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升温(舒良言)

陆同舟喉咙发紧，“……靳明嫣。”
他像是被欺负狠了，只能压着声音喊她的名字。
靳明嫣在他掌心吻了吻，咬住陆同舟的指尖。
靳明嫣垂眸，长睫毛遮住眼底，乖得不得了，却用这么乖的一张脸在说这些话做这种事。
陆同舟的喉结在黑夜里滚动，呼吸越来越粗重。
“陆同舟，做吧。”
陆同舟在黑暗中盯着她的脸许久，下一秒紧紧搂住她的后背，她的背那么纤细那么单薄，仿佛手重一点就会粉碎，当这种暴虐的念头一起，他再也无法平息这种该死的欲念。
“陆同舟，你教教我，我不懂呀舟哥。”
“陆同舟，你感受，我……的渴望……”
“陆同舟，舟哥……”
她一遍遍喊他的名字，说出很多诱惑人的话，她是黑夜中巨大的诱惑，有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她雪白脖颈上。
“靳明嫣……”陆同舟声音嘶哑，反复呢喃她的名字。
陆同舟习惯运筹帷幄为未来做好ABC多种计划，可现在却陷入了走一步看一步的境地，他早已失了分寸。
靳明嫣抱住他，一声幽幽叹息，“我爱你呀陆同舟。”
所以别有那么多顾虑，相信我。
陆同舟脱掉两人的衣服，抱着她走向卧室，这一整晚他们都没开灯，让彼此都身体绽放在黑夜中。
——————
窗帘下隐隐泄露出日光，视线里一片宁静的昏暗。
靳明嫣很早就醒了，但陆同舟还睡得很沉，备战高考这段日子让他看得出的日渐疲惫。
房间里空调温度很低，但陆同舟胸膛上的温度很高，她就这么窝在他怀里一只手刷手机，一只手捏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紧扣。
这样的清晨宁静又美好，靳明嫣甚至觉得往后余生都这样也挺好。陆同舟纵容她，她在他面前是毫无保留的，她能做自己。
突然，陆同舟放在她腰上的手臂不断收紧，把整张脸埋进她后背的长发里。
靳明嫣发出哼笑，在昏暗里翻了个身面对他，手指精准挑起他的下巴，“早呀舟舟。”
身上还是有些酸痛的，被翻来覆去碾压狠了。
陆同舟不说话，只是抱着她，把脸埋进她雪白的肩窝，十分依赖地蹭来蹭去。
靳明嫣觉得好笑，“怎么跟我那个你了一样？”
陆同舟低笑一声。
“陆同舟，说话。”
“不说。”陆同舟嗓音低沉，抬起身体，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摸摸她的脸和唇，“不疼吗？”
陆同舟温柔得充满悲悯像是要成仙了。
他看着这么好欺负，靳明嫣恶趣味上来，嫣红的唇凑到他耳边，“疼，但是爽。”
陆同舟立即扣住她的腰，手臂上的肌肉硬得像铁，靳明嫣一直在笑，“你什么感受呀舟舟？”
陆同舟盯着她的脸，双手握住她的两只纤细脚踝，眼神被欲念搅得幽深，“爽？哥哥让你更爽，别喊疼——”
“疼也不会停。”
这种事发生了第一次就会自然而然有后面的无数次，高考后的两个星期里，他们几乎足不出户，就在这间出租房里探索彼此。
陆同舟做饭好吃，而且总是把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靳明嫣经常趁他拖地的时候跳到他后背上，伸长脑袋吻他的侧脸。
陆同舟和她亲完，背着她在屋子走来走去拖地。靳明嫣说这样可以消耗他的体力，晚上在床上别那么无休无止的。
但晚上总会出现第二个陆同舟，他在她身上需求无度，在她耳边低喘说一些面红耳赤的话。
那时的夜是滚烫被汗水濡湿的。
第二天她总起不来吃饭，陆同舟做好饭端到床边喂她吃，吃完饭他们一起打游戏，一起天南地北东拉西扯的说话。
陆同舟很纵容她，那段日子，靳明嫣每每想起都会怀念，那时包围她的是一个少年最最浓重的爱意。
高考成绩出来，结果并不让人意外，除了成江海，所有人的成绩都很理想。
四个人，两个超重本线，一个艺考加文化成绩能上一本院校。
王妩和于彤准备报考去京都的学校，成江海留在落星镇。
同一天，靳明嫣收到了法国发来的一封邮件。
靳明嫣颤抖着手把邮件点开。
邮件上的第一句映入眼帘——
“亲爱的靳明嫣小姐，恭喜您的作品《逍遥》入选“timeless”美术主题展，组委会诚挚邀请您共赴永恒之旅。”
