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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懦万人迷美而自知以后(君幸食)


他走上去,踮起脚尖,正要一巴掌朝平头扇过。
可平头本来就高大,还练了两个月散打,和六子文武双修不一样,平头就爱打架,身体素质好,所以练的全是拳头,哪怕被这么多人围着,平头也没畏惧,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刘闽南扇过来的手,然后一扭,紧跟着在刘闽南惨叫声还没发出来的时候,一巴掌扇了过去,直接把刘闽南一颗牙又扇了出来,鼻血都出来了。
刘闽南刚刚倒地,围着他们的人就拿着铁棍和其他的家伙朝着平头和六子砸去,这些人下手刁钻又狠毒,平头被人一脚揣在腰上,他回头一脚把人踹翻了,六子就没平头这么结实,被人抵着敲了两下脑袋,眼睛已经有点冒金星了,但是他一张嘴还能用。
“你们就为了这么一个废物和我们老大作对么?你知道我们老大背后是余家吧。”
“要是我们两个出了什么事,我们老大不会放过你的。”
刀疤男冷哼一声,从一个手下手里抢过一把大砍刀。
“不放过我?我正想让她不放过我呢?”
“我要是怕你余家,我能来?”
“有本事就弄死我,没本事就被我弄死,狗娘养的。”
说着,刀疤男让人把六子和平头按住,然后拿着那砍刀就在空中比划。
六子额头出了点冷汗。
这个时候从地上爬起来的刘闽南恶狠狠地朝两人吐了口唾沫,然后冲着平头的心口就来了一脚。
“砍死他,杰哥,别给他们留活路。”
杰哥笑起来露出一口大黄牙:“来,让我想想第一刀落在哪儿。”
平头被踹了一脚,却一点颓败的姿势都没有,反而是盯着刘闽南和猥琐男的眼神冒着让人胆寒的凶气。
六子朝平头看了一眼,知道平头的活消不下来,他怕平头又说什么话,真的招了杀生之祸,便对刀疤男装模做样地服了软:“杰哥,和气生财,要不你把我们绑起来,我们没仇没怨,挨两个巴掌踹两脚是小事,但这刀子落下来,那就真的是非死即残了,我也听过您的名声,知道您是个人物,道上的人都知道您手段不一般,可若是为了这么个人……”
六子话没说完,刀疤男就猛地一脚揣在了他脸上。
六子没办法,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嘴巴被鞋底踩得软烂。
“你对我装大哥呢?”
“怎么,我怎么做事还需要你来教?”
刀疤男露出阴冷又残忍的笑容。
他摇晃着手里的砍刀,瞬间让平头想起了两个月前余鱼第一次出手大人,那时候被按压的是那个欺负付姐的壮汉,余鱼也是这么踩着那人,手里拿着匕首晃动的,只是现在被按住的人从那壮汉变成了他和六子。
风水轮流转,人生总是一轮高一轮低。
其实六子想到了两个月前的那一幕。
只是和平头想着怎么样才能挣脱束缚,找准机会在死之前弄死一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六子想的是:要是这次不死,他绝对要不顾一切地把这个叫做杰哥的人弄得家破人亡,他再也不带着半吊子的态度上课,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太差劲了,他以后再也不要做砧板上待宰的鱼肉,他要做那刀俎,要做那个拿着刀的人。他六子,他周其仁,再也不想只当个有饭吃的混混了,他想当人上人。
六子眼睛因为刺痛和灰尘泛出生理性的泪水。
可是心里却升起强烈的渴望,他今天不死,他要这个踹了他脸的男人,家破人亡。
那砍刀没落下来,在四周的嘲笑和唾液中,在刘闽南的叫嚣声中,那砍刀仅仅在半空中划过了四分之一个圆的弧度,尖锐的汽笛声音便从码头响起,有船靠岸了。
刀疤男朝那船看去,船上没亮灯,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迟疑着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正想把人带走。
忽然,船上两个照灯直直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照来。
这照灯白得刺眼,亮得刺眼,所以照过来的瞬间,所有人都有片刻的失明。
再然后,六子在混沌中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好像有很多人赶了过来。
然后有武器的叮当声,好像是金属之间发生了碰撞。
