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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岭之花他求我干嘛(塔篱)


但凡毓一直围着罗暮衣献殷勤。
风颂对此横眉冷对,心中却也漫起几分不快。
而他观察着罗暮衣的态度。
罗暮衣虽然没有接受凡毓的好意,但显然,并不厌恶凡毓,甚至也会在凡毓露出脆弱神态时眼中散出几分关切。
她对凡毓说话的语气,和曾经与他说话有几分相似。
但曾经,他才是唯一。
风颂想着,走到罗暮衣身边,把图纸递给她,和她指清楚想让她帮什么忙。
罗暮衣擅筑阵,便接过图纸结印。
她的法术,炫目精湛,引得旁人瞩目。
而风颂自然也注视着罗暮衣祭出血色法印。
他抿唇。最早他攻击她时,她便是一个阵法把他困住了,那会儿她危险的眼睛专注地看他,这会儿却一直避开。
风颂想了想,继续凑过去问了罗暮衣几个关于阳煦之界的高深问题——他确保自己看上去真的不会。
罗暮衣答了。
而凡毓本来跟着罗暮衣,跟了半路,倏然被陆夫人喊了下去。
陆娘子此时看着二人,倏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严峻了几分,压低声音,不让旁人听到:“他二人……”
凡毓:“我请让她来为霍二解毒。夫人,放心吧。”
陆娘子却看了眼罗暮衣:“让你念念不忘,还是人族,莫非是当年潜入中泽乡那位……”
凡毓沉默。
陆娘子了然,心下也巨愕,这凡毓当真大胆,为中泽乡请来了这两尊佛。
那二人传闻,陆娘子是听过的,乱得很,其中一位行事强大但无常。而路娘子对他们的印象比对北三城的统治者好。
“介时,我想请那仙修来救霍二哥。”陆娘子道。
凡毓猛地抬眸,目光凶狠。
陆娘子:“我知你与那人在为了那魔修争风吃醋。但如果真是那位……我猜对的那位,他当是此界医术最好的修者之一了。我看,他满眼都是你那位前情人,她对你却似并未全然放下,不然不会来这里……不知你可否与她说一说,让另一人能出手救了霍二哥。”
她顿了顿,“也只有霍二哥不死,霍大那恶心人的东西才无法继续影响我们啊。”
“……”凡毓垂眸,冷嗤一声,“呵。”
罗暮衣和风颂爬在山岭上。
阴风凛凛,高山之上,正可望见这结界和中泽乡的全貌,诡谲壮丽。
罗暮衣和风颂如今只需要助他们结一二法印,便可让这结界撑住一段时日。
罗暮衣也是爬上来,才意识到自己受了风颂多么大的影响……过去,她可没这么乐于助人。
而她踩着石阶,风颂则亦步亦趋。
“暖灵石。”
风颂递给她。
“金箓。”
风颂也递给她。
二人的手挨在一处,都是一愕。
只觉竟回到了刚成婚时,二人一起筑界之时。
——那时,望北台中仙修和魔修矛盾很大,罗暮衣说是宠风颂,但二人隔阂极大。她也心里防了他。
一次,二人吵架后,风颂独去妖地,罗暮衣跟上,才助他一齐脱险。出来后,二人撞见了田野上罗暮衣搁置一半的护界。
罗暮衣却没说什么。她从来只在语言上调戏风颂,从不在实务上求助。
风颂却主动说:“仙术可治此界。”
二人此后的隔阂才似消去不少。
但为何,现下的隔阂,又变深了许多…
风颂怔忪地悄悄瞅着罗暮衣。当她从屋顶翻身跃下时,他下意识接住了她。
她的手冰冷,指腹满是薄茧,他稳稳地、紧紧地握住。本都是冰冷的手,却互相感到一股暖意。
二人一怔。
风颂默了默,却又轻声t z问:“你两个月前,还有今日,去寻凡毓做了什么呀?”
