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每天还有两次。
陆劲这么想着,拣起画纸看了眼,继而瞳孔因为震惊而颤抖发大,失落自卑的情绪逐渐蔓延而上。
林如昭见他久久不说话,只是不知为何,那看画的背影忽然萎靡衰老了不少,不再复往日的青春挺拔。
“怎么了?”林如昭担忧地问,深怕陆劲不肯买账。
就听陆劲的声音沉痛无比:“娇娇,为夫从未想过,原来在你眼里,为夫竟然长得跟倭瓜一样。”
他展开那画,露出一个倭瓜头的人物来。
其实陆劲把它形容成倭瓜已经非常照顾林如昭的自尊了,毕竟没有哪个倭瓜会长得如此有棱有角。
林如昭闻言,也有些心虚:“谁叫你面庞轮廓如此分明,不然我就直接画个圆上去了。”
陆劲更为震撼:“娇娇,我身上的肌肉是给你摸少了吗?你怎么能意图把我画成肥猪。”
林如昭对自己人物画的水平很清楚,她知道自己至多只能画成了这样,见陆劲还要挑刺,她也有些慌乱和着急。
她可不想在上面,更不想被绑起来。
林如昭强词夺理,道:“对,这就是我眼里的你,能怎么办呢?谁叫你就长这样。反正我已经画了三幅了,你得收,你必
须得收,不然就是对不起我的心血。”
陆劲没有说话,他只是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前,静静地等了会儿,道:“娇娇,我的心脏已经被你伤得跳动不了了。你得弥补你给我造成的伤害。”
林如昭有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陆劲便道:“得加次数。”
林如昭不可置信:“陆劲,你怎么可以这么王八蛋?”
陆劲没说话。
陆劲只是坐了下来, 拿起了林如昭用过的画笔,在没有使用过的雪浪纸上提笔作画。
陆劲作画的模样在林如昭看来属实怪异,跟老虎忽然会开口说人话一样, 充满了不可思议。
她疑心陆劲是趁机丑化她的容颜, 报复她胡乱下笔,因此忙给冬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过去瞧瞧。
冬菱领命而去,她手里还握着美人捶,也不敢十分靠近, 只站在案桌边踮足看了会儿,这一眼让她看得很震惊,等回去复命时那眼里就多了几分于心不忍。
林如昭更是忐忑,小声问道:“是不是把我画得很丑?”
冬菱的目光里多了些同情,她艰难道:“相反,侯爷将夫人画得很美, 很生动。”
林如昭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她骤然望向冬菱:“你说陆劲?怎么可能?你没骗我?”
陆劲这个大老粗怎么会擅丹青?
林如昭不相信,尤其是陆劲还会画她所不擅的人物, 这不相信里就多了几分不甘心。
她也躺不住了,爬起身, 抱着裙子踩着小碎步哒哒跑到案桌边去看。
陆劲确实极擅人物, 那笔墨在他手底下乖顺地将人物的神貌形韵皆勾勒得跃然纸上,让林如昭一眼瞧出他画的正是自己。
等看得久了, 她慢慢从先前的不服气,变成了敬佩, 又很快静下心去研究陆劲的走笔,可是随着人物逐渐成型,林如昭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青丝蜿蜒,轻绸小衣半滑,露出雪肩与锁骨,身骨柔韧如蛇侧躺在玉簟上,腿上的青绸裤子松垮,仿佛轻轻一拉就可褪尽,略显宽大的裤腿下露出一双小巧的脚,正被凭空伸出的一双手捏在掌心之中。
林如昭瞪大了眼:“你,你画的是什么?”
陆劲慢条斯理地道:“显而易见,老子画的是以德报怨。”
他轻轻唔了声道:“老子以前还不喜丹青,现在看起来,小时候练的这手画技也不算毫无用处,以后有时间了正该多画画才是。”
这种画林如昭怎么肯让陆劲作?这跟以她为原型画春宫有何差别?她往后还要脸不要?
