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也带着笑, “是啊, 时间一晃过去好多年了。乌沉现在都长得这么大了,还带着亲近的朋友回家来。”
首相先生听到“亲近的朋友”这几个字笑意更大了, 不过他没有尝试着对管家解释些什么。
他将镜片用桌上的眼镜布仔细的擦拭了一番,然后将它放到眼镜盒里了。
首相站起身来,感叹道:“走吧,我这把老骨头也需要休息了。”
客房里,等着管家先生一离开,白潮清没有及立即观赏着这间房间,而是拿出自己的通讯器看了起来。
现在已经有些晚了,白潮清原本是想询问一下李乌沉何时回来的。
可是等白潮清打开通讯器一看,大概一二十分钟前李乌沉就已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这条消息是告诉白潮清他已经结束了和皇帝陛下的谈话,准备从皇宫里启程回家了。
白潮清顿时明白了,李乌沉在告诉首相先生的时候,也告诉了自己。
这种将白潮清放在和对方亲人同等亲近的地位上的举动,让白潮清心里一暖。
他回复道:“嗯,我们已经都到家了,你现在到哪里了呢?”
李乌沉没有立即回复,白潮清看了会通讯器的界面,等了一会儿也没有收到李乌沉的消息,他想也许李乌沉这会儿有事情。
白潮清只好将通讯器放到一边,准备先在入睡前洗一下澡,缓解一下今天的疲乏。
皇宫里,刚结束了和皇帝陛下谈话的李乌沉独自走在皇宫里点缀满宫灯的长廊上。
李乌沉回忆起刚才皇帝与他的谈话。
皇帝陛下其实没有同他说些什么实际的话,他只是告诉李乌沉“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伊凡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这么敞开的谈及伊凡和李乌沉狂化这件事的处理,当时李乌沉只是道:“陛下,我服从于您的一切安排。”
皇帝的目光深深地向他望来,里头包含了许多李乌沉看不懂的东西。
此刻李乌沉走在空旷的长廊上,灯光只照的他一半的身影是明亮的,而另一半的身影则被隐没在黑暗中。
这时,走到一处拐角的时候,李乌沉突然停了下来。
下一刻,就有一位银发的男人从拐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晚上好啊,乌沉。”
莱尔道。
“你不回去,在这里等着我?”
李乌沉问道。
“噢,有东西要给你,原本是打算宴会结束就给你的。哪里想到你被陛下留了下来。”
“什么东西?”
能让莱尔留下来专门等着李乌沉的,想来是件不平常的东西。
莱尔脸上的笑容变得戏谑,这让李乌沉对他所谓的这件东西的作用产生了疑虑。
这时莱尔从上衣的袋子里掏出一张薄薄的,不到五厘米长的银色卡片。
“这是根据星狼特殊的听力原理而制造出来的录音器,拥有与星狼相似的在嘈杂人群中分辨目标人物声源的功能。”
莱尔眨着眼睛笑了笑,他将这张录音卡片递到李乌沉面前,示意对方接过来。
“原本我是想将这东西给军部的器材处先测试的,哪里想到晚宴上被迫听了一些有趣的消息,一不小心就录了下来。”
李乌沉接过这个卡片录音器,他对自己这个堂兄的这些奇思妙想的发明不置可否,听到对方谈及这张卡片里有录音内容后,李乌沉的眉眼不自然地往下压了压。
很显然,这份录音内容是与自己有关的,不然莱尔也不会等在这里。
“里头是什么?”
李乌沉问。
“是小画家和他那位老同学的一些对话。”
莱尔倒是直接回答了,然后他顶着李乌沉充满不赞同的目光,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投降示意。
“我不是刻意要录的,但是......”莱尔不怀好意地笑着道:“他们的谈话内容确实有些精彩,尤其对于你来说。”
“好了,太晚了,我也该回去了。再见了,乌沉。”
就这样,莱尔留下这样的话之后,带着戏谑的笑容扬长而去。
李乌沉捏着手中这张纤薄的卡片,目光环视着眼前的这座宫殿,显然目前自己所在的环境并不是一个适宜的播放录音器中内容的场合。
李乌沉将卡片录音器装进自己的衣服袋子里,等他来到悬浮车的停靠点时,进入悬浮车以后,他才将这个卡片式录音器里的内容播放出来。
确实像莱尔所说,这个新颖的卡片式录音器像星狼的耳朵一样,高效隔绝了其他的声音。
如果李乌沉今天不是也在晚宴现场的话,根本不会相信白潮清和何固的这场对话是发生在人声嘈杂的晚宴现场——因为录音器里播放的两人谈话的背景音几乎没有。
录音的内容很清晰,因此李乌沉毫无障碍的听完了全程。
听完之后,他的眉头深深皱起。
这个何固,水水对他的厌恶几乎无法掩饰。
而且纵然在这场谈话里,他再三做出向白潮清道歉的举动,但是李乌沉整场对话听下来毫无疑问的确信何固这种道歉只是浮于表面的假话而已。
他们以前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且这个何固伤害过水水。
从白潮清的反应来看,那种伤害一定不小。
想到这里,李乌沉捏着这张卡片式录音器的力气无意识地加大,好在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莱尔制造出来的样品,也许世界上就这绝无仅有的一件了。
因此李乌沉很快松开了对着个卡片式录音器的钳制。
房间里,白潮清洗完澡出来之后,看到了通讯器里李乌沉的回复:“我从皇宫里出发了,早些睡,水水。”
白潮清坐在床沿上,手指按着通讯器的操控界面,想了想,也不知道回复什么。
他的目光向身后的挂钟看去,现在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了。
白潮清走到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朝外看去,外面只有路灯在亮着。
看样子李乌沉还没有回来。
白潮清重新坐回床上,他现在没有多少睡意。
晚宴时的场景重新浮现在白潮清的脑海里,一会儿是人群中李乌沉和何雨兰一起出现的画面,一会儿又是宴会后半段他和李乌沉站在一处时对方向他投来的询问的目光。
白潮清不禁问自己,如果李乌沉知道自己的心思之后还会像现在一样对自己吗?
