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个在榻上,一个在榻下,像一只野狼盯着只小白兔。
颜汐转瞬间便有了丝不好的预感,绯红了脸面,还不待别开视线,果不其然,他的大手叩住了她的脑勺,人俯身朝下,凑近了她。
“现在回。”
不是商量,也不是询问,是分分明明的命令。
颜汐怕的就是他这话,手轻轻推向了他的胸膛,尽量别去视线,语声柔的不能再柔,心口“砰砰”乱跳。
她知道他是想干什么了。
“不要,已经和大师说好了,正好到后日,那本佛经全部学完...”
陆执扯动了下唇角,俊脸更加朝她靠近,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声,哑声:
“无妨,那就在这。”
颜汐便差一点心脏没被他吓出来,本已别开视线不再瞧他,立马回了过来,求道:
“不要...求求你,不要...”
“这是佛寺,万万不可...不要...不要...”
她已然要被他吓傻了,摇头,口中一连几声相拒之言,且明显带着求意。
因为太是清楚他的品行品性,他没原则没底线,坏的没边了,心中也不似有神明。
彼时,她都已然是他半个妹妹了,他还那般对她,有违人伦道义。
那般禁-忌之事,他也敢想,且做了。
不是人的事,他已经干的够多了。
眼下所言,他未必不能真做出来。
但若和她回去,有他在身边,她的计划便,便功亏一篑了。
思及此,颜汐更加紧迫,再度摇头。
却见那男人笑了一声,敛眉,不是人地道:“嘶,我怎么这么喜欢,看你这幅害羞的模样...”
说着手指轻抚颜汐的脸面,面上笑意盈盈。
颜汐当真是想抬手给他两巴掌,但奈何不敢,眼下也决计不是和他撕破脸的时候。
她没法子,心中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此时此刻,对他唯有相哄。
及此,颜汐便攥住了他的大手,轻轻摇晃了下,一面相求,一面哄骗,一面妄求惹他的怜惜...
“世子,我知道,时日久了,世子有些想念,想念我了,我,我其实也想念世子,但这是佛寺,我,我是来为亡父念佛诵经的,就差两日,这份孝心也便算寄出了,世子就成全了我好不好?”
“世子或是不在意,但,但我不同,我心中有佛,也信神明。世子若执意,只想玩乐,让我在此辱了心中神佛。我,我怕是也活不了了...”
从提及亡父开始,她眼中便现了泪花,后续越说越动情,待得说完,滚在美目中的清泉已尽数滴落,抽噎了起来。
半真半假。
话语与情皆为真,唯独哄他的心为假。
这言之后,起身附在他耳边又倒了句羞人的许诺便低下了头,持帕在手,掩于唇边,慢慢啜泣...
陆执轻嗤了一声,良久,颇慵懒地退了回来,身子倚靠在床榻之上,垂眼眯了她一会儿,起身理了衣服,抬步走了。
颜汐心口跳的更加厉害,但一动未动,安安稳稳地在原处,娇柔的肩膀慢慢耸动。
好一会儿后,青莲桃红相继奔进来,关上房门。
“小姐,走了,人走了!”
颜汐一下子转过了身来,朝着那门口望去。
不知是她的哪一句话让他动了恻隐,亦没准是她羞人的承诺起了作用,总归那男人真的走了!
颜汐立马相问:“人马可有变化?”
青莲摇头:“没有,来的人都带走了,剩下的还是原本的那些...”
颜汐又道:“那壶...?”
青莲亦是摇头:“小姐放心,他...”
婢女没说完整,但颜汐已然会意。
小姑娘重重地松了口气,坐在了蒲团之上,慢慢闭了眼睛。
虽有插曲,但好在并不是大碍。
如今还剩两日,事情已算是成了大半。
“快去煮茶...”