林如昭双手死死按在这张还差几笔才能完成的人物画上:“给我撕了。”
陆劲沉痛道:“昭昭,这可是老子的心血,你不能如此对你的夫君。”
林如昭麻木着脸:“只要你肯撕了这画,并且保证日后不再作这种画,”她顿了顿,做了会儿心理建设,而后两眼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二十次就二十次。”
陆劲笑,慢慢在林如昭眼前伸出一根手指来:“还有十次,你忘了。”
林如昭按着画纸的手不自觉往回攥,精心保养的指甲将轻薄的纸张掐坏,她屈辱道:“三十就三十。”
陆劲终于满意,他松了手,察觉到画纸另一端的力度一轻,林如昭立刻拿起画纸,将它撕了个粉碎。
在纷纷扬扬如雪花般的碎纸屑中,陆劲笑得荡漾:“娇娇,老子随时期待你拿‘质’来换‘量’。”
“这绝无可能,陆劲,你想都别想!”
陆劲的大作是被撕毁了,但陆劲想要一幅双人画的心没死。
他甚至进宫去跟皇帝借皇家养的画师。
皇帝道:“朕让你写的互市之策你写完了?”
陆劲早有准备,取出已经准备好的折子呈给了皇帝,皇帝翻开一看,洋洋洒洒写了万字。
武将与文官不同,没什么太多的典故要援引,因此这万字毫无水分,每个字都在详实地告诉皇帝该怎样经营大周与鞑靼的关系。
这里面有互市之策,但也不单单只是互市之策,可以说,这份万字奏折是陆劲对于稳固边关的构想。
皇帝沉吟道:“你还想开建武院?”
陆劲道:“文人有书院可就读,走武举的武生也该有武院可就读。”
皇帝道:“你是否还记得本朝推行的是重文轻武之策?”
陆劲道:“回禀陛下,臣当然记得,若非朝堂重文轻武,以致于将帅之才青黄不接,父亲和母亲当年也不至于左支右绌,分身乏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父亲还在时,就曾向先帝进言要注重对将才的培养,却被先帝驳斥‘违背祖训’,可随后而来的燕云十八州沦陷之痛分明证明了父亲的高瞻远瞩。”
他道:“正如臣在折子里提到的那样,鞑靼如今虽有归顺之心,也想借着商议互市之策进贡大周,可是他们的汗王也同样以为这不过是权宜之策。”
皇帝轻轻哼了声,道:“朕知道,因为现在还有你在镇守边关,你还年轻,正值壮年,随时随地可以上马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所以他们很忌惮你,但没了你,大周拿不出像样的将才,他们也就有恃无恐,可以卷土重来,朕知道。”
皇帝其实对大周的困境也是一清二楚,陆劲是天降奇才,血洗了大周的耻辱,可是他的名声却不好,甚至还有‘鬼夜啼’这种诨号,说到底,还是因为朝廷上上下下,都不大看得起武将。
既然大家都看不起武将,愿意走武举的人就会越来越少,帅才只会被更多的埋没。
别的先不说了,就是连皇帝身边的羽林卫都很不像样,他还能指望其他的军队兵卒有什么精气神吗?
皇帝道:“就按你的意思办,武院要操办起来,鞑靼进贡的事也得由你主理,你要偷懒,就让你底下的人打起十二分精神。”
“臣遵旨。”陆劲爽快地应完后,又道,“那臣想要的画师,陛下可答应?”
“自己挑去。”皇帝不耐烦,“七夕记得带你媳妇进宫来。”
陆劲眸光微闪:“臣遵旨!”
