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安静之后,众妃嫔便听见了康熙换喊梁九功的声音,于是继续盯着那道半开着的门,看着那梁九功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皇上,奴才在这。”梁九功的声音不自觉的轻了许多,毕竟现在皇上的状态可不怎么正常。
又看了看太子,连梁九功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感叹太子的命数,才当上太子没有几年,就出了这事,成为皇上诸子之中第一个出局的!
康熙背对着梁九功,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几乎悄无声息的太子,若不是胸口有轻微的起伏,康熙甚至会怀疑没了呼吸。
“太医可说了保成什么时候会醒来?”康熙问道,康熙一心只想着太子的情况,反而忘了问这事了。
“皇上,太医说了,太子殿下最迟也要明天才能醒来,至于具体时间,这就要看太子殿下的身体情况了。”梁九功斟酌了一番,给出了答案。
“明天?明天才能醒来?”康熙摸了摸太子发白的脸暗自叹气!
“保瑜他们几个呢?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想到皇祖母的话,康熙不自觉的问了保瑜几个的情况。
“大阿哥在后院,与三阿哥和五阿哥几人是分开的,他之前说要求见您。”梁九功字字斟酌,唯恐丢了性命。
“在等几年吧!”康熙暗想,“领惠贵妃和敬嫔去后院安抚他们,等太子醒来了,他们便能回阿哥所了。”
康熙猜测他们现在一定是焦躁不安的,不想再折了三个立住了的阿哥,便派他们的额娘去安抚住他们的情绪。
顺便也透露出自己的态度:自己并未怀疑他们害了太子,将他们关在后院只是为了不再起波澜罢了,是权宜之策!
梁九功领命而去,留下康熙面对太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上有令!命延禧宫贵妃娘娘和永和宫敬嫔娘娘前去后院探望大阿哥,三阿哥和五阿哥,立即前往,不得耽搁!”
梁九功又出现了,颁布的旨意让众妃嫔大跌眼镜,没想到等了半天,竟然只是让惠贵妃和敬嫔前去。
荣妃更是大失所望,皇上让几个阿哥的额娘前去看望他们,看来是放过了大阿哥等人,这也意味着太子坠马与他们没有关系!
否则皇上便不会是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样子了,简直是怕让几个阿哥吃了苦头一样!
荣妃咬咬唇,有些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没人记得大阿哥将自己的马借给了太子骑才导致的坠马事件。
她想,她不应该束手就擒,她应该做点什么!至少让除了太子之外的人知道,坠马这件事情,大阿哥有非常大的嫌疑!
******
清芷和敬嫔结伴而行,一起去了毓庆宫后院,毓庆宫幽深狭长,自成一体,现在太子还小,尚未成婚,宫里还没有女眷,因此,后院便没什么人。
清芷和敬嫔各自带着几个宫女,行走在这后院中,总感觉阴森森的,仿佛有人在盯着自己这一行人似的。
“贵妃娘娘请止步,大阿哥在这里。”
领着清芷和敬嫔过来的宫人分成了两队,一队领着清芷停在一个院落里,另外一队则领着敬嫔去后面更深的院落。
“他们是分开的?三阿哥呢?三阿哥又在哪里?”清芷客气的问。
“贵妃娘娘,这是皇上吩咐的,奴婢只是奉命行事,求贵妃娘娘不要为难奴婢了。”领头的宫女面露难色,让清芷看清楚了,她们默认了自己的话。
“三阿哥在后院,在五阿哥的隔壁!”这个问题可以回答,没有什么避讳的,宫女的语气都轻快了许多。
“贵妃姐姐,那便先去看三阿哥和五阿哥吧!姐姐留下两个宫女先去禀报大阿哥,我们晚些时候再来!”
