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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珠映玉(雾矢翊)


后来有一段时间,七皇子又被冠以“玉郎君”的名号。
只是这名号随着他在北疆七年纵横,立下赫赫战功,世人渐渐地遗忘,只有偶尔不经意瞥见那清艳玉质般的男子时,方才想起那一段往事。
褚映玉目光微微一晃,没有作声。
陆玄愔手里还拿着那卷书,默默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丫鬟为她保养秀发,安静无声,却又存在感十足。
秦嬷嬷和寄春等丫鬟压力都很大,只得加快速度。
好不容易完成今日的任务,秦嬷嬷带着几个丫鬟收拾完,赶紧离开。
室内没了闲杂人等,陆玄愔上前,探臂将她抱起来。
这两天被他抱来抱去,褚映玉由先前的僵硬、羞窘到现在的麻木,甚至好像有些习以为常。
陆玄愔抱着她上床,将她放下后,颀长的身体覆压过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抵住他结实的胸膛,挡住他的动作。
“殿下,明天要回门。”她提醒道,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昨晚的事。
陆玄愔神色一顿,认真地看着她的眉眼,开口道:“二次。”
褚映玉:“……”二、二次?她一次都不想好吗!!!
似是看出她的不情愿,他退了一步,“两次?”
褚映玉:“不行!”
一次都要人命,何况是两次,她的身体现在还不舒服,今晚只想休息,什么都不做。
她的拒绝让他的神色微暗,嘴唇抿紧,紧绷起来的脸危险性十足,格外有震慑力。
褚映玉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不管陆玄愔这辈子对她的态度如何与众不同,她仍是无法忘记,这人本身就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当他冷冽地盯着人时,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不害怕的。
褚映玉也怕过他。
她怕了他两年,直到第二年,方才稍稍没那
么害怕,可若是当他不言不语地看着她,她还是有些怕的。
发现她眼里浮现的些许害怕,他的神色一顿,坐了起来,将她搂到怀里。
“别怕。”
别怕我!
他在心里说,心头浮现一股难言的酸涩。
她怎么能怕他呢?明明他是想对她好的,想要呵护她、宠爱她,不让她再经历“前世”的困厄惊惶。
可他好像又做了让她害怕的事。
这让他有些无措,还有沮丧。
褚映玉被他紧紧地搂着,一时间动弹不得,两人的身体贴得极近,他身上的体温很高,在这夜风寒凉的春日夜晚,像火炉一般,很是温暖。
好半晌,褚映玉试探性地伸手,搭在他的肩头,拥住了他。
既然这辈子两人依然绑在一起,无法分开,她想要得到他的宠爱和敬重,成为名符其实的七皇子妃,让自己这七皇子妃的地位牢不可破。
如此,亦方便她日后行事。
“殿下……”她犹豫地唤了一声,迟疑地说,“我的身子还不舒服,最多只能一次……”
陆玄愔身体一震,低头看她。
她乖乖巧巧的坐在自己怀里,昏暗的灯光下,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没有白日时的清冷和疏离,似是会说话,欲语还羞。
陆玄愔素来对男欢女爱并不感兴趣,甚至很难令他动欲。
他从来不知道,有一天,他也会为一个女子万般倾心,有了爱欲,为此动了欲。
见他不说话,褚映玉不禁担心起来。
难道因为她刚才的拒绝,他真的这般生气?
