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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意随风起(春风榴火)


谢薄从吧台取来好几瓶洋酒搁面前茶几上,又抽来一个长颈玻璃醒酒器,将这几瓶洋酒哗啦啦混合倒入醒酒器中。
白兰地、伏特加、金酒……摇晃之后,抽来十几个玻璃酒杯一字排开,将醒酒器里的混合洋酒倒入这十几个玻璃杯里。
周围男女们被谢薄的动作吸引了眼球,围了过来,不明所以地交头接耳。
倒了这么多杯酒,不知道哪个倒霉蛋惹了谢三少爷。
谢薄坐在沙发边,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蹬着茶几,笑得像个混蛋——
“来,宝贝,把它喝光,我就如你所愿,让易施齐继续治他。”
林以微看着面前这密密麻麻的酒杯:“只是……治他吗?”
“别得寸进尺,你没有讲条件的资格。”
林以微连忙乖觉地点头:“那你不要食言。”
谢薄端起第一杯,仰头一饮而尽,酒杯盖下来,给林以微起了个头。
她不再犹豫,端起酒杯,学着谢薄的样子,仰头将这混合的烈性酒喝了个精光。
第一感觉就是呛。
她被这混合酒冲鼻子的味道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喉咙里仿佛淌过沸水一般,流进胃里也是滚烫的液体。
咳嗽了好久,眼泪都呛出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又端起了第二杯喝了进去,这杯感觉缓和了一些,没那么难受了。
第三杯,第四杯,当她喝完第五杯的时候,这个世界旋转了起来……
她对面沙发上的男人,黯淡的霓虹光照耀在他身上,他锐利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
林以微脑子天旋地转,没办法站稳身体了,试图坐下来,却摔在了谢薄的脚边。
谢薄本能地伸手去扶,扶住之后又觉得不爽,扔了,让她跌坐在他脚边。
周围有好事的男生摸出手机,录下了林以微喝酒的样子,谢薄威胁的眼锋扫过去:“拿过来。”
男孩犹豫着,却不敢不听他的话,讪讪地将手机递过去,
谢薄没有二话,端来一杯酒,利落地将手机扔了进去。
那男孩无比心痛地看着他刚买的新款苹果,又不敢多说什么。
周围人见状,连忙将手机放了回去。
林以微咳嗽着,捂着热辣辣的胸口,感觉全身都在燃烧,周围人走马灯一般旋转着:“薄爷,我不行了。”
别说林以微不胜酒力,便是酒量好的男人,也顶不住这种烈性混合酒。
谢薄拎过一杯酒,冷冷说:“我再帮你喝一杯,剩下的,你自己解决。”
桌上,起码还有十几杯斟满的酒。
林以微知道他的脾气,端起酒杯饮尽了,又连续着喝了好多杯,德牧嗅到了主人身上的味道,大脑袋伸过来拱着她,好像在阻止她。
林以微晕乎乎地看着这条狗,忽然笑了,摸着狗狗的大脑袋,将一杯酒倒在了它的脑袋上:“谢小狗,你好蠢啊……”
她俨然是醉了。
德牧无辜地甩了甩脑袋上的酒水,牙齿咬着她的衣袖子,阻止她再继续喝酒了。
谢薄却不依不饶地又给她斟了一杯酒,补偿刚刚倒掉的那杯。
他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林以微拿起杯子,碰了碰他手里的空杯子,继续喝着。
黎渡听说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看到林以微一个人干空了桌上十几个酒杯,喝的还是烈性混合酒,这不得把人都喝死啊。
“薄爷,不能……”
“滚。”他话还没出口就被谢薄果断地呵退了。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他倒要看看,为了救她的心上人,她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林以微,继续。”他将斟满的酒杯平静地推到她面前。
林以微脑子一片麻木,机械地端着酒杯,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
直到茶几上还剩最后三四杯的样子,她真的撑不住了,捂着嘴,跌跌撞撞地扑到花圃边狂呕了起来。
黎渡连忙端了水杯过来,轻拍着女孩因剧烈呕吐而起伏的后背,在她痉挛着清空了腹中的酒液之后,将温水递到她嘴边:“喝点。”
女孩眼里有水光,涕泗横流,狼狈不已,黎渡没有嫌弃,用毛巾替她温柔地擦了擦脸:“行了,我送你回去,别陪这疯子胡闹了。”
他扶着林以微单薄的身子站起来,吐过之后,胃部的灼烧感缓和了很多,脑子也稍稍清醒了一些,她挣开了黎渡,踉踉跄跄来到谢薄面前,端起剩下的酒。
谢薄优雅缓慢地拎着白兰地酒瓶,重新将面前的空酒杯斟满了:“吐了的不算,重新来。”
他倒一杯,林以微就喝一杯,眼底有醉意,但更多的是倔强。
黎渡真的看不下去了:“薄爷,算了,微微是女孩子。”
“我用得着你来提醒我她是女的?”
