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紧迫,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 毕竟,宋镰昨夜要做之事非什么光彩之事。
宋二爷听他吞吞吐吐,一面发烦, 一面也引得了些许重视,睁开了眸子, 瞥向了人,让人从头说起。
小厮这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地说了一遍。
“...一看就一个姑娘独住,入夜后,公子便带着那十几个人去了那姑娘的住处,命小的提前收拾了个别院等着...可小的等到了后半夜公子也没回来,继而一直到天明也没任何动静。小的有些担心就去了趟那姑娘的住处,到后一见:里边姑娘与丫头不见了不说,原本还住着一对姐弟也,也没了踪影...打听之后,周围邻里有说昨夜半夜听到了马匹之声,疑似是军队的人。小的本琢磨着军队的人和咱们公子也扯不上关系,并未太在意,但接着再寻那十几个打手,去了四五家,竟是也尽说人根本就没回来,再一想什么军队的人,就,就...”
那宋二爷听懂了他之意,这会子人也清醒了。
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昨夜这是去强抢民女了!
既是有军队的人,怕不是正好被官府抓了个正着?
眼下,人这是被扣押在衙门了?
宋二爷背过手去,眼睛转了转,若有所思。
若是原来那节度使,知州那里,他也好说话,现在不然,知州做事办事很是小心翼翼,要看着那陆执的脸色。
陆执是何等显贵的家世。
他们断然惹不起。
但眼下之事,如若自己那心肝儿子真的被扣押在了官府,他也不得不亲自去见一见知州大人。
思及此,宋二爷唤来了自己的贴身小厮,问道:“外边可有甚动静,晨时到现在有无人找我?”
小厮回口:“爷,没有。”
宋二爷有些奇怪,衙门之中有他用银子养着的人,这么大的事,按道理来说,就算知州不派人来告知他此事,那个人也该给他传个消息才是。
宋二爷越想越觉得不对,不仅如此,心中突然莫名其妙地有了种不甚好的预感。
人没再多等,马上去了衙门。
知州见了他。
因着自己那在京都做驸马的弟弟的关系,知州一直以来对他都甚是客气。
宋二爷也没拐弯抹角,堆笑着提及了自己那儿子。
然,结果让他脸上的笑一下子便憋了回去。
“没有的事。”
从衙门出来,宋二爷的脸色明显白了几分,神情肃然,想着是不是那小厮废物,搞错了事。
是以,回了府,他便叫来了人重新盘问,非但如此,更是派出了人去寻人。
可三日未果。
自己那儿子,竟是真的消失了。
待得第四日,宋二爷已经急躁的草木皆兵。
可就在这日,宋镰被找到了。
只可惜,是在乱坟岗上找到的。
见到尸体的瞬时,宋二爷当即便目眦欲裂,急火攻心,几近昏了过去,哀嚎的同时,满目血丝,誓要将凶手碎尸万段,给他儿报仇,也就在这同日,派出的人查到了那小宅中居住的姑娘为何人。
前来禀报的手下很是小心地道出了其身份:“爷,是节度使的女人。”
宋二爷当即瞳孔缩放,睁圆了眼睛,半晌一动未动,惧怕与愤恨各占一半。
慢慢地恨意侵蚀惧怕,人狠狠地捏住了手。
早该想到的,除了知州衙门能调出几十个官兵,还有谁能?
这淮南十四州的兵权在谁的手中?
“陆执,你杀我儿子,我跟你不共戴天!”
宋二爷浑身颤动,面目狰狞,狠狠地咬着牙,余音震动火苗...