他忍不住问。
虽然想到凡毓就心中不喜,但终是放轻了语气,不想让罗暮衣烦他,认为他还对她冷漠。
罗暮衣抿了抿唇:
“……我,来帮他解毒。”
……风颂闭眼。
……这样么。她,也为那凡毓解毒。
先前,二人说定分开后,罗暮衣还逼着他解毒吃药,他还以为……
其中有几分特殊。
风颂哑声感慨:“……衣衣,你真好心。”
罗暮衣猛地斜眼,眼神像是看一个吃错药的人:“…………”
她也想起正事,“对了,可能也需要你帮着解毒。”
“……我?”风颂抬眼,错愕地确认,“你让我帮凡毓解毒么?”
罗暮衣:“不是。是帮小霍主,中泽乡叛军首领之一。二霍相争,大霍主打压小霍主。这人有中泽乡所有门路,魑魅海,上云岭,有了他,开路无阻。”
“……”风颂这才松口气。
原是旁人中了毒。
罗暮衣也把她和凡毓互相试探得到的消息告诉了风颂:“那陆娘子,是妖族,与其姐妹和这霍家联姻。但二霍决裂后,霍大便下药,让霍二昏迷不醒,霍大有着霍二中泽乡的护界之秘,霍二又是从前的守界人,若不醒,他们便只能抛弃这里。”
风颂:“明白了。你若望北台如此做没问题,我自然倾力相助。”
罗暮衣方才得知了许多消息。
但都是从凡毓那里断断续续试探来的。
先前,凡毓和她说了个法子,类似以毒攻毒,而她试了失败后,便直接消失了。
而罗暮衣如今想到的另一条路,便是风颂。
她医术不如风颂。而她认为风颂可以帮这个忙。
毕竟,他如今也想去里面解身上的蠹毒。这里的人可以帮他。
风颂答应得很快。罗暮衣庆幸。
而风颂很快去了那小霍主的安置之处。
那在山寨的深处,结界围绕。
风颂虽然如今想到自己和罗暮衣的感情酸溜溜的,但会尽力做好她请他做的每件事。毕竟。现下是他求她不要离开。
而那小霍主面目灰冷,竟呈现疯魔神识被攻之象,十分虚弱。
风颂认真诊治后,发觉对方身上的毒是一种叫幽都草的剧毒。
他也因此明了为何罗暮衣会在北三城附近捡到凡毓。应当不是约好的。
——因为解药,也只有三大家才有。这是来自幽圹的皇家之毒。
他说出此法后陆娘子本十分懊丧。
但风颂医术高超,又指出另一种方法:他的灵术和功法加上三味深山草药可解。
陆夫人喜极而泣。
“三味草药……我去采。”罗暮衣听了后,估摸了下难度,直接道。
风颂自然不想放过跟着她的机会,但他得在这里用灵力稳住中毒之人。他对她说盼着她小心。
而风颂自也担心凡毓同行。
但凡毓没有,大概是小霍主极为重要,凡毓虽没明说,但立在此处,眸子乌黑幽沉,是要在这里防着风颂。
风颂见状,没说什么,反而心里松了口气,只提起警惕。
但未想到,罗暮衣临走前,悄悄喊上了风颂,把他带到一边。
她低头,把一物按在他手心。
“护符。你拿好,若是出事,就捏碎。”罗暮衣道。
风颂猛地抬眸。
手上的护符骤然滚烫起来。
他喉头动了动,眼中难以置信。
罗暮衣……不知何时没主动予他这些物什了。
这像是隔了岁月——自从上次暖玉棋和刘泉焕令牌,她便没再主动过。
而想到此处,风颂只觉脑海中电光石火,似闪过了什么,但未溯源。
罗暮衣则已转身走了,消失在夜色里。
风颂捏着护符,愣了半晌,将其挂在了脖颈上。
其贴着心脏。
苦涩和希望同时在他心头升起。
脚步声动,凡毓却慢慢走过来。
“……”
二人对视一眼,互相不喜,便都冷冷撇开头。
凡毓却先开口了:“不就是个护符,你稀罕成这样。”
“看来她现下对你真不太好啊……我从前有的,可比你如今有的多多了。”
风颂:“我以前也什么都有。”
“是么?”
