巴渐渐松懈,轻轻靠在柳若烟毛茸茸的小脑袋上。
过了一会儿,他推开柳若烟,温声:“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
在自己手即将松开他的最后几秒,柳若烟发动了心理话技能。
这次,越清桉心中终于不再是空荡荡的一片了,她听到了冷色如霜的声音。
[……你还太小,晚上看到人死了,会做噩梦……]
越清桉要杀人?
柳若烟迟疑着与他又清又亮的眼眸对上,她眨巴下眼睛,乖乖地和他道别,转身往回走。
系统在她心中播报:【越清桉现在还在看着你,宿主继续往前走。】
【还在看着,不能藏在这里。】
【好了好了,里面那个男人出来了,宿主你可以躲起来看了!】
柳若烟一下子猫着身子,蹲下躲在就近的一块巨石旁边,隔着重重竹林,从竹枝缝隙中看向巨石阵前方。
越清桉站在那里,下半身在阴影中,似乎立根于地狱。
可那一身洁白无瑕的宗袍上洒着月色,仿佛蒙上了一层不可侵犯的神圣光泽。
他迎风而立,于朦胧碎雨中,静静看着巨石阵中走出来的男人。
对方看起来是个散修,长相倒是精致,就是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里面的女人就像木偶一样。
下一秒,散修看到了那一身泛白的少年,他先是吓得一激灵,而后看清越清桉冷峻的面孔后,眼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少、少宗主!”他慌乱地往后退了两步,视线左顾右看,不敢直接和越清桉那锐利的眼睛对上。
越清桉敛起眼,修长白皙的右手从宗袍中伸了出来,举向天空。
只是一个呼吸,散修来不及逃跑,直接被一股强盛的内力吸到半空中。
越清桉一步、一步,与雨水同时来到了散修的身前,微微扬起脸,他的手只是轻轻一抓。
散修的脖子瞬间落入他的手中,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
越清桉面色是一种死寂到极点的沉稳,他拉近散修,只问了两个问题。
“谁派你来的?”
“除了你,还有谁?”
幽冷雨水中,他眼中蔓延着疯狂的暗色火苗。
散修呜呜呀呀,脸上的肌肉如老树盘虬的根痛苦地扭曲在一起。
他被捏住喉咙,窒息袭来,根本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升起了灼热的高温。
他惊恐地嘶鸣着,目眦欲裂,眼睁睁看到自己的脚在高温中融化。
血水滴答滴答,滴落到地上。
很快被高温灼烧成黑红色,与土壤完美溶为一体。
喉咙上的手突然松了一条缝隙,他忙不惊慌,大声喊出来,“是首座长老!是首座长老!他门中养了许多外门散修,他们和我一起呃——”
散修感觉到喉咙一下子传来刺破灵魂的痛苦,那双白洁的手直截了当地捏碎了他的喉咙。
大口大口的风灌入他的伤口。
他迷茫地瞪大眼睛,仰望着黑穹的天空。
面上是由小转大的滂沱大雨,身下是无穷无尽的高温。
来自地狱的白面判官亲手审判了他的罪行。
越清桉垂眸,看着地上被雨淋湿的骨灰,眸中暗色流转。
过了不知多久,他抬起脸,走入宛若天堂的月光中。
走入了虽然充斥着狂风暴雨,但却不再害怕的未来。
柳若烟躲在石头后面,面上没有害怕神色,放在膝盖上的双拳攥得很紧。
她看到越清桉杀了人,不觉得有多惊恐。
那人本就该杀。
可是,下一瞬,她看见越清桉重新进入了石阵,心又高高悬起了。
【宿主,越清桉发现了真相,会毁掉凌天宗吧?】系统忧心忡忡问。
“不知道,现在我已经陷入被动局面了,主动权全在他手中。”说完后,柳若烟豁达着苦笑,“如果他选择毁掉,还能怎么办,大不了这条支线任务不做了?”
