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就好比你得到了一样东西,尽管你不喜欢它,但因为它已经在你的手里,因此你也不高兴它身在曹营心在汉。”
秦月觉得越发听不懂了:“等等,你说陆劲身在曹营心在汉?不可能,他看上去是很喜欢你的。”
林如昭听到这话更是烦躁:“是啊,看上去确实如此,但又如何?若非杜弄玉好心告诉我陆劲有个心上人,我恐怕还要被陆劲骗得团团转。”
秦月还是不能相信:“杜弄玉说得就一定是真的吗?她也可能不安好心,挑拨离间。”
林如昭摇摇头:“我试探过了,大抵是真的,可是陆劲嘴严,没那么容易让我知道这人是谁。不怕你笑话,要不是年龄对不上,我甚至怀疑过施韵筝。”
秦月‘啊’了声,道:“好离谱的怀疑,武安侯府又不挑门第,若陆劲当真有意施韵筝,表哥表妹结亲正好亲上加亲。”
林如昭也知道这个道理,她苦笑了声道:“你现在知道了,我究竟为此发了多少的愁。最难受的是,我一面疑心陆劲虚伪,一面还要应对他假意的真心,有时候难免控制不住了自己,经常会冒出些不好的念头。”
秦月问:“比如有哪些?”
林如昭掰着手指头数:“趁着陆劲睡着不知事时,用枕头把他蒙死。或者体面的和离,但又觉得不甘心,想雇一群人,到各家茶肆酒楼去宣扬陆劲负心汉的行径。”
林如昭说着说着,神色就认真起来了:“你觉得呢?”
秦月瞳孔惊诧一颤:“你真的在认真考虑啊?”
“那不然呢?他明明是个负心汉,既对不起心上人,也对不起我,凭什么还要他担着个好名声。”林如昭露出了点戾气,“更何况,他把我林如昭当作了什么?退而求其次的将就吗?我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你千万别这样想,”秦月忙劝道,“你成婚后,陆劲待你如何?”
林如昭道:“除了在某些事上固执,还算不错。”
秦月道:“他待你不错,遇到事时,也肯冲冠一怒为红颜,这已经比大部分的男子好了。他有个心上人又如何?最后他还不是与你在一起过一辈子。昭昭,做人难得糊涂,既是过去的事,就随他去吧,别计较了。”
林如昭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很多东西都是劝人容易宽解自我难,她就是不甘心,她这样好的人,凭什么得不到陆劲一心一意的喜欢。
秦月见林如昭不高兴,忙让人端了糕点上来:“过去你不高兴时总爱吃点好吃的,正好厨房新做了热热的栗子糕,你尝尝。”
林如昭没什么胃口,但也难拂却秦月的好意,勉强尝了一口,仍旧放下了:“太甜了,吃不惯。”
秦月疑惑,还当真以为厨房今日放多了糖,也尝了一块,但栗子糕松软无比,甜度适中,与往常林如昭喜欢的口味没有任何的差异。
她不好说出口,便又陪着林如昭说了会儿,又和她玩了很久的射覆。
等到要用膳的时候了,秦月顺势邀林如昭留下用饭,林如昭想了想,也没有拒绝,让人回府里说了声。传话的人很快回来,说陆劲亲自过来接了。
陆劲都亲自过来接了,林如昭也不好再留下用饭,她道:“这陆劲当真没点眼色,烦人极了。”
秦月道:“好啦好啦,他肯来接你,也是担心你,你好好承他情就是了,要等他不来接了,你又要东想西想了。”
林如昭嘴硬道:“那也是他害的,都怪他。”
秦月将林如昭送到垂花门,就见陆劲坐在高头骏马上,风姿绰约。他见了林如昭出来,就翻身下马,赶来从秦月手里接过林如昭。
秦月还记得他初见陆劲时,他穿着黑漆顺水山文甲,眉骨挺立,目光锋利如刀,真若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冷面修罗。
而现在再见他,那些血腥戾气都散了去,冷漠的双眼里也有了温度,望着林如昭时,嘴角不自觉地就翘勾起了连他都没有察觉的弧度。
秦月就觉得,林如昭怕是多心了,哪怕从前陆劲真的有心上人,现在他最喜欢的也是她。
陆劲扶林如昭上了马车,他也就不骑马了,随着林如昭进了车厢。
马车辚辚而动。
陆劲道:“和秦月玩了什么?这样高兴,连饭都不想回家用了。”
“也没什么,只是说了会儿话,玩了射覆。”林如昭道,“瞧你的样子,看起来是无事发生了。”
陆劲道:“谁说无事发生的?王瀚那糟老头子可是丢了官,就连他儿子短时间内也无法参加科考,前途算毁了一半。”
林如昭闻言震惊:“确实是你打人在先,我没记错吧?”