“坏了,他们带人过来了。”六子在混乱中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架起了脖子。
他迷迷蒙蒙地朝着远去看去,肿胀的眼睛还在不断地分泌泪水。
而平头状态好很多,他被提起来的时候,看向最前方走来的少年,他看清楚了,是余鱼。
“六子,老大来了。”
耳边想起平头的声音,六子使劲地朝着那刺眼的灯光照过来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一阵黑压压的带着家伙的人,一眼望不到边,从船上下来的,面目他很难看清,但是他唯独努力地认清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少年,她手里拿着一把精巧的匕首,背着光,被这白光如同雾一样包裹着,轮廓不是很清晰,可是越是看不清,六子便越想看清他。
“老大。”六子打着绺小声喊。
他想确认那究竟是不是老大。
“六子,还醒着么?”在沉默的对峙中,六子仿佛余鱼看向他,然后这么问他,声音听上去平静,可是又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六子很想回答余鱼的话,可是他只感觉眼泪不断地往外流。
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好像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
他也很像看清楚余鱼的脸,可是一点也看不清,他瞪得眼睛很痛。
六子往后一生,都很难忘记这天凌晨的场景。
他第一次听见余鱼带着怒火的声音,很大,很尖锐,在这码头的水流声和风里,锐利得像是冰冷的沾满血渍的匕首。
“今天,要是我的两个兄弟有事,你们所有人,听清楚了,我是说所有人,都去死。”
这一刻,六子也好,平头也好,只觉得被白光包围的余鱼,好像从天上降临下来的救世主,那身后的白光,不是灯发出来的,好像是他发出来的一样。
可刀疤男还在骂骂咧咧:“放我们走,不然我就割了他们喂鱼。”
刘闽南看到这浩大的阵仗却怂了,余鱼那边人太多了。
直到“砰”地一声,一颗流弹打在刀疤男的脚边。
手里握着木仓的陈海封冷冷的从后面走出来,他盯着刘闽南露出了一个之前刘闽南从来没在他身上见过的冷酷的笑,然后看向刀疤男:“试试?看是我的枪快还是你的刀快。”
有木仓的可不止陈海封一个人,队伍另一层也走出来一个青年,脸上挂着冰冷又残忍的表情。
“数到三,把人放了。”
“不准丢,把人送过来。”
“他们有枪……”刘闽南被这样的场面镇住了,这话一出,就连刀疤男也打了个哆嗦,脏话到了嘴边,此刻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他脸色铁青,压着六子朝前走,另外一个人也压着平头朝前走。
等将六子送到他们近前的时候,刀疤男说:“人给你们了,放我们走,不然江家不会放过你们。”
像这种穷凶极恶的人,不看到死亡摆在眼前,永远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余鱼盯着刀疤男说:“好啊,把人放了。”
她眼神落在六子肿烂的脸上,然后抬眼朝刀疤男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放心,我说话算话。”
刀疤男当时还真的信了。
可就在他将人递过来的那一刻,陈海封一把扣下了他手里的刀。
他怒吼一声,还没挣扎,便感到腹部一阵刺痛,低头一看,余鱼手里的匕首,此刻已经没入了他的肚子里,当着他的视线,余鱼将匕首又往里插了插。
他的血,顺着她的手,染红了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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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余鱼将手匕首抽出来的瞬间,感受到了□□的粘连。
她这两个月也在学格斗,只不过学的是怎么使用武器。
余鱼知道自己不是肉搏的料, 她喜欢精巧的玩具般的, 可是又很锐利的袖珍匕首。
余鱼刺的地方不是要害。
刀疤脸第一次从腹部的疼痛当中回神, 看向余鱼的时候,看到余鱼那双漆黑的眸子正盯着他看,里面没有太多的情绪,刀疤脸甚至感觉她在笑。
只是这笑容令刀疤脸感到毛骨悚然。
不为别的, 只因为她脸上连一点残忍也没露出来,可却令他感觉到,她想要他的命。
