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如深拿过茶水微抿了一口道:“天未亮时睡了一会儿。”
他回来后发现,哪怕余若对手下百官要求颇高,但因为他不在皇城,那些人还是懈怠了不少,只会盯着他后宫的事,全然忘了自己应该干的差事。
“朕已经将那些奏折处理差不多了,总算能空闲两日。”
说罢霍如深走到了软榻旁,他是真的有点累了,南巡过后他也没休息就一直忙着这些事。
他衣衫未褪就躺到了榻上,双眼闭上没一会儿便睡下了。
颜莳见状也放轻了手中的动作,她缓步走到书案前,提笔静默着方才看过的古书。
霍如深这一睡便到了晚间用膳时分,他偏头便看到了坐在对面的颜莳。
而颜莳似乎也察觉到他已经睡醒,开口道:“我想趁着最近天光不错,在京郊附近设场宴会。”
前朝这时候都会由皇家设宴,一来召见京中命妇,二来给京城诸多公子贵女们一个相看的机会,或是给亲王皇子们赐婚。
她记得当时母妃便着手操办过数次,她想借此机会让永安也出来看看。
霍如深点头,他不了解这些,但觉得颜莳这主意不错,京城确实好久没办些盛事了,总要让那些人有点别的事可干。
“殿下直接吩咐内务府就好,不用太过费心。
霍如深说罢走到颜莳身后,“朕更想殿下在大婚上多下些心思。”
颜莳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陛下觉得怎样用心才够?”
她真的只是问问,毕竟她也是第一次成婚。
霍如深看着颜莳沉默了片刻,最后倾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颜莳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站直了身子道:“朕会安排妥当,只要当日殿下能欣然前往便是足够用心了。”
只要她不临到头反悔,霍如深就觉得够了。
皇家要设宴的消息逐渐传散开,京中各家便兴奋起来,他们才因陛下推却了选秀而伤神,后又因此事打起了精神。
说不定自家女儿在这场宴会上能被皇帝看上,但他们高兴没多久,皇城内又传来了消息,说是陛下因为朝务繁忙并不会前往,只有贵妃娘娘一人到场。
而百官那边,只有未成婚的官员才可前去。
但不管如何,皇家设宴依旧有不少人期待,尤其是家中有适龄闺秀和儿孙的人家。
颜莳让听月去行宫传了话,说当日永安公主可以前往宴席,这事霍如深已经答应她了。
当日母妃应该会找机会过去,哪怕为了看一眼永安。
“娘娘把这些事交给内务府就好,他们会上心的。”
听月看着颜莳的神色,以为她在为不久后的宴席为难。
颜莳也没过多解释,只是顺着她的话道:“你让他们多看着点,别出了乱子。”
转眼数日,京郊周边就围起了帐子,内务府将周边布置得妥当,陈远带着禁军在周围巡逻护卫,今日所到之人众多,还有贵妃娘娘在,必然不能出现差池。
如今时节不过初夏,正是出游的好时候,此处风景宜人,哪怕平日里待上片刻也会心旷神怡。
颜莳到时,已经有许多人等在那里了,只等着颜莳说一句便开宴。
虽名义上是相看,诸位闺秀和公子之间依旧隔着不远的距离,只是中间只有寥寥薄纱阻挡视线,所以双方如若展示才艺时还是能看见些的。
颜莳则坐在珠帘后,视线扫到在不远处游逛的永安,她身份特殊,所以才没人接近她,不过小姑娘倒开朗,自己一个人也玩的开心,虽隔得远,但颜莳还是能感觉到。
坐在颜莳周边的都是些品阶不低的命妇,容夫人因为身份特殊,坐在了她左下首。
“臣妇还未恭贺娘娘大喜。”
容夫人一番话让颜莳将视线收了回来,她并未看见有母妃的身影,难不成她没来?
颜莳心里想着别的,嘴边还是应付了周围的恭贺声。
在颜莳收回视线之后,永安扯了扯吴嬷嬷的衣袖道:“嬷嬷可有看见母妃?”
