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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山居种田养娃日常(随云溪)


许掌柜神情微变:“出了何事?”
魏令贞脸色微白,张了张口,又顿了一息才道:“大太太娘家,除了两个小侄儿小侄女被王家镖行的人带着逃了出来,举家都没了。”
一句话把许掌柜惊得心跳都险些止住了,一口气憋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王大太太的娘家算是裕县大族,举家都没了……那是发生了什么?
魏令贞道:“裕县逃出来的几个镖师说是县城被一伙两三千人的盗匪围住,只五日就被攻破了,大太太父兄死于城破时,族人也大多惨死,几乎没剩活口了,大太太母亲和嫂子弟妹并几个侄女,不肯受辱……”
魏令贞原就是大房的丫鬟出身,也在王大太太身边侍候过两年才被放了身契的,想到旧主娘家人遭这厄难,说到这里眼里已经噙了泪,按了按眼才道:“尽皆吊死在家中了。”
许掌柜牙关颤动,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终于知道前几日为什么县衙动作频频,壮班的衙役都征了数百,还有驻军将领出入县衙。
又想到裕县距歙州中间不过隔着六七个小县,他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你们这时候怎么还敢往外跑?州城不比我这边小县安全吗?东家一家也在。”
许文庆、许文泓兄弟俩相视一眼,默默站在后头没吭声。
魏令贞叹气:“王家那边,我们母子只怕是呆不下去了,不然我也不敢这时节还往这边跑。”
许掌柜诧异:“这怎么说的?”
魏令贞苦笑:“大太太听到娘家的消息就病倒了,至今起不来身,现在掌家的是三太太。”
王家二太太是个常年不离药的,掌不了家,大太太一倒,就轮到了三太太接手。
许掌柜一听这话就明白了。
混乱的时候,像他们家这样投靠过去的外人,还是没什么身份的外人,掌家太太要动点小手脚太容易了,以三太太对魏家的厌憎,别说庇护,只怕被害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爹娘的意思,要是你这边能安置的话,我和文庆文泓最好是到你这边来,只大爷那边,原是咱家自己去请托庇护的,现在要是都走了……我只怕你为难。”
许掌柜摇头:“东家清楚三房和咱家那点子事,这掌家的要是换了三太太,你们过来东家心里应该也猜得到原因,我去信婉转些解释解释便是。”
他顿了顿,道:“只是我这边不过是个小县,只怕未必有更安全。”
说到这里又是叹息:“若是当初叫你们母子几个跟着我娘她们一起进山,我现下倒还能放心一些,现在我就是有心想送你们去投奔沈烈他们,也找不到人在哪里了。”
魏令贞收到过小儿子的信,丈夫信中也说了不少沈烈他们的情况,她也知道丈夫是不知对方藏身处的,握住丈夫的手道:“进不了山也无妨,能跟你一处,不管是个什么情况,至少我这心里是踏实的。只是我们来时恐怕带粮食会被流民劫掠,歙州那边囤的粮食我都给了我爹娘藏了起来。”
“这倒无妨,我这边粮食还是备了一些的,只是岳父岳母留在那边?”
魏令贞知他担心什么,宽慰道:“我娘跟着老太太身边服侍,应该没事,且我爹娘在王家呆了半辈子,也不愿离开王家。”
其实离开又怎样呢,哪里是安全的?
