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裙下乱臣(诗梳风)


沈霓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摇头:“不用了。”
她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也不想让父母担心,早在沈照渡昏迷的时候,她就和沈正荣说过这件事。
沈正荣自然是不肯,她就跪在二老面前,倔强地从黄昏跪到了月上中天,跪到沈夫人也心疼地要跪下求沈正荣松口。
但即便如此,沈正荣还是没有妥协,大袖一挥起身离去。
可面前这驾看似简朴却做工结实的马车,一看就是沈正荣准备的。
如此明显的爱护,沈照渡不可能认不出来。
“沈霓。”
沈霓应了一声,却没有抬头看他。
“等来年三月杏花开,我们就回来赏花吃鹿肉,好吗?”
沈霓偷偷擦掉想要垂下的眼泪,重重点头:“好。”
一声马鞭响,车轮轱辘往东行,黝黑的群山有晨光破晓,为他们而亮。
--------------------
还有几章就正文完结了

第49章 四十九
仲冬的苍州依旧有艳阳高照,若遇上个万里无云的日子,晌午时单穿一件袄裙也不会觉得寒冷。
腊月初五,沈霓坐在庭院的摇椅上剥花生,赶在腊八节那天给学堂里的孩子做腊八粥。
影壁后突然一阵热烈喧嚣响起,其中还夹着一把响亮的哭声。
“沈寻之,你又欺负小孩子!”
为了避人耳目,她给沈照渡取了个表字,在外头只叫他的字。
他踏遍山河万里,只为寻找她。
沈霓放下箩筐,拍了拍身上的花生衣,绕过影壁走到前院,果然看到沈照渡坐在门口玩不知道从哪个小孩手里抢来的陀螺。
半年前,沈霓想不到究竟要去淇州还是沂州,沈照渡被她摇摆得头昏脑涨,干脆放开缰绳随白蹄骍做决定。
结果两个地方都没有选,它选择了和沈照渡初遇的地方——西南。
西南一役于沈照渡意义极深,若无这场恶仗,他没有机会进京面圣,也就不可能与沈霓重逢。
到达苍州后,沈霓用萧翎留下的户籍纸换了个假身份。
沈照渡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沈霓亲他哄他两下,他看不见的尾巴便左右摇晃起来,不情不愿地拿着假身份买了一座宅院。
宅院不大,胜在依山傍水,从他们二层的房间往外看,是碧蓝的湖天一色和洁白的雪山。
政局未定,沈霓也没有想要到四处奔波的念头,但湖光山色总有看腻的一天,她便让沈照渡把旁边的别院也买下来,改作学堂收留在流浪街头的孤儿乞丐。
她教文,沈照渡负责武。
平日授课的时候,她总能听到沈照渡气急败坏的吵骂。
“你手是瘸了伸不直吗?全部给我站直了!”
“现在是没给你吃饭吗?没打碎木板的今晚别吃饭了,反正吃了也白吃!”
“瞪什么瞪!就是说你白痴!扎马步都扎不稳,我一脚就能把你踢瘸。”
都是些半大的孩子,颠沛的生活让他们更崇尚武力,所以都跑去和沈照渡学武,沈霓念书的小厅里只有零星几个瘦弱的孩子。
可过没几天,情况完全反了过来,一些从沈照渡那边过来的孩子宁愿站着听讲也要留在沈霓这边。
沈照渡当天晚上气得饭都吃不下,躺在床上抱着沈霓愤然控诉:“我堂堂武官之首左都督,还是武忠梁国公,慧觉的关门弟子。我的马蹄踏遍大裕江山,是令外敌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他们些毛都没长齐的小乞丐凭什么嫌弃我!”
他不是个与人交际的好手,愿意慷慨教授陌生人已是极限。
沈霓很想笑,但看得出他是真的灰心气恼,只能憋着笑意安抚他:“大将军跟小孩子计较什么,不是说好今晚要我松松筋骨吗?”
暖阁里还放着炭盆,沈霓只穿着一件薄纱大袖,藕粉色的肚兜与她被热气蒸得泛红的皮肤相差无几。
“我也被气得腰酸背痛,不如姐姐在上面帮我松松?”
沈霓被掐着腰抱起,刚张嘴想惊呼,就被沈照渡仰头吻住。
那天晚上,苍州下了第一场秋夜凉雨,淅淅沥沥地响了一晚,暖阁里的莺啼燕啭,听得沈照渡浑身潮红,到最后翻身将无力的沈霓压在床上。
沈霓□□懒洋洋趴在沈照渡身上:“现在消气了?”
