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升温(舒良言)

许久，陆同舟低笑一声，进门，关门，一气呵成。他就是被她这种小手段拿捏。
到了熟悉的地方，这里有他们两个太多甜蜜的回忆，客厅里、厨房里、卧室里，为了追求刺激，他们哪哪都做过，每一次结束后，陆同舟喜欢用小毯子裹住她，不让她穿衣服坐他腿上，他就像抱小孩似的那么抱着她，和她轻声细语、耳鬓厮磨。
安静的客厅里，靳明嫣落寞地在沙发上坐下，身边抱枕是陆同舟买的，她拿过来抱着，一个还不够，她把四个抱枕全部搜罗过来围住自己。
陆同舟往厨房走，他今天穿一件黑绿色条纹T恤，和一条黑色有金属链条的阔腿裤搭配着，他这个人手长脚长，肩宽腰窄，穿这样宽松的衣服也能穿得有型，很符合他慵懒散漫的气质。
当初靳明嫣买这套衣服时给自己买了情侣装的另一套女装，但她还没穿过，所以陆同舟肯定不知道他穿的衣服含有她还未说出来的惊喜。
陆同舟去厨房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茶几上推到她面前，他问，“还疼吗？”
靳明嫣紧紧抱着抱枕，眼睛慢慢变红，“疼。”
疼死了，一直疼，是陆同舟让她这么疼的，这个仇她必须记。
陆同舟抽走她抱在怀里的抱枕，在她身边坐下，熟悉的味道再次朝她靠近，“我给你看看。”
靳明嫣抬眼看他，“去卧室吗？”
陆同舟睫毛轻颤，抿唇，“不用，就在这。”
“我伤在后背，不脱衣服你怎么看。”
“那就在这脱。”
靳明嫣冷哼，“怎么？你还怕我对你做什么呢？”
靳明嫣眼睛不眨看着陆同舟，他又避开她的视线，轻轻把两只手搭在她肩膀上，指尖扫过她脖子上那块敏感的皮肤，仔仔细细替她整理好凌乱的头发。
陆同舟的神情很认真，像是在做什么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在他身边每一天，他总精心安排好她的生活，衣食住行，方方面面，读书时让她做一个好学生，跟他谈恋爱时把她养得精致漂亮。
小时候陆行勇的所作所为总在影响他，于是陆同舟说，他要对自己爱的人好一点，再好一点。
陆同舟替她整理头发的这个姿势，他的双臂朝她张开，靳明嫣很想窝进他怀里，闭上眼睡觉，睁开眼天明，被窝里暖暖的有两个人，什么也没发生。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陆同舟要和她分手。
在沉默的气氛里，靳明嫣动了身体，纤细的手指捏着衣服下摆慢慢往上撩，纤细雪白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然后是淡蓝色内衣，包裹住柔软起伏。
“陆同舟……给我上药……”
靳明嫣跪在沙发上，膝行朝他靠近。
陆同舟起先一直看着，最后还是忍不住移开眼睛。空气里全是她细嫩皮肤上的热气，无论他看向哪里，眼前都是一片白嫩，他曾经见过、抚摸过、亲吻过。
“………陆同舟。”靳明嫣轻轻叹息，从身后趴到他肩膀上，纤细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乌黑的长发擦过他耳廓，最后丝丝缕缕像绸缎一样覆在他紧绷的手臂上、起伏不定的胸膛上，气氛瞬间充满了旖旎。
靳明嫣趴在他肩头不说话，可轻轻的呼吸声却清晰穿进他耳道里。
陆同舟一把抓住了靳明嫣的手臂，语气生硬得不自然，“还上不上药了？”
靳明嫣亲吻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掌放在他胸膛，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你是我的药啊舟哥。”
陆同舟手臂一收，靳明嫣瞬间从他的后背落入他的怀里，他用结实有力的手臂拖住她的腰和腿，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洒让靳明嫣的皮肤情不自禁起鸡皮疙瘩。
“陆同舟。”
她接下来所有的话都被陆同舟吞入嘴里。
沙发上，他们抱在一起接吻。靳明嫣反手解开扣子，跪在陆同舟腿间抱着他的脖子，陆同舟用力按住她的后脑勺。
这一次他们做得很激烈，都带着一股想要独占对方的狠意。靳明嫣从没觉得这件事很羞耻，她渴望陆同舟，渴望他的身体、他的呼吸、他带来的安全感。
与他合而为一，她会觉得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分离。