这辈子她是打算和他打好关系的,不想再像前世,因为替嫁之故,做什么都是畏手畏脚的,总是心虚气短,直到最后,惨死在山崖下,尸骨无存。
褚映玉鼓起勇气,双手攀着他宽厚的肩膀,缓缓朝他靠近,然后闭眼吻住了他的唇。
她没什么经验,就算上辈子和他做过夫妻,对这种事从来没主动过,不免有些生涩和无措。
正当她想要退开时,他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夜风从半开的窗而入,吹散一室旖旎的气息。
褚映玉浑身汗津津的缩在男人怀里,脑袋一片空茫,细碎的吻缠绻地落在她脸上,像蝴蝶的羽翼扫过,带来些许微痒的感觉。
好半晌,她终于回过神。
帐内的光线昏暗朦胧,不过她仍是看到抱着她的男人像一只餍足的凶兽,浑身都散发一股慵懒的气息。
“殿下……”她的声音沙哑,“我想洗漱。”
浑身黏糊糊的,实在不舒服,先前的澡是白洗了。
大概是吃饱喝足,此时的男人很好说话,亲了她一口,直接抱着她下床,往隔壁的浴房而去。
浴房里有一个二丈见宽的浴池,浴池里的水是温热的,散发袅袅雾气。
担心在浴池里又发生什么事,褚映玉硬是没进去,而是用浴桶里的水来清洗身子。清洗时,她也没让他过来,自己躲在屏风后清洗。
陆玄愔虽然很想,但先前有些过分,所以听话地守在旁边,听着屏风后响起的水声,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等褚映玉洗漱好后,又被他抱回床。
至于他自己,在浴房里用她留下的残水,随意地擦了擦身体就作罢。
等陆玄愔回到床,便见她整个人都缩到床里头,明明困乏得紧,仍是没有睡,像只小动物似的,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陆玄愔沉默片刻,仍是坚定地伸手将她连人带被地抱过来。
“殿下……”
以为他还想要,她急得不行,实在不能再来了。
陆玄愔确实很想,对于刚开荤、懂得了鱼水之欢的男人而言,多少都是不够的。只是刚才答应她只有一次,要是对她失了信,只怕她会一直惦记着,日后恐怕心里会生出疙瘩。
陆玄愔将人拉到怀里,没做什么,安安分分地抱着她躺下。
“睡吧。”他拍着她的背说。
褚映玉的脑袋枕着他的胳膊,双手下意识地挡在他胸膛前,听到他这话时,不免愣了下。
她当然看出他还想要的,毕竟他对她的欲望向来表现得很直白,从上辈时就是这般。上辈子,她不敢拒绝他,在床榻间都是纵着他,所以他越来越激烈疯狂,加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她很难招架。
这辈子第一次拒绝他,和他谈条件,她也是鼓起勇气的。
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
褚映玉怔然片刻,默默地将挡在他胸膛前的手收回来。
她的手松开时,他就得寸进尺,将她又往怀里搂了搂,两人之间越发的亲密,没有间隙。
虽然这种太过亲密的姿势让她很不自在,也不舒服,但她实在太累了,只能由着他,在他的气息包围中,渐渐地入睡。
翌日,天色微微亮,褚映玉就被人叫醒。
她的神色困倦,将脸埋在被褥里,很不想起。
自从重生后,她不再傻傻地早起去正院给父母请安,便形成睡懒觉的习惯,虽然大多数都是晚上睡不着,导致早上精神困乏,实在不想起。
“小姐,今儿是您归宁的日子,您可不能睡懒觉。”寄春小声地提醒她,让她快起来,以免错过时间。
褚映玉将这话听进去了,她又磨蹭了下,总算睁开眼睛。
发现床里只有自己一人,她懵懵地问了一句,“殿下呢?”
寄春扶着她下床,说道:“殿下一大早就去演武场。听苏媃姐姐说,殿下每日晨起时,都要去演武场练剑。”
不仅练剑,还有枪、戟等兵器。
听说七皇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呢。
褚映玉这才想起,府里有个演武场,上辈子时,陆玄愔就一直如此,二十年如一日,每天雷打不动都会在演武场那里锻炼一番。
想到夜里拥着他时,那硬梆梆的肌肉,便知道他这习惯保持得有多好。
明明人看着清清瘦瘦的,实则脱了衣服时,非常结实有力,男性的体魄极为完美……
褚映玉脑子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心不在焉地伸手让丫鬟更衣。
寄春眼睛尖,看到她襟口下斑驳错乱的痕迹时,脸皮僵了僵,眼里浮现几分疼惜之色,暗暗埋怨七皇子真是个不会疼人的。
她家小姐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人这般……居然还咬她!真是太过分了!