许掌柜点头,起身踱了几步,道:“我先送你们回我住处,许叔正好出去送信了,最快也要明天才回得来,你们要是来早一步,我觍着脸在信中与沈烈和桑娘子再请托请托,如若运道好,沈烈真的出来了,看着了信,也有望把你们母子三人送走。”
乱匪已经离得这样近了,尤其听说王大太太一家的惨状,许掌柜现在是脚底都生寒。
只他也知道,希望渺茫,沈烈他们应该藏得颇深,虽约定了隔一段时间就会出来看看他递的消息,但避世避世,出来得必不会很勤。
裕县都破了的话,歙州又有多远?歙州如果乱了,他们这祁阳县只怕也要糟了。
他就算明两天再送一趟信,怕是根本等不到沈烈发现那信。
魏令贞倒还算看得开,道:“能走也好,不能走也罢,总归咱们一家人走就一处走,留也一起留。”
单送她和儿子走的话,她是不愿意了,如果当真有机会可以离开,她不会让男人自己一人留在这里,性命当前,这掌柜做不做的魏令贞觉得不重要了。
许掌柜没再说什么,时间紧急,他得尽快再做些安排才是。
领着妻儿出去,和账房打了声招呼,带着三人回他暂住之处。
一路又问了问裕县那边怎会聚集了那么多乱匪,结果听长子说,很多并不是北方流民,而是南方乡民,有绝了粮食过不下去怒而反朝廷的,也有惊惧乱匪会杀他们而选择依附的,总之,很多原本就是周边州县的百姓。
他叹气。
朝廷和下边的官员太狠了,百姓确实被逼得没活路,眼下还好,再过月余只怕绝粮的人更多,他心里还是盼着能联系上沈烈,再留在外边,说实话,他自己都开始发慌了。
许家老仆和东哥儿兄弟是第二日半上午回到县里的,一身褴褛衣裳早在离县城近的时候就脱了,现在出外常是备两套装束,在乡野得穿得破烂,但想进城的话可不敢穿得像难民。
城门口如今盘查颇严,能看得见的守卫都有四五十人。
三人取出过所,还没靠近城门,就听得后边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三人一惊,不知来者是谁,匆忙想要避进城内。
但他们出示过所,城门守卫却无心盘查了,将人一推,手按在随身佩带的武器上,双眼盯视着前方,握着刀鞘的手青筋都绷得鼓了起来。
许家老仆和东哥儿兄弟进不得城,城门守卫做的是拔刀之势,也不敢硬闯,只能自顾焦急。
这时那密集的脚步声更响更近了,三人回头望去,才发现是军中之人,许家那老仆在歙州呆过,看来者衣裳服色,倒像是歙州驻军?
他心下大舒一口气,是驻军倒好,这要是乱匪,他们凶险了。
来者数百,为首几骑是打马而来的,看着应该是将领。
原本等着入城的几人纷纷退避让道,为首的小将身边一骑打马上前与城门守卫交涉,未久,守卫就退开,只一挥手,早有守卫将城门大开,驻军小将飞马入城,后边数百步兵奔袭而入。
东哥儿一口气绷在胸臆间,这会儿才敢透出来:“吓死我了,怎么这么多驻军?别不是就要乱到咱们这边了吧?”
这谁知道呢。
三人面色都不好,匆匆过了盘查交了入城费进城,就直奔东福楼去。
东福楼,许掌柜也知道有大批驻军入县城的事了,没办法,那么大动静,想听不到都不可能。
他这会儿就站在二楼沿街的包厢里看外边情况,目送着驻军一走远,心里似油煎一样,急得团团踱步。
正此时,老仆和东哥儿兄弟回来了。
一见三人回来,许掌柜大喜:“许叔,你回来得正好,事态紧急,那里可有沈烈留给我的信?”
老仆摇头:“没有,沈郎君应该没出来过。”
许掌柜有些失望,但这原也在预料之中,他急急从袖中掏出一管早就封好了的信,道:“怕是还得劳你跑一趟,再给沈烈送一封信。”
老仆不解:“怎么又要送信?”
许掌柜把妻儿投奔过来的事说了,也把裕县那边的情况简略说了几句,道:“驻军都来了,离咱们这边乱起来只怕也不远,我心下实在不安,这一趟让文庆跟你走。”
至于东哥儿兄弟,乱已将至,这时候他不敢再支使这兄弟俩,他们也有家人要照应。
老仆点头,道:“大郎在宅子里吗?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寻他。”
主仆俩动作很快,殊不知,此时祁阳县衙里,许家老仆先前看到的那个小将正将一纸公文递给县令。
“韦大人,这是上头下来的政令,你过一过眼,从速照办吧。”
韦县令接过那公文只看一眼,双目瞪大了,惊诧看向来人:“把乡野百姓全部移到县城?这怎么安置?田地呢?都抛荒吗?”