吴嬷嬷环视了周围,这边只有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的闺秀们,并没看见容贵妃的身影。
看见吴嬷嬷摇头,永安抿了抿嘴,她好想见一见母妃。
而在众人都没发现的地方,昔日的容贵妃换了身丫鬟打扮,站在角落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永安。
她想上前,却又觉得自己能这样看她一眼便好,她离永安越远便对她越好。
整场宴席结束,她也未上前跟永安说一句话,生怕自己的身份会连累她。
宴会散去,容夫人走到她跟前道:“你看也看过了,该安心了吧。”
都说了陛下未对永安公主苛刻,行宫里一切都好,可她就是不相信,还非要跟来,容夫人只觉她既多事又麻烦。
容贵妃扬起了头,虽是一身丫鬟装扮,但依旧带着些高傲的气质,“嫂嫂跟那位娘娘说得怎样?”
容贵妃想到方才坐在珠帘后的那位便想笑,容家亲生的女儿没那本事,可后宫之主的名头依旧落到了容家,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但她可看得清眼前之人怕是嫉妒极了,恨不得当初被送到后宫的是她亲生女儿,但奈何陛下看不上。
这些时日两人之间多了不少隔阂,只要容夫人不高兴,她就开心。
当她谈起此事时,容夫人果真闭了嘴,想去方才,她嘴都说干了,贵妃也不见得会回她一句半句,真真让人看了笑话,恐怕都有人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儿”有所亏欠,容夫人怒瞪她一眼后上了马车。
容贵妃心里高兴,待登上马车时,她侧头想再看一眼永安还在不在,哪知回头正好看见被宫人扶着,从珠帘后出来的颜莳,瞬间愣在了原地。
容贵妃呢喃出声, 虽然有些距离,但她依稀能看出那人的样貌。
她控制不住想要上前,而车驾内的容夫人却等得不耐烦了, 撩开车帘催促道:“快些。”
也正是这句话让容贵妃清醒了些, 对面的人已然走远,她揣着心里的疑惑上了车驾。
容夫人闭着眼睛不欲跟她说话,可不知为何她忽然问道:“嫂嫂觉得那位贵妃娘娘相貌如何?”
容夫人看了她一眼后道:“自然是不错的, 不然也不会有如此盛宠。”
容夫人说完后又加了句:“说起来,那位跟你的眉眼还有些相似。”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容贵妃, 确实有些像,不过她也没多想, 这世上长相形似的人可多了去了。
只是她的一番话让坐在对面的人变了神色,容贵妃紧抓着手里的帕子,阿莳没死?她还活着。
虽然霍如深说关于典礼的事都交由他,但颜莳才是这场典礼最主要的人,有些事还是要她亲历亲为, 光是那身冠服都修改了不下五次。
最后颜莳按住了霍如深还想加东西的手。她不想再试了。
“可以了,不用再改了。”
霍如深这才停手。
两个月的功夫几乎转瞬即逝, 颜莳发现越到典礼当前,她不觉得紧张, 但待在她身边的霍如深和听月却越发紧张起来。
霍如深是怕当日流程会有误, 又怕颜莳会有哪里不满意,“朕总觉得……”
颜莳觉得他此刻应该平静一下心情,于是拿起手边的一块点心送到了霍如深嘴里, 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陛下若不想明日百官看到陛下眼下的乌青, 就去好好歇息。”
从南巡回来后霍如深便宿在了内殿的床上,仗着自己所谓的“心病”, 一定要颜莳待在他身边。
“陛下若觉得睡不着,我可以去找文太医给陛下端来碗安神汤。”
那安神汤效用不错,喝下去能直接睡到天亮。
霍如深拒绝了,他也察觉自己有些过分焦虑了,“朕这就去休息。”
或许睡一夜会好很多。
