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员黑化的彭格列当卧底(冰糖丝瓜)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自然，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如果不是我刚好在盯着他看，估计也不会发现他在我们身后做的这些小动作。
“就送你们到这里吧。”
迎着我复杂的目光，棕发的青年面色如常地弯了弯眼睛，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我就不进去了。她大概也不想见到我吧。”
……很难不赞成。
我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等这边结束以后，我会去沢田家找你的。”
“还是打电话吧，让我来接你比较好。”
沢田纲吉笑了笑。
但他并没有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在向小春和一平做了简单的告别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十字路口的拐角。
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留恋之情。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对喜欢的女孩子应有的关切与担心。反倒像是在面对一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路人。
而这显然不合常理。
在按下笹川家门铃的那一刻，我依然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见笹川京子的过程比我预想中要困难一点。
叮咚——
门铃被按响。
我原本以为很快就会有人出来给我们开门。然而五分钟以后，我们仍然站在原地，对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束手无策。
按门铃的人从我换成了小春。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随着按门铃的速度逐渐加快，小春的表情也渐渐变得有些急迫起来。
“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她说，“今天明明是休息日，京子ちゃん这个时间应该在家才对……”
“会不会是睡着了呢？”
一平说着，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旁边墙院的高度，犹豫着说：“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翻进去看看。可是这么做的话，总感觉非常的不礼貌……”
“哈咿！那还是不要了吧？我给她打个电话看看！”
正在小春慌张地从自己背来的肩包里翻找手机的时候，面前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动静的门铃突然被人从里面接起。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上去温婉而又有些疲惫。
“你好，这里是笹川。请问要找谁？”
不等我和一平开口，小春已经抢先一步惊喜地凑了上去：“是我啦，京子ちゃん！五月从意大利回来看我们了，还给你带了伴手礼！你要不要看一看？一平ちゃん也在哦！”
门禁那头的人稍稍沉默一下，随即留下一句“稍等”，便很快挂断了。
一分钟后，眼前笹川家的房门被打开。一身家常服的笹川京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开门将我们放了进去。
“好久不见了，五月。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我们进入了笹川京子的家里。
虽然是下午，但屋子里的光线却很昏暗。
所有的窗帘都被死死拉上。
遮光型的材质本就不易露光，而此刻更是严丝合缝到找不到任何阳光可以透过的空隙。
安静而又阴暗的房间显得有些空荡荡。
甚至连温度都比外面要低上几分。
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笹川京子的脸色似乎也被映衬的有些苍白。
“我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你们，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请喝这个吧。”
京子说着，将四个托盘里的马克杯一一放到了我们面前。
我拿起杯子一看，发现里面是刚冲好的、尚还滚烫着的速溶咖啡。
笹川京子在我的对面坐下。垂眸轻轻吹着杯中的液体。橘红色的头发被剪至齐耳，其中一缕从耳后滑落下来，让她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透出几分单薄的脆弱感。
“……好久不见，京子。”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开口道：“我也没想到……我们竟然会是这种见面方式。”
京子吹凉咖啡的动作一顿。下一秒，便抬起眼睛，柔软地朝我笑了笑。
笑容里多少有些自嘲的意味。
“让你看笑话了……”她说，“我试过很多种方法，但沢田先生始终不把他们从我身边调走。为了不暴露太多隐私，我只能这样遮遮掩掩的过日子了。”
……啊。
果然是因为他吗。
视线里，听到这句话的几人脸色各异。
一平捧着手里的杯子，轻轻蹙着眉头，闻言张了张嘴，却又沉默了下来。
而小春则是贴心将切好的蛋糕推到我们面前，期间非常愤愤不平地表示：“阿纲先生这一年来做的事实在是太过分了，瞒着我们五月的消息也就算了，他怎么可以用这种手段来监视京子ちゃん呢？简直不把日本公安放在眼里！”
我一愣。
“……公安？”
“是啊，公安！”小春说着反应了过来，“啊对了，五月还不知道吧？京子ちゃん上个月已经从警察学校毕业了喔，应该马上就可以入职东京那边的警视厅了！”
“小春……”
笹川京子有点无奈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大城市的警视厅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进……我的话，还是打算先从这边的警察署开始做起。”
“哈咿？！意思是京子ちゃん以后就是并盛町的警官小姐了吗？小春好开心！”
笹川京子浅浅地笑了笑，似乎是默认了这样的说法。
虽然如此，她的笑容看上去却显得很疲倦。
神情里也似乎没有往日里开朗的样子。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就这样反复几次，终于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没让自己的震撼表现的太明显。