陆劲哼哼道:“他也骂了半天了,你这也要算进去。”
但饶是如此,这个处置结果也实在过于偏袒陆劲了,林如昭算是切身体会了一遍什么叫‘圣眷正隆’,她不由地多想了些,道:“陆劲,我们家是没有纳妾的规矩,你更不能随便抬平妻。”
陆劲道:“谁要纳妾了?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做什么?”
林如昭道:“防患于未然,不行吗?”
她回得冷冰冰,没什么好声气。
陆劲瞅了她两眼,脑子不知道转到哪里去,突然咯噔一下,继而两眼一瞪,满脸不可思议。
不是吧?
林如昭正是疑心最重的时候,看他露出这样的神色来,难免多想:“看你这表情,像是想起来了什么。”
陆劲沉声道:“确实想起了些东西。”
“什么?”林如昭咻地坐直了,“陆劲,你真有心上人?”
“老子心上人不是你吗?”陆劲哭笑不得,“你想到哪里去了?”
林如昭才不信:“我们才认识多久。”
“有人白头如新,自然也有人能倾盖如故。”陆劲眼也不眨一下,道,“老子是对你一见钟情,你不允许吗?”
林如昭更不相信了:“你骗人,我也有我的线人,她提供给我的线报可不是这样说的。而且看你刚才的神色,分明是刚刚才
想起了隐瞒之事。”
“小青天,你可真会冤枉人,”陆劲一脸无辜,“老子刚才确实想起了事,不过想起的是从前给安庆候写信拒婚的托辞,那时老子都没觉得自己会成亲,因此只想要拒婚,下笔就胡乱了些。”
林如昭没想到是这个缘故,她愣了一下,还是半信半疑的:“你若没有一个无法在一起的心上人,无缘无故的,你为何连娶牌位这样的事都想过?”
陆劲手掌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下,像是在掩饰尴尬神情:“不过是在某场酒席时,部下们曾谈起要是有了心上人会怎样,老子又没有心上人,自然答不上来,只是记着了某个部下的回答而已。”
这好像也说得通。
林如昭捋了几回逻辑,确信找不出疏漏之处了——当然,最关键的是,直到现在她都找不到这个心上人存在的痕迹,看上去确实是她多疑了——于是反倒叫她尴尬起来了。
谁能想到为了这点小事,她竟然纠结了这样久,听上去,倒显得她气量甚小。
林如昭越想越觉得丢脸,只好毫无气势地又警告了句:“管你有没有,反正不许抬平妻也不许纳妾!”
“好好好。”
陆劲忙应下,那刚刚吓出来的冷汗终于可以下去点了。
他想,不愧是林如昭,她可真了解自己,早在梦里就早早指点他要想办法遮掩掉梦中她的存在,否则将来有得他受的。
那时候的陆劲还不情愿,他喜欢林如昭喜欢了十年,他可不想让自己的爱悄无声息的成了独角戏。
不过现在看来,幸好林如昭足够坚持,拧他的耳朵拧了一整夜,才让他放弃了这个愚蠢的坚持。
但是,陆劲幽幽地叹息,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跟林如昭坦白他们的过往呢。
他真的好想好想让林如昭知道,他有多爱她。
第39章
回了府, 两人先去万寿堂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已经用完膳了,知道林如昭和陆劲都还没用饭, 就把他们往清梧院赶。
林如昭离开时, 施韵筝也正好起身离开,她三两步追到与林如昭同肩,让林如昭不得不注意到她。
施韵筝挺直着肩背,道:“嫂嫂还说不是心血来潮,今天表哥可是等你学骑马都等了一日了, 也不见你肯回来。”
林如昭诧异,这一路回来陆劲可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她转头看向陆劲:“你怎么不与我说?”