劝好了霍如深,颜莳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听月,她先是轻唤了声,听月直接一个激灵走到她跟前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颜莳将手里的书拍到听月怀里道:“把书放好后,你也回去好好休息。”
听月抱着书喃喃道:“娘娘要不要换个贴身宫人?奴婢害怕以后会误事。”
她怕自己本事不够,会误了娘娘交给她的差事。
“误什么事?景玉宫里总共就这些事,你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
不知听月有没有把颜莳的话听进去,她抱着怀里的书退了下去。
颜莳熄灭了桌上的灯盏,本来这些该是听月是事,但她方才显然想不起来了。
做完这些,颜莳才走到了床边,只是她刚躺下,身侧还未睡着的人就拥了上来。
霍如深从背后抱着颜莳,手臂环在她腰间,头则靠在她颈窝处不再动弹。
从颜莳答应他接下圣旨那日起,他便想这样干了。
颜莳将手放在他手臂上,“松开些。”
他勒那么紧自己没法睡觉。
颜莳侧了侧身,任由霍如深抱着,床边的灯盏依旧亮着,她对上霍如深闭着的眼睛,错漏百出的样子,装睡也该知道把呼吸放稳些。
温热的气息铺在她颈间,让颜莳有些不适应,不过放在她腰间的手确实松了些。
颜莳重新侧躺回去,闭上了眼睛,或许他们都该适应适应。
到了典礼那天,颜莳从醒来后就未见过霍如深的影子,听月察觉到她的目光后道:“陛下说等娘娘到了金殿之上,便能见到他了。”
按照流程他们该先接受众臣朝拜,然后再去祭天。
颜莳坐在铜镜前,她刚换上那身沉重而又华丽的衣袍,内务府派了数位女官候在周围给她梳发带冠。
从天还未亮便开始准备,直到礼部算出来的吉时将到才整理妥当,听月一直留神着生怕误了吉时。
听月扶着颜莳登上了车辇,今日确实是吉日,天边碧空如洗,听月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轻声在颜莳身边道:“奴婢忘了告诉娘娘了,陛下觉得光皇城内这些红绸还不够,又让人在京城各处悬挂了红绸,想必京城现在也热闹着。”
颜莳闻言颇有些无奈,怪不得他昨日神情缓和了不少,原来又去折腾了这些,她垂眸看了眼腕上依旧带着的玉镯,不过,她也确实喜欢。
车辇到了金殿外,霍如深没等着颜莳自己走到他跟前,而是一直站在外面等着她,他抢了听月的差事,扶着颜莳下了车辇。
颜莳顿了一瞬便将手搭了上去,霍如深便牵着她往金殿内走。
偌大的宫殿内,百官早已等待多时,等到霍如深带着颜莳走到最上首,李公公才高声道:“跪!”
“臣等恭请陛下、娘娘圣安!”
“……”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叩拜声中,颜莳只感觉到了霍如深一直握着她的那只手,像是在微微发颤。
如果颜莳能亲眼看见,她就能知道霍如深并不只是在京城中随意悬挂了点红绸,几乎各家门前都有。
容贵妃看着突然飘进院中的红绸,忽然想起,今日是皇城内封后的日子,是阿莳得封皇后的日子。
从京郊回来后,她把自己的发现死压在心里,没告诉任何人,她对不起阿莳,也没脸再见到她,只希望她之后能好好的活着。
虽不知道她和新帝之间的事,但她听闻新帝对阿莳很好,这场盛大的典礼便是他的心意。
容贵妃让人将那段红绸收了起来,既然有阿莳在,那永安便不会再有事了,她也能放心了。
只是她没想到,阿莳会将名字记在容家名下,倒是平白便宜了那群人。
祭天结束后,颜莳才能回到景玉宫喘口气,听月忙把她头上的冠子给卸下来,“娘娘快坐着歇歇。”
一天都顶着手中发沉的冠子,她光是看着都累。
颜莳靠在榻上不想动,任由听月帮她脱下繁琐的衣袍,“娘娘要让外面那些女官进来吗?”