“我帮她喝吧。”
谢薄冷冷抬起了女孩的下颌,看着她脸颊不自然的潮红,醉意微醺,分外美艳。
“你看,你就是有这种本事,能让男人争前恐后地帮你做事情,连我两个兄弟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林以微夺走了黎渡手里的杯子,踹了他一脚:“滚!”
黎渡:………
她倔强地喝了那一杯,谢薄又倒了好几杯,她都喝了下去。
她喝一杯,谢薄也跟着陪一杯,两人将那瓶白兰地喝了个精光。
最终,林以微柔若无骨地倒在了谢薄身上,眼含水光地望着他:“薄爷,这样……这样可以了吗?你消气了吗?”
话音刚落,“呕”的一下,她吐了他一身。
“………”
周围的女生们倒抽一口凉气。
吐在谢薄身上,她胆子可真够大的,谁不知道这位爷有多爱干净多洁癖。
本以为他会马上嫌弃地推开她,却不想,他虽皱着眉,却没有推她,反而伸手捧着她痉挛的背部,轻拍了拍。
林以微趴在他身上,身体的痉挛还没有停下来,难受得一抽一抽的,一个劲儿地反胃。
黎渡过来想要扶起她,谢薄却受不了别的男人的手碰到她的皮肤,将她横抱而起,抱回了俱乐部办公室里。
他仔仔细细地替她清理了全部脏污,给她擦了身体,换了他的衣服,让她舒服滴躺在办公室沙发上。
随后,他才去解决自己身上的脏污,冲了个澡,从洗手间出来时,女孩抱着枕头睡熟了。
谢薄拉上了四面玻璃窗的窗帘,将灯光调整到柔和的色温,茶几上静静搁着黎渡送过来的醒酒葡萄糖。
他拎了裤腿坐在地毯边,拆开了葡萄糖塑料管,递到女孩唇畔。
她不张嘴,他便捏着她的嘴,迫使她张开,将葡萄糖倒进去。
没成想葡萄糖呛进了气管,女孩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
谢薄没有照顾醉鬼的经验。
林以微呛了一会儿,又睡了过去,谢薄推了她好几下,让她把剩下的葡萄糖喝了,但她咕哝着,骂了他几句混蛋傻逼之类的话……
谢薄却吻了她的额头,说他宁可当个混蛋。
只有在这种时候,在她意识混沌不清的时候,谢薄才能够真正敞开心扉、毫无保留地爱她。
如果她回归了理智,他的爱就会显得可笑又愚蠢。
他不应该爱一个爱着别人的女人。
他将剩下半管葡萄糖液体倒进嘴里,吻上了她的唇,将那清甜的液体缓缓渡给了她。
她很乖的吮吸着,甚至探出舌尖不听话地试探他,像小猫咪一样舔着他的唇,他的齿,拗开他的嘴探入进去,找到他的舌尖,与他缠绵……
“以以……”
“嗯?”她无意识地回应着,挣开了微醺迷离的眸子。
他甚至……甚至不敢问她,知不知道他是谁。
他怕听到让他锥心刺骨的答案,如果、如果她再唤他哥哥,谢薄怕自己会当场弄死她。
林以微被他引逗得情潮翻涌,牵引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她的世界里,让他触碰,让他探索。
后来,谢薄用纸巾一根根擦干净了那颀长有力的指尖,看着沙发上全身软得如同一滩水的她,还在用湿漉漉的眼神望他。
谢薄将自己的衣服盖在她身上,兀自转身去阳台上,低头点了根烟,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易施齐的电话——
“明天开始,继续去别墅给他调理。”

黎明时分,黎渡开车送林以微回了赫籣道山顶别墅。
有整整大半个月的时间,林以微再没见过谢薄了。
每天都有钟点工过来打扫房间,送来新鲜的食材,照顾林以微的生活。至少,他还没忘她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荒僻之地。