六子眼睛斜盯着余鱼那沾满了血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匕首一抽出来, 仿佛按动了某个开关。
余鱼身后的人一拥而上,而被陈海封一脚踹倒的刀疤男闷哼一声。
余鱼朝前走了一步, 鞋底踩上了这刀疤男的脸上,刀疤男的鼻子和嘴巴被用力的碾过,就仿佛他刚才一脚揣在六子脸上那样。
身后的人一拥而上带起了风。
余鱼漆黑的发丝被这风带起来, 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如同一张纸一样,被她的人撕碎,碾压。
她嘴角扬了起来, 露出了一个和善又残忍的笑。
至于这船是哪里来的, 舒南给的。
或者说, 是余鱼让舒南不得不给的。
余鱼只要给余景天打个电话, 舒南掌管的一切都得为她所用。
这便是亲生儿子和义子的区别。
哪能一样。
舒南在得知了港口发生的事情后, 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他打电话给徐宁砚,说:“徐宁砚,你不是管余鱼么?她把手伸到我这里来了,说调船,我半夜就得给她安排人调船开岸口,下次呢?”
电话那边的徐宁砚却问:“下次怎么?”
舒南笑起来,问:“徐宁砚,你倒是会装傻。这次是调我的船,下次就是分你的街区,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不和我联手除掉余鱼,你觉得余家有多少东西能落到你手里?”
舒南这个人有点领导头脑,可是在徐宁砚看来,太不会藏,野心赤裸裸地露在明面上,余景天能对他有多少喜欢?更何况,就像他说的,余鱼回来了,亲儿子回来了,他一个义子的生存空间还能有多少呢?
徐宁砚是个聪明人,在余鱼回来之前,他最受余景天器重。
余家的二小姐和三小姐也都对他有意思。
可惜的是,徐宁砚虽然不信余,可眼高于顶,他从来没想过要仰仗余景天活着,以后成为余家的赘婿,他牢记自己的出身,打的算盘是独吞余家——把这余家的家业改成徐姓。
“你要是这么怕,就自己动手。”
“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听到徐宁砚冷淡的、置身事外的话,舒南很不得把手里的手机砸碎。
不过徐宁砚在挂掉电话之后,转头便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电话里那人一五一十地将余鱼的情况全部告诉了徐宁砚,包括火并的一些细节。
听到余鱼有木仓,徐宁砚眉头皱了起来,她,怎么敢用木仓,又听到余鱼把刀子插进了对面领头人的肚子里,徐宁砚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了些。
“的确奇怪。”
“她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莫非之前……都在藏拙?”
徐宁砚自言自语。
片刻后,他起身,抓起椅子上的外套,朝外面走了去。
徐宁砚的车在赌局门口停了下来。
他下车之后,朝里一看,余鱼正在红木柜台后面拿手机百无聊赖地玩着俄罗斯方块。
徐宁砚一进来,原本在店里工作的小姑娘也好,打手也好,都齐齐站了出来。
看到这阵仗,余鱼意识到什么似的,抬了抬眼。
“老板好!”整齐划一的声音。
做完之后,徐宁砚朝员工们点了点头,大家才四散开来,恢复了之前手头的工作,目光也很规矩地不往这边看。
徐宁砚的视线和余鱼对上的时候有点迟了。
余鱼看他看过来,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才展露出一抹笑意,看起来很是纯良。
“砚哥,你怎么来了。”她叫得自然而亲切,半点没有尴尬。
“要是提前告诉我你来,我就让人提前泡好茶在休息室等你了。”
“你还搞微服私访这一套啊。”
余鱼看上去对徐宁砚的到来很是欢迎,可徐宁砚却总有种错觉——余鱼好像是专门在这里等他似的。
徐宁砚的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爽耳的声音。
无疑,他是个好看且高大的男人,鼻梁高挺,唇很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审视,好像在估量一件物品的价值。
徐宁砚的目光转移到余鱼握着手机的手指上。
她的手指细白而比一般的男人短,有点像女人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手腕处带着一串佛珠,好像被擦洗过了。
徐宁砚忽然想:昨天,她就是用这么一双手捅了人?用的是那只手?