这幽深狭长,看起来又阴森森的巷子十分恐怕,周围静悄悄的,让敬嫔感到害怕了,于是她从清芷带来的宫女中,挑选了两个人问清芷道。
敬嫔挑中的是小满和风荷,清芷看着敬嫔祈求你模样,思索了片刻后,便答应了。
“敬嫔妹妹邀请了,姐姐同意便是了!”清芷对敬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声。
“小满和风荷,你们两个先去看看大阿哥,让大阿哥不要着急,本宫先与敬嫔一起去看望三阿哥,稍后再去看他,让他耐心稍等片刻。”
清芷说完之后,又转身看向几个宫女,“这没有问题吧?”
领头的两个宫女面面相觑,木着脸点了点头,她们两个都已经安排好,这个再来反对又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皇上没有明令禁止不允许两人同去看望,得罪两人也没有好处,因此领头的两个宫女爽快的答应了。
有了清芷的陪同,敬嫔感觉舒服多了,于是跟着领头的两个宫女一路走到了三阿哥和五阿哥被关压的院落。
两个院落隔的不远,近在咫尺,领路的宫女守在门外,清芷和敬嫔也各自留了人在外面看着,以防不测。
清芷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瞧的守门嬷嬷那里推开了门,门上有一点薄灰,看上去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打开的样子,令清芷担心起了三阿哥的状态。
屋内,三阿哥看见了门在动,吓得立即躲到了珠帘后面,说到底,他今年也只有七岁,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人,难免会害怕。
“砰”的一声,门开了,刺眼的光透了进来,在满天飞扬的灰尘中,三阿哥看出来了,那个逆着光的,是自己的额娘!
是额娘来救自己了吗?渐渐的,三阿哥看清楚了,那确实是自己的额娘。
“额娘!”三阿哥拨开珠帘,四散的珠帘相互敲打着,一部分甩到了他的脸上,可他却浑然不觉得痛,飞奔到了清芷的怀里,如乳燕投林,倦鸟归巢。
“额娘在这里!额娘来看你了。”清芷将三阿哥搂在怀里,柔声细语的安慰道,她听出了三阿哥语气中的不安和彷徨。
“额娘!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三阿哥扑到了清芷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了清芷,生怕下一秒,眼前的额娘就不见了,只留下自己独自在这个阴森森的室内。
“额娘来晚了,三阿哥不要怕,再坚持一晚上,明日太子醒了,三阿哥便可以和哥哥一起回阿哥所了。”
清芷轻轻拍了拍三阿哥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他。
在清芷的安慰下,三阿哥也不再发抖了,顾不上自己还要再等待一晚上的事实,他担忧起了保瑜。
“大哥没事吧?大哥关在前面的院子里,上午那个嬷嬷太坏了,不管我怎么哭,她都不允许我和大哥关在一起!”
三阿哥呵斥着坏心眼的嬷嬷故意将兄弟二人分开,清芷静静听着,等三阿哥说完了之后才回答他的问题。
“保瑜没事,额娘待会儿再去看看他,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若可以,额娘便留下月影姑姑在这,陪着你,让她给你讲故事。”
见额娘仍然像小时候那样哄着自己,三阿哥羞红了脸,可却没有拒绝,一个人关在这里大半天了,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让他如何不烦躁。
有了清芷的安慰,还得到了月影姑姑的陪伴,更有额娘的承诺在前,三阿哥心里积累的阴云悄悄散了。
直到离开,清芷都没有问三阿哥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康熙允许自己来看望他们,便说明他并没有不允许两人告诉自己他们知道的,可清芷还是没有问。
多问了反而还要多出一些事端,静静的等待结果便知了,因为此时此刻刻,局面一片大好!