小姑娘再度提示。
婢女二人应声,马上去了。
后续两日,按部就班,颜汐免不了依旧提心吊胆,但所幸一切顺利。
两日之后,终于迎来了三月十九。
晨时辞去寺中大师与僧人,颜汐终于同众人下了山。
待上马车之际,她很自然地朝着云盛与阿泰看去。
俩人不动声色,皆轻轻地向她点头。
颜汐紧攥柔荑,在婢女相扶之下,上了车去。
返程之路与来时一样。
车中,青莲几近一直掀着车帘给颜汐瞧看。
颜汐掐算着时机,看着山路两侧,终是在十日前,叫停的地方再度让婢女扬了声音叫停马车。
云盛勒住缰绳。
马车停下。
亦如来时,为首的女杀手锦叶调转烈马前来相问。
“小夫人怎么了?”
颜汐穿着同样的衣衫,与来时同样的神态,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声音,娇娇糯糯地小声道:
“我,要方便...”
言毕便由着婢女扶着下了车,朝着路边的山中走去...
锦叶晃了下头,没说二话,跟在了三人身后。
颜汐去了与上次同样的地方,依旧躲在了婢女二人身后,从缝隙中露了半边小脸,朝着那女杀手道:
“你...转过去,走远些...”
锦叶依言,转过了身,朝前走了几步。
没一会儿,未待听得小夫人唤她说好了,却听到了小夫人与她身旁婢女的一连几声惊叫。
“啊,啊!”
锦叶马上回了头来:“怎么了?”
“蛇,蛇!!”
小夫人转眼已泪凝于睫,和婢女三人先是拥在一起,转而便急切跑开,岂料在这之际,一只耳坠落入草中。
小夫人喘微微地道:“你,你帮我捡一下…”
言毕已经同婢女两人跑了开。
锦叶应声,拔了剑,也早看到了那石后确是有蛇,且不是一条,十多条交缠在一起。
但于她而言,都是些毫无威胁之物,她抬剑朝着众蛇挑去。
蛇易对付,但东西难寻。
她适才恍惚间也看到了有东西掉了下来,但如今却没见有什么。
锦叶持剑在草中翻了好一会儿都没翻到,却在不知过了多久之际,瞧见石缝中似是有只耳环。
女杀手颇奇,但觉适才那一下子大抵是掉不到这么深的石缝里,但也没想太多,将东西够了出来,收好,转头回了去。
然,她刚刚走出两座小山丘,直直相对的看见小夫人的马车,千钧一发,却见那马突然毫无征兆地发狂了去,不断长嘶,四蹄猛跑...
锦叶瞳孔蓦然放大,因为前边便是山崖,便是山崖!
杀手倏然间腾空跃起,可相距极远,如何来得及,眼睁睁地看着那马带着车骤然间跌下悬崖!
周围女杀手连同后车之中的闫嬷嬷与两名婢女,几近一齐下了马来。
千钧一发,闫嬷嬷与那两名婢女划破天际的叫喊骤然相继响起....
“小夫人!!!”
锦叶跃起, 与其它八人汇至崖边,朝着其下望去,哪还有什么踪影!
十几人转瞬皆脸色煞白, 浑身冷汗淋漓。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闫嬷嬷已然双腿无力,被身旁的两个婢女扶着过来。
人浑身打颤,哭嚎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这,这可怎么办?马匹怎会...怎会突然发狂?”
没人知晓。
锦叶第一反应,朝着同伴询问:“小夫人回来了?”
八人面色凝重,有着四五人皆点了头。
锦叶继续:“看见她三人上车了?”
依然是那四五人, 虽相应的声音不大,却切切实实地点了头:“是。”
锦叶手中握着那只被她找回的耳坠,目光凌厉,瞧着同伴, 眼中面上依然尽是怀疑之态。
“我怎么没听到里边有声音?没听到小夫人三人的叫喊?”
其余八人与那一直在哭嚎的闫嬷嬷尽数不知, 答不上话。
锦叶厉声:“说啊!你们听到了?听到小夫人亦或是马夫与那小厮的喊叫声了?”
竟是没人答得上话,有的点头;有的摇头;有的点头之后又摇头;有的摇头之后又点头。
总归没人确定。
锦叶当即便炸了:“你们都在干什么?!”
话音甫落,有人接了口:“我确定看到小夫人三人上车了!这个千真万确!”