陆劲跑去皇家画院挑完画师,又兴奋地跑回了清梧院:“娇娇,娇娇。”
还没等进门,林如昭就被他的大嗓门吵得心烦。
她正趴在榻上,让冬菱帮她揉腿,经过陆劲一晚上的折腾,她此时是真正的腰酸腿酸,比画了一天画还累。
她拿起引枕,盖在自己的头上,装死,当没有听见,不想理会陆劲。
没得到回应的陆劲跟阵旋风一样进了屋,见林如昭软绵绵地趴在榻上,就把冬菱挥退了,他的大手随之替上。
只一下就捏得林如昭呻/吟出声。
这样的力道,这样的拿捏手段,林如昭立刻知道是陆劲在作祟,她没好气地踹了陆劲一脚,把掉下来的引枕拿开,道:“起开,我要起来了。”
她可不敢任由陆劲发挥,不提前叫停的后果就是随时随地被他拐带上床,林如昭已经吃过这样的亏了。
这回陆劲倒没什么坚持,主要也是昨晚吃得很饱了,娇气的林如昭到了最后还是被他弄得崩溃,脸上挂着小泪珠,最后委委屈屈地同意了用胸。
因此魇足的陆劲找回了点良心,觉得先放过娇气鬼。
他收了手,坐在了林如昭身边:“画师后日来府上给我们作画,你快替老子挑挑,明天该穿什么衣服才衬你。”
林如昭没好气道:“男子的衣服有什么好挑的,不是道袍就是澜袍,顶多加个箭袖,款式单一,颜色无聊,你随便穿哪件都一样。”
陆劲不认可她的说法:“那哪能一样,老子必须得让人一看画就知道这两人是一对,如此般配。”
林如昭默了默,继而促狭一笑,道:“我明白了,原来你也是怕人看了画,觉得你年老许多,把我们认成父女?”
陆劲沉默了会儿,忽然抬手解林如昭的盘珠扣子,吓得林如昭连连躲避,却因为去路被陆劲堵了个严实,因此她只能像受惊的鸟儿一样蜷缩起身子,躲在床榻的角落。
“陆劲,你不要脸,你居然想白日宣淫。”
陆劲长腿提上床,倾覆下身子,那压迫感就更强了:“多新鲜啊,又不是没宣过,而且再不宣一宣,我们娇娇都快忘了她的夫君是如何身强力壮。”
“我错了我错了。”林如昭连连求饶,“夫君,我真的错了,你就放过我一回吧。”
她昨晚可不仅仅是那里,连带着胸前都蹭破了皮,是真的不能来了。
她一求饶,陆劲的手便顿住了,他奇怪地抬眼,看了眼林如昭,像是不认识她似的,还抬手去盖她的额头:“娇娇,是你吧?你没被哪个女鬼夺舍吧?”
“有哪里不妥吗?”林如昭咽了下唾沫,她现在是看陆劲动一下都害怕。
“不是不妥,而是美极了,美得老子都不敢相信耳朵。”陆劲道,“你过往哪回不是直呼老子的姓名,这还是你头回叫老子夫君吧?”
他得意地笑,耳朵凑到林如昭的唇边:“唤得真好听,再多唤几次。”
林如昭现在是只要他不弄她,做什么都情愿,因此她小心翼翼地道:“那你先起开,保证不弄我了。”
陆劲爽快道:“行。”
他说到做到,立刻起身让开。
林如昭一瞧叫夫君竟然这般有用,一琢磨,感觉过去的自己错过了天大的便宜。
她坐起身,一边扣盘扣,一边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是能叫到你耳朵生茧为止,你敢不敢听?”
陆劲一手揽过她的肩头,用身体带着她往后倒,他舒舒服服地倒在床上,再舒舒服服地抱着林如昭。
人生幸福莫过于此了。
陆劲道:“你唤呗,可是你主动说要唤到老子生茧,别又出尔反尔了。”
林如昭侧过身,双手按着陆劲梆梆硬的腹肌,借力凑到他的耳畔,气息如兰:“夫君。”
陆劲闭上了眼:“那什么,娇娇,老子又有点想白日宣个那什么了。”
林如昭一点都不客气,小手直接捂上陆劲的嘴,正色道:“不,你不想。”
陆劲以茹素三日为代价, 换得林如昭亲自为他选衣的机会。
做画的地点选在了后院,但陆劲走了圈,不知怎么想的, 觉得很不妥, 于是和画师商议了一下,将作画的日子推迟到了七夕前一日,自己则拎起了斧凿工具,跑到后院,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
他要在花丛中给林如昭打个秋千架子。
其实这种事完全可以让下人去做的, 但是林如昭从搬冰那件事也察觉了,陆劲是真的很爱亲自动手干些粗活。
初秋的天气,虽未十分凉爽,但陆劲也赤着精壮的上身,那些被练得很强壮的肌肉随着他的举动,舒展着漂亮的线条, 泛起腻腻的汗珠,从远处看起,拱起的脊背像是豹子伏身,极具男人味。
夫君在后院忙活,林如昭这个做娘子的不好袖手旁观, 于是让丫鬟去厨房端了两盘点心,装在食盒里, 提着去犒劳陆劲。
陆劲正和伏全在忙, 看到林如昭过来,二话不说先把脱下的布衣甩给伏全:“快穿上, 像什么样子?”