第184章
清芷出去时, 敬嫔已经等待多时了,见状清芷充满歉意的对敬嫔笑了笑,“让敬嫔妹妹久等了, 是本宫迟了许多。”
在领头的宫女的带领下, 清芷和敬嫔并肩而行, “姐姐说笑了, 五阿哥天生胆大, 一个人呆在一个屋子里, 又没有宫女嬷嬷劝阻他, 他还自在些。”
“三阿哥身边哪里缺过人, 姐姐与三阿哥多说些话是应该的。”敬嫔看着清芷又少了一个人, 意有所指的笑了笑。
五阿哥年纪虽小, 但是却是知道敬嫔不是他的亲生额娘, 即使敬嫔对他再好, 可有纳喇贵人在身边, 五阿哥想偏向敬嫔都难。
因此,随着五阿哥渐渐长大了,便越敬嫔渐行渐远了,虽与幼时一样, 可敬嫔就是知道, 他在心底就与自己有了隔阂, 这也使得纳喇贵人越发得意了, 所以这次, 敬嫔竟然没有什么与五阿哥说的。
只能嘱咐他听话, 太子明日醒, 皇上明日便会放他出来了。
可敬嫔心里还是非常羡慕清芷的,位份高便罢了, 两个阿哥又都立住了,与她也非常亲近,不像自己,有了阿哥又如何,还不是帮他人做嫁衣……
敬嫔的话清芷听在耳中,知道敬嫔是因为五阿哥和纳喇贵人越走越近而担忧,对此,清芷也没有好办法,便无奈的抿嘴一笑。
“是本宫多嘴了,姐姐快去看看大阿哥,大阿哥这会儿应该等急了。”
保瑜所处的宫殿到了,敬嫔停在了屋檐下,侧着身子让清芷进去。
马上能见到保瑜了,清芷也不和敬嫔客气了,立即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保瑜所处的房间比三阿哥的要大上许多,也亮堂多了,清芷进去的时候便看见保瑜静静的坐在那,身边还站着的是小满和风荷。
“额娘!”保瑜起身,关了大半天了,他的精神状态也不错,清芷见到他了,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额娘,皇阿玛允许您来探望我和三弟了?”清芷清楚的看见保瑜松了一口气,全身都放松了。
“自然是这样,否则额娘怎么敢来!”清芷摸了摸保瑜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扶着他慢慢坐下,小满和风荷早已识趣的退下了,室内就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保瑜朝门外望去,此时的门早已被小满和风荷两人带上了,门外隐隐约约可以瞧见她们的身影,她们正守在门外。
清芷盯着保瑜瞧,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感慨,清芷什么也没有瞧出,保瑜脸上一片平静。
清芷意识到了,保瑜是真正的长大了,不再寻求自己的安慰和肯定了。
“额娘,是太子要骑我的马,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我的马是皇阿玛从蒙古献上来的之中精挑细选的,他自己要骑的,儿臣知道他是受了蛊惑。”
保瑜主动交代道,他确实聪明伶俐,可面对太子坠马的事实,他反反复复也只能说这一番话。
马是他的马,可是太子要骑,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坠马却是与保瑜有关了,哪怕他没有错误,他也必须道歉。
“太子现在醒了吗?”保瑜抬头问清芷道。
清芷摇摇头,“没有,太子醒了你自然能出来,太医诊断应该是明日醒来。”
想了想,清芷补充一句道:“太皇太后和皇上都知道这不是你做的,你的错是没有在太子要求换马的时候阻止他,还将自己的马借给了他。”
清芷摸了摸保瑜的头,保瑜抿嘴不说话了,太子想要的,谁能不给他?不按照他的要求来?
太子之所以成了太子还如此倨傲,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康熙,因为他的纵容,太子年纪尚小,是一张白纸,他如今的性子和脾气全部都是康熙教导的,可不就是康熙的责任。
不过这些想法保瑜没有跟清芷说,只是闷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思考着。
“太子伤的如何?”保瑜一向大胆直率,可问起太子的伤势,他的表情却有些奇怪,犹犹豫豫的,一副不敢问的模样,让清芷很是惊奇。
看来保瑜是看到太子坠马,被马践踏的模样了,不过保瑜不说,清芷便也不问,尊重他的意见。
“太子伤的比较严重,太医院的太医都去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只能卧床静养,不能运动。”
清芷并不知道太子的真实情况,康熙和太皇太后都下了封口令,谁若泄露了消息,株连九族,让众太医恨不得自己没有诊断过,无人敢质疑皇权。
“伤筋动骨?卧床静养?”保瑜点点头,心中有数,太子却绝不可能伤的这么轻,当时坠马的一瞬间他都看在眼里!