“……”
风颂垂眸,思绪却再次回到过去。
那段时光,他的确什么都有,而且,他不知道岑浮,不知道凡毓,他很快乐,但未珍惜。
他手指收拢。
再抬眸,身旁凡毓那温和的眉眼,似也和那张把风颂的梦撕碎的画像印在了一起。
风颂心中酸涩不断,却倏然想起什么,也冷冷道:“你倒也是真像。”
他目光冰冷地注视凡毓。
“真像什么?”凡毓愕然,也莫名其妙。
“……”风颂沉默。
看来,罗暮衣竟只告诉了他替身之事。
为什么。
和旁人那般好聚好散,对他就如此残忍。
明明都和画像上一般像。
风颂本不屑与人争风吃醋。
但如今,他实在不想让他和罗暮衣不和离的路上再出差错。
他抬眸,冷冷对凡毓,一字一顿:“你和岑浮很像。”
适时陆娘子回来,风颂凝视凡毓几息,便转身进去救人了。
却不知,凡毓在他走后,脸上露出了极大的错愕。
“……岑浮?”凡毓眉头紧蹙,低声讷讷道,“像?”
凡毓是北三城公子,小时候见过岑浮多次,稠艳虚伪,凡毓不喜岑浮。
后来,知道罗暮衣和岑浮之事后更恶心了。
他不觉得自己和岑浮哪里有一点像。
凡毓只当风颂在骂他,但寻思一遍不对,总觉得风颂话里有话,怀疑罗暮衣是不是说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心里梗着气,想去找风颂理论一番,却发现那霍二在的门关了。结界密布。
风颂疗伤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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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气接巫峡,雪岭之巅, 正是一片覆着霜雪的草药。
其中,蕙草、木兰、申椒状的植物浮于雪上, 金光凛凛,四周萦绕着一圈雪雾。
这正是风颂让取的药——雪蕙、凝木兰、霜椒。
罗暮衣蹙眉。
方才已见, 霍二之毒, 可引疯病。
倒真是诡异的毒。
因担心旁人来采节外生枝,并认定自己最快,她才自告奋勇来采药。
她仰头。
不过一道诀,她便飞到崖上,手按在绝巘岩上。然而,忽而阴风惨惨, 她倏然一阵头晕目眩。
呼呼——
针扎般的疼痛,从她的识海浮起, 此起彼伏。
手腕蓦地酸麻, 罗暮衣法力竟一瞬间散了。
她下落, “铮”地一声,长刀入崖,罗暮衣才忍痛稳住了身形。
怎么回事?为何毒又发了?
她想压下疼痛, 疼痛却从识海散开攻向了奇经八脉。
罗暮衣怕节外生枝, 忍痛施法,跃上雪岭之时,半跪下来。
她气喘吁吁, 抬首便服下一颗生息之丸, 却忽觉一股奇异之感化来——
清香涓涓, 自雪蕙、凝木兰、霜椒飘来,恍若绵绵清澈的溪流扑入她的识海灵脉,绵绵不断间,竟缓了她的疼痛。
怎么会如此?罗暮衣不解。
她起身,施法破去药周结界。
她拔起草药的瞬间,更觉诡异。
她的痛感竟散去了一半。
为何会如此?罗暮衣无声地盯着药,抿唇。
中泽乡。山寨之中。
万壑归海,千峰划苍。
青木下的窗,疏帘半卷,烛火摇摇,竟已有半个时辰。
风颂已为霍二注灵。他医法高妙,已稳住对方身上的毒。
做完这一切,他抿唇。
……在过去,他是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会掺和妖族的事。风颂少时深恨妖魔,却未料到,如今和魔成了道侣,为她来助妖。
而风颂信任罗暮衣,所以既然她认为这么做对望北台无碍,他便言听计从,照着她说的做。
……毕竟,风颂这数月来,都彷徨着,不想再惹罗暮衣不快。
而注灵结束,他放下了玉箫,拉下银铃,示意外面的人可以进来。
“好了么?”陆娘子冲进来。
“要等我道侣采药回来。”风颂道。
仙修矜贵清冷,饶是易容,但气质依旧绝尘,提到“道侣”二字,多了几分温柔,不由让陆娘子侧目。
然而,帘响,一只狐狸倏然闯入,正是青衫凡毓。
他横眉竖挑,似十分不快。
“陆娘娘,我有话问他,还望你出去。”
陆娘子:“……”
这二位为了那魔修不对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凡毓是母族和她同族的妖,还是独行少理事的少妖主,另一方,又要救人,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生怕他们留在一处出了事。
凡毓见状,无语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不至于在这里和他厮杀起来t z。”
风颂抬眸,凤眸也镀上一层冷光。
虽陆娘子出去,风颂目光更是化寒,冷声问:“有何贵干?”
