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甸甸,对不起,你,帮帮我吧,你们好歹以前关系那么好,你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救我一次吧,我真的无路可走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开始哽咽。
陈甸甸一字一句听完,听出了她语调里的压抑跟崩溃,好似跟那天晚上喝酒大哭的自己如出一辙,或许更能感同身受,陈甸甸更知道她此时的脆弱,知道她连想死的心都有。
她忽然出神地想到了网络上风靡一时的一句话,如果你曾经的同学变得很有钱,你愿意把这次机会留着自己救命,还是给亲密的人谋个前程。
听闻刘阳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真的拿下了项目拉到了投资,凭借他在圈内的人脉跟关系,她离开公司那天给了他那么大的难堪,谁都知道在他手下干必须要有“奉献精神”了,圈子就那么大,他不针对她这个新人不太可能。
她明年不知道在传媒圈还混不混的下去。
不过还好的是,她就一个人,吃惠灵顿牛排跟吃馒头泡面对她来说没区别,能吃饱就行。
好像也没有人需要她,也没谁会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想起她。
【我跟他也不是很熟,要不然你去看一下别的学校的校招——
没发过去,低着的眼睫微闪,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如果有邱梨早就试过了,或许因为学历原因在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又或许是世风日下的经济环境,让他们这种不上不下的人无路可走。
她倒是能理解邱梨来找她的原因,高中时她骨子里就有一种执拗的傲劲儿,拼尽全力想往上爬,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说不出这样的话求助她,人到了绝望的时候,不愿意放过丝毫机会。
陈甸甸不知道这心软的毛病到底是遗传谁,反正不会是那位绝情的妈。
【我尽量试试,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们真的不太熟。】
【我懂我懂,谢谢!!不管结果是啥,都谢谢你,下次见面请你吃饭,我也继续投投简历。】
结束了聊天,膝盖笔记本上的综艺也已经接近尾声。
陈甸甸身子重重往后靠,双手捂着眼,满脸都是挣扎。
才见了一面,都不熟,就要求人帮忙。
她怎么跟他说啊。
晚上是醒来的陆铭做的晚餐,父子俩一起去了超市买了食材,整个冰箱都放了个满。
陆铭大学时在华盛顿留学,吃不惯西餐,练就了一手精湛厨技,他倒是真真实实热爱做菜,曾经还开玩笑说,如果不是在当年的时代背景下机缘巧合跟着朋友玩起了进出口贸易,他可能真的会选择做一个厨子。
做饭中途,看到靠在厨房门口坐等吃饭的齐昂,忍不住说:“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齐昂抬眼,稍稍动了动长腿站直,一副等着被伺候的大少爷模样,朝他挑了挑眉。
不是说他帮倒忙么。
“那我拿着碗等,以示尊重?”
陆铭忍无可忍:“……你去叫甸甸一起过来吃啊,人家一个女孩子自己在家怎么吃饭,你快点去,天这么冷,让她来吃点热乎的,她要是不愿意来,你把电话给我,我跟她说。”
齐昂灭了手机揣进口袋里,转头就走,那个“哦”字伴随着脚步缓缓放下。
天色昏暗,天空阴沉沉的,雪已经停了,傍晚温度更低,刺着鼻子,齐昂迈着大步往隔壁走去。
出了大门,地面上积着一片白净的雪花,路面上倒是湿漉漉的,一条又一条车轮痕迹被旁边路灯照得格外清晰,隔壁的灯却一盏都没点亮。
他驻足在原地,盯着隔壁二楼看了好几眼,黑布隆冬的,又低下头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才八点。
微微颦眉,脚步骤然加快了些,刚走到门前,瞧见一个老婆婆站在门口正在观望,手里还拿着一把钥匙。
“欸?小昂啊,你们今天回来的吗?你有没有看到谁进来过?”对方忙不迭拦住他,叫着。
认出老婆婆是学校附近小卖部的老板,齐昂停下脚步,问:“怎么了?这家不能进吗?”
“那倒不是,不过这家的主人离开之前把这里的钥匙给我了,说让我给他们看家的,我本来也想着最近找几个人给这边打理一下的,虽然这家的主人一直定居在国外没回来过吧,但是人家给了我钱我也不好意思白拿。”
“怎么今天这儿好像有人进来过啊,该不是什么流浪汉吧……我现在也不敢进去了。”
齐昂紧皱着眉,问:“不是,奶奶,这家不是陈甸甸家吗?”