得到了太子伤势的情况,保瑜的脸色变得更奇怪了,若不是时间不够了,有宫女在屋外催促着,清芷非得问出点什么不可。
******
“惠贵妃和敬嫔是一起去的?先去看望三阿哥的?”
康熙挑眉,对清芷第一时间去看望三阿哥感到有些稀奇,不去看望疼爱的,亲手抚养长大的保瑜,反而去看望三阿哥,这其中敬嫔的原因非常重要吧!
“是。”宫女点点头,竟然是带领清芷和敬嫔的两个宫女。
“是敬嫔娘娘请求贵妃娘娘的。”领头的两个宫女模仿的惟妙惟肖,再现了清芷和敬嫔两人的对话。
“惠贵妃还是一贯的心软,别人一求她,她便什么事情都忘了。”康熙沉思了片刻,默默想着,这或许不是什么坏事……
太子已废,生理上的废了,康熙便要重新考虑继承人的事情了,不论皇阿玛的寿命,前面几位先祖都是五六十岁的寿命,想来自己也不会例外。
如今自己已经是年近三十了,距离年近半百的时候也就二十年的功夫,二十年的时间足以看出谁更适合这个位置!
太子已废,康熙最先考虑的便是皇长子保瑜,二十年之后,他也正是自己这个年纪,年富力强而又没有年轻人的冲劲,也更沉稳睿智,在适合不过的了。
皇阿玛幼年继位,历经波折才坐稳了皇位,自己也是幼年登基,努力多年除鳌拜,平三藩,才有了如今稳定的局面,实在是再经不起主少国疑了。
因此康熙将后面年幼的阿哥都没有考虑进去,只着重思考了前面几个阿哥,其中最使他满意的,非皇长子莫属了。
没有人想到,太子尚且还躺在病床上,康熙便思考起了江山继承人的事情了。
第二日下午,太子果然如太医所预料的那样醒了,太子刚刚醒来的时候,床边只有梁九功守着,赫舍里皇后留下来的人,包括崔嬷嬷在内的人,都暂时被关压起来了。
现在留在太子身边伺候的,全部都是康熙的人,太子的一举一动,自然会有人禀报康熙。
“皇阿玛!”康熙大跨步的走了进来,太子激动的喊了一声。
“保成,你觉得身体怎么样了?”康熙怜悯的看着太子,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太子白着脸坐在床上,皇家的孩子都格外早熟,更何况他也不是不知事的小孩子,他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了!
身体的某个部位还没有用过,就差不多废了,是马踩到的!
康熙的表情管理非常到位,太子没有从康熙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对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皇阿玛!保瑜的马杀了吗?孤要亲自去看看那匹马怎么样了!”太子的脸色苍白如雪,失去了应有的血色,看上去甚是憔悴。
他话里话外指的是保瑜的马,可实际上指的却是保瑜,他要知道康熙是否惩罚了保瑜,他要亲自去看看保瑜所受到的惩罚,否则也不会特意指出保瑜的名字。
康熙脸色一沉,看着太子疯狂的叫唤着那匹马和保瑜的名字没有说话,他是心疼保成的遭遇,可事情已经查明了,除了马是保瑜的,其余的,和保瑜没有一点儿关系!
太子见状便明白了康熙没有惩罚保瑜,抓着康熙的衣袖大喊道:“皇阿玛!是保瑜故意让孤骑那匹马的!”
“孤坠马都是他的阴谋!孤要见崔嬷嬷!”太子抓住康熙的衣袖祈求道,既要康熙处罚保瑜,又想见到崔嬷嬷。
可这两个要求康熙都不会满足他的,太子已废,康熙看好的另外一个人便是保瑜了,若罚了保瑜,岂不是间接证明了这件事与保瑜有关系,毁了他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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