【支线任务不完成,宿主会无法返回现代。】系统的电子音冷酷且绝情。
柳若烟皱眉,眼神迷茫彷徨,沉默许久,才道:“我懂了。”
她起身,漫步于朦胧雨幕中。
走得身上襦裙全湿透了,来到海棠树下,被冷风一吹,她才彻底回过神来。
眼角滑下来的水珠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擦了擦酸涩的眼睛,看向那在狂风暴雨中也肆意绽放的花朵。
娇嫩外表下,富有强大的生命力。
第二日,艳阳高照。
柳若烟照常起床,虽然心中心事重重,面上依然满含笑意,伸着懒腰去膳堂吃饭。
数十个匠人正在修葺二楼的梨木凭栏,几位凌天宗弟子正在和厨房确定三天后的宴席上的菜品。
柳若烟吃完饭后,拿出霜断诀、拎着流云剑,去找越清桉。
原先她还会为马甲是否会掉而尴尬,现在马甲是彻彻底底没了,她反倒是心下猛地轻松,也敢直接和越清桉恢复到前一世那种不一般的默契中去了。
当然,越清桉不主动问她为什么会重生,她也坚决不去提这个话题。
就让这件事情当做两人之间的你知我知的小秘密。
她进了越清桉院子后,小心翼翼敲了敲他卧寝的门。
很快,门被打开,那抹白色的身影伫立在里面。
他似乎很早就起了,一身整洁繁复的宗袍将他颀长清正的身形全部笼盖住。
大盛的天光顺着门开的缝隙打在他洁白无瑕的面孔上,将薄入蝉翼的睫毛染成淡金色。
睫毛微微掀起来,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站在她的面前。
今日他没有将所有的头发全给束入镂空银冠中,如往日那般一丝不苟。
也没有像北柠萧楚流那样扎起高高的马尾,而是单插了根凤翎玉簪,脸庞两侧是两缕飘逸的龙须刘海。
看着十分清雅且松弛。
他静静看着她,坚冷清明的眸中没有什么情绪,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她一大早来敲门而感到惊讶。
柳若烟局促地笑着,举起手中的霜断诀,“那个、我不太懂第一重剑诀是怎样一个姿势,这个小人画得太抽象了,我看不太明白。先前师父给我示范了两遍,他速度太快——”
“我没记住”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呢,她就听到越清桉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去练剑场。”他垂眸,跨步而出的时候,腰上悬挂的鎏金玉佩碰撞在了一块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嗯……她就说越清桉能懂她的意思。
要是大师兄听这话,不听到最后一句是猜不到她想干什么的。
她就是想让越清桉来教一教她霜断诀该如何练。
顺道,从他这里来探查一些越星流的状况。
如果可以的话,能用个心里话技能探听到越清桉对凌天宗的态度就更好了。
她水灵的眼珠子转啊转,快速跟上了越清桉的步伐。
练剑场中没有多少人在练剑。
那些勤奋的修仙弟子早在卯时就完成了练剑任务,谁会在吃完早饭后顶着大太阳来练剑场啊。
柳若烟没觉得自己懒惰,反而觉得这样挺好。
人少点,有利于套话。
越清桉的视线落在霜断诀第一重上,只是看了一眼,就将剑诀还给了她。
他伸出修长的手,不急不缓得将宽大的袖袍给扎起来,露出衣服下面常年见不到阳光线条利落的手臂。
柳若烟一眼就注意到他手臂很上方的一条伤口,新鲜的,像是最近才被锐利的小刀划开的伤口。
那是——他制作药膏时放血自己割开的伤口吗?
他身上的伤口,一向比别人要恢复地慢一些,现在那伤口还泛着血色,连痂都没结上。
她紧紧咬着下唇,看着蓝天旷野下的他,失神许久。
温暖的春风吹起了越清桉修长眉梢旁的刘海,吹动了他垂落到腰部的满头青丝。
他没有轻轻拨开头发,任由头发飞扬,尽显凌乱美感。
从场边木架上抽出一把桃木剑,他侧目,看向柳若烟。
那清冷如水的眼神一下子惊醒了柳若烟,她为掩饰自己的失神,摸了摸鼻子,笑着喊他快耍一遍看看。
越清桉是术修,回到凌天宗后也兼顾修习了一些阵法,偏偏不是剑修。
可是大道三千,各有融会贯通的地方。
他作为九州中资质最上乘的修士,小时候没有决定修炼方向时也练过一段时间剑,对于剑术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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