*******
节度使府。
颜汐养了两日,身子骨渐渐复原。
到了第三日,人终于能下床了。
两日来,她未见陆执。
那男人回府了,夜夜都在,但没来她房。
颜汐倒也不想见他。
但这第三日,出乎她的意料,那厮大驾光临。
颜汐正在桌前喝着补汤。
听闻动静,转眼余光也见到了人,小姑娘慢慢地放下了汤碗,也喝不下去了。
陆执慢悠悠地进来,亦如往日,似笑非笑,脸面上无波无澜,不红不白,从容不迫,瞧上去既不怕那宋二爷的报复,也不脸红于他做的坏事已经给她知晓,参透,找到了铁证,彻底败露。
颜汐看都没看他。
屋中颇静,旁的婢女尽数识趣地退下,唯青莲桃红尚在。
气氛冷凝,终是那男人开的口。
“呵...”
他轻笑了一声,垂眸瞧着她的眼神,依然如故,带着股子欲-色,又带着股子寒冷。
“最近别出门,你那么聪明,不用我教吧...”
颜汐没忍住:“想不到,你也有害怕之事...”
那男人听罢挑眉,很是不屑,也很是猖狂,悠悠而言:“我会怕他?”
颜汐知道他不会怕他,他那般不可一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鬼神都不惧,如何会惧人。
只是,除了宋二爷,他必然是要得罪淮阴侯宋钰了。
宋钰近年来权势大,亦是李胤身边的红人。
得罪了他当然没好处。
原,他可不必非要人命不可。
颜汐道:“为何非要如此?”
陆执慢慢地抬步过来,近到她跟前,垂眼,挑了下眉头:“短期内,你就不敢跑了...”
颜汐本是与他相对着目光,仰着小脸,颇为认真地听他作答,没成想人竟是唇角含笑地道了这么一句。
转而,陆执便笑了出来,笑出了声。
颜汐第一次觉得,他有些病态。
小姑娘当即别开了视线。
这会子听他轻描淡写,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仿是有一搭无一搭地重新道了话。
“别人不能碰你,不能伤害你,不能吓到你,一点都不可以...”
颜汐慢慢地攥紧了手,很自然地又回想起了她出逃后在船上被他捉到,他所言的话语。
他说,她是他的。
颜汐抬了眼眸再度和他对上了视线。
这次没反驳他,没顶撞他,任由了他随便说什么。
眼下,她既是已经走不了,事到如今只能选择那最后一条路——等半个月,或是两个月后。
与他对抗也是过,平静也是过。
不如就平静着过。
思及此,她临时转了主意。
倒不如借着这次之事,这个台阶,表面与他和解了,以便静观事态。
如此想着,她也便软糯糯地问了出来:“你...有那么喜欢我么?”
这话问的突然,颜汐没有任何心里准备,问出后,脸面便染红了去。
但见那男人停下了摆弄扳指的手,撩起眼皮,微抬了眼,朝她看来,只有瞬时,动了下唇角,移开了视线,没答。
颜汐不自禁地再度轻攥了下手,端起桌上的汤碗,也别开了视线,重新喝了起来。
这时,外头来了人禀报:“主人,宋二爷雇了百十来个杀手。”
陆执一声轻嗤,慵懒回口:“知道了。”
再不时,低眸看了那小姑娘一会儿,转身走了。
他前脚走,后脚青莲就去插了门。
返回时,桃红已经问出了口。
“他什么意思?小姐给他台阶他不下,问了他话,他不答!他一兴师动众,不惜欺瞒国公爷,不计后果地把小姐带走;二小姐跑了他发了疯似的追;三为了小姐杀了宋镰,和宋钰结梁子。小姐都下了台阶,问他话,他...”
桃红一口气说完,气的半死。
青莲没言,但心绪与桃红一样,也看出了小姐意欲表面和解的意图。
颜汐没答话。
扪心自问,她也没多想知道答案,不过是往和解上引一引,说一说...
但若硬说答案,她心中也知晓。
喜欢谈不上,他只是想把她攥在手心,喜欢她做他的笼中雀...