——————
第二天靳明嫣浑身酸痛醒来，房间里一股红花油的味道，她身边的地方空荡荡一片冰凉，她披散头发在床上坐了好久，直到徐程打电话告诉她另一位律师到了。
靳明嫣浑浑噩噩出门，为了遮挡一些痕迹，靳明嫣选了一件轻薄的长袖，可她并不觉得热。
带着两位律师去派出所，推开玻璃门空调吹出一阵凉气，靳明嫣打了个冷颤。走进大厅里一抬头，陆同舟和何丽丽也在，还有浩浩荡荡一群精英打扮的人。
何丽丽和她打招呼，“靳小姐，又遇见了。”
靳明嫣白着一张脸不说话，只是看着何丽丽身边的陆同舟。陆同舟穿着白T，右手臂上一条长长的凸起的发红抓痕，一看就是女人留下的。
他动作太狠，她尖叫着用指甲掐他、挠他，他放任她，塌腰重重地和她接吻。
靳明嫣眯起眼睛，“不巧，我是为了大成和……陆同舟。”
何丽丽看着陆同舟笑了笑。
靳明嫣接着说，“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们没分。”
靳明嫣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她不闪不躲，毫不避讳说起和陆同舟的关系，哪怕他站在别的女人身边，哪怕他和另一个女人的绯闻满天飞。
在站满了人的派出所大厅，靳明嫣目光灼灼看着陆同舟。
陆同舟侧过身体，靳明嫣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唯有何丽丽看见陆同舟鲜红的眼眶和捏紧的手掌，她移开视线，当做没看见。
成江海瘦骨嶙峋，靳明嫣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落泪。成江海好像已经麻木了，不断重复那天发生的事情，不断回忆细节，像个被抽去灵魂的木偶。可在见到靳明嫣的时候，他突然情绪激动，痛哭流涕，不断说对不起。
靳明嫣不断摇头，心情太复杂导致她说不出一个字。
能怪谁？该怪谁？明明他们都是好孩子。
走出派出所又是天黑，靳明嫣停下来等陆同舟，陆同舟出门后插着兜和她擦肩而过，靳明嫣追上去，“陆同舟！”
“陆同舟！你站住！”
看见何丽丽站在路边等陆同舟，靳明嫣大喊，“你是我的男朋友，你必须跟我走！”
陆同舟停顿了脚步，不过没回头。
天边越来越暗，靳明嫣跑下派出所门前的阶梯，死死拉住陆同舟的衣服，仰头看他，“陆同舟，跟我走好吗？”
靳明嫣祈求，“跟我走，跟我走吧……好吗？陆同舟……”
陆同舟浑身僵硬，冰冷的手推开她，“大成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不管他，他就死里边了。如果非要把责任算到一个人头上，那个人是我，如果不是我要走，如果不是我把棋牌室给他，如果不是我得罪了宋昌衡给他留下一个麻烦，大成不会出事。”
“我没说不让你管啊，我也在管啊！我和你一起管啊。”
“何丽丽这边愿意让出赌场股份和地界给宋立衡，只有这样宋立衡才会松口，其他的通通没用。能帮我的只有何丽丽，你懂吗？”
靳明嫣眨眨眼睛，泪珠沾在睫毛上摇摇欲坠，“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我去找我舅舅。”
“没用，无论你舅舅多厉害，那是在京都，管不到落星镇来。而且这次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不会放过宋立衡，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这个也只有何丽丽能帮我。”
陆同舟站在低垂的天幕下，低眸看靳明嫣，视线缱绻滑过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轻轻笑，“我是小混混，这辈子都会是落星镇的一个小混混，配不上你。”
靳明嫣死死咬紧牙关，她怕自己失态，这里这么多人，连何丽丽都在看着他们，她不会就这么认输。
她和陆同舟僵持，身边看热闹的一大堆。
“京都来的大小姐，你要什么金龟婿没有？难道京都没有好男人了？你干嘛非要我们舟哥啊？”
“老何，瞧你这话说的，我们舟哥哪不好？长得好，身材好，打架厉害，要不然丽丽姐能看上？”
“这话赞同，舟哥往那一站，无数小姑娘上赶着呢，李真心那妞现在还夜夜为舟哥买醉呢！”
“……”