来人唇角一翘:“这不归我考量,我只知道临近数十周县,乱民盗匪一至,这些乡野之民到最后有四五成会归附于他们,这是上边下的政令,我只依令办事,再助你做好县城防卫就是,至于怎么安置,那是韦大人你考虑的。”
韦县令是知道邻近州县许多乡民从匪一事的,想一想祁阳县周边的乡民如果也从匪,他后背汗毛就直竖,将这纸政令的不合理之处也就抛到了一边。
“没错,不能叫这些人都通了匪。”
他看向那小将,道:“陈将军,那何时开始。”
姓陈的小将:“自然是宜早不宜迟。”
祁阳县衙动了起来。
刚进城的驻军很快由县衙的役吏领着,分数十队奔着出了祁阳县城。
这动静太大,大得县里百姓心里都开始发慌,却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许掌柜父子和许家老仆一起奔到城门处时,正要出去,却被城门守卫伸手拦住:“县尊有令,今日起这城门许进不许出!”
原本就是住在乡野,本是进城来买些东西或办事的人,看到县里多了这许多驻军出入,想在城里打听打听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及出城门的乡人一听到守卫这话,傻了。
几步冲了过去,摸出过所:“我是旁边石家塘的,我回家可以的吧?”
守卫只看他一眼:“许进不许出,没听懂?”
那人急了:“不是,我回我自己家,怎么就不能出了?”
守卫面上没甚表情,也不能有什么表情。
“我们只是遵令办事。”
有同样处境的人远远听到,也急了,奔过来说理,城门处一时喧哗起来。
动静大到把原本出来看驻军情况的县民也引了过来,听说城门戒严,只许进不许出,就连附近乡民进了城也不许出去了,众人一时皆哗然。
许掌柜听着这动静,找了相熟的守卫,暗里塞银钱想让老仆和长子能能趁夜出去一趟,那守卫竟也不敢收受了。
“不是我不肯帮忙,这次不同以往,守在这边的可不止是我们这些城卫了。”
那守卫说着往另一处瞟了一眼,许掌柜跟着看过去,发现城楼之上坐着个小将,正噙着笑看着这边。
许掌柜颓然,不过还是把那银子悄然塞进了城卫手心,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城卫捏了捏手里的银锭,默了默,道:“具体不太清楚,好似听说要把周边乡民都收拢到县里来安置,许掌柜有门道还是赶紧多藏点粮食吧。”
乡民手上哪里还剩多少粮啊,地里的还没收上来,人要往县里赶,后边粮食会有多缺已经可以预见了。
许掌柜脊背发凉,谢过那守卫,大步回到自家人身边。
许文庆见他回来,急急问道:“爹,怎样?”
许掌柜摇头:“出不去了,走,我们马上回去。”
他的大多粮食藏在县外那处庇护所里,宅子里也有粮食,却不算多,得马上弄点粮食回去,东福楼不能再开了,余下的那点粮食后边都是命,是他的命,也是东福楼的厨子和伙计们的命,就是东家怪罪,这罪,他也得扛了。

东福楼歇业了。
许掌柜回到楼里不过一刻多钟就让伙计挂出了暂时歇业的告示牌,闭门召集楼里所有厨子伙计们告知当前局势,并将库房里的粮食菜肉之类的作主给大家分了分,让各自归家想办法藏粮避祸去。
有东福楼挂出歇业牌,县城里大大小小仍在关望的商铺,渐有几家紧跟着也关了铺门,开始匆匆收拾东西急寻后路了。
就在此时,第二批兵士入县,许掌柜这边才把库房里能分的东西给分了个七七八八,就听得外头成片的脚步声,奔到前厅凑到窗边往外看,歙州驻军列队入县,比第一批人数还多,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队尾。
于大厨在边上看着,喃喃道:“竟征调了这样多驻军?这,咱们安全是不是能更有保障些了?”
许掌柜也不知道,他摇了摇头,只道:“但愿吧。”
县城里人心惶惶,而县外各村此时也并未好到哪里。
十里村,铜锣一响,村中仅余的十几家住户惊得心都跟着颤,周里正来了?这是征兵、征粮还是征役?