颜莳摇头,“让她们回内务府吧。”这里也用不上她们了。
听月轻轻给她按着肩头,在颜莳快要闭眼之际,小厨房那边端上了餐食。
闻着香气,颜莳才清醒了些,她这一天下来没吃什么东西,确实有些饿了。
不过或许是身上疲乏,她没什么胃口,稍用了些就起身去了偏殿,泡泡热水能解乏。
听月怕她晚上再饿,端着盘点心跟了过去。
偏殿内也布置上了红绸,颜莳靠在白玉阶上闭眼休息,如今已经入夏了,池内的水也不会像冬日那般凉得快。
听月把她身后的乌发尽数挽起,“娘娘记得把奴婢放在台阶上的点心用了,不然晚上会饿的。“
颜莳轻点了点头,示意她记下了,听月这才抱着她脱下的衣袍离开,这些可不能随意放置。
听月走后,偏殿内便只剩下悠悠水声,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偏殿的殿门打开,因为脚步声太过熟悉,颜莳也没什么反应,依旧闭着眼睛,无法,典礼流程繁琐,她是真有点累。
脚步声走到她旁边时停顿了片刻,紧接着就是衣衫褪去的声音。
颜莳听见了玉珏被轻放在白玉阶上而引起的清脆碰撞声,以周边水波迭起的声音。
下一刻,一股熟悉的气息便压了上来,颜莳这才微张开眼看着面前人,问道:“陛下忙完了?”
回答她的是霍如深吻到她唇边的力道。
偏殿内的红绸被一池春水打湿,那枚被她送出去的玉珏被霍如深拿来放到了她光滑的颈间,略带嘶哑的声音在颜莳耳边道:“殿下可别乱动,不然这玉珏就会掉到台阶上,摔碎了可不好。”
颜莳想抬手去拿,却被霍如深攥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听月放到一旁的点心盘子空了,不知到了谁的肚子里,还有些意识的颜莳觉得她今晚是不会饿了。
池水将要变凉之前,霍如深将人抱回了内殿,此时早已明月高悬,景玉宫内外侍候的宫人都被他打发走了。
珠帘碰撞间,床边的灯盏也被熄灭,殿内只剩下一对龙凤花烛彻夜长燃。
当颜莳次日睁开眼时,殿内似乎只有她一人,她忍着身上怪异的感觉坐起身,目光触及以及燃到一半的龙凤花烛。
怎么没人告诉她,比典礼更累的还在后头。
她起身下床,想唤听月进来,却看到桌上多了点动作,她拿去来看,是张婚书,而且还是写着她名字的婚书,但也只有她一人的名字。
最重要的是上面的名字是“颜莳”,并不是她改过的“容宁”。
正当她出神之际,霍如深从殿外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汤水,应该是刚从小厨房那边拿来的。
颜莳拿着手里的婚书看向霍如深问道:“陛下这是?”
霍如深没想到她已经醒了,将手中的汤递给她,待她喝完才道:“朕想私藏一张婚书而已。”
“那陛下的名字呢?”
颜莳问完才发现面前人似乎没有自己的名字。
霍如深轻笑着将笔放到颜莳手中,“殿下随意。”
他想让颜莳写下一个独属于他的名字。
颜莳握着手里的笔细想了片刻后才提笔落在婚书上。
那封婚书被霍如深妥善收在箱匣内,颜莳看着他的身影问道:“陛下今日无事?”
而霍如深却走到她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腰,声音带着些暗欲,“殿下忘了?册封皇后,朕可以三日不上早朝。”
第84章
霍如深话音刚落, 颜莳就察觉到他放在自己腰侧的手开始不安生,她刚要阻止,衣带就被解开, 一身寝衣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腰间。
如果她没记错, 这衣服还是昨晚霍如深给她穿上的,现在又被他脱了下来。
“娘娘,奴婢已经见过家人了。”
听月已经将近三日没回景玉宫了, 她得了霍如深给的恩典,回了次家, 因为走得急,所以她回来后才第一时间跟颜莳解释。
颜莳只轻点了点头, 倚靠在榻上翻着手边的画册。
听月环顾了一圈有些疑惑地问道:“娘娘,这几日殿内都没人伺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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