“怎么不气?明天谁敢不来我这儿,都赶出去!”
沈霓又气又好笑,起身捏他鼻尖:“你这牛脾气,就不能把他们当成你的亲生孩儿对待吗?”
沈照渡用力哼了一声:“我们才不会生出这样顽劣的孩儿!”
到了第二天,沈霓把学堂座位挪到庭院,沈照渡的脾气立即大幅消退,不再动不动就骂人。再气急,只要沈霓眼神横过去,他立马闭嘴,耐心教导。
时间一久,孩子们又回到了他身边学武。
沈照渡高兴得连续几晚都要在上面给沈霓松筋骨。
中秋那天,沈霓没有设课,一早和沈照渡到外面的饼铺买了刚烤好的月饼分发给孩子们,给他们过了个快乐轻松的节日。
发完月饼后,沈霓回到家里,看到沈照渡蹲在门口举着个月饼,左看看右看看。
沈霓和他并肩而坐,听到他喃喃自语般开口:“这还是我第一次吃月饼。”
酸涩从心底涌上,沈霓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元宵的汤圆,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饼,腊八的粥,以后都陪你一起吃。”
沈照渡垂眸,沈霓也在看他,眼里一汪柔情似水倒映着他的笑脸。
他把月饼递到她嘴边:“你先吃。”
沈霓不同他客气,张嘴咬了一大口,再凑上前去去他缠吻。
月饼过后,便是腊八粥,过了腊八就是年。
沈霓还在想应该安定留在苍州过年,还是偷偷逃窜回赵州见爹娘时,沈照渡给她带来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沈婳死了。
在御驾亲征凯旋的萧鸾面前,从宫门城楼上一跃而下。
消息是侯府的影卫传回来的,潦草地写在一张纸上。
纸张粗糙,笔迹潦草,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才确认一遍都没有看错。
她起身钻进沈照渡的怀里,他默契地将她搂进安慰。
“为什么?”
她印象中的堂姐比谁都要强,为达目的可六亲不认,不择手段,怎么可能会自杀?
沈照渡把袖子借给她擦眼泪:“萧鸾要收拢兵权,为求自保,沈正平选择逼宫。”
自他假死后,萧鸾手下已无镇得住三军的大将,漠北一役只能由他御驾亲征。
怕武官趁机谋反,在出征前他吩咐文官弹劾打压手中握有兵权的重臣,手握重兵成国公自然是首当其冲的那位。
眼看要锒铛入狱,家破人亡,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婳。
利用沈婳压制萧鸾。
沈霓太了解成国公府的人了,堂姐和大伯都是野心勃勃又极为自私人,只有利益,没有亲情,会狠厉破釜沉舟并不离奇。
“萧鸾不接受威胁,所以逼死了堂姐?”
沈照渡摇头:“萧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倒是沈婳跳下城楼前说了一句。”
“三郎,我从前欠你良多,但从今以后,我便不欠你了。”
沈霓再次将脸埋进沈照渡怀里,将他紧紧抱住,如同劫后余生。
沈照渡亲亲她的发顶柔声劝慰:“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趁萧鸾心死如灰还没缓过来之前,我们必须赶回赵州保护沈府上下。”
他隐瞒了沈霓一些没有写在纸上的捕风捉影,例如影卫说的,沈婳怀有六个月的身孕,而萧鸾御驾亲征也是六个月。
--------------------

第50章 五十(正文完)
沈照渡带着沈霓风餐露宿赶到京城与赵州边境时,萧鸾发下第一次旨意——沈婳将以皇后之礼下葬永陵。
但在建的永陵到底是先帝的陵墓,还是当今圣上的,无人知晓。
第二道旨意紧随其后,褫夺沈正平爵位,处以凌迟极刑,锉尸枭首,抄其家,阖府上下同收入诏狱,待秋后处斩。
至于其他同党,大多已不堪诏狱酷刑,死于审问之中的摧残。
沈照渡拿着从库房里找出来的丹书铁券看了很久,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只剩一句叹息。
萧鸾是守信的。
沈霓也记得沈照渡求萧鸾放过她一家的事,听到这道旨意也不免唏嘘。
“难怪皇帝会称孤道寡。”
兄长驾崩,知己离去,鸾凤分飞。
萧鸾前半生不断在抢夺,又不断在失去,走到最高处只剩自己的孤影陪伴。
一只大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回过神,面前的沈照渡正一脸不悦地盯着她:“你在我面前想别的男人。”
沈霓恨恨地揪他的脸:“又乱吃飞醋。”
在苍州时,别院里的小男孩想和她一起玩,他都要龇牙咧嘴,被沈霓拧了几下耳朵还振振有词。
“你对他们,比对小时候的我还要好。”
沈霓更气:“也不知道是谁老往树上爬,还一不高兴就消失几天。”
要不是他动不动玩失踪,他们也不至于空白十年之久。
无需征战沙场的沈照渡白了不止一个度,脸蛋被掐红一块仍不服气,自言自语地嘀咕:“就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他们是死是活与我们何干。”
沈霓故意凑前去看他的眼睛,沈照渡果然立刻别过脸。
“你在害怕?”