这一刻，坐在电脑前，靳明嫣想笑也想哭，内心狂喜之后逐渐走向极端平静。
她要带着陆同舟去法国了。
陆同舟从后面搂住她的肩膀，“那会儿你刚来落星镇吧，正好我在游戏里冲战神，早上四五点我没睡，你也没睡，我打游戏，你就支着个架子在那画画，蚊子围着你咬，你也一点不分心……”
“宝贝，你画画的时候简直迷死人了。”
靳明嫣窝在他怀里，“迷到你了？”
“嗯，让我神魂颠倒。”
好像一切都尘埃落定，靳明嫣决定回京都去找罗黎拿护照，而陆同舟的护照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早就办好了。
靳明嫣打趣他大姑娘恨嫁了，早早备好嫁妆。
收拾完东西，两个行李箱放在客厅，这次陆同舟和靳明嫣一起走，一起去京都。
打开门，成江海满头大汗刚赶到，张嘴要说话时视线突然扫到他们拖着的行李箱，神色一下变复杂。
靳明嫣还以为成江海是来送他们的，笑着问他要带什么特产。
成江海没说话，脸色沉重，靳明嫣察觉到气氛的变化。
陆同舟把手搭在靳明嫣肩膀上，看着成江海，“怎么了？”
成江海双手插兜仰起头，不堪重负闭上眼睛，嘴唇翕动，“刚刚小妩在打工的地方突然晕倒，出了好多血，我过去的时候……我他妈真差点被这场面吓死，操，我他妈真是……后来才知道是她流产了。”
靳明嫣心里一惊，抬头去看陆同舟，陆同舟靠在门上垂着眼，神情晦涩不明。
许久，陆同舟才问，“孩子是孟哲的？他人呢？”
“找不到人。”成江海恶狠狠骂，“操了！他妈的人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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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后悔◎
靳明嫣跟着陆同舟去医院, 走到病房门口，正好看见一对打扮朴素的夫妻站在走廊里争执。
“小妩得住院，女人小产伤身体, 不是一件小事啊……”
“不能回家照顾她吗？你们还嫌不够丢人吗？！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她才刚满十八！我们一家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了？！”
男人吼完, 女人开始抹眼泪, 但终究也没再说反对的话。
陆同舟顿了一下才抬脚走过去叫了一声叔叔阿姨, 夫妻俩见到他眼睛顿时亮了。
“舟舟啊，这可怎么办啊？小妩她……”
女人身材干瘪，又黑又瘦, 浑身充满饱经风霜的沧桑, 几度哽咽后她蹲到地上抹眼泪，“她还没嫁人啊……”
陆同舟没答话，他回头看靳明嫣, 靳明嫣穿着凉高跟拎着包, 面无表情, “你进去吧, 我在外面等你。”
陆同舟推开病房门走进去，靳明嫣站在走廊里，地上的女人站起身擦擦眼泪，略显拘谨，“你是舟舟的女朋友吧？”
“我是小妩的妈妈, 你别站着了，你——”
女人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靳明嫣背过了身, 徒留一个高挑孤傲的背影给她。
“走吧。”男人把女人给拉走了。
靳明嫣叹了一口气。
病房里很安静, 王妩闭着眼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陆同舟拉开椅子坐在旁边，沉默了一会儿，“他人呢？”
王妩一动不动。
陆同舟烦躁，“我以为在这种事上，你会有自己的思考。”
王妩倏尔睁开眼睛，嗓音像是被沙子磨过那么嘶哑，“为什么不可以？我喜欢他，我爱他，他是除了你们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陆同舟大吼，“那现在他人呢？你爱的那个人呢？！”
王妩哭起来，陆同舟闭上眼睛平复心情，“如果你们相爱，你就不会一个人倒在血泊里任人围观，不会躺在这里。”
王妩一直哭，床单被她揪得凌乱不堪，就像她现在这个人一样，不堪极了。