林以微有几次给谢薄打电话,问他究竟怎么个意思。
谢薄让她身体恢复了就回伦敦完成学业,不允许她提有关林斜的半个字。
林以微知道谢薄心里有恨,她多希望他冲着她来,怎么对她都没关系,把林斜救出来。
死生面前,爱恨喜悲真的太渺小了。
好在,一个月后,易施齐来家里给她拆线换药,带来了一个令她振奋的好消息——
他重新开始治疗林斜了,他身体在逐渐恢复。
林以微松了一口气,但又不能完全放心,毕竟,他还在敌人的手里。
对,池家已经不再是林以微的仇人了,而是敌人,是要彻底毁灭的存在,林以微绝对不会放过参与此事的任何一个人。
这个时候的她,几乎已经做好了飞蛾扑火,玉石俱焚的准备了。
“你愈合能力不错。”易施齐没有注意到她眼神里燃烧的恨意,还在和她讨论病情,“伤口恢复得很好,谢薄还担心影响你画画。”
“不知道是不是那晚着凉,后来又喝了酒,总感觉这几天身体软绵绵没什么力气,胃口也不好。”
“是吗?”
易施齐替她测了体温,又看了看舌苔,问她呼吸和肺部有没有不舒服,咳嗽吗。林以微摇头,都没有。
易施齐猜测着:“是不是晚上睡不好,担心你哥?”
林以微点了点头。
“看吧,情绪也会影响身体状况的!”
“我没办法不担心,他被池家那样子对待,我真的……易施齐,你告诉我真实情况,他到底好不好?我怕他……我怕他会……会死,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没有骗你,他除了营养不良,身体没有大问题,不会死的。你换个思路想,池西语的名誉都挂在他身上,池家能让他出事吗。”
“可他情况还是不好,否则也不会需要医生了。”
“主要是……精神问题比较大,好像有点恍惚,也不肯开口说话,闷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以微的心都揪紧了,乞求地望着易施齐:“你能不能帮他逃走?”
“这是不可能的,没有薄爷在前面撑着,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池家的人弄走,我不要命了吗?”
“你知道他的藏身之处不是吗,告诉我,我想办法救他。”
“这是不可能的,我让你去送死,薄爷那儿我也得遭殃。”
易施齐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林以微,“其实一开始吧,谢薄是计划让我和他里应外合、看怎么弄个病症把你哥哥运到医院去治疗,只要离了池家,就有操作的空间了。”
林以微攥着易施齐的袖子,紧张地看着他,他继续说,“风险很大,万一败露,谢池两家他都得玩完。我当时还劝过他,让他别管你这事,犯不着赔上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但他救林斜的决心很坚定,所以林以微,这事儿真不怪谢薄,他对你仁至义尽了。”
“怪我,是我的错,我让他误会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他小时候被狗咬的事情,他哥养了条比特犬,恶得不行,咬伤了好多佣人,有一次他哥放狗去追谢薄,那会儿他才十岁,那条狗追了他几条街,把他手指头都咬下来了,好在及时去医院接了骨,才保住那根指头。过了一段时间,那条狗莫名其妙就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然后呢?”
“几年之后,家里后花园重新翻修,才在院子里挖出那条狗的尸体,说是被装进袋子活埋了。”
“是他干的吗?”