他会和自己划清界限吗?
白潮清觉得自己陷入到一个泥潭里,他低垂着眼想着。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
难道要他退回到一开始,和李乌沉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吗?
想到这种假设,白潮清心里感到一阵不舒服。
这时,房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同时伴随着男人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水水,我可以进来吗?”
“可.....可以.....”
白潮清走到门边,将房门打开。
此刻李乌沉一身军装,身上似乎还带着晚宴上那种浮华的气息,而白潮清现在却穿着一身的家居服,一副要入睡的打扮。
“我从外面看到你房间的灯还亮着,就想着你可能没有睡。”他望向白潮清,“我们聊聊好吗?”
白潮清望着他,脑海里立即浮现出自己刚才的那种假设,顿时一颗心都像被泡在苦水里一样。
但是白潮清没有拒绝李乌沉,他侧身让对方走进来。
“当然可以,乌沉。”
这间房里是有会客区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们两个人最终选择的谈话方式是坐在床沿上。
甚至李乌沉还让白潮清可以躺靠在床上,一会儿他离开的时候可以顺便将屋内的灯光关掉,不需要再劳烦白潮清。
不过白潮清拒绝了,他现在和李乌沉并排坐在床沿上。
李乌沉望着白潮清,那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疼惜与柔情:“今天晚上的事我都知道了。”
说着,他拿出了那张薄如蝉翼的录音卡片。
“我替莱尔道歉,他将你们的谈话内容录了下来。”
白潮清望着李乌沉手里拿着的这张薄如蝉翼的卡片, 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随后李乌沉将卡片录音器递到他手中,白潮清接过来,两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卡片录音器, 好像在疑惑这张看起来跟普通的超薄型卡片一样的东西是怎么录音的。
也不知道它的控制按钮在哪里?
白潮清想。
可是突然,这张卡片就播放起了一些内容。
白潮清一听, 果然是他和何固的谈话。
他手忙脚乱地捏住卡片录音器, 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录音的内容又突然停了下来。
白潮清不敢再随意乱碰, 他将卡片录音器放到一边,只敢不远不近地望着它, 不禁低声感叹道:“还挺特别的......”
李乌沉望着白潮清不像生气的模样, 就解释了卡片录音器的工作原理给他听。
白潮清听完, 不住地感叹道:“莱尔殿下的奇思妙想真是厉害, 这样的设备如果真的应用起来在军部应该有很大的工作空间。”
李乌沉点点头, 道:“莱尔在这方面确实很有才干。”
谈话突然就陷入僵局,还是李乌沉道:“水水,你没有生气吗?我.......和莱尔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内容。”
白潮清抬眼望着李乌沉, 他摇了摇头,道:“我相信莱尔殿下是无心的。而且,你是出于关心我。再说,你已经替他道过歉了。”
李乌沉不置可否地望着白潮清, 然后说:“原本我是不想逼问你的, 但是听完这段录音之后,还是有些担心。何固......真的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 我来处理.......”
这几乎是第一次李乌沉在他面前展现出一丝对于旁人的冷酷来, 这让白潮清多少看到了他除了对待自己柔和的一面之外的冷酷另一种模样。
白潮清知道,到了现在, 他确实只能将以前的事情也说出来了。
白潮清望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想着毕竟今天晚上最羞耻的事已经被李乌沉知道了。
和那个比起来,似乎讲起自己高中时候的事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只是这么对其他人讲起自己以前的梦魇,白潮清还是觉得需要握着什么东西在手里比较安全。
他下意识地看向床上,发现床上除了两个枕头,一床被子之外没有其他东西,这让白潮清寻找“依靠”出现了困难。
这时,李乌沉向他伸出了手,“要握着我的手吗?”
