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坐在吧台边啜饮,拒绝了四五个男人,以及………一个女人。
她微醺的模样极美,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包括今晚心情不怎么好的谢薄。
谢薄冷笑,想着这样的女孩也敢独自来酒吧买醉,如此没有防备,不知道会在男人手里跌多狠的跤。
可当她真的踉跄摔跤,数个男人都想伸手占了这个便宜的时候,他的身体先一步做出了选择,上前一步捞住了她。
女孩软哒哒依偎在他身上,向他“求助”。
如果谢薄心情好,也许会逗逗她。
偏巧他今晚心情极度糟糕。
被谢思濯告知了“联姻”的事情,他“欣然”接受,承诺自己会把握机会。
忍耐蛰伏这么久,谢氏集团这万里江山,谢薄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分一杯羹。
面具戴久了,他快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心情有点烦躁。
他不想回家,但也不太想搭理这个独自买醉的女孩。
回头望了酒吧一眼,已经有几个男人追出来了,故作无事地打量他们。
很显然,都在觊觎他手里的“肥肉”,想要捡回去“美餐一顿。”
群狼环伺,如果此刻放开她,大概哪个男人就会上前接手了。
谢薄也会如愿以偿地看到这个笨蛋美人被社会狠狠绊一跤,狼狈摔惨。
想归想,身体做出了相反的行为。
他没有叫司机过来,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送她回了家。
当她在门口主动亲吻他的时候,谢薄才明白,原来优秀的狩猎者都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她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很有手腕,能掌控一切?
他有点想笑。
她的吻很笨拙,他猜她是第一次跟男人接吻。
谢薄没有动,看她还能做到哪一步。
事实证明,她是真的不会,在他探舌时,她居然受惊地后仰了。
谢薄捧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一个吻。
气息紊乱。
即便他从未吻过任何女孩,但男人不需要任何经验,在这方面………无师自通。
谢薄没想这样。
跟她上楼时,谢薄满心想的是等会儿怎么嘲讽她一番,最好是能把她弄哭。
她刚刚拒绝别人时那嫌弃又高傲的眼神,谢薄真想看她受挫的样子。
没想到,女孩细细的手指勾住他的衬衫衣襟,温暖的呼吸喷在他颈项间:“进屋坐坐吗?”
急促的呼吸带着迷人的香气,那是难以拒绝的诱人邀约。
鬼才会拒绝。
谢薄被她勾了进去。
那晚,恍惚又糊涂。
那不是林以微的first,她的first给了她自己。
在她十六岁那年,出于好奇的探索,然后发现了令人惊奇的秘密。
从那以后,林以微总是梦见自己躺在一个长满青苔的潮湿洞穴里,鼻息呼吸间总是充盈着某种腐殖质的生涩气息。
她在这个神秘的、只属于她自己的洞穴里不断探索。
这一切都发生在林斜离开之后,兄长的离家出走,带走了她所有少女时期所有的纯真。
寻找兄长的这几年,她让自己被迫学会了长大,领略了成人世界艰难险阻。
作为总是被人觊觎的猎物,那晚,是她首次主动狩猎。
挑选的人,也是让她满意的。无论身高还是长相,都符合她的审美,也完全满足她的某些想象。
那个男孩子………是真的乖,又稳重,全然处于被动的状态,任由她对他“为所欲为”、予取予求。
由她全程主导,他只用那双迷离又微醉的桃花眼,望着她,似在审视,又似在欣赏。
林以微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抵达了最极致的状态,她无暇顾及男孩看她的眸光。
如果她注意到了,也许………她就不会认为这个少年是什么乖乖良家男。
他的耐力和自控力强得惊人,那一场酣畅淋漓,灵魂离体,时间失效,不知道到底持续了多久………
仿佛没有结束的时候。
那晚,林以微初次领略到两个人的美妙。
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飘在无边无际的海上、随波逐流的浮木。
两个人就有了彼此的依傍。
所以在兴奋时,林以微会紧紧搂着他的颈子,用力到几乎全身都在颤抖。
她试图抓住点什么。
结束后,谢薄没有留下来过夜。
这一点也让林以微觉得特别好,和不熟的人同床共枕,会很奇怪。
林以微不知道他后来是否回来找她,因为第二天她就搬出了公寓,回了舅舅和舅妈家。
舅妈看到提着行李的她,免不了一番冷嘲热讽。
“前儿翅膀硬了要单飞,混不下去又想回来啊。”
“我这儿可不是难民收容所,回来就得给我缴生活费!”