陆劲摸了摸鼻子,道:“你难得出门与好友交往,骑马什么时候可以学,也不差这一时。”
林如昭原本就对错怪了陆劲有所愧疚, 现在得知陆劲回了宫后,竟然没有趁着机会好好休息,反而一直眼巴巴等着她回来学骑马,心上更过意不去了。
她道:“你好歹差人来说一声,我与秦月也不差这一面。”
陆劲听到这话, 双眸倒是亮了起来,他沉吟了会儿, 道:“娇娇, 我应该没理解错吧?你这话的意思是,往后我和你的好友站在一处, 你不一定选你的好友,也愿意舍些时间给我?”
林如昭倒也被陆劲问懵了, 她眨着大眼睛,道:“我什么时候将你一味靠后了?好似至今我都未面临这样的选择吧?”
既然不曾发生过这样的选择,林如昭就不会心虚。
陆劲道:“我还不知道你了?”他摆出一副不与林如昭计较的神色,“反正你记得今晚的话就是了。”
林如昭道:“行行行,我都记得了。”
两人你一眼我一句的,倒是把有意赶来嘲讽的施韵筝给忘了。
林如昭是真不在意,树大招风,她久负盛名的同时也经历过不少的妒嫉,早习惯了,而陆劲则是不当回事,反正林如昭乐不乐意学骑马都是林如昭的事,他只负责在林如昭想学的时候,好好教她。
更何况,陆劲眼下还有件更要紧的事要计较。
他大掌覆着林如昭的腰,林如昭那腰身真是纤瘦,他一掌就可以拢住,他弯腰,宽大的身躯将林如昭完全遮盖起来,让他可以顺顺当当地附耳道:“你冤枉我这样久,可得给些补偿。”
林如昭还以为他不在乎这件小事,都准备把这页给翻篇了,此刻听他不仅提起来,还是一种敲竹杠的口吻,心里不由地紧张:“你想怎样?”
但刚说完这话,林如昭就想起了陆劲的德性,于是为了不让他有机可趁,忙忙道:“我给你画幅画,送给你吧。”
陆劲可不着急,和林如昭上床,身体确实很舒服,可比身体更快乐的还是心。
陆劲就爱看林如昭那副害羞得恨不得想找个地把自己埋起来的模样,于是他边欣赏着林如昭冒红了的耳尖,边慢慢磨她:“咦,我家小姑娘还擅画?”
谈起擅长的事,林如昭可就得意了:“我的画技在上京可是有名的,父亲书房里挂着的那副寒江独钓图就是我画的。”
陆劲不止一次出入过林大老爷的书房,也不止一次注意过那幅画。那画运笔不多,留足空白,却将冬日的冷寂与清苦体现得淋漓尽致,因此此时陆劲格外惊讶:“那画竟是你画的?我还以为是出自哪个名家大师。”
林如昭被夸得嘴角上翘,但她仍旧抿抿唇,板起小脸:“油嘴滑舌,那画上面有我的落款,况且阿爹恨不得让每个出入他书房的人都夸赞我的画技,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那幅画是我画的?”
陆劲被她揭穿,也不恼,道:“好啊,可是我想要人物画,上头最好有你也有我,叫画师把并肩站在一处的你我画下来,等到我们七老八十了,还能翻出来给孙辈看——瞧瞧,你祖父祖母年轻时多恩爱,你们也要以祖父祖母为榜样。”
林如昭的小脸挎了点,道:“光是人物画多无趣,依我看,就得有山有水,人物从中做小小点缀就是了,就当是我们游春赏花的样子,不好吗?”