白潮清瞳孔微怔,他望着对方那宽大的手掌,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他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
白潮清伸出自己的手,同李乌沉握在了一起。
然后,在李乌沉充满鼓励性的目光中,白潮清开始了今天的讲述。
在温暖的房间中,灯光柔和地洒落在这两个交握着双手的人身上,白潮清的声音轻轻地,像一匹纱一样拂过李乌沉的心头。
白潮清的声音虽然轻柔,但是他所讲述的内容却让李乌沉心头一痛。
李乌沉望着自己面前的白潮清,没有办法想象当初的对方因为不能开口说话而被同学孤立的样子。
白潮清面对着李乌沉眼里流露出来的心疼,他微微红了脸,然后想了想解释道:“其实现在想来,高中时期大家都挺友好的。我当时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他们没有谁当着我的面说过什么。我在场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发生过嘲笑我的事。”
这些正常人该有的礼仪,居然被归纳为对他的友好?
李乌沉听着白潮清的这些解释,目光中的心疼丝毫没有散去,他道:“以前发生过,对吗?高中之前?”
正常的相处能够被称为友好,那在之前一定发生过不友好的事。
李乌沉很容易就想到了。
白潮清感受着手掌处李乌沉传来的体温,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被温暖完全怀抱住了,因此提及以前的那些事,好像都不以为意了。
“小学的时候吧,但是现在想来,他们只是小孩子不懂事。而且.....而且......我也反击了......”
他这样对李乌沉说,好像希望能缓解一下对方眼里仿佛要满溢出来的心疼。
白潮清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关于他和何固的事,毕竟他光是讲这些李乌沉就一副心疼的不得了的样子。
这实在是有些难办啊?
没有想到乌沉会流露出这样一副模样。
李乌沉似乎酝酿接受了一番,然后他摩挲着白潮清被他握在掌心的纤细手指,道:“水水,同我讲讲你和何固的事。”
白潮清探寻的目光望向他,那眼里传达的信息是“你确定真的要听吗?刚才讲的这些你就已经心疼的不行了。”
望着白潮清茶色的眼睛,李乌沉心中翻起一阵疼惜,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摩挲着白潮清的脸颊,几乎用上了他最柔和的声音在说道:“现在说出来会不会觉得很难受?”
白潮清略略偏头,让自己的那半边脸颊彻底被李乌沉的手掌所掌握,他像一只粘人的猫一样半眯着眼望着李乌沉:“以前会难过,但是认识你和伊斯特之后,不会了。”
白潮清开始讲述起他同何固的这件事,其实这样说下来他自己也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整件事归结下来,不过就是何固因为白潮清的成绩比他好,所以打着做朋友的旗号,欺骗和伤害了白潮清的友谊而已。
望着李乌沉眼中浮现的痛色,白潮清连忙解释道:“那幅画我也要回来了,后面我也将座位搬走了。其实.....他也没能伤害到我什么.....”
他见李乌沉似乎不信,又像是找什么证据来佐证自己的说法一样,道:“你看,后来我考上了帝国综合学院。如果我深受那件事的影响的话,成绩也不会这么好的。”
这几乎是少有的白潮清的自吹自擂时刻,因为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几乎很难听到别人关于他学业方面的赞美。
可是现在,为了安抚李乌沉,他自己对自己吹捧了起来。
李乌沉被他这种仿佛小动物般的安慰和讨好弄得心中一软,他不禁顺着白潮清的话夸道:“对啊,水水很厉害。不禁学业好,而且还很有才华。”
这就是在夸赞白潮清是个画家的事了。
白潮清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弯着眉眼对他笑了笑。
李乌沉捏着他的下颌,几乎都要吻上去了,但是在距离白潮清的脸颊只有不到两根手指的距离时,他还是停了下来。
“水水不但有才干,而且很勇敢。”
白潮清望着他,再一次从他的口里听到“勇敢”这样的词和自己挂钩起来。
李乌沉却不像是为了哄他而信口说的,他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直面自己内心的伤疤的,你不但勇敢地直面了它,还在当时就能够解决。”
白潮清在李乌沉这样的目光中,感到不好意思极了。
他低着头,瓮声瓮气地道:“我没有你说的这么好,乌沉.....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感觉自己的脸要发烧了。我.....想找个地方埋起来.......”
李乌沉低笑一声,然后一把揽抱住白潮清,将他埋到自己胸口。他的手轻轻地拍打着白潮清的脊背,柔声道:“那就藏在我的怀里吧。水水,现在,你什么都看不到了,很安全。”
被李乌沉的体温包裹着,白潮清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放进高温环境里的奶酪,他除了融化之后被涂抹在环境里,没有第二个选择。
而且这样的怀抱又那么的舒适,白潮清也不愿意挣脱出来。
在李乌沉安心且有力的怀抱中,白潮清渐渐的睡去。
察觉白潮清睡熟之后,李乌沉将他轻柔地放在枕头上,又拉过一旁的被子替他盖在身上。
李乌沉坐在床沿,望着白潮清恬静的睡颜。
水水睡着的时候就像是误入人间的天使一样,李乌沉想着面对这样的天使为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他呢。
一瞬间的暴虐情绪席卷了李乌沉的心,但是他很快控制住了。
他伸出手,摩挲着白潮清的脸,最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来到了白潮清如玫瑰花般绽放开来的嘴唇边。
李乌沉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白潮清的唇瓣,最后没忍住将手指再碰触到自己的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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