“早卖了!都三四年了吧,这房子卖给那个,就是东路那家西餐厅的老板了!”
齐昂一路低着头往回走,点进微信对话框,又退出来,又点进去,又退出来,来来回回。
最后脚步停在家门口,微微倚靠着门框,长腿支着,划拉了挺久,敲着字不疾不徐给她发了一条。
【你陆叔叔让我给你送饭,打包好了,我给你送过去还是你自己过来拿。】
陈甸甸收到消息时已经困得魂不守舍了,她迷迷糊糊地从厚重的被子中探出头,眯着眼看完了他的讯息,强撑着精神回复了一条语音。
“不用了,我搬家啦,也已经吃过了,帮我谢谢叔叔。”
齐昂听着对面语音里有些沙哑黏糊的嗓音,就知道他的这条消息声把人给吵醒了。
他没再回复,抬步回了家。
陆铭看到是齐昂一个人回来,拿着手里的碗想砸过去。
他拧着眉,蹬着齐昂:“我不是说让你给我打电话的吗?”
齐昂把手机扔给他,耸了耸肩:“自己听语音。”
陆铭听完低声叨叨着:“搬家了?是不是隔壁断水断电了啊?怎么不说来我们家里住,空房间那么多……”
齐昂已经坐在餐桌前提起筷子吃菜了。
不得不说,陆铭做的饭菜是真的可口,嘴巴一项挑剔的齐昂都挑不出任何毛病,也难怪他妈生前会那么喜欢。
听着陆铭那么说,齐昂又想到了今天下午在她家除草,当时雪已经停了,出了太阳,干完活之后齐昂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全身都滚烫的要炸掉。
不知道是不是草的毛毛弄到了皮肤上,脖子上起了红疹,他站了一会就难受得要命。
停下喝水那几秒,远远瞧见旁边陈甸甸跟他的距离都快一个院子的对角线了,他也就继续沉默着没吭声。
她给他递奶茶时,一直低着头躲他视线,从去她家,从头至尾也没给他过几个眼神。
齐昂受不了全身的汗味,也见不得她那么躲闪的表情,仿佛跟他站在一块,处于一个空间都很难受。
“找到房子也行,女孩脸皮都薄……”陆铭自言自语说完,坐在对面拿起碗筷吃饭,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拿起手机就想给她发个消息问一下。
“别了爸,没听到人已经困了吗?现在你给她打电话又把人吵醒了。”齐昂放下筷子,蹲在墙角给拍拍喂猫条。
那天停了车,车轮碾过石头咯噔了一下就把人给震醒了。刚发了条消息醒了回,这一个电话下去,她今晚是真别睡了。
陆铭没想到这层,被齐昂这么一提醒,才忙不迭关上了手机。
捏着筷子夹了一口炒蛋放在碗里,还没吃,倏然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齐昂,随后眼神里透着股狐疑的神色。
齐昂眼皮都没抬,也能感觉到来自远处老爹炙热的视线。
“干什么,您儿子就这么秀色可餐么?”
陆铭懒得理他。
“我是在想,甸甸不是也在平宜上班吗?等过了年我们一起回去,让她介绍个女孩给你,她认识的朋友应该都还不错。”
醉翁之意不在酒,抛砖之后,陆铭继续漫不经心地引玉——
“欸,甸甸是不是还没男朋友啊?”