第62章 探话
节度使府外边无异, 同平常一样,里边不然,杀手与士兵错落相护, 轮番值守,越接近汀兰阁,守卫越森严。
白日如此,夜晚更甚。
颜汐身子骨恢复后,只在院内走了走,几乎没怎么出去。
转而第二日,前一日下午, 陆执刚来过,走后人一夜未回,继而到了第二天黄昏也没回来。
颜汐有直觉,他怕是与那宋二爷正面翻脸了。
紧迫的气氛又持续了两日, 待到第四日下午, 颜汐主仆三人在房中听到了撤兵之声。
小姑娘本正在桌前画着画,听闻动静停了笔。
主仆三人对视,面面相觑, 没人言语, 仔细着外头的声音,待得差不多平静了后, 青莲出去。
过不多时, 人返回,朝着颜汐两人点了头。
颜汐了然。
事情已经解决了。
陆执是如何解决的此事?
他表面上未动一兵一卒,特意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把那宋二爷引出了扬州城, 到了玉莽岭。
玉莽岭地处淮南十四州,楚、濠两州的交汇之地, 乃一处土匪老窝,易守难攻,地势甚优。
待得那宋二爷等人步入地界,环山相围,众兵居高临下,以弓-弩逼之,直接便是关门打狗之势。
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任那宋二爷重金找来了多少高手,人身终究不过肉长,也是来多少杀多少。
因着是玉莽王的地界儿,宋二爷自然想不到地点能为陆执所用。
淮南十四州呆了四五十年,这玉莽王不服天-朝管,也拒绝朝廷招安,十几年来都是个令朝廷头疼之地,不可能短短三四个月就被陆执收复,尤其明着上看,陆执那般高贵之人,根本没与,也不可能与这土匪窝子有甚接触。
百十来人转眼间血流成河,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宋二爷被生擒押到陆执脚下。
俩人在那土匪窝子里终是照了面。
男人冷颜,皂靴踏在宋二爷狼狈不堪,不住打颤的脸上,慢慢俯下身去,低声而言。
“你儿子是我杀的...”
“你也是我杀的...”
“以后,你弟弟还会是我杀的...”
“去阴曹地府谢你那好儿子...”
“我不仅杀了你,还会吞了你的万贯家财...”
“招兵买马...”
他说到此,微微挑了下眉头,俊脸徐徐地离着那宋二爷的耳朵更近了一丝。
“...待我登基之后,烧纸给你...”
言罢,脚到了他的脖颈,狠狠碾去,宋二爷顿时口吐鲜血,睁圆眼睛,断了气。
山寨大堂,灯火昏暗,微微晃动。
玉莽王身高九尺,自后而来,到他身前俯身下拜,嘴唇翕合,与之说着什么...
外边一阵风起,吹摇树枝。
视线越来越远...
*******
“小姐,回来了...”
颜汐听完青莲的话语,复又坐下。
兵撤了,她自然料到了,是那厮人回来了。
青莲继续:“婢女说,手臂上好像带着点子伤,衣上有血迹。”
颜汐听罢抬眼看了看青莲,也没继续说什么。
青莲问出了口:“小姐要去看看么?”
颜汐再度抬头,又与她对上了视线。
主仆心照不宣。
原则上,她当然不想去,也不会去看。
婢女也知她不想不会。
但这四日来,几人耍耳音听到了了不得的事。
汀兰阁中的几个婢女所言,那南苑的花房疑似又要再请花农。
颜汐三人听得后,自然皆心一颤,不知这是何意?
不知陆执为何执着于在花房种花。
亦不知再请花农,可会是昔日请过的那五人,可会巧之不巧,恰好有那为她传递第二封信件之人。
同样也不知,这是否意味着,她之事已经败露,陆执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于...
