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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岭之花他求我干嘛(塔篱)


“你……”
但偏偏不是凡毓的问题。她在和凡毓情感甚笃之时, 和他说过自己过去的情伤。
和风颂说谎,也没必要和其他人通气。
而罗暮衣想到风颂有反应过来的可能, 脸色都变差了。
凡毓的尾巴蹭着她的手:“所以, 他到底如何伤你心了?让你这种鬼迷心窍的谎都能说出来。”
“你说出这种谎,便是决定分开了吧。”
罗暮衣沉默:“……”
凡毓又道:“说真的,你若真要和离,重新考虑一番中泽乡罢。幽圹那些统治者给你的权,我知道你放不下,我们也因此分开。但这么多年, 我也没放下你。”
“你我也不必做道侣,做地下情人便好。若他们再给你塞个政治联姻的夫君, 你丢到一旁, 我们逍遥我们的。”
“……”罗暮衣是真爱过凡毓, 毕竟他曾是自己在岑浮一事上的救赎。但这些事,毕竟过了几十年,一些情愫离她很远了, 她是宁缺毋滥的人。
她抿唇, 郑重其事:“凡毓,好了,我现下, 没考虑过这些事。”
“你们二人, 我都不想再续前缘了。”
“……所以你和风颂是真要分开了?”
凡毓眼里露出了笑意。
罗暮衣突然觉得侧脸一热。
凡毓竟是俯身下来, 尾巴缠住她的手腕,快速亲了下唇角。
她错愕看他。
凡毓:“我会让你重新知道我的好。”
却突然听到一道巨响。
另一旁,风颂走下石阶,正右手死死握着剑,面色铁青地看他们。
脚下是碰倒的花。
“怎么了?怎么了?”陆夫人也急急跟来。
但看到这微妙的氛围,也骤然住嘴。
罗暮衣:“……”
凡毓却是吃到糖的快乐表情,眯起那双狭长的眼,对罗暮衣送了一道秋水。
“这让我想到了你我过去之时。那会儿,你还是我师妹,我说我们在一处,你便如此亲了我。”
罗暮衣倏然感到一股滚烫的目光,如剑般刺向他二人。
风颂盯着罗暮衣,眼中渗出了他许久没出现过的怒气。
这怒气却还带着质问,似他十分困惑,想立刻问她。
“……”罗暮衣抿唇。想到风颂有可能知道她在说谎,她如今就想避开他。
她把脸侧开。
而听到“师妹”二字,风颂愣了下。
“……”罗暮衣想摆脱这种奇怪的氛围,把手从凡毓的尾巴中抽出,道:“你去处理我方才说的事。”
她又对陆夫人道:“三味药我带回来了。”
“甚好,甚好,多谢!”陆夫人道。
而罗暮衣和其他人说话,就是没和风颂说话。
“……”风颂死死盯着她,眼眶微红,似还在思考什么。
凡毓偏偏又凑上来撒娇:“但我想和你待在一处嘛。”
他的尾巴又卷上来。
罗暮衣这次及时避开,进去了。
“去为霍二解毒吧。”她进去了。
风颂死死瞪着她的背影,也进去了。
罗暮衣进去后,十分的紧张。她生怕风颂问她什么,也觉得很烦躁。当年在明月山,风颂戳破她食妖血时她觉得很烦躁,后来,他发现她做了所谓的无德之事,放弃她时,她也觉得很烦躁。
所以,她尽量、不动声色地站在了远离风颂的地方,默默地看他解毒。
风颂跟她进来,一双眼初时就没离开她,里面似压着什么,也有什么炙烫。
但见她避开,也没问什么,薄唇紧紧抿住,便低头为霍二解毒。
一切十分顺利。
三味药让霍二服下,其脸色转好。
罗暮衣摸着自己的芥子符,她还放了一半的药,留着自己解毒。本来想回来请风颂帮自己一下,现下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现下当如何呢?”陆娘子问他们。
风颂交代了一些后续服药要注意之事。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急急的通报声:“妖主,当家,当真有人要逃出这里!”