林以微沉沉地说:“我在外面吃。”
“那房租总得交吧。”
她提着行李回自己的房间,发现房间已经被改造成了舅妈的瑜伽房,没了床,地上铺着一张靛青色的瑜伽毯,手机支架倒在地上。
舅妈不依不饶地跟上来:“我跟你说话呢!回来房租怎么算!”
林以微忍无可忍:“这房子是我爸妈的,你们鸠占鹊巢住了十多年,问我收房租?”
“笑死了,你爸妈的………他们是你爸妈吗,还不是领养来的,你压根就不算我们家的人,不然为什么遗嘱里面,你妈把房子给了你舅,都没留给你。”
的确,林以微是被领养的,妈妈没有生育能力,做梦都想拥有自己的孩子,便领养了她。
她被领养回来的时候已经懂事了,加之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亲子关系一直很淡薄。
后来父母意外离世,出事后房子就归了舅妈。
按舅妈的说法,林以微压根不是家里的人,更没有继承这栋房子的权利,林以微那时候太小了,根本没办法跟舅舅和舅妈争什么。
且她也需要监护人,所以作为妥协,舅舅和舅妈就住进了这栋房子,且答应养她到十八岁。
分明是住在自己家里,林以微却饱尝寄人篱下的苦楚滋味。
久而久之,脸皮变厚了,对舅妈的埋怨和责难,也能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尽可能避免爆发战火,损害自己当下的利益。
林以微不想和舅妈多费唇舌,收走了房间里的瑜伽毯,将她的折叠小床收拾出来,铺上了薄薄的一层褥子。
没有床垫,将就着睡一下吧。
真希望有一天能住上安逸舒适的大房间,拥有属于自己的松软大床。
舅妈骂骂咧咧地声音就没停下来过,直到晚上表妹苏安笛下了钢琴课回到家。
苏安笛大概是这个家里唯一欢迎林以微的人,她听说姐姐回来了,忙不迭进了她的房间,给她看自己新买的粉钻发卡和手链。
见林以微恹恹的,一个人坐在钢丝床板上用铅笔描素描,她猜到肯定是妈妈责难了她——
“姐姐,你别怪我妈,我妈嘴巴不饶人,但心肠挺好的。”
每个人对待这个世界都有自己的立场和角度,在苏安笛看来,自己的母亲肯定是千好万好。
但在林以微眼中,舅舅和舅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世界上,唯一给她的生命带来了光芒的人,只有哥哥林斜。
林以微对苏安笛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她只是个有点笨笨呆呆的小女孩,对她还算友善。
“姐姐,今晚我可以跟你睡吗?”
林以微用铅笔头敲了敲硬硬的床板:“你想睡我这里吗?”
“呃。”苏安笛看看她的床,“算了吧,我不太习惯睡硬板床,不过你可以来我的房间睡。”
“我也不太习惯睡别人的床。”
而且林以微容易失眠,辗转反侧直至深夜,旁边有人她会更加睡不着。
“对了,姐姐,你哪天去斐格大学报道啊。”
“应该是下周。”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报道!”苏安笛抱着她的胳膊肘,“虽然不在一个高中,但是能和姐姐念同一所大学,真好啊。”
苏安笛念的是青港市最好的私立高中,国际化的贵族学校,一般阶层的孩子是进不了这所学校的。
舅舅这些年跑工程赚了点钱,有了点人脉,托了好多关系才把苏安笛送进去。
“对了,姐姐,林斜哥有消息吗?”