他点了点台面,朝余鱼露出个笑容:“到休息室来聊两句。”
徐宁砚走在前面,捏住休息室的门想要推开的时候,却一顿,门锁了。
回头一看,余鱼正冲他歪了歪脑袋,说:“砚哥,钥匙在我这。”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在指尖上晃了晃,徐宁砚愣了一下,然后淡声道:“不错,不到几天,锁都换了,我在的时候,这里还没有锁。”
余鱼却没正面回答徐宁砚的话,而是说:“砚哥,我也不是来了一两天,我来了都两个月了。”
“房子的主人变了,房子当然也会变。”
她熟门熟路地开了锁,然后如同主人一样,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让徐宁砚进去。
徐宁砚朝里走了半步,然后忽然像改变了注意似的,将伸出去的被西装裤包裹的腿慢条斯理地收了回去。
“余弟,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就不进去了。”
“坐也不用了,我就来看看。”
余鱼听到这话,“啊”了一声,然后颇有些可惜地道:“我还想请砚哥进去坐坐呢。”
“里头我找人重新装修了。”
徐宁砚轻笑一声:“下次有机会来。”
他朝里窥了一眼,收回的时候,眼神在余鱼的两只手上划过,仿佛在寻找血迹。
“余弟比我想象的要适合打理这地方。”
余鱼:“混混日子罢了。”
徐宁砚:“父亲难怪觉得你和他很相似,毕竟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有起势的,果然流着同样的血,性格也一样。”
他语气饱含深意,又仿佛只是单纯夸奖余鱼。
徐宁砚不用进门,他知道,这板子楼的主人已经换了,就和这休息室的主人一样。
他不太喜欢做客。
徐宁砚的手指在空中微微点了两下,然后朝余鱼露出一个清冷的笑,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走了。
外头的司机已经为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光亮的黑色轿车缓缓驶离了赌局门口。
余鱼将手里那串钥匙丢给了前台的小姑娘,望着那轿车消失的方向,缓缓勾起了唇。
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又一辆车便出现在了赌局门口,余鱼也上车走了。
方才两人的出现,都宛若一场精心排布的戏剧似的。
在医院住院的这段日子,六子常常想起那天凌晨余鱼背着白光的身影。
她真的像是忽然降临的神。
六子觉得不真实。
可当想起余鱼握着匕首插进那人肚子里的时候,她看起来又像是残忍的恶魔。
那血淅淅沥沥地落在余鱼的手腕上,总是让六子每每想起,便感到心惊。
“总是分心什么?”他扇了自己一巴掌,在碰到伤处的时候,却又痛得龇牙咧嘴。
他手里拿着一本看了大半的《厚黑学》,继续咬牙切齿地往下看。
六子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而迫切地想填充自己贫瘠而亟待甘霖的脑子,他很想成为那永远的刀俎,而不想当鱼肉,且他下定了决心,要靠脑子玩弄人,至于拳头的事,交给平头他们去干,他先不干了。
外头余鱼从病房外面的探护玻璃朝里看,看到六子正在如同打仗一样看书,推门走了进去。
六子看到余鱼进来,下意识想把书藏起来。
虽然六子想看书,但是他总是觉得自己是混混,看书这件事被老大发现这种事对他来说有点尴尬,他怕余鱼会问起他为什么想看书,六子会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怎么回答看书这件事落在他一个从来不看书的混混头上,会让他觉得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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