两个女人争一个男人，这种桃色绯闻谁都喜欢说一嘴，但靳明嫣厌恶，她冷着嗓子喊“闭嘴”。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靳明嫣深呼吸，“没关系，我可以再给你时间，我等你。”
她的话音刚落，一直蜿蜒到远方的路灯突然全部亮起，她和陆同舟站在一盏路灯下，何丽丽站在远处抽烟，周围还有她带来的两位律师和一群看热闹的何丽丽手下，所有的人的脸靳明嫣都看清楚了。
明明这么多人呢，靳明嫣却觉得极度孤独，这是她和陆同舟认识以来最远的距离。
陆同舟的白T恤上有她的影子，靳明嫣觉得冷，抖着嗓子轻轻喊“陆同舟”，陆同舟还是在她面前转身了，往下走几级台阶，他突然回头看她，“你不出国了？”
不出国了吗？靳明嫣没回答陆同舟的问题，并且亲眼看着他上了何丽丽的车。一个人回家后，靳明嫣仔细想了很久，越想越冷静，越冷静就越绝望，就在刚刚，陆同舟好像一点犹豫也没有了，在她从京都回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分手的决定。
这些天靳明嫣赌陆同舟舍不得，赌他一定心软，他是她的爱人，爱人会有些事情想不通，爱人不是超人也会退缩，这种时候她当然要坚持，要相信他不会放手，可现在呢，不是这样的。
想着想着，靳明嫣的眼泪止不住，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罗召，好几个电话都是他的秘书接的，一直说罗召在开会，可这分明就是罗召躲着她的借口。
在这个家里，每一次她和罗黎吵架，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哪怕是最宠爱她的舅舅。
靳明嫣哭着把罗黎、罗召和靳成樽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后来何今颜给她打电话，靳明嫣任由铃声一直响也不接，她只是趴在床上哭，不断去想她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的。
到底有什么办法能结束这一切。
作者有话说：
小镇篇只剩最后两章，明天、后天更完就跳都市了，最后肯定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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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的仪式感◎
陆同舟不回家, 到家里最多的人竟然是王妩，每次都是过来给她送饭的。靳明嫣和王妩之间并不太熟，呆在一起也没话说, 于是王妩每次都不久待。
接连几天见面，王妩肉眼可见地日渐消瘦消沉, 靳明嫣终于忍不住赶在她出门前问她发生了什么。
王妩是那种典型的小白花长相, 清纯的样子没有攻击性, 靳明嫣问她的时候，她已经压抑了很久情绪，哪怕是一句不痛不痒的询问她就全部藏不住了。
人站在玄关那, 被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压弯了腰, 双手扶住墙，红着眼摇头，“没事, 你不用管我。”
靳明嫣大概也能猜出一些原因, “你不用管别人说什么, 你不过就是遇人不淑而已, 等到大学开学，你就离开这里，把这些流言蜚语全部抛到身后。”
“不一样了。”王妩低着头，眼泪顺着下巴滴落，“就连他们都这么看我, 我真的想不通……”
靳明嫣靠在沙发上看着她叹气，王妩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 “如果我是舟哥, 我一定选你。”
话题突然就转移到她身上来了, 靳明嫣开玩笑, “看来我得到了婆家人一票。”
王妩笑了笑，“因为我知道他喜欢你。”
连她吃不吃饭，什么时候吃饭，吃得好不好都要操心，如果这都不算喜欢。
靳明嫣耸肩，“你也看到了，是他要和我分手。”
“对不起，我替大成道歉，真的对不起。”王妩仰起头，手指扣着掌心，内心苦涩的时候很难开口，只能又说一句“抱歉”。
王妩走后，靳明嫣化了妆出门，徐程一直在落星镇呆着，这些律师都是他找来的，他尽力帮助靳明嫣解决困难，他希望靳明嫣能出国。
靳明嫣很感谢徐程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愿意向她伸出手。
见了面，徐程拿着不知名的咖啡站在路边的一颗树下躲阳，“难怪你不想离开，小镇的生活节奏真的很舒服。”