要不然也不可能自己在大马路上。
但凡有个对象,她这种看着让人不放心的样子,都得紧贴不舍地亲自护送回来。
齐昂抓着猫咪的下巴,逗它似的,把猫条移开,又放在它嘴边,气的拍拍发出不满的“咕噜”声音。
“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他语调平静和缓,没什么情绪起伏。
“我这怎么是乱点鸳鸯谱了,你从小到大也没谈过什么恋爱喜欢过谁,别到时候让我还腆着个老脸给你找相亲对象,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再说了,甸甸多好一女孩。”
陆铭越想越觉得好,嘴角的笑都藏不住,盘算着说:“等我明天去问问,正好问问她租房的事儿,她一个女孩多不安全,到时候跟我们一起住也可以培养一下感——”
“爸。”
齐昂倏然喊了他一声,看着他:“我对她没那方面的意思,你别瞎凑合了。”
◎她好像睡着了◎
搬到新地方的第一个晚上,或许是因为转车加上除草,以及来自钟枝的电话让她的情绪格外疲惫,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外面又下起了雪,阳光被天空的沉白蒙住,雪花在空中划过又落在地面上,不一会儿,把本已经晒干的缺块重新补上白色,街道上扑簌簌的降雪风景是独属这个季节的无尽浪漫。
住在北方的原因,每年冬天都是连绵不断的风雪,陈甸甸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不太会做饭,点了外卖又因为道路结冰行动不便,骑手迟迟未到,中间时间她洗漱完趴在床上玩手机,看到朋友圈某些个南方同学在唉声叹气他们老家什么时候可以下一场雪。
她给人点了个赞,划着划着,瞧见齐昂发了一张拍拍的照片。
缅因猫正一脸不耐烦地蹲在许多个用雪做成的小鸭中央,露出来的摸着猫咪脑袋的那只手,应该是陆叔叔。
猫咪背后不远处,还有一个蹲着威风凛凛的雪人,身上那件黑色围巾,好似是昨天齐昂戴着的那个。
估计是受到了长辈的胁迫才交出去的。
陈甸甸忍不住笑了声,透着这张其乐融融的照片,不由自主想到了正在德国跟新家庭一同过年的钟枝,还有半死不活住在疗养院的陈镇。
他的朋友圈点赞的有很多,光是陈甸甸列表,几乎认识他的人都点赞评论,他很少发什么,评论区很热闹。
陈甸甸不喜欢在任何地方留下痕迹,刚想划走,又想到邱梨昨晚的苦苦哀求,沉了口气,也跟着点了个赞,如果真的到了非要求他帮忙不可的地步,现在刷刷存在感也挺好,不至于到那时被拒绝后场面太过尴尬。
她是个挺宅的性格,大学毕业之后就是公司跟家两点一线,出了学校没人再会拉着她去看电影,陈甸甸的外出娱乐几近于无。
接下来的一周,吃饭靠外卖,平常在网上帮一些广告以及某些APP的网红写了一些营销策划,她一个学汉语言的,为了糊口什么都能写出来了。
越临近过年,临近跟李轲组的局,陈甸甸的睡眠质量就越发不好。
一是因为她经常会预想那天聚会的场面,不想自己露怯,也努力回忆着自己高中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
可某些时刻,她想起那个跟那群玩伴勾肩搭背,诱拐齐昂跟李轲翘课、陪她去参加某家冰淇淋店的大酬宾活动时的青涩场面,都会觉得那个爱笑又阳光的短发女孩并不是她。
二是——
楼下那几个六点准时点炮的小孩儿实在太吵了。
陈甸甸晚上经常会睡不着,习惯性到了一两点才能真正进入深度睡眠,早上又在六点被准时吵醒,有的时候甚至因为那一声炮响,心脏都跟着骤停。
她站在阳台往楼下看了几眼,是几个年纪挺小的小男孩,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红色棉袄、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应该是同个小区的。
小区内禁止点燃炮竹,他们就蹲在小区围墙旁边。
看他们玩那么开心,心想或许几天就会停了。
可整整持续了一个星期,他们仍旧兴致高昂。
陈甸甸索性定了个早十分钟的表,伴随着点炮声起床洗漱,去附近的一家早餐店吃饭。
只不过某天早上,在人家早餐店趴着睡着了,被叫醒时手里还抓着筷子,面前的奶黄包只吃了一口,被老板叫醒后,打包了已经冷掉的食物回去热了热吃掉了。
住在这边,她倒是没再见过齐昂了。
齐昂的生活挺规律,继在健身房被要过无数次微信之后,早上的晨跑改成了绕着晨曦路带着耳机跑步,谁叫都听不见。
路过那边时碰巧看到一个公共篮球场,有几个男生正在打篮球,缺一个人,路过的齐昂补上中锋,因优越的身高,上队后完美逆风翻盘。
后来拉了个微信群,让齐昂没事就来打篮球。
那几个男生也是互不相识临时凑的局,几个假期回家的大学生,还有几个海归,以及附近接散活的几个社会哥儿。
齐昂脱了黑色棉袄,里面穿着一件灰色单薄毛衣,坐在旁边喝水,同样下场的还有一个脖颈纹了纹身的酷哥,寸头,个头挺高,戴着黑色冷帽,是附近一家纹身店的老板。
这几天来来往往不少人,都知道这边他们几个经常来打球,偶尔会有几个女孩来围观。
要么是来看齐昂的,要么来看周厉的。
憋了好几天,一个穿着棉袄短裙的女孩,过来给他要微信,周厉笑了声,挺直率说:“我有老婆了,早结婚了。”
女孩害羞跑开。
坐在一旁的齐昂有些惊讶,他记得这位朋友才十九岁。
“你结婚了?”