这人言毕, 接二连三有人点头附和, 如若细细地看,八人之中, 竟是无一人未曾点头。
不止她八人, 另一车中的一个婢女也哭着插了口。
“我,我也看到了...”
锦叶的心无疑,无底洞一般地沉了下去。
*******
节度使衙门, 陆执书房。
三名下官正在房中与陆执商议政事,外边突然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邻近门口, 守护在外的宁梧将人拦了下来:“大人正在议事。”
女子声音急促:“我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大人!”
陆执手扶额头,另一只手臂搭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本正有一搭无一搭地轻敲玉案,听着下官禀事,那外边的声音原他自是毫没在意,直到那女子开口。
陆执眸光陡然便变了,头尚未抬起便抬了手,打断了其下官员的话,旋即转过了身子,抬起眉眼。
没待下边三人反应,他已再度动了手指。
屋中自是早便静了。
几人瞧得,相继皆俯下了身子,而后依次退出。
门被打开,外头的女子便砸入了陆执的视线。
声音上他便听了出来,人正是他派去护送沈颜汐的九个杀手,那说话之人也正是为首的锦叶。
三人前脚刚出,锦叶几人便立马奔了进来,不仅是她九人,还有闫嬷嬷与那两个婢女及着一个马夫。
十三人皆脸色蜡白。
没等人说话,陆执的眼眸便暗沉了下去,咬着牙槽,薄唇只微微张启,已然冷声质问出口:
“沈颜汐呢?”
十三人当即皆跪了下。
尤其那闫嬷嬷、两名婢女与那马夫,早已浑身抖如筛糠,冷汗淋漓。
为首的锦叶颤声回禀:“主人,小夫人所乘之车,马匹不明原因突然受惊,彼时,恰行山路,冲,冲下悬崖了...”
陆执陡然站起,眸子仿是转瞬就猩红了去,双手肉眼可见地不住发颤,跨步到了那一十三人之前,弯身一把便拎起了锦叶,死死地盯着她,眸色阴沉,喘着粗气,咬牙狠声:“你在说什么?嗯?”
锦叶身子轻颤,面无血色,唇瓣缓缓抖动,但也一字一字地将消息又重复了一遍。
“小夫人所乘之车...马匹不明原因...突然受惊...彼时,恰行山路...带着小夫人五人...冲...冲下悬崖了...”
陆执眸光骤然碎裂,瞳孔放大,一声低吼,一把将那女杀手甩了出去。
其它八人将人拦接下来,可即便如此,一口鲜血也从锦叶的嘴角流出。
屋中顷刻,空气更是凝结成冰了一般,十三人皆瑟瑟发颤。
那闫嬷嬷及着婢女哭的心思都没了。
没人见过大人如此。
别说是闫嬷嬷三人与那马夫,就是跟了他五年的八名女杀手,及着门口的宁梧也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
他什么模样?
他的眼睛猩红无比,从灼灼到涣散,高大的身躯似是晃了两下,脚步缓缓地一连后退数步,双腿明显软了,直到坐到了椅上,修长的手抓住心口,脸色煞白,唇无血色,目光骇人。
终,是宁梧开了口:“世子息怒。”
说话的同时,人奔去了他的身边。
“世子身子要紧...”
屋中已清晰地听到了他攥起手掌的声音。
心仿佛被谁用手紧紧地捏住了似的,陆执眸光涣散,飘忽不定,失魂一般。
“世...”
在宁梧再度要张口之时见他突然抬了手,没让他说话。
宁梧也便将到了嘴边安劝之言姑且咽了回去。
屋中再度陷入死一般的静,直到他幽深的眼眸再度抬起,阴沉的目光直直地朝着那一十三人盯去。
“怎么这么巧?她四人,在一起?马车是谁检的?”
声音冷的刺骨,脸罩寒霜,在说到“在一起”三字之际缓动眸子,挑了下眉头...