思忖须臾,颜汐点了头。
事到如今,那第二封信是她离开他的唯一希望,她自然在意至极。
如此想着,颜汐也便起了身来。
此次归来,她没反抗,也便没出行受限,尤其是要去陆执的房中,更没人拦她。
一路上,颜汐皆提心吊胆,心中惴惴。
从她出逃,被捉,和他翻脸到现在已经足足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来,她没和他好好说话过,此时就是演戏也已经生疏,不甚会了。
所幸汀兰阁离他住处不算近,颜汐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终是不再过于紧张,面上抚平了心境。
到他房后,无人相拦,瞧见是她,婢女尽数躬身让路。
她也便就这般进了来。
虽已在这扬州呆了三个月,府上住了两个月,她也不过是第二次入他房中。
触目所及,哪哪瞧着都觉得陌生又浸着股子他身上的黑暗。
正这般行着想着,来到了正房门口,见门是敞着的,颜汐也便抬步进了去。
然刚刚迈了一步,里边两个男人低沉的说话之声便传入了她的耳中。
“...沿途一路都是水路,没有什么异常,到了长安,安置了住处,第二日面了圣,第三日见了国公大人。属下跟了他四日,没瞧出他有什么目的,到好像只是陪夫人出来游玩...”
说到此,那声音略顿了下,继续道:“...说起他身边的那位女子,俩人好像并不是真夫妇...”
第一个声音说罢,第二个声音道:“...可去见了程北冥?”
第一个声音回道:“并未。”
颜汐脑中“轰隆”一声,三言两语,已然明白。
屋中另一人乃陆执的杀手。
而陆执,当初竟是派了这杀手跟踪监视了谢怀修,一路同谢怀修去了长安...
那...杀手可曾看到花农在渡口给谢怀修送信?
终还是太娇弱,她也没那么深的城府,心中害怕,担忧,双腿当即便软了去。
颜汐下意识抬手去扶房门。
扶住了,但也弄出了一丝响声...
********
陆执与杀手在暖阁。
那一声响后,无疑房中顷刻安静了下去。
男人眸色昏暗,单腿支起,倚靠在矮榻之上,慢慢地抬了手,动了动手指,让杀手退了。
杀手躬身,转而刚刚走到门边,便见一位纤弱美人缓缓地抬步进来。
********
颜汐是进了来。
本也是无心偷听到俩人之言,既是不慎弄出了响声给人知道了,也没必要再装,何况就算是不弄出声音,她此时人在此也不好相瞒。
颜汐没看那名出来的杀手,错过他,径直进了陆执所在的暖阁,缓缓地抬了眼睛。
触目所及,隔着颇远的距离,她看到了那男人正倚靠在矮榻上。
屋中檀香混着一股子酒气。
不是适才那杀手身上的,而是陆执身上的。
他解决了宋二爷之事,还喝了不少的酒?
颜汐便就停在了远处,既是不知要怎么装,便以原态示人,糯糯地开口。
“听阁中婢女言世子回来了,我过来看看,不知屋中还有旁人,适才不小心,听到了些话语...”
她就解释了这么多。
语毕,瞧见那男人慢慢地勾了下唇。
那笑很浅很淡,又或是说,也谈不上是笑,唯能确定他幽深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
“走近些说话。”
颜汐很自然地微低下头,别开视线,起先未动,接着,硬着头皮一点点地过了去。
待得近了,陆执眼神示意了他身前的矮榻,让她坐下。
颜汐依他之言坐在了他身边,依然并未抬头。
这时,但见那男人起了身来,手臂压在那条支起的腿上,探身朝她微微靠近,声音沙哑:
“来看我...”
随着他过来,颜汐很分明地朝旁边躲了躲,视线依然别过,没看他,但应了声。
“婢女说你受伤了,我来看一眼。”
这话的同时转了眼眸,看了眼他擦伤了的手臂。
衣服并未换下,血迹尚在,透过衣服可见伤口,不似刀伤,到似什么划伤的。
眼下已经止了血,无碍,轻伤而已。
看过后,她便再度移开视线,听那男人根本没提她适才不小心偷听到他与杀手所言之事,略安了心。
然虽是如此,她也依然紧迫,强压下悸动,端的平静,却越想越怕。
不知那事情是否已经败露。
如若败露,她眼下所为也毫无意义。
正这般间,毫无防备,感到了那男人的气息。
他竟是过来亲了她。
颜汐顷刻呼吸灼急了去,心口起伏,转过脸,躲了开,是以,他只碰到了她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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