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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 (容烟)


而且周夫人的气色也说明了很大的问题。
之前的周夫人在这春寒料峭的时候,连门都不能出,一旦出门必定是捂得严严实实,生怕受了半点风寒,若有客人到她家拜访,周夫人几乎一律不见客,脸色也蜡黄,整个人没有半点生机,但是如今的周夫人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皮肤变得白皙,一双眼睛也变得炯炯有神,在这种时候,竟也能去参加个茶话会,赏花宴的,穿的单薄也不怕受了风寒,一有人问她身子是如何料理好的,她便开始夸奖卫央,直言卫央的医术是多么高超,她这个人相处起来是多么的舒服,总之各种夸奖,京城的那些贵族夫人小姐们,一个个的都开始好奇起来。
之前便听过了卫央开了家妇人医馆,但是生意一直不好,大家都保持着观望的态度,一个卫央而已,能掀的起什么大波澜?
虽说是神医的徒弟,但所学毕竟有限,一个女子,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连殿前御医都看不好的病,她能有办法?
可如今的周夫人和盛夫人都在极力为她宣传,有的人还就不信这个邪了,都开始往卫央的医馆凑去。
这些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毛病,但用卫央的话来说,都是些富贵病。
要不就是进补的多了,要不就是气性太大伤着了,还要更离谱的,懒得走路导致腰部受损,一动就疼。
卫央给她们看病时都觉着无语,但这些人毕竟有钱么,她这医馆的开办和经营需要银子,到时候若是开办慈幼局也需要银子,她也不能把银子推出去,是故她任劳任怨,一点都不带脾气的给这些人治病。
有时一天过去了,她都忘记自个儿今日做了些什么。
但也随着这些贵女们到来的,卫央的医馆变得热闹起来,几乎都是听了人们的推荐来的,几乎来过她这儿的,就没有说不好的。
眼看着医馆的名声越来越好,人们从原来的反对变成了支持,在短短的半月内,卫央开设的医馆发展的越来越好,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皇后气愤的摔了一个茶盏,怒道: “这卫央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嫁了人的女子,还是皇家的媳妇,竟如此抛头露面,做此等有伤风化的事情,真是丢尽了我皇家的脸面!”
嬷嬷在一旁劝道: “皇后娘娘息怒,七王妃做的这些事情已经引起了大臣的重视,有人已经在弹劾她了。”
“弹劾的结果呢?”孝清皇后的指甲紧紧的抠着桌子, “还不是没人处理她。原以为是个跳梁小丑,想不到她倒给本宫上演了一场大戏,简直让本宫叹为观止。”
“秋后的蚂蚱,再蹦跶又能蹦跶几日呢?”嬷嬷道: “这七王妃就是太有个性了,这才目无王法,之前教导她的嬷嬷是咱们中了她的套儿,但这次她引起了大臣们的怒火,挑衅王权和礼教,总有人能治她的。”
“嬷嬷。”孝清皇后咬牙道: “即便是秋后的蚂蚱,我也不想在看见她蹦跶了,碍眼。”
嬷嬷愣了一下,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召唤进宫。”孝清皇后道: “我倒要看看,这医术若是医治皇子,不小心把皇子医死了的话,会不会还能在民间开下去?”
嬷嬷只是迟疑了一下,尔后立刻应道: “奴婢明白了。”
孝清皇后扯出一抹冷笑道: “明明是一朵人间富贵花,却非要做那些不入流的野草。”
嬷嬷劝慰道: “皇后娘娘息怒,她日后便会明白的,不管是谁,进了这皇宫,都得被折了羽翼。”
“是啊。”孝清皇后轻笑道: “不管是谁进了这皇宫,翅膀都得给折断了。你以为自己能飞的又高又远,殊不知自己是在坠落。”
嬷嬷的心被揪了一下,她叹了口气,当年的皇后娘娘不也是么?觉着自己能做大事,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结果抗争了这么多年,不还是被折断了翅膀?
这世上女子无一幸免,凭什么卫央就能例外?