“谁知道,也可能是被咬过的佣人吧,但我觉得谢薄干得出这些事,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谁敢惹他,必定十倍奉还。”
“那我惹了他,他一定不会让我好过。”林以微的手指头紧紧抠着沙发毯的流苏结,绝望地说,“我不能指望他大发慈悲救我哥了,已经穷途末路了。”
易施齐叹了口气,看着女孩惨白的脸色,于心不忍,劝道:“回英国继续念书吧,过段时间,说不定他自己就想明白了,这期间我帮你盯着林斜,一定不会让他身体出状况。”
“可你也说过,他精神出问题了,再耽误他会疯的!救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活着,就是最大的意义。”
“不。”林以微倔强地摇头,“你不了解他,他不能那样活着,那比死还难受,他的精神世界远高于物质世界,我不能让他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那样不尊严,不体面。”
易施齐能理解她的心情,但看她现在这走投无路的样子,怕是要剑走偏锋了:“如果谢薄真的不肯帮你救人,你打算怎样?”
她攥紧了拳头:“绑架池西语,用她威胁池家放人。”
“你疯了,死路一条我告诉你。”
“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她以前就曾经有过“绑架”计划,在和池西语当“闺蜜”的时期,但那时候她不确定林斜真的在池家,现在确定了,林以微觉得自己可以冒险尝试。
就算失败,事情闹大了林斜也有获救的可能性,她不知道池家可以一手遮天到什么程度,但她必须试试。
“不管是什么原因,绑架都会坐牢的,林以微。”
她红着眼问:“你也知道绑架会坐牢,池西语,池右淮,该坐牢的是他们!”
易施齐叹了口气:“但你拿不住他们,他们有最精英的律师团,你有吗?他们有本事把人送往海外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你愿意承受这个结果吗?”
“太欺负人了。”她眼底含着屈辱的泪水,“我什么都没有,还有我这条命,死也要和他们拼一把……”
就像飞蛾扑火,就没有回头的打算。
易施齐看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少女,忽然明白为什么谢薄那样喜欢她。
某种程度来说,她和谢薄是一样的人。
像鬣狗一样紧紧咬着目标,哪怕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不达目的、也不会松口。
“微微,我觉得你这馊主意成功的可能性吧……还没有谢薄回心转意的可能性更大,真的,搭上自己,救不出人,还让对方警觉了把人转移,薄爷这边到时候想帮你都束手无策了。”
“可我已经求了他一个月了!我耗不起了。”
“可以想想别的办法。”易施齐给她出主意,“既然打同情牌没用,那就跟他利益交换,想办法牵制他。”
“我……怎么牵制?”
易施齐觉得自己帮女人对付哥们,真是有点不讲义气但……谁让他就喜欢他哥们的女朋友呢。
“你有没有谢薄的把柄?”他凑近了她,小声说。
林以微想了想:“luo照,算吗?”
“当然不算!薄爷才不怕你曝他luo照,我的意思是,真正的把柄、软肋,要能牵动他的心,会让他考虑和你交换的东西……”
林以微想了想,说道:“他妈的骨灰盒?”
易施齐:“………”
“他妈早就入土为安了,没有骨灰盒。”
夜间,林以微给谢薄打了电话。
谢薄坐在赛车里,耳畔是观众的欢呼声。
几辆拉风的赛车围成了一个半弧形聚在起跑线,穿着运动衫的长腿漂亮小姐姐走到线内,手里丝带落地的一瞬间,赛车轰鸣着、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赛车时,他一般不接电话,这一通是来自山顶别墅的座机内线。
他狭长的眸子扫了扫屏幕,犹豫几秒,还是戴上了一只耳机——
“易施齐说你病好了,明天收拾东西回英国。”他顿了顿,还是补了一句,“我会来送你。”
“那你今晚回来吗,我有事要跟你说。”
“没时间,有事现在说。”
“你在赛车?”
“少废话。”
“那等你结束了我再说吧,怕你出事。”
“林以微,这一通电话之后,我今晚都不会接你的电话。”
林以微顿了片刻,沉声道:“谢薄,我怀孕了。”
一声尖锐的刹车,谢薄的超跑突兀地定在了起跑线,强烈的惯性冲击差点把安全气囊弹出来。
“………”
林以微听到别墅外传来轿车的轰鸣,连忙躺倒沙发上,手扶着额头,假装虚弱。
谢薄甚至来不及把车停进车库,气势汹汹地进了房间。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红色间色的赛车服,脸色冷沉,带着一身凛然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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