林以微笔触一顿,没有细说,“有一点线索了。”
线索………就在斐格大学,就在那个名叫池西语的女孩身上,她必须想办法去到那个女孩的身边。
如果有必要,还要和她成为朋友。
“啊对了姐!周末有场山地赛车,你陪我去看吧!”见她不愿多说,苏安笛转移了话题。
“赛车?”
“嗯嗯!就是我一直跟你说的,我高中喜欢的那个男生,他是最大的夺冠热门,我想去看他的比赛!”
林以微经常听苏安笛念叨那个男孩子,谢………谢什么来着,哦,谢薄。
从苏安笛口中了解到,这男人家世优渥,青港市赫赫有名的谢家,也知道他生性不羁恣意,身边从来不缺女孩倾心爱慕,是个花团锦簇的浪荡子。
所以高中三年,林以微看着苏安笛伤春悲秋,青春疼痛的酸涩日记写了整三大本。
可谢薄呢,他压根不认识苏安笛。
“你不知道他有多难追!好不容易有接近的机会,姐姐,你陪我去好不好!求你了。”
“自己去啊,为什么要陪。”
如果是林以微,她喜欢的人一定会主动追求,不会拖拖拉拉,扭扭捏捏………行就行,不行拉倒。
“主要是………”苏安笛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小心思,“赛车之后他们有酒吧局,听说那个局………重度卡颜。”
苏安笛对自己的长相虽然有信心,但她很清楚那些豪门公子哥儿的圈子眼光有多挑剔。
但如果林以微在………不管是什么重度卡颜局,她随便进!到时候,也能带上她一起。
林以微不太想去,但苏安笛随即承诺,如果她陪她去了,她就去求妈妈,免了林以微的房租。
虽然挺现实的,但林以微需要钱。
每一笔开支,能省则省。
她答应了苏安笛。
晚上,苏安笛将林以微拉进一个微信群,群里约莫三十来人。
林以微没太在意这件事,拎了睡衣去洗手间。
门外又传来舅妈指桑骂槐的抱怨,嫌她洗澡洗太久,浪费水又浪费燃气。
洗澡只要超过十分钟,舅妈总会骂骂咧咧说几句,林以微耳朵已经学会自动过滤了她尖锐的嗓音。
然而,在她刚要冲洗头上的泡沫时,热水就没了。
猝不及防,林以微被冷水浇了个激灵。
好在盛夏里,即便用冷水洗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以微没有和舅妈争执,稍稍适应了一下温度,快速冲洗了泡沫。
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一开学,她马上搬出去。
吹干头发之后,用湿厕纸一根一根将地上的头发丝捡干净,避免又挨骂。
出来时,她瞥了眼手机。
刚刚忘了开免打扰,屏幕上显示群里多了几十条消息,而那个原本三十人的群,现在只剩了十几人。
不少男孩和女孩在发了自己的素颜照之后,都被群主移除了群聊。
果然是………卡颜局。
她指尖往上扒拉,看到他们发的照片。
大多都是帅哥美女,甚至其中有几个,林以微看来至少能打85分以上的长相,都被卡出去了。
群主艾特了她和苏安笛,催她俩赶紧发照片。
林以微站在卫生间射灯下,随手拍了一张,射钉从头顶照下来,将她眼角和鼻下统统笼入阴影,纯死亡打光。
微风:“【图片】”
在她发了照片之后,苏安笛也立刻发了一张自己的照片。
照片里,她撅起嘴,睁大眼卖萌,虽然要求原相机拍摄,但看得出来,皮肤细节还是经过了不太明显的精修。
Andysu:“@微风,我们是姐妹,要一起行动噢!”