那皇后娘娘都没做成的事,卫央也不能够。
嬷嬷领了孝清皇后的旨意,便下去安排了。
而正在医馆里给人治病的卫央竟打了个喷嚏,总觉得脊背发寒,是有人想害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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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二更)
而此刻的朝堂上也分成了两派,就七王妃开医馆的这个事儿进行了辩论,一派觉着七王妃做的事对天下的百姓十分有益,另一派则觉着妇人如此简直是有伤风化,对花朝国多年来的礼教是一种挑衅。
支持前者的往往都是家中有人受过卫央恩惠的,比如周将军和盛国公爷,而支持后者的则是老顽固们,比如王太傅,祖宗之法不可废,祖宗之礼不可改,妇人们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若是如此抛头露面,那天下要变成什么样子?
两派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你一言我一语十分激烈,说的激动了,周将军便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老匹夫是没经历过我夫人的痛苦,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如今七王妃好不容易让她有些改善了,你们这些人让七王妃停业了,我家夫人日后生病了找你们谁去?!谁赔我一个夫人!”
王太傅被周将军的口水喷了一脸,他后退一步,抬起袖子抹了抹自己脸上的口水, “你这个人也忒不讲理了些!我们如今说得是七王妃是否有伤风化的问题,你在这里扯你的夫人,你的夫人如何又不归我们管!”
“对!”周将军指着王太傅道: “是不用你们管!说得好像你家里就没人生病似的,若是有人生病了,治不了怎么办?”
“这世间的大夫如此之多,一个七王妃难道就能治了这世间所有的疑难杂症么?其余的大夫又是做什么吃的?”王太傅反驳道: “你的夫人难道离了七王妃便不能活么?!”
周将军一撸袖子,一口痰吐在地上,叉着腰,中气十足的骂道: “对!老匹夫,劳资今天就告诉你,我夫人这病快二十年了,找了不下几百个大夫,还真的没有一个能治好的,但七王妃真就给治好了,就冲着这一点,老夫就得给七王妃竖个大拇指,你瞅瞅你,这么多年来你做了点什么?!”
王太傅被周将军数落的没有一点尊严可言,但文人的风骨不能丢,他站在五大三粗的周将军面前,挺直了腰板, “老夫办了这么多年的学,教出了那么多学生,无一不是栋梁之才,总比你一个只会打仗和骂人的莽夫强!”
“要不是我这个莽夫,你还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周将军道: “俺跟着舒将军马上安邦救天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藏着呢?!”
王太傅: “……你……你蛮不讲理!”
“你讲理。”周将军道: “你讲理便是开口祖宗之法,闭口之乎者也,枉顾她人生死,将别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只关心一些已经作古了的东西,没出息!”
“你!你!”王太傅指着周将军,手指颤抖,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干元帝看着也吵得差不多了,沉声开口道: “够了,跟市井泼妇似的,还有没有点朝廷命官的样子?”
“臣等惶恐。”朝臣们纷纷跪下。
干元帝发问了, “卫大人,七王妃是你女儿,你怎么看?”
卫景就知道肯定得问到他这里来,是故他早已想好了措辞,拱手道: “神医在收微臣小女之时便道,这是个学医的好苗子,是故微臣也没拦着,女子又如何?在场诸位谁又不是女子生出来的?为何她们只能相夫教子,有才能便去施展,总不能一直困在家中,当只金丝雀吧。”
卫大人这话四两拨千斤,从沈丹青那里说起,又引到了众人的出生上,令在场众人都细细思索起来,唯有王太傅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干元帝明显是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没有接卫景的话茬,反而是扭头问郁良, “七王爷觉得呢?”
郁良低头颔首,朗声道: “王妃开心便好。”
这个回答引起了满堂哗然。
“胡涂!”干元帝一拍龙椅, “便是她想去杀人放火,你也让她开心便好么?郁良啊郁良,朕竟不知你为了七王妃竟能胡涂至此!”
郁良谦恭道: “王妃是不会做出杀人放火之事的。”
“你如何知晓?”干元帝道: “你那个王妃,心比天高。”
“儿臣自然相信父皇的眼光。”郁良轻飘飘的一句将干元帝噎的说不上话来了,在场谁不知晓七王爷和卫姑娘是由皇上下旨赐的婚?