她拥有的东西很少，可她从不让自己这么狼狈，从不让自己低头，如果一个人连骄傲都没了，她的骨头就碎了。
可现在已经碎了。
“他突然的出现，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王妩睁着圆圆的空洞的眼睛，“舟哥，我没法冷静，你知道吗……我没法冷静思考……”
当没有颜色的世界突然闯出一个五颜六色的人，她贪心地想要抓住。
陆同舟压着脾气舔了舔后槽牙，随手扯出几张纸巾，弯腰给王妩擦眼泪，“别哭了，身体要紧。”
王妩躺在病床上，泪水濡湿耳边的头发，她紧紧抓住陆同舟的手，眼里全是惶恐无措，“舟哥……哥……怎么办……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倒在奶茶店里，那么多人在场，还有同学，甚至老师……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流产了。
“别人的想法不重要。”陆同舟把王妩的手放进被子里，“你一直很勇敢坚强的，小妩，这次也一样。”
王妩蜷缩在被子里不肯探出头。
很快成江海缴了费过来，和靳明嫣一起站在病房门口没进去。
靳明嫣发呆，成江海突然道歉，“对不起。”
靳明嫣没应。
陆同舟从病房里走出来，靳明嫣没看他。
成江海看着陆同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别离开吗？
他是个人就说不出口。
陆同舟关上门，牵起靳明嫣的手，话是对成江海说的，“我转钱给你交医药费，你照顾好小妩，我去京都。”
靳明嫣鼻子突然发酸。
发生了这种事，他还是决定跟她走。
直到走出医院大门，靳明嫣依旧低落，从一开始不知道该想什么到现在觉得愧疚。陆同舟在落星镇长大，病床上躺着的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如果那个人是何今颜，她一定不会不管不顾。
靳明嫣停下脚步，陆同舟回头看她，“怎么了？”
见到她复杂的眼神，陆同舟含着笑，轻轻掐她的脸颊，“想什么呢？这是我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就算千难万阻，他踏平这千难万阻。
靳明嫣上前抱住陆同舟的腰，“迟两天回京都吧，不差这两天啊。”
陆同舟摇头，“今天就去。”
“为什么？”
陆同舟没回答，只是抱住她，很轻很轻一声叹息。
因为他比她更怕他们之间产生变数，他总觉得，他跟不上她。或许是一种预感，他越来越不安。
靳明嫣还没做好决定，就听到王妩突然大出血的消息。
靳明嫣脱了高跟鞋，和陆同舟一起站在手术室门前，陆同舟身材高大，却也不堪重负，慢慢跪地上给她穿好鞋，宽大的手掌捏住她纤细的脚腕。
这段时间陆同舟身上的肉养回来了一些，靳明嫣低头看他，突然觉得他的肩膀宽阔不少，身上有了成年男人的稳重感。只是这么多人都依赖他，离不开他，连她也是，他一定很累吧。
手术完，王妩她妈才赶过来，在病房门口一边哭一边嚎，成江海一直在一旁安慰。
“大成啊，你不知道镇上的人说的多难听啊，出了这种事她以后可怎么办啊……她从小就听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下贱……不自爱……”
“够了！！”一直沉默的靳明嫣突然吼了一声。
走廊顿时安静。
“什么以后该怎么办？她该上大学上大学，有错的不是她！是那个渣男！谈恋爱不是下贱！不是不自爱！她是你的女儿，现在最难受的是她！别人怎么说重要吗？！”
靳明嫣说完冷静下来才想起自己并没有指责的立场，但她太气愤了。
在王妩她妈呆滞的眼神中，靳明嫣直接转身走了。
靳明嫣一直陪着陆同舟呆在医院里，晚上十一点多王妩的爸爸终于出现，手里拿着用方便面袋子包起来的五千块现金。
陆同舟从那只颤颤巍巍的手里接了钱。
“舟舟，这些年你帮了小妩不少，我都让小妩一笔一笔记着，等她赚钱了一定还给你，叔真的谢谢你。”
灯下男人的脸上一道一道皱纹，身躯佝偻，不断和陆同舟说着感谢，说到王妩，看着沉闷呆板的男人眼圈发红。
“早知道我们就不生她，我们没用，生了她让她受苦。”他说，“你们走吧，我今晚留下来照顾她。”