等褚映玉洗漱完时,陆玄愔也回来了。
他应该在演武场那边洗漱过,看起来清清爽爽的,没什么汗渍,过来抱她时,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浸润在衣服上的冷香。
陆玄愔丝毫不在意屋子里伺候的下人,看到她就伸手抱住。
褚映玉现在已经淡定,说道:“殿下,先用早膳。”
他嗯了一声,抱着她去外间用膳。
今天的早膳仍是很丰富,陆玄愔刚锻炼完,肚子饿了,胃口大开。
他吃得虽快,礼仪仍是一丝不苟,一举一动,尽显天家皇子的尊贵优雅,不会让人觉得粗鲁。
褚映玉看他一眼,发现和他同桌而食,并不是一件令人难受的事。
不过,等看到他又往她碗里夹包子点心花卷等,她决定收回刚才那句话,和他同桌而食,还是挺令人难受的。
褚映玉决定不理他,将他夹来的东西小心地拨到一旁,夹起一块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小口小口地吃着。
看到她吃的糕点,让陆玄愔越发确定,原来她喜欢吃桂花做的糕点。
等秋天时,得让苏媃多采摘一些新鲜的桂花保存起来。
用过早膳,时间已经差不多。
总管柳全过来,向他们禀报皇子妃归宁的礼物。
出嫁女归宁时带回去的礼物,也代表了她在夫家受不受重视,礼物越是丰厚,证明她在夫家越受重视,过得越好。
柳全知道他们殿下是极为稀罕皇子妃的,人还没嫁过来,就每天都想往人家那里送东西,送这送那的,可见很是上心。
是以这归宁的礼物,他也准备得非常精心,将礼单拿过来给两人过目。
陆玄愔看后,略有些满意,不过仍是觉得不够,说道:“再添。”
柳全闻言,正要应下,就听到皇子妃开口,“不必了。”
见他们都看过来,褚映玉淡淡地道:“不必如此,这太多了,可以削减一半。”
削减一半?
柳全愣了愣,不太明白皇子妃的意思,哪里有出嫁女回门,给娘家带这么寒酸的礼物的?虽然就算削减一半,也不算寒酸,但这没办法展现他们殿下对皇子妃的重视啊,万一长平侯夫妻误会怎么办?
褚映玉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并不在意。
面子这东西,她在上辈子已经明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更不会让你过得好,反而越是在意它,越是难受,徒增困扰。
归宁的礼物带回去,是给长平侯府的。
但他们配吗?
褚映玉冷漠地想,若不是怕影响到陆玄愔的名声,她其实连粒米都不想带回去。
褚映玉承认,对于那些父母亲人,对于上辈子的事,她还是有怨的。
她没办法让自己原谅。
只是以前,她挣不开命运,看不到希望,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不想去理会他们。现在既然决定好好活着,那她便不愿意再像以前那般。
若是姚桃知道,只怕又要对她恨铁不成钢,开始生闷气了。
她舍不得姚桃生气,还是让别人生气吧。
柳全还在迟疑,陆玄愔已经开口,“削减罢。”
见殿下都同意了,柳全能如何,虽觉得不妥,可是殿下和皇子妃都没意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柳全下去后,褚映玉坐在那里,神色漠然,安静无声。
她以为陆玄愔会问她什么,结果他只是将她拉了起来,往外走去,并没有多问。
朝阳从云层中探头,阳光洒落在庭院之中。
两人走在弯弯曲曲的回廊,下人远远地坠在后面,安静无声地跟着他们。
马车停在二门处。
陆玄愔扶着褚映玉登上马车,马车缓缓地驶出皇子府,朝着长平侯府而去。

一大早,长平侯府就热闹起来。
今日是已经出阁的大姑娘归宁的日子,长平侯府十分重视这事,张管家早早地吩咐下人将府里府外都打扫得一干一净,内院外院的管事和嬷嬷们皆忙个不停。
长平侯醒来得很早,想到今日长女会和七皇子一起回来,他就兴奋得睡不着,一扫去年被降职反省的郁气。
“不知道映玉现在怎么样,昨日是进宫请安罢?也不知宫里的那些贵人有没有为难她……”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越说越为长女担忧。
长女性子木讷,不像小女儿活泼讨喜,他很担心宫里的贵人不喜她木讷的性子,没办法讨七皇子和皇后的欢心。
孟蓉原本还在睡的,硬是被他吵醒,满心不愉快。
她按捺下心中的不耐烦,淡淡地说道:“侯爷不必担心,宫里的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应该是极喜欢她的,有她们护着,哪个敢没眼色地欺负她?”