干元帝被这话一噎,自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憋得一会儿,最后气哼哼的扔下一句, “此时容后再议,退朝!”
郁良却无半分胜利了的喜悦,他甚至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卫景见状,上前问道: “王爷为何事叹气?”
郁良道: “王妃如此行径,真是容易招致心胸狭隘之人的嫉妒啊。”
此时的朝臣们还未出门,听闻此言差点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周将军却是哈哈大笑两声, “还是王爷慧眼识珠,王妃这颗珍珠才不至于蒙尘啊。不像有些人,就是看不惯别人好。”
刚刚在朝堂之上同周将军对峙的王太傅感觉自己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后槽牙都快咬断了,但他又不是那莽夫的对手,只好气呼呼的离开。
朝堂上的这事没争论出个结果来,有一派人一直为卫央辩护着,干元帝也不好明说什么,毕竟这婚事是自己赐下的,只好当做不知晓。
卫央接到入宫邀请的那日是个风和日丽的春日,她的医馆已经步入正轨,小雪和小月每日都十分忙碌,就连春绿和夏荷也加入到了她们的阵营之中,京城里的那些贵女们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受了恩惠之后也便没那么多的说辞了,卫央感觉心情好了一阵。
可没想到宫里等了这么久,终于来找茬了。
风和日丽的春日,她坐着七王府的马车,摇摇晃晃的进了皇宫,去的自然是孝清皇后的坤宁宫。
人还未走到门口,便遇见了着急忙慌的嬷嬷,一把拉过她的胳膊,哭的无比凄惨, “七王妃,您可算来了啊,老奴在此处等您许久了。”
卫央被她扯的差点掉在地上,惊呼了一声,在丫鬟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皱眉道: “何事?”
“我家娘娘肚子疼,怕是吃坏了东西,您快跟我去看看吧。”那个嬷嬷道: “听闻您是仙女下凡,医术高明,定能救得了我家娘娘的。”
卫央心中疑惑,宫中贵妃们生病了不去找太医,而是来这里找她?但还未来得及细想,那嬷嬷便将她连拖带拽的拉去了那个宫里,而卫央的心里也一直在打鼓,总觉得这是个圈套,但涉及到了人命,她就没有办法不动摇。
若是因为她的犹疑,真的丧失了一条人命该怎么办?
被这样的思绪干扰着,卫央一路跟着她来到了这位贵妃的寝宫,发现不是别人,正是四妃之一的德妃,她躺在床上吱吱呀呀,前额都已经被汗打湿了,一看到卫央来了,急忙唤道: “七王妃,你快来看看我这是怎么了啊?早上起来便撅着不对劲儿,听闻今日你要进宫,我一早便让嬷嬷去门口候着了。”
她说的急促,还带着些沙哑,听上去让人难受的厉害,卫央皱了皱眉,也没来得及细想,便上前给她把了脉,竟然有滑脉的迹象,在皇宫之内,子嗣是不容触碰的问题,上一世的沈翊就是因为纠缠到一起“皇子谋杀案”里被处死的,卫央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闪过,却没能完全捕捉到。
她只好颤着手给德妃掖好了被子,在嬷嬷准备好的纸笔上写下了药方,皱眉和德妃低声道: “有人想害您肚子里的孩子。”
德妃听后一愣,手心顿时握成拳, “我就知道皇后那个贱。人容不得别人怀上龙种。”
卫央对这些宫闱秘辛半点兴趣也没有,反正皇位不管怎么争,都落不到郁良的头上,为了爱惜羽毛,她们自然也要离这些东西远远的。
可没想到,总有人不让她好过。
晃晃悠悠的从德妃的寝宫里出来,卫央心里依旧有些发慌,再次来到坤宁宫的门口,她感觉天上的春日暖阳都有些刺骨寒冷,这会是一场阴谋么?