伏全忙穿上衣服。
等林如昭走到跟前,看到的就是规规矩矩的伏全, 以及肆意展露结实身材的陆劲。
“……”林如昭转头问伏全,“伏真的伤可好了?”
伏全忙道:“伏真皮实着呢,已经可以下地了,等再养两日,就来给小夫人驾车。”
林如昭道:“给我驾车是屈才,你们侯爷随便说说而已,不必理会。”
陆劲接过林如昭手里的食盒,道:“胡说,老子很认真的。娇娇今日送来的是什么?”
林如昭都是让丫鬟去厨房拿的糕点,有什么就拿什么,她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她便道:“你打开来看不就知道了。”
陆劲揭开来看,发现是藕粉桂花糕和枣泥山药糕。
林如昭喜辣也喜甜,陆劲要喂林如昭吃块桂花糕,被林如昭摇头拒了:“最近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些糕点做得甜腻腻的,不大吃得下,你们吃吧。”
陆劲就把那块桂花糕塞在嘴里了。
林如昭转头看秋千架子,陆劲和伏全力气大,干活手脚都很麻利,就趁着下值的功夫做做工,这才两天就快把架子给打好了。
陆劲还请她上去坐坐,比划给她看:“到时候我就在后面给你推秋千,你坐在上面舒舒服服地玩,画师在秋千前把景象画下来。”
林如昭听了很犹豫:“这样你就在后头了。”
陆劲也没觉不妥:“要给你推秋千,当然要站在后头。”
林如昭道:“可是你若站在后面,人物就会小,而且显得有点女尊男卑,你不介意?”
陆劲听了很意外:“娇娇,老子跟你之间还讲什么尊卑?我们之间向来都是东风和西风,今日不是你压倒老子,就是老子压倒你。而且那种坐得一板一眼,规规矩矩一看就是上祠堂的画,作起来一点意思也没有。”
说到底,陆劲要记下来的不是两个端正的人物,而是他们的情。
林如昭听了这才明白为何陆劲大费周章的,非要把这个秋千架子打出来。
她有点高兴,问:“我现在可以上去坐坐吗?”
“可以可以。”陆劲盛情邀请,“你要相信为夫的手艺。”
他说着,就拿眼睛看着林如昭,林如昭被他看了会儿,还觉得有些奇怪,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今天她还没叫过他夫君呢。
林如昭提着裙子在秋千上坐了下来,仰起头,笑得两粒酒窝往外冒,甜得腻人:“那就有劳夫君了。”
陆劲本来就力气大,被林如昭这样一唤,更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牛劲,于是用力往林如昭背后一推。
鹅黄的裙摆如蝴蝶般飞起,青丝挽风往脑后拂去,林如昭只觉蓝天白云皆要入她怀抱之中。她嘻嘻笑着,陆劲便将她越推越高。
林如昭坐够了秋千,才依依不舍地下来,由陆劲最后对秋琴进行收尾——刻上她和陆劲的名字。
这件事用不着伏全,林如昭便站在一旁看着陆劲雕刻,一边问伏全:“他在北境也是如此吗?身为镇守一方的将领,身边却连个小厮都没用,事事都喜欢自己操劳。”
问完这话林如昭才意识到,这好像是她头回对陆劲的过往感兴趣,不像以前,看到他大热天的去搬冰,搬得满头大汗,也只会在心里暗想当真没个侯爷样,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奇,为什么陆劲身上就没个侯爷样。
伏全听到这话就笑了:“这就是远离战场的人的偏见了,当然,属下说这话不是对小夫人有意见,只是不由心生感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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