说到这里,她心里就暗恨。
要不是太后和皇后,自己和小女儿惜玉会成为笑话吗?
七皇子的未婚妻能如此顺利地换成褚映玉,她可不信皇后没出手。皇后病骨支离,卧病在床,看似什么都不管,但后宫之中,谁都越不过她,甚至有时候连太后都会听她的话,能左右太后的决定。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皇后素来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阿谀奉承太后,才能在母亲庆阳大长公主去世后,继续维持自己作为公主之女的体面。当年太后指了惜玉为七皇子的未婚妻时,皇后就十分不高兴,幸好当时七皇子在北疆,皇后方才没有做什么。
是以七皇子的婚约对象从小女儿变成长女这事,她一点也不高兴,甚至觉得是长女抢了小女儿的婚事。
长平侯没孟蓉想得那么深,闻言觉得有道理,欣慰道:“你说得对,太后娘娘那般喜欢映玉,肯定不会为难她的。皇后娘娘身体不好,避居坤宁宫,应该也不会为难儿媳妇。”
皇后身体不好,听说要时时卧床休养,肯定没那精力去折腾儿媳妇。
这桩婚事真是再好不过。
当然,对长平侯来说,最好的还是有七皇子这么一个厉害的女婿,将来有七皇子拉拨,长平侯府肯定不会没落。
不管如何,自己是七皇子的岳父,七皇子肯定不会不管他的吧?
还有小儿子,将来他继承长平侯府,长女映玉是他姐姐,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娘家好了,她才能好,长女肯定不会不管小儿子的。
孟蓉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闭了闭眼睛,掩住眼里的嘲讽。
若事情真像他想得那样美好,那就好了。
可惜,褚映玉就是个白眼狼,这些年他们如何待她,她肯定都记着。
若是以前,孟蓉倒不至于如此悲观,她相信不管如何,长女都逃不过自己的掌控。
她是她娘,这世间无不是父母,当娘的要磋磨控制自己女儿实
在太容易了。
然而去年褚映玉落水伊始,整个人都变了。
孟蓉有一种失控的感觉,发现长女已经脱离自己的掌控,更不用说她现在成为七皇子妃,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反抗。
想到这里,孟蓉不禁闭了闭眼睛,心里说不出是后悔还是愤怒。
不管如何,长平侯府上下都极为重视褚映玉归宁这事,甚至西院的人都特地过来帮忙。
虽然已经分家,但七皇子这位女婿的份量太重,褚家上下都是重视的。
等长平侯夫妻俩收拾妥当,准备迎接女儿、女婿时,西院的人也来了。
一房、三房和四房的人都到了,褚家人齐聚一堂,人数极多。
除此之外,连褚惜玉、褚瑾玉也在。
看到这对姐弟俩,褚一婶笑道:“哎哟,好久不见了,惜玉和瑾玉看着瘦了不少。瑾玉的腿可是好了?”
褚瑾玉在国子监和同窗打架,导致腿受伤的事,大伙儿都知道。
原本养到过完年,应该就能恢复正常行走,哪知道除夕夜听说又请了大夫,直到现在还在养腿,知道这事的人暗地里没少笑话。
孟蓉的脸色顿时沉下来。
她哪里看不出这几个妯娌在暗地里笑话她和两个孩子。
褚惜玉和褚瑾玉的脸色也不好,特别是褚瑾玉,素来就是个受不得气的小霸王,当即直接顶回去:“一婶这么关心我,怎地不去关心一下大堂哥,听说大堂哥都十七岁,还没考上秀才,也不知道何时能考上,瑜表哥当年可是十三岁时就考上秀才了的。”
褚一婶脸色一僵,暗恨不已。
当年老夫人去世后,长平侯府直接分家,一房、三房和四房被分出去,从侯府主子变成普普通通的西府褚家,身份地位相差甚远,连带着孩子的前程和婚嫁都受到极大的影响。
像他们这种被分出去的旁支,没办法再沾长平侯府的光,后代只能走科举之路。
如果当年没分家,他们还是长平侯府的一房,长子也不至于被丈夫催促着读书,都快要读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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