凡毓:“你方才那话什么意思?说我和岑浮像?”
果然,凡毓也知道岑浮。
“是啊。”风颂道,“你我二人与岑浮相像,你竟不知么?还是,罗暮衣并未告诉过你。”
“我和岑浮像?”凡毓道,“你别开玩笑了,如此恶心的人。”
风颂沉默垂眼。
凡毓:“你要作践自己,把自己作践进去就行,何必把我算进去?”
“再怎么说,这也是她记着的人,没必要如此说他。”风颂道,“我二人也比不过他。”
“她记着?我比不上他?你胡……”凡毓的声音却猛地止住。
风颂也忽然顿住。
一道光略过识海,他突然觉得不对。
凡毓的语气并不像是在恶意中伤。
凡毓从小在北三城长大,应当也见过岑浮。
他猛然抬起眼。
一个可能在他心中升起。
而另一方,凡毓也变色,脸色变幻莫测,似发现了什么,阴晴不定地盯着风颂。
他目光闪了下:“哦,你也知道了。”
风颂面色如常。
“……”心中却不知所措,已掀起惊涛骇浪。
“知道什么?”
凡毓:“不想与你提此事。”
凡毓已转身出去了。
而风颂留在原地,忽觉全身都酥麻起来。
一个人接受另一种可能,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他接受岑浮的存在,就用了很久。
如今突然让他觅见,有存在一种更有希望的可能,他屏住呼吸,头皮都在发麻。
他心中骇浪不止。
真的么?
为什么?
他满脑子都是这两句话。
风颂想去相信这个可能,因为有希望,但如果是真的,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罗暮衣要这么做。
成侣十年了,她不会知道这样是在毁灭他二人的关系。
但如果是他猜错了,岑浮就是真的存在呢。
他不知所措,直到陆夫人来问,他才恢复了些许。
他心中却一直挂念着这个可能。
罗暮衣回来时,刚步入山门,就看见凡毓立在山门前。
“你在等我?”
罗暮衣问。
“我有事问你。”凡毓道,“……等等,你怎么脸色不太好?”
二人曾是情侣,都下意识关心对方状态,见罗暮衣脸色不好,凡毓当即止了话头。
罗暮衣:“……我自己没事。但发生了些事,我有要事问你。”
她沉眸,“我上次来,你可让我喝了悬山瀑下的悬山酒?”
这句话可进可退。罗暮衣像是在质问,但其实是在试探。
她想知道,自己二个月前到底进过这中泽乡没。
凡毓答道:“没有。怎么了?”
罗暮衣道:“无事。”
“那我再问你,霍二醒着时幽都草毒发时的症状,你可见过?”
“……见过。”凡毓答了,“识海如针扎,剧痛无比,神识恍惚。”
“……”罗暮衣怔住。
她,已彻底确认自己中了那幽都草的毒。
但怎么中的呢?
罗暮衣想不明白,立刻对凡毓道:“你记得封锁山门。疗伤之事传出去,看有谁去报信。”
凡毓愕然:“你怀疑有内应?”
罗暮衣:“是。”
凡毓本就信任罗暮衣,立刻听她的,传出几片青叶,那是凡毓的秘符,是在传讯。
罗暮衣也指了几个方位,随后道:“对了,你方才要说什么急事?”
凡毓这才抿唇,对她道:“你可知方才风颂问了我什么么?他说,我和岑浮像,问我知不知道。”
他目光湛湛,似在试探什么。
罗暮衣却猛地变色:“……所以呢?你怎么回他的?”

◎"我真的是他的替身么?”◎
“我初时听见只觉得莫名其妙, 我本不喜岑浮,我因你更为厌憎。只当他骂我。所以,我说, ‘我和岑浮一点都不像’。”凡毓道。
罗暮衣这时已经意识到问题,脸色一下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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