他立刻干硬反驳:“没有。”
沈霓噗嗤笑了:“我还没说害怕什么呢。”
他们与萧鸾沈婳太像,难免会代入自己胡思乱想。
沈照渡看着沈霓的笑靥,绷紧的下颌也在刹那间松缓,替她戴上一支红宝石金凤步摇:“他们走的是死局,但我们不是。”
沈婳想脱离成国公府独善其身,但沈正平不可能放弃这根救命稻草,而萧鸾虽有无上的权力,可肩上的江山不允许他有半点不义之举。
他不知道沈正平用了什么理由能威胁沈婳走上城楼,也不知道怀有龙种的沈婳为何要自我毁灭,更不知道萧鸾站在城楼下想的是什么。
不过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想要的只有沈霓一个,面前的路只有一条,一路走到黑就是。
与沈婳和萧鸾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皇帝不好当啊。”他感慨过后,又斜睨向沈霓,“不过上一个皇帝幸运得很,死了半年还有人记挂着。”
沈霓装傻:“啊?谁这么长情啊?”
沈照渡眉毛瞪高,她笑着掐他的瘦削的脸颊:“酸溜溜的。来,吃口糖甜一下。”
被轻轻拢起的五指穿过他的指间,沈霓仰着脸轻轻咬他的嘴唇。
不仅京城在戒严,远在赵州的沈府也在镇抚司的严密监察下如履薄冰。
萧鸾一天不撤走那些人,沈霓一天不敢离开。
丹书铁券和龟息丸都准备好了,萧鸾一旦反悔要杀沈正荣,他们便立刻现身,冒欺君之罪保全沈府上下。
沈霓站在城内最高望江月楼远眺沈府后院那棵高耸出墙的杏树,赵州的冬风粗粝而刺骨,她将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的还不够,只有窝进沈照渡的披风里才感觉到暖和。
许是要下雪了,天空压得很低,群山立在混沌中,仿佛有恣睢的山灵在兴风作浪。
她低落叹气:“不知道明年的杏花会不会如今年一般绚烂繁盛。”
“一定会。”
沈霓来了兴趣,从斗篷里探出脑袋:“为什么?是雨水少?还是因为太冷?”
“都不是。”沈照渡紧抿的嘴唇微微上扬,明亮的眼睛直视前方,“因为明年你要嫁与我,它们不绚烂也得给我绚烂起来。”
沈霓向窗外摊开手掌,一片片雪花飘落在她掌心。
“下雪了!”
沈照渡不满地眯起眼睛,可对上沈霓弯弯的眉眼,还有被风吹得通红的脸,也跟着她一起抬头看天空。
雪花越落越大,天宫刮起清风,吹落无数柳絮,在人间纷纷扬扬落下纯洁的白,在一片灰蒙蒙中如缓慢下坠的流星,然后被寒风卷向远方。
“雪这么大,明天早上就能看到千树万树杏花开了。”
冻僵的手被一双粗糙温暖的大掌合拢,沈照渡低头哈气:“想打雪仗了?”