锦叶旁边扶着她的女子唤名红裳,便是当日假扮桃红之人,替锦叶答了话。
“小夫人所乘马车的马夫是云盛,车是云盛所检。”
闫嬷嬷颤微微地抬头,这时插了口:“这云盛平日里十分沉稳,是府上五个马夫中最能干,做事最沉稳的一人...”
后边的话她没说下去,但是何意思已是显而易见。
便是他事先检查过的马匹,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出事。
跪在嬷嬷旁边的马夫也瑟缩着开了口:“是,云盛其人心细如针,是个驯马高手,晨时我二人各检各的马匹,一切皆甚是正常...”
陆执的手仍抓在心口之上,微低头颅,抬眼,那双平日里甚是深邃耀眼的桃花眸此时布满阴鸷之气。
接着一字一顿地勒令下去:“从头说...”
十三人皆稳了稳,锦叶张口慢慢地说了起来。
她将今日从晨时出发,一路顺畅,到那小姑娘中途下车方便,遇蛇,捡耳坠,及着她返回后便看到事发,烈马发狂跌入山崖等所有的事皆说了一遍。
她不在之时的事由着那红裳去说。
“小夫人与两个婢女说要去方便,锦叶跟着去了...”
“她四人走后...阿泰与云盛朝着另一个方向也去方便了趟...阿泰与云盛先回的...然后是小夫人三人...然后就...就发生了那事...”
陆执厉声:“为何吞吞吐吐!”
红裳当即紧攥上了手,垂下头颅,一五一十,实话实说:“主人,奴有罪,奴彼时有些头晕,精力不济,奴有些没大细瞧,但大体是如此,回来之际,奴担心自己有所疏忽,与姐妹们相互回忆了一番,适才之言不是奴一家之言,是姐妹们都看到了的...”
锦叶补充:“从烈马发狂到坠崖,车上没有任何动静,但姐妹们都确定看到了小夫人三人上车了...”
“无任何动静?”
宁梧重复了遍,转头看向陆执,继续:“莫不是皆撞了头?”
他之意思陆执明白。
便是马车颠簸的第一下三人便都撞了头,昏了过去,否则怎会半分动静都无。
三人都撞了?
就算如此巧合,外边那俩也撞了?
锦叶垂眸:“奴等有罪,奴等愿下崖寻觅小夫人尸首,奴等愿...”
她话尚未说完,被陆执抬手打断。
男人沉声狠声,嗓音有几分沙哑,微微晃着头颅,不是朝着她几人,而是身边的宁梧。
“去给我查,那个云盛的家室,去给我,把他的家人带来!有几个,带几个!”
宁梧领了命,当即便行。
他离去,屋中无任何变动。
十三人跪在地上,室内死静,时光静静流逝...
陆执倚靠在太师椅上,单手仍然紧紧摁着心口,眸光阴鸷,牙齿时而咬上下唇。
那唇齿上的动作与他的手紧压心口的动作几近一齐。
小半个时辰后,脚步声渐近,宁梧返回。
房门开启。
地上的一十三人相继转眸朝着他望去。
但见——他独自一人,未带来任何一人。
宁梧进屋,开口回禀:“大人,云盛父母早亡,尚未娶妻,家中只有一个十六岁的妹妹,邻里说妹妹前阵子重病,近来突然好了,但人已不在家中,邻里有人看见,说她昨日下午收拾了行囊,不知去向...”
宁梧话刚说完,屋中便响起了陆执缓缓的笑声。
那笑声一声高过一声,一声喜过一声...
男人轻眯着眼睛,头颅微扬,缓缓站起,那抓在心口上的手也终于慢慢地移了开...
昂藏的身躯很快立了起来,直了起来,徐徐低笑。
“她跑了,她没死...”
“她跑了...”
“姌姌,好极了...”
上午, 佛寺山道,山间,一块巨石之后。
颜汐三人屏息凝神, 背身藏匿于此,皆是一动未动,不时,但听一声烈马长嘶,旋即闫嬷嬷等人一声划破天际的叫喊响彻山林之间——
“小夫人!”
颜汐骤然紧闭双眼,心口狂跳,距离虽远, 却也明显感到了锦叶倏然离去的脚步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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