果然有细作。只见一人被押来,陆娘子惊呼一声,似是他们极为信任之人。
凡毓道:“此人身上有秘符,可与外界联系。前日便在传讯,我们这就派人去追。”
罗暮衣起身:“我去。”
凡毓:“……这倒不必。这里的人,身上都有妖符,我们去追踪便可。”
罗暮衣听到这个,也不再坚持。陆娘子谢了他们二人的帮助,便请他们歇下。
山寨中的竹楼,空落落的。
罗暮衣进去后,便躲到了一边,她在自己处理药。
耳熏目染,再加上生存需要,罗暮衣自己也会医术。她把药服下,便睡在榻上,背过身。
而罗暮衣这躲他躲得如鹌鹑般的架势,自然落入了风颂的眼里。他忍坏了。
方才,他在为霍二清洗余毒之际,就一直想问罗暮衣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想问到底岑浮是真是假,也想问罗暮衣对自己真正的看法。
如果是假,他实在不能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决绝地,以破裂的方式逼他离开。
刚刚忍了许久,回来这南坤之地的屋子后,她又躲起来了,风颂实在忍不住,掀开了她的帘子,破了她的结界。
他本张口就想质问,却在嗅到草药之气、认出气味来自三t z味药后,他愣住了,转头问道:“你怎么在喝草药?”
罗暮衣抿唇,感觉实在瞒不住,而目前事态也分轻重,不是情绪乱事的时候,她回头,低声道:“……我中毒了。可以为我解毒么?”
风颂骤然沉默:“……”
如果说先前还是想来质问,现下他因罗暮衣抛出的新消息睁大凤眸。
“什么毒?”他错愕地问。
“幽都草。”罗暮衣道,“方才采药时发现的。”
“……你什么时候中的?”
“不知道,有一阵子了吧,大概,一个半月前起,识海剧痛,但我先前不知缘由,方才知道了。”
风颂震惊地看她,罗暮衣却垂眸,手指几不可察地收拢,抿唇:“所以,可以为我解毒么。”
“……”她语气很低。风颂却后知后觉地听出了潜台词。
而他今日所历过于混乱,情绪也是混乱的。
是以,当他听出了她的意思后,气笑了,难得地用了强势的语气:“你是在担心我不帮你解毒么?”
“你在想什么啊?”
罗暮衣抬眸瞥了他一眼,目光沉沉,又低头,她眼里似藏着许多东西。
风颂的手却突然拉上了她的。
剑修在她脚边蹲下,抬首,对她哑声道:“我先为你解毒。不说别的。”
“等解了毒,我们再慢慢沟通。”
罗暮衣本就是一个不喜欢和人交流心中所想的人,听风颂如此说,下意识想避开,她抿唇未答。
“……”但风颂自然不会因为罗暮衣不给他准话就不为她解毒。
她可是他的伴侣。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赶他走,但他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你先躺下,我为你注灵。”
风颂的医术一向卓绝。罗暮衣只觉自己仿若沉入梦境,伴随着风颂如清溪般温润清澈的灵力涌入体内。
由于她几日前才引毒,所以治疗前,她并不担心他会发现妖毒入心。她已压下了。
但现在,她心中涌起淡淡的疑惑,到底该不该告知风颂此事呢……
似有什么人,在搅乱和操纵着她的思绪。
另一方,风颂治疗的人是罗暮衣,自然比对待旁人还多了十二分用心。
为她注灵之时,他额头也渗出细汗,滴落下来。
然而,注灵到一半,他倏然猛地蹙起眉头。
罗暮衣半梦半醒间睁眼,问他:“发现什么了?”
“是有古怪之处。”风颂道,“你这毒,似与另一种毒起过交融之效,渗入了你的灵脉,但那毒无形诡异,寻不见出处。”
“……”罗暮衣也困惑起来。
……真是好多人暗算她。
“可能查出另一味毒名字?”
“不能。”
少许,注灵结束,风颂把罗暮衣扶起来。
他目光严峻:“毒都解了,你的识海不会再刺痛了。但另一味毒,似还盘在你灵脉中,与幽都草交融,还对你的灵脉留有影响。”
“那症状古怪,竟看不出你何时被毒,受的什么毒,我晚些时候传书大长老。”
“在此地,你也当要小心。”
罗暮衣却猛地捏住他的手。
风颂抬眸:“怎么了?你信不过大长老?”