失眠症:“草,这不错啊,终于看到个真正的美女了。”
18:“美女怎么称呼啊?【坏笑】”
Andysu:“叫我安安就好。【可爱小猫】”
她回复之后,两个男生不再冒泡了,显然他们的回复只针对林以微。
林以微压根没看到群里的尴尬事件,她抱着林斜的绘本坐在飘窗边,微风吹拂着她耳鬓边的碎发………
她想念着那个和她相依为命很多年的少年。
林斜是林以微儿时福利院的玩伴,比她大两岁,她一直叫他哥哥,也拿他当自己的亲哥哥。
她的绘画,也是天才画手林斜手把手教出来的。
后来林以微被父母收养,林斜时不时地会溜出福利院,偷偷来小区陪她说说话。
那时候,女孩因为孤独和对新家的陌生感,每次林斜过来,她都会揪着他的衣角哭。
后来他们长大了,林斜上完初中就没继续念书,早早出身社会,在地铁通道口或者景区摆摊画肖像。
养父母去世后,林以微已彻底被这个家嫌弃了,寄人篱下住在舅舅家,日子难熬。
于是她隔三差五就会去林斜的出租屋里住,林斜收入微薄,却供养了林以微的生活。
她甚至自作主张,把自己的名字从原本养父的陈………改成了林。
改名的时候,林斜反对过,甚至说他根本不想当她哥哥。
林以微觉得他在说气话,他对她那么好,怎么可能不想当她哥哥。
她抱着他,说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她想和他同一个姓,哪怕不在一个户口本都没关系。
林斜拗不过,只能接受。
在林以微高二那年,某天晚上林斜忽然告诉她,他要离开一段时间,挣点钱,让林以微不要找他,更不要因为找不到他而报警,千万记住。
等他回来之后,就有足够的钱可以送她去英国皇家美院接受更好的艺术教育了。
他们不会一直穷下去。
林以微哭着求他不要走,但他还是走了。
直至现在,已经两年过去了,他………音讯全无。
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林以微找了他好久好久,直到那天在某个知名艺术节画展上,林以微看到那幅名叫《星陨》的油彩画。
无数星星点点的斑驳色彩构成的浩瀚银河。
这幅画的初稿,林以微在林斜的绘本上见到过。
从小林斜手把手教她画画,兄长的风格,林以微太熟悉了,很显然这副《星陨》就是出自林斜之手。
然而,下方标识的名字,却是另一个女孩——
“XIYUCHI”
池西语。
林以微开始注意这个名叫池西语的女孩,知道她是莫拉私高的学生,学校里最惹人注目的天之骄子。
她成绩好,善良大度,待人又温柔。
她是三好生,也是学生会会长,也拿到了许多的绘作奖项,包括这副荣获了赛威格一等奖的名作《星陨》,也是她的代表作。
池西语是青港市财阀池家的独生女。
她还了解到,池西语会报考青港市最好的大学——斐格大学,填报艺术专业。
那些分明出自林斜手笔、却署名池西语的画作,就是林以微报考斐格大学最重要的原因。
她想弄清楚池西语和林斜,究竟有什么关系………。
林以微摸出胸口的十字架,所有混乱的思绪,都化作了对那个消失的男人的想念。
如果他还在,知道她参加这种卡颜的酒吧社交局,肯定会阻止。
她翻出那个名叫【斜阳】的微信,全是她这两年给他的碎碎念消息,却没有得到一条回复。
甚至酒吧那晚,她还给林斜发消息说:“我和一个很好看的陌生男人睡了。”
这样的私密消息发过去,林斜再不回,就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他死了。
二、他被困住了。
忽然,林以微的微信震动了一下。
微信联系人窗口出现了一个红点,点开看到有人通过群聊加了她。
加她的人,昵称——
林以微并没有搭理,然而对方又在群里cue了她——
城:“@微风,加你了,通过一下。”
他这条消息一发出来,群里那几个插科打诨撩林以微的公子哥,全部噤声住嘴了。
门外传来苏安笛噔噔噔的脚步声,她兴奋地推开房门,冲林以微惊声尖叫:“靠靠靠!池西城加你了!”
“谁啊?”
“池西城啊,池家不会不知道吧!和谢家鼎足而立的豪门啊!这位公子哥儿眼高于顶!他的女朋友都是嫩模级别的。娱乐圈当家小花旦许莘雅就是他的绯闻前女友,还被狗仔拍到他俩在巴厘岛海景豪宅别墅度假的照片呢,上过热搜。”
面对苏安笛颤抖的嗓音和狂喜的表情,林以微只淡淡应了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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