所有人那一瞬头皮都是麻的。
不能是征粮吧,没有粮可征了,再征那就是征他们的血,征他们的命。
然而,关于被驯化,人和被人类驯养的那些家畜其实并没有根本上的区别。一如此刻,纵使惊得头皮发麻,呼吸急促,可听到那声锣响,不管愿不愿意、惊不惊恐,下意识的依从着一直以来的反应,都在那锣声中迈出家门,靠向晒场。
哪怕走得极慢,可脚尖的朝向半点儿未曾偏移。
沈三和李氏,以及正好在家的沈金兄妹几个,也犹疑着往晒场去了。
来的是周里正,可这一回和以往任何一次又都不同,同来的不止有衙役,还有十个身着甲胄的兵士,周里正手里也不再托着一卷布告,而是躬身陪站在最边上,由衙役说话,他自己也再没了从前气派,面上也只剩下惊惶不定。
十里村众人提着心把衙役的话听完,才发现自己一样也没猜对。
不是征兵,不是征粮,也不是征役,而是让他们住进县城?说是北边流民聚集成匪,已经离祁阳县很近了,大概在多少日前,哪个县被屠,哪个县被围,群匪所过,有城墙护着的县城还好些,乡野之地的百姓下场就惨烈了,土匪们要钱要粮,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那衙役口中的几个县名十里村的村民没概念,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这辈子到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祁阳县城了,可是流民和盗匪他们都知道,后边那一串的四字四字一蹦的词儿,也都能听得懂。
衙役每说一句,村民们的呼吸就重一分,饿得疯了的流民土匪啊。
满脑子都是被抢被杀,以至于让他们搬到县里这一句反倒是被齐齐忽略了,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六七十号人闹烘烘慌作一团。
衙役看这一群人没一个抓住重点的,把周村正手里的铜锣一拿过来,哐一下又是一梆子敲下去。
“听着没有,朝廷现在派了驻军过来驻守县城,要想活命的,把家里的粮食衣裳被褥带上,即刻进县里避难去,所有粮食都带上!等土匪被平了,你们才能回来。”
这一下大家终于听到了重点。
两个重点。
第一,朝廷派了兵来保他们。
第二,他们得进县城去住,县城有城墙和驻军。
刚刚还绝望慌张的人一下子好像抓到了生路,有人欢天喜地:“朝廷有驻军,有驻军就不用怕了!”
有那清醒些的则皱了皱眉,意识到什么,问道:“我们粮食不多了,在村里还能往山上找点野菜裹腹,进了县城,哪里还有野菜给我们吃?”
这话一出,刚才高兴的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对啊,进了县城我们住哪?也没地儿给咱们找吃食啊?”
县城里,那是连出入都要银钱的地方,更不用说吃住了。
“还有啊,我们都走了,地里庄稼怎么办?没人照料,那不都得干死枯死?”
这一下大家都应和了起来,庄稼,那是他们的命,尤其是大家的粮食都不剩多少了,全指着地里的庄稼长成续命呢。
就连怕死如沈三也忽然想到,这一进了县城,地里的庄稼照料不了不说,两个儿子还到哪给他套山鸡野兔去?
他才刚尝到了两回甜头。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沈三倒是没敢吱声,只竖着耳朵盯着上边的官爷们,看是怎么个说法。
衙役能怎么说。
县衙是有存粮的,但能不能供这么多人,没有上命韦大人又会不会开仓可就不好说了。
不过这不是他要操心的,至少这会儿他不能怯,天塌了那也是高个的顶着,轮不着他一个小吏,他当前只需把这趟差办好就行。
想到此,那衙役便把下巴一抬,道:“吃住自有大人操心,你们依言照办就是了,速速回去收拾收拾吧,给你们一个时辰,能吃的都得带走,我们就在这晒场上等着。”
没人动弹。
有个老汉壮着胆问:“官爷,这还没说呢,我们地里的粮食怎么办啊?那土匪几时来,又多久能打退?这地里的庄稼要是荒了,真会出人命的,家里没粮了呀。”
老汉说话的声音都是颤的,却还是尽可能的条理清晰的把心里最关心的问题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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