“……对。我不想让旁人知道我中毒。”
风颂退步:“那我便让他们把医术古典录影传来,我来看。”
“介时也去探幽堂,那里的人耳目通天,我们隐藏身份,去问一番也可。”罗暮衣提议。
三下五除二,二人便对此事商议好了布置。
烛火摇摇,二人却倏然又陷入了沉默。
……罗暮衣和风颂间,可还有没解决的问题。
风颂抬眸,试探地扫了罗暮衣一眼。
罗暮衣紧抿嘴唇,脸还有些苍白。
……风颂不明白了,明明是她对他说了如此恶劣的谎,她却对此先苍白了脸色。
“岑浮真的存在么?”风颂道,“或者说,我真的是他的替身么?”
“是。”罗暮衣答道,手却握紧,冷冷瞪着他,竟似在憋着一股气。
风颂的气也后知后觉起来,他逼她:“那你把他的模样,以重现术映给我看。”
“魔宗重现术,可映记忆。你映。”
罗暮衣抬手,似就要真的映出记忆。
风颂却道:
“我要看你们五十九年前魔宗夺魂坡一战,于《魔渊录》第二十九卷记载的那段战役。你映出其他的记忆,我都不认。”
罗暮衣猛地抬眸,阴冷地瞪向风颂。
她的手也握紧了。
记忆,一段真实的记忆和战役,如果要篡改,所需功力极大。
她才解毒,有几分虚弱,而就算施展,也极可能露出破绽。
她的指甲嵌入肉中。
风颂也死死地瞪着她。
上一次,因为石碑上的“师兄”,因为画像,因为传闻,他信了。
但现下,他虽然听到了凡毓的那句“师妹”,便联想到了另一个心惊胆战的可能。
但是,他现下,要先把岑浮的事解决。
他要问个清楚。
到底罗暮衣爱谁。
而也是他这目光,似让罗暮衣,终是退让了。
她闭眼,沉默半晌,似在斟酌。
风颂也默默等她回答。
少许,罗暮衣道:
“风颂,我迫了你十年。”
“迫到现下,我突然想通,不想迫你了。”
“所以,就这样分开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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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暮衣却依旧紧抿嘴唇死死盯着他。
她如今易容,但气质如故。乌亮的头发束成大辫子, 一双眼乌黑如珠,但里面却……全是防备、疏离, 还有倔强。
风颂:“……”
罗暮衣像是一直压抑着什么,这会儿总算被他撬开一角。
但他心里也在发酸, 什么意思, 她说她迫了他十年??
这十年,二人怎么度过的,她心中是全然不知,才用一个“迫”字概括么??
但想不通,风颂实在想不通她怎么会如此说。
他抬眸瞪向她,但也是在这时, 他发现了不对。
他猛地握住罗暮衣的手:“是不是发生什么了?才让你如此以为,如此说?”
“两个月前发生的事, 我与你解释了。但若是发生那样的事, 你都不允许我生气……”风颂想到二月前她为了凡毓锁他, 闷气再次萦绕心脏,“那是不是太强求我了?”
“我也有脾性的,暮衣。”
“那两个月前呢?”罗暮衣冷冷问。
她目光清冷。
风颂抬眸:“……什么意思?”
“过去, 你我是共历妖灾, 共建领地。”
“但那是外人在的时候。”
“外人不在时呢?”
“你不与我亲近。”
“你亲近也是我迫你。”
“你甚至不必要不踏入荆岫宫。”罗暮衣道,“我们是联姻。但这样,也实在不像道侣。”
罗暮衣的手握在一起。
“道不同。我不逼你。”
风颂却懵了。
因为罗暮衣说的话, 全然不符合他的认知。
“……”他睁眼看了会儿她, 却突然想到一件事。
罗暮衣中毒了。
他们都来了这中泽乡。
半个月前, 他失忆了,就一天。
但那一天,他把过去和罗暮衣在一起的十年忘得干干净净。
如果这个状况不是发生在他一人身上呢?