“幼稚的榆木脑袋。”沈霓用额头去撞他,“我说,明天杏花就能开绚烂了。”
虚拢的手猛地合紧,打开半扇的花窗缓缓闭上。
光影斑驳的窗下,沈照渡跪在床上,抬起那双雪白的玉足低头虔诚亲吻。
他从地狱中来,历尽千锤百炼,造就一副铮铮铁骨,不跪天地,不拜神佛,唯向沈霓一人俯首称臣。
暖阁里,粉融香汗流山枕,玉峰拨云,冰雪消融,谁说冬日无春景。
--------------------

义父在妓院后巷的垃圾堆捡到他。
那时候他身上还连着脐带,只用一张桃粉色的薄被裹住,皱巴巴的身体上一块红一块白。
一出生就被遗弃。
他不止一次怀疑过,义父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然以这跛脚大汉的自私暴躁性子,怎么可能慈悲到收养一个弃婴。
但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猜测,因为这个老不死把他拉扯到可以走路之后,就把他扔到外面乞食。
哪管外头狂风暴雨,流金铄石,都要找到足够的钱财食物才能回来,否则等待他的就是一顿毒打。
“一整天就乞了个馒头?滚到门外去,老子看到你就烦。”
破屋外风雨凄凄,他蜷缩着瘦弱的身躯,依旧被雨淋得浑身湿透,半夜就发起了高烧。
头痛,喉也痛,他听着屋里比雷声还响的鼻鼾,头一次觉得万物无情,而他所处的泥潭更是残酷且暗无天日。
高烧他扛过来了,第二天义父看着他死气沉沉的模样,难得生出点善意,背着他到外面求吃求药。
大夫看到他毫无血色的脸和瘦到能看到骨头的四肢,立马给他们父子俩送了饭菜还开了药。
义父是不可能给他煮药的。
他蹲在一角,看着义父把肉吃完后将碗一摔,立刻爬过去把剩下的米饭抓进吃完。
等到晚上义父睡着后,他摸黑从外面的垃圾堆里翻出个没破底的陶罐,将药材都倒进去,加水煮沸,等到黝黑的药汁渐渐收干后将火堆踢开,静静等药汤放凉。
他太饿了,不仅把苦涩的药喝完,甚至把药渣也一起吃下去,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吃饱。
寒冷的夜突然灼热起来,沈照渡回头看,他家的茅草屋已经被烧掉东北角——他刚刚踢开的火堆点燃了那些干燥的茅草。
“义父——”
他踢开门,摇醒呼呼大睡的义父:“快起来,起火了!”
义父被吓了一跳,拉着他赶紧跑出门。
房子不是他们的,烧了就再找一个破庙就是。
但义父想不通自己到底得罪了谁,问他,他只面无表情地撒谎:“那个没了根手指的三癞子前几天跟你吵过架。”
义父咒骂了一句,杵着拐杖快步向三癞子家走去。
上阵父子兵,他们将无辜的三癞子狠狠打了一顿,还搜刮走他刚乞来的大肉包。
义父把包子五五分开,递了一块给他:“你小子还不错,还知道救我护我,以后老子就不打你了。”
后来他渐渐长大,贪官污吏也越来越猖獗,富贵人家不再对他们慷慨,他们的坊里越来越多人饿死。
不知道是哪一日,坊里的一角飘出阵阵烤肉香,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尸首越来越少,但坊里的乞丐却一日日减少。
他知道原因,义父还曾把那些肉带回来与他分享,而他都拒绝了。
就算饿死,他也不能沦落堕落到这种地步。
义父骂他脑子有毛病,可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印证了他的做法是对的。
义父被砍死后,他听说天子脚下的乞丐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过得滋润,便一路北上,结果在赵州时因为饿得四肢发软,一脚踩空摔下山崖晕了过去。
醒来时他看不到东西,只感觉到底下柔软的被褥,身上暖和的被子,还有口中淡甜的米香。
他蹑手蹑脚坐起来,自以为悄无声息,其实一直被深深注视着。
“肚子还饿吗?桌上还有米粥热着,你自己去吃。”
孤灯下,少女侧身而坐,红色织金的裙摆逶迤曳地,温声细语似涓涓细流,杏眼倒映着摇摆的烛光,像月光倒影的湖面,碧波荡漾,含情脉脉。
他一时看愣,少女让他去喝粥就喝,也没想过里面有没有投毒。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虽然少女笑他粗鲁,让侍卫抓他,还把他头剃了,但他还是不计前嫌,给她抓死兔子。
真可惜,没吓到她。
但偷偷做好事还能被知道的感觉还不错。
他没有名字,义父叫他讨债的,坊里乞丐叫他死瘦狗,外面的人叫他臭要饭的,唯独她温柔地叫他无名。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