他说:“没领证,等到了年纪就结,她是我高中同学,后来我不上了,她在平宜上大学。”
或许是看出了齐昂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又一脸奸诈地笑着:“其实吧,她也没那么喜欢我,或许就是高中一起过来的那点滤镜,我是她初恋而已,老子可不管,就那一点喜欢,我也必须得把她圈在我身边。”
“要不是我俩都没到年纪,我早把人拐回家了。”
现在不用点流氓招数,等她那点喜欢也消失殆尽后强取豪夺么?
他学习不好,没有那些正直好学生的气质,操着一身混样儿,从来不是什么会拱手相让的大善人。
周厉说完,递给齐昂一根烟。
齐昂接过,又接着他抛过来的银色打火机,咬着烟,微微低着头“咔啪”一声娴熟地点着打火机,修长的指骨拢着火,等到烟头变得猩红,垂着眼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齐昂用指骨夹着细长的烟把玩着,等烧出一截灰白,食指微动弹了弹烟灰。
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又带着点松散冷贵的少爷气质,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凡,他那天来,周厉就看得出来这哥不是什么普通人。
“哥你真抽烟啊,我还以为你不抽呢。”
齐昂笑了声,眉眼间露出了些许斯文败类的公子哥模样。
“高中的时候抽。”
后来戒不掉了。
高中太烦了。
齐昂脑子空想着,见周厉站起身要上场,倏然叫住人,冷不丁问了句:“女生法定结婚年龄是多少岁?”
周厉愣怔了一下,随后咧唇笑:“20。”
打完球出了一身汗,几个人叫齐昂一起吃饭,齐昂摆了摆手说回家洗澡。
这个篮球场距离绿藤巷的院子并不近,跑步都要四十分钟左右,但跟陈甸甸住的那个小区挺近。
他并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某天跑完步跟朋友去附近吃早餐,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女孩趴在桌子上睡觉,就一直盯着看。
女孩戴着一个黑色帽子,灰色棉袄,跟回来那天穿的完全不一样,齐昂还是从走过来看到人的第一眼就觉得是陈甸甸。
之后他没在这边吃,又跟老板说能不能叫她一下,她好像睡着了,冷,会感冒。
后来那几个打篮球的都看乐似的齐齐微信轰炸,问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说要给他支招。
齐昂的回复看不出藏着的是什么意思:以前喜欢过。
绕了两条街,走到他们小区那条路。
走到一半又开始下雪,远处一个正拖着垃圾车走的环卫工人,裹着黑色棉袄,佝偻着背,一步一滑拉着垃圾车,车子颠簸着,仿佛下一刻就要从上坡滑下来。
地面的冰太厚,冷太阳晒不化,想要跟平常一样正常行驶很难。
齐昂瞧见,顶着雪大步了过去,双手稳稳地推着后面,他穿的雪丁靴,摩擦力强,对比穿着黑色棉布鞋的老奶奶来说,会平稳许多。
奶奶感觉到身后轻松很多,回头一看,笑出皱纹。
“谢谢你啊小伙子。”
齐昂:“没事,雪太多了,化不开。”
来回两三趟,等齐昂真的转到了陈甸甸小区门口,已经八点多了。
那边还蹲着几个小孩正拿着一个小夹子夹鸭子,跟他爹买的那个一模一样。
小孩哥扫见齐昂,扬起脑袋,酷酷地来了一声:“你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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