如果……
但是……
同时,罗暮衣依旧红着眼瞪他。
“……”风颂知道自己和罗暮衣常年争吵,不是那种相敬如宾的夫妻,有冷战,有摩擦……也的确有她所说的两个人吵闹起来她一个不高兴把他锁在宫里,逼得他破功,两个人互相说狠话。
但真如她所说,可以把他们的关系划入“从不亲近”吗?
风颂绝不认为。
他至今记得,那次他被锁,但第二天醒来,他们互相望着对方,他说了“对不住”,罗暮衣则抱住了他。二人昨夜虽吵过,但最终在亲近中和好。
夫妻间的亲近,为他自愿,绝不是被迫,风颂也不认为罗暮衣会分辨不出。
但为什么,她会说“从未亲近”?
风颂倏然抬眸,深深地望着罗暮衣,哑声问:“去岁,我在荆岫宫,住了多久?”
罗暮衣:“‘住’?”
她皱眉,似困惑风颂的“用词”。
然而,她似忽然反应过来,愣愣地盯着风颂,不错眼珠。
她没回答。
她似在犹豫要不要暴露什么。
风颂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我不知,两个月前,你发生了什么,暮衣。”风颂道,“但有些事,我必须要弄明白,你也该明白。”
“不然,我一辈子,都要想着这些事。”
“我可害过你?”
“信我……”
“……三日。”他话未说完,罗暮衣倏然回答了。
她蹙眉看着风颂。
“三日?”
“是。你呢?你的答案,是多少日。”
“……”风颂却因罗暮衣的话震撼了。
他缓了缓,才轻声道:t z“我的记忆里,去岁三百五十四日,有八月时光,二百四十日,我都住在荆岫宫。”
夫妻二人对视。
罗暮衣的眼也睁大了。
不过两句话,二人皆陷入震撼之中。
风颂望着罗暮衣,忽觉心如死灰复燃,冷去的血液也再次涌动。
他曾以为走入死路,但倏然又见一条路。
虽然还有些问题没解决,过去二月的郁塞,似打通了一半。
但为何会这样?
困惑,恐惧和后怕也在他心里升起、盘踞。
风颂本想深究,但望着罗暮衣,他心里发酸,那压抑了两个月的情绪,涌上心头。
风颂本想忍住,但不解、忿忿、痛苦,似全冲上眼。
竟是眼泪落下,滴答滴答。
都落到了罗暮衣的榻边。
他抬眸道:
“我这几个月,日日都在想,你为何如此。”
“我想不通。”
“今日才知……原来如此。”
罗暮衣本在思考风颂的话。
她陷入巨大的震撼中。
人的想法是复杂的,人也总是相信自己的记忆。
当陷入惯式,有人的话挑破惯式,人只会觉得当头棒喝,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直愣愣坐着,觉得很凌乱,怀疑,惊惧,震惊压在她的脑中。她的手动了动,却也理不清头绪。
她回忆起过去,这是她过去两个月总会想起的场景。
那一夜夜空旷的荆岫宫,她灭了灯,一人望着上方,瞪着那似在跳舞的壁画。
她就这么看了一夜又一夜,少则一个时辰,长则三个时辰。
但她如今,心中也猛然跃起一个疑问:
为何她的记忆中,她都看着壁画呢?
既入寝宫,独她一人,哪怕无人相伴,她真的会看这么久壁画么?
罗暮衣全身的血都在逆流,手微颤。
但一旁,风颂的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
高冷的剑修,眼泪无声落下,却多如断珠。
她还从没看过这般模样的风颂。
他眼泪不止,似忍不住伤心。
……罗暮衣何时见过风颂这样的一面?
她止声,风颂却忽然又把头埋到了她的膝上。
罗暮衣:“………”
……她的手张了张,身子都僵了。
她不习惯。
不习惯,亲近。
但是,不知是风颂话语的影响,还是怎么,她忽然觉得,这种亲近让她感到久违的熟悉。
罗暮衣的手僵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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