进去禀告的宫人出来谦卑道: “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七王妃还是改日再来吧。”
今日宣她进宫的人是皇后,但她去的却是德妃的宫里。卫央心里有些没底,直到回了府里喝了两杯冷茶,心绪才安定了一些。
像是要印证卫央猜测似的,夜间用晚膳之时,卫央的眼皮便一直在跳,没过一会儿,宫里便传来了懿旨,宣七王爷和七王妃入宫。
卫央和郁良互换了一个眼神,郁良骨节分明的大手覆在卫央的柔胰上,在她身侧低声道: “无事,不怕。”
卫央心虚道: “我似乎知道是什么事了。”
郁良挑了挑眉看她,卫央鼓足了勇气,附在他耳边将今个儿白日里的事僵了,白日里觉得不是那么重要的细节,现在回忆起来倒觉得十分清晰,这大概就是在冤枉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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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三更)
宫里已经乱作了一团,德妃依偎在干元帝的怀里,哭哭啼啼了好一阵儿,干元帝也慢慢的安抚着她,皇后站在一侧冷眼旁观,但若是有人看她之时,她又会流露出惋惜的神情。
宫中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出过喜事了,卫央这一次算是触到了干元帝的逆鳞。人到了年纪,对于子嗣就会看得越来越重,尤其是对于这种对让他的皇位不会产生威胁的子嗣,是故听到德妃滑掉一脉之后,他心里愤怒极了。
再加上前些日子在朝堂上,因着一个卫央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是故更加剧了干元帝对卫央的厌恶,本就是一个女子,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不好么?嫁给郁良半年多了,自己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偏偏郁良还纵着,真是岂有此理!
皇家的威严被一次次的挑衅,如今就连皇家的子嗣也敢残害,这就是他当初亲自赐婚的结果?
干元帝心中怒火中烧,脸色也不太好看,尤其怀中的德妃苍白着一张脸,轻轻地哭诉道: “不关七王妃的事,她也不是故意的。”
一旁的皇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看来她这人没找错,要换了人还引不起干元帝的怒火呢。果不其然,干元帝冷声道: “不是故意的便可以残害皇嗣么?”
卫央来的时候便想过了会是怎样浩浩荡荡的场景,可想不到现实中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宏大和壮观,干元帝,孝清皇后,四妃全都围在寝宫里,干元帝的脸色十分难看,一看到卫央来了便厉声道: “卫央,你可知罪?!”
卫央应当是跪的,但听闻此言不由得皱眉道, “不知儿媳何罪之有?”
“你残害皇嗣,心肠歹毒,还不认罪?”干元帝眉毛都已经拧成了一条线。
卫央却朗声道: “卫央何时残害皇嗣?父皇说话也要讲求证据。”
“你要证据么?”干元帝道: “好,那朕便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吶,传王御医。”
一位腿脚不便的年迈老人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拎着药箱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回禀皇上,七王妃开出的药方里有一味药是孕妇万不可吃的,而德妃娘娘也是因着这一味药才滑了胎。”
卫央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她在想,上一世的师兄面临的是否也是这样的境遇?师兄是个不争不抢的人,对谁也是一副好脾气,也从未将人想的那般坏过,却入了宫当了御医,成为了这些妃子们争宠的棋子,一朝不慎便深陷地狱。
等到王御医说完之后,卫央才冷声道: “王御医一张口便是信口雌黄,老则老矣,可莫要做些丧良心的事。”
王御医被她这话激怒, “你!你才是信口雌黄!老夫当御医已经三十年有余,七王妃可以质疑老夫年纪大了,但不能质疑老夫的医术!”
卫央四下环视了一圈,心中已经明了,今日这局就是冲着她来的,幸好她今日觉着不对劲儿,出于本能留了个心眼。
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干元帝便道: “卫央,即是如此,你可知罪?!”
“卫央无罪可认。”卫央挺直了脊背, “从未做过的事情,卫央为何要认?烦请父皇将卫央开的药方拿来,卫央才好一探究竟。”
干元帝见她不疾不徐的为自己辩解,心底怒火顿时烧了起来, “事情都已经如此明了,你竟还在为自己狡辩!有什么好狡辩的!王御医在太医院里做了这么多年,难不成还会冤枉你么?”
卫央道: “王御医有没有冤枉我,我不知晓。但这其中绝对另有隐情,卫央请求父皇还一个公道。”
“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你么?!”
卫央摇了摇头,朝着四周环视了一圈,嘴角勾出一抹笑来, “卫央可没这个意思,但总有人朝我身上泼了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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