靳明嫣和陆同舟手牵手走出医院，陆同舟带她去吃饭，在烟火气十足的夜宵摊子上，靳明嫣问王妩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种地种菜，靠天吃饭。小妩她妈糖尿病很多年了，她爸以前从山上摔下来过，做不了重活。”
靳明嫣嚼着嘴里的炒面，心里不是滋味，“五千块够吗？”
“不够，他们没钱交医保，现在没有报销。”
“那我出——”
靳明嫣的话还没说话我，陆同舟就低头吻下来，吻了一下就分开，“我来处理。”
陆同舟着看她，眼底的情绪让靳明嫣猜不透。
她突然想到什么，“陆同舟，你是不想用我的钱吗？”
陆同舟什么也没说，把她抱在怀里亲她。
后几天，陆同舟去医院，靳明嫣呆在家里画画，她找何今颜打听孟哲，不打听不知道，原来孟哲是孟茹的弟弟，孟茹就是盛闻如今的订婚对象。
看来孟哲是因为盛闻才会来落星镇，这一切早就有了联系，只是她自己没意识到而已。
何今颜去找了孟哲，孟哲听到王妩怀孕流产的事只说了一句“好聚好散，别把事闹太难看”，并同意给五十万营养费。
何今颜忿忿不平，“孟哲这丫的要出国镀金了，妈的，死渣男，那个小美女是不是伤心死了？”
靳明嫣一边画画一边和何今颜打电话，“嗯。”
“不过想想啊，这种风流的富二代哪是能轻易被人拿住的角色啊？他京都每个前女友都是那种风情万种的性感美女，只有你那里的这个谁风格不一样。”
“王妩，她的名字。”
“行，王妩，那什么，五十万要不要啊？”
靳明嫣冷哼，“不拿白不拿，你转到我卡上。”
再次见到王妩，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苍白，可最令人心惊的是她苍凉的眼神。
靳明嫣把带来的康乃馨放在床头，病房里的颜色终于没那么寡淡，她轻声问，“今天好点了吗？”
“对不起。”王妩忧伤地看着她。
出事后，成江海和王妩都跟她说了对不起这三个字，靳明嫣知道他们是真觉得抱歉。
王妩已经和初见时不一样，可靳明嫣宁愿看见她骄傲浑身带刺的模样，总归欣欣向荣，而不是现在这样枯萎凋零，她本来就在最美好的年纪。
“小妩，孟哲不是个……好人。”靳明嫣本来想说他不是个好东西，但王妩的眼神在听见孟哲两个字时不停波动，她才立马改了措辞。
王妩用力睁着眼睛，泪珠一滴滴从眼角滚落，身体颤抖起来仿佛马上要破碎在空气中。
她和孟哲不平等，他是天之骄子，她是贫困生，都说他们在一起是她高攀，都觉得孟哲是她被陆同舟拒绝后的第二选择。
不是的。
谁也不知道她仰望了他一眼又一眼，为他心动了一次又一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用最纯真的东西来赌他的真心，其实她想要的真的很少。
爱可真难得到啊。
靳明嫣留下了银行卡，她相信王妩会明白孟哲的意思，虽然很残忍，但王妩需要这笔钱。
——————
一个星期后王妩出院，陆同舟去帮忙，靳明嫣在家里上法语课。
本来说好一起出去吃午饭，但到了中午十二点多还没看见陆同舟的身影，靳明嫣只好自己出门，吃完饭回来碰见陆同舟和成江海站在楼道里。
“为什么动手？”陆同舟压着火气。
“他们该。”
“他妈的！”陆同舟回身一拳砸在成江海脸上，成江海闷哼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陆同舟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他们几个七老八十了，你一拳下去把人打死了怎么办？你想坐牢吗？！啊？！你脑子还清醒吗？！”
“不清醒！不清醒！！”成江海用力推开陆同舟，嘶声大吼，“我他妈不清醒！清醒不了！你没听见他们怎么说小妩吗？说她不要脸，说她下贱淫|荡，说她破鞋烂货，操！操操操！我怎么就没把他们的嘴撕烂！我怎么就没把他们打死呢！！”
成江海吼完，楼道里安静了一瞬，令人窒息。
“行啊。”陆同舟一身黑站在楼梯上，身形挺拔锋利，他慢慢扬起下巴，轻轻地笑，“那我先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