陆劲想了想,道:“山水画也不是不可以,但碍于山水画的人物只有米粒那么多,所以比不得人物画,只能抵一次,而人物画可以抵十次。”
“陆!劲!”林如昭气得踹他脚,“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擅人物,所以才故意刁难我的?”
陆劲灵活地躲着她的攻击,笑得游刃有余:“哪里是刁难了,你画山水,还白得老子的九次伺候呢。”
“谁!稀!罕!”林如昭讨厌死陆劲这种厚脸皮的行为了,“你等着,我肯定给你画一幅人物出来。”
她只是不擅长画人物,又不是画不出来。
陆劲道:“行,那这十次先不算。”
“等等,”林如昭意识到不对劲,“什么叫‘这十次’,难道除了‘这十次’外,还有别的吗?”
陆劲看着她,也很理直气壮:“难道老子的人品形象只值这么点吗?”
林如昭倒抽一口气。
陆劲抱臂,好整以暇道:“而且娇娇,你还要知道,我们往常每日要做的那两次是不能算的,毕竟这是补偿,如果算在那两次内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因此,是每日两次之外,还要再分摊——目前暂时是二十次。”
二十次。
再算上‘这十次’,就是三十次。
每天固定做的两次都不算数,那假设每天只多做一次,她也要承受三次。
那可是三次啊!
陆劲本来就久,做完三次她彻底不用睡了。
而且这样的日子需要持续一个月之久,林如昭想到这个就眼前发黑。
她艰难谈判:“我给你多画两幅,也不是不可以抵掉吧。”
陆劲很有底线:“我觉得不行呢。”
林如昭道:“陆劲,你别太过分!”
可惜了,碍于身高与体型的差距,林如昭哪怕用手指指着骂他都显得毫无气势,反而有种不自量力的感觉。
林如昭意识到了这点,她尴尬地把手指收了回来。
这时候陆劲就笑了,只是那笑在林如昭看来,特别像大尾巴狼:“你想减少次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得提高质量。”
林如昭懵了:“怎么提高?”
“比如,”陆劲暧昧地低笑,声音沉沉入了林如昭耳朵里,“你在上面,就折两次,要肯被老子绑起来弄,也折两次,如果还肯用这,”他指指林如昭的胸月甫,“也勉强给你折两次。”
林如昭的脸彻彻底底红了,她原地站了很久,夜风凉凉地吹,也吹不散她浑身的躁热。
她说:“陆劲,你可真是个王八蛋。”
林如昭坚贞不屈,宁死不从。
她决心画三幅人物画,到时她就来个强买强卖,哪怕陆劲不肯认,他也得认。
林如昭说干就干,她让春玉和秋琴去把她的画具取出来,几个丫鬟开始还以为她要画山水,等调完颜色,得知林如昭要画人物时,面色都有些犹豫。
一种想进言劝诫又怕伤了主子的心的犹豫。
唯独林如昭神色严峻地坐在案桌前,目光凝重地看着眼前仍旧空白的雪浪纸。
她的尊严和睡眠都押在这上面了。
林如昭慎重地提笔。
林如昭画了一整天。
因为画纸过大,颜料又多,林如昭还煞有介事地用襻膊将宽大的袖子挽了起来,只露出两只如月如雪般白洁光滑的手腕,执笔作画。
但是颜料难免乱跑,林如昭的肌肤和衣料上还是沾上了不少,于是等陆劲回来,见到的就是快变成小花猫的媳妇。
林如昭因为作了一天的画,腰酸手腕也酸,正趴在榻上让东菱用美人捶给她捶腰。
陆劲瞧瞧花脸的林如昭,再看看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画具,也有些震惊:“你何必如此拼命?”
林如昭沉声道:“你不明白。陆劲,你看,我为了画这三幅画都累得起不了身,难道我这样的付出还抵不掉你那三十次。”
陆劲见她这样,也是心疼,他原本觉得双方都能快乐的事,哪里想到林如昭会宁可累着自己也要拒绝,因此那颗心也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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