离开了京都，徐程身心都放松下来，现在一举一动温润儒雅的样子反而比在京都时多了几分真实。
靳明嫣慢悠悠走过去，“我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想离开的。”
徐程扬起的嘴角慢慢落下，“画展还有两周就要开始了，嫣嫣，你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你想好了吗？”
靳明嫣不说话，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徐程拿出文件夹递给她，“看看吧，这些都是律师整理出来的东西。”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咖啡店，在咖啡店呆了一下午，讨论了很久只得出一个结论：如果对方不谅解，成江海故意伤人最少判五年。
一个人最好的五年。
靳明嫣决定去找宋立衡，不仅仅是为了陆同舟，也是为了成江海。青少年时期的男孩子叛逆冲动，陆同舟一身刺，可成江海把刺一根一根拔掉了。他们三个里面，从没想过离开落星镇的人一直都是他。
那天去探视成江海，成江海情绪失控，一字一句痛苦地问她，“大小姐，我只想带着我爸好好在落星镇生活下去，不要大富大贵，能混下去就行，这个要求很过分吗？真的很过分吗？？为什么这些人就他妈不肯放过我？？！”
天黑后，徐程陪着靳明嫣一起去宋昌衡所在的医院，不过被拒之门外。夏日的晚上吹着热风，靳明嫣站在住院部楼下很久没离开。
徐程说，“你不是关键人物，宋立衡不会轻易见你。”
风一吹，靳明嫣身体抖了几下，觉得冷。
徐程皱眉，摸她的额头，“怎么感冒还没好。”
靳明嫣一言不发转身离开，徐程不远不近跟着。走出医院，靳明嫣突然说，“我要去找陆同舟，你先回旅馆吧。”
徐程立马停下脚步，没有再往前一步。
这天晚上，靳明嫣打了无数个电话找陆同舟，去棋牌室，棋牌室关门了，去蓝调，里面的人拿她开玩笑，就是不肯说陆同舟人在哪里。靳明嫣顺着陆同舟常在的街道一直找，找到腿酸了，找到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找陆同舟，而陆同舟却不知道在哪躲着她。
靳明嫣倔起来连自己也不放过，在这条街道上几个小时来来回回走，几个小黄毛骑着摩托跟在她身边，开她玩笑，靳明嫣还能和他们一起笑，“以后你们追女孩要是有我这种耐心，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小黄毛“切”一声，“那舟哥怎么把你甩了？”
“谁说他把我甩了？”靳明嫣眨眨眼睛，“舟舟是个娇气包，和我闹脾气呢，我哄哄。”
如果陆同舟还躲着不出来，她就把他的形象全毁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得罪她，和她说分手。
“哎哎哎，你说话就说话，哄人就哄人，你别哭啊，搞得像我们欺负你一样。”小黄毛骂了几句脏话，骑着摩托轰隆隆跑了。
靳明嫣愣了一下，她心态不是保持得挺好的嘛，哪里会哭。于是她摸摸脸，脸颊上一片濡湿。
好神奇，原来委屈的时候，流眼泪会不自知。
一连几天，靳明嫣都在这条街上等陆同舟，凌晨才回家，实在是难以想象，她会有和陆同舟见一面都难的一天。
这天晚上刮起了很大的风，街道上的大树枝桠跟着风左右摇摆，靳明嫣站在风里，空荡荡的衣服被风鼓起来，王妩走过去的时候恍惚了一下，还以为见到了一个假的靳明嫣。
大小姐从来都是鲜明亮丽的，现在突然颓废，突然黯淡，王妩突然觉得陆同舟说的也挺对，每一个人都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土壤。
“你走吧。”王妩说，“舟哥选择了丽丽姐，他一旦做出选择就不会后悔的。”
靳明嫣拨开脸上被风吹凌乱的头发，“他让你来找我？他现在在蓝调是不是？”
王妩抿抿嘴，拢紧身上的衣服，“你走吧。”
靳明嫣想明白了什么，很冷静地穿过马路，在一群人的注视中走进蓝调，一间一间包房找过去，王妩跟在她身后，一直说“你走吧，别找了”。
靳明嫣没停顿，在客人骂骂咧咧的抱怨中找完所有包房，哪哪都没有陆同舟的身影。她抬起头，眼神发直看向不对外开放的三楼，脸色越来越白，王妩赶紧拦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