“……原来如此。”
我勉强地说，同时忍不住又深吸了一口气，一边狠狠地在桌子底下掐自己，一边尽量自然地感慨道：“没想到你会选择做这个……感觉跟印象里的京子不太一样了呢。”
“我的梦想本来就是当一名芭蕾舞演员或者警察，现在也算是实现了吧。”
京子笑了笑，说：“而且遇到这种事……我总该寻找一些其他的方法来保护自己。”
我：“……”
沢田纲吉，你罪大恶极。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才能让原本所谓的“保护”变成了人家奋起反抗跑去读警校的动力啊！
这也太离谱了吧！！
从话语里不难听出来，在笹川京子的眼中，现在的沢田纲吉无异于是一个威胁到她人身安全与个人隐私的黑暗组织头头。
如果我的系统是什么好感度显示系统的话，估计笹川京子的头顶，对沢田纲吉的好感此刻已经达到了-100。
不过话说回来……京子的黑化度我竟然也看不到啊。
这是把非战斗人员全都排除在外了吗？
正思考着，此时话题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我身上。
“说起来，五月自从跟着沢田先生一起离开了日本以后，就几乎没有再回来过了呢。”
京子说着，静静地注视着我，琥珀色的眼底流露出某种不自知的距离感，就像是在防备着我似的，安静地笑着说：“这次突然回并盛，是有什么事情吗？”
感觉被怀疑了。
为什么。
因为沢田纲吉吗？
我将自己放到笹川京子所处的位置上，尽量琢磨起对方的心理。
再几秒钟的思考后便很快做出决定，选择跟她开诚布公。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我不向她表明我和沢田纲吉不是一伙儿的，那很有可能我从她这里就什么也打听不到。
况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和她现在也算是临时意义上的「战友」了。
于是我看了旁边大概率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春一眼，想了想，还是采用了一种更委婉的方式，几乎是有些含糊地对她说：“其实我是为了学长的事才回到这里的。如果是京子的话，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京子愣了愣。一抹异色飞快地自眼底划过。但却很快被她低头遮掩过去。
等再抬起头时，她露出了略显迷茫的表情，看起来还有些伤感。
“我不知道五月你在说什么。”她轻声说着，轻轻地摇了摇头，“哥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和我联系过了……就跟之前的五月你一样，不管我怎么问，沢田先生都不将具体情况告知给我。所以你是来给我答案的吗？”
……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
“怎么，”我奇怪地说，“他没有告诉你笹川学长的事情吗？”
京子还是摇头。
“当然没有……不过，我大概可以猜到一点吧。”
“不只是了平先生。”
桌子的另一边，从进屋起就几乎没有讲过话、安静的就要与背景融为一体的一平在此刻突然插嘴道：“还有我师父，他也很久没有给我写过信了。”
“……欸？”
“师父之前虽然不在我身边，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寄信给我，还有一些明信片，上面都是他自己拍的照片。”
一平说着，指尖不自觉收紧，攥住了自己的衣摆：“可是从三年前开始……我就再也没有收到师父寄来的东西了。”
……三年前。
我的眼睛轻轻地转了一下。
可笹川了平失踪是一年前的事。
光从时间上来看，这两人身上所发生的事应该没有交集。
不过……里包恩已经不在了。这么看来的话，风大概率也已经出事。
这个世界的彩虹之子，也最终还是因为非73射线而相继死去了吗？
白兰已经在收集世界基石了？
可为什么他还没有动静。
他不打算要彭格列指环吗？
……有哪里不对。
“……我不知道阿纲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但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的事，大概会和他口中所说的不一样。”
我平静了一下心情，对着她们肃声道：“不管是笹川学长还是风先生，他们大概率都已经出了事。我知道我这么说会让你们很难过……可事实上，我也出了事，失去了很多对过往的记忆。”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现在的阿纲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其他人似乎也都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我想弄清楚这件事。而笹川学长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真相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你们应该也和我一样……还是期待着从前的他们可以回来的吧。”
随着话音落下，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似乎都在消化着我这番话的意思。
京子的表情最为复杂。在最初像是没想到我会直接把话说出来的惊讶过后，逐渐显得有些怅然。微微垂下眼睫遮挡住了自己眼底的神色。
而一平作为前杀手，对于这件事的接受程度要更高一些。只是在听到我对风的猜想后，还是露出了难掩悲伤的表情。转过头偷偷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在这三人中，最为震惊的就是小春。
作为彻底远离里世界的普通人，她既不像一平那样有个彩虹之子的师父，又不像京子那样哥哥是守护者。
因此，她才是对这所有的一切都一无所知的那个人。
“原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吗？怪不得阿纲先生不愿意跟我们说……”
小春说，神情在震惊过后逐渐显得有些落寞，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小春什么也不知道……”
“这不怪你。”我轻声说，“没有人会知道这世上会发生什么。就像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时间可以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我只是想要搞清楚这一切的原因。
如果可以的话。
我还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很抱歉告诉了你们让人难过的东西，如果觉得不能接受的话，就请当作我在胡言乱语吧。”
狭隘的房间中突然让我感觉有点闷。胸口里散发着足以令人感到窒息的情绪。
说完这句话以后，我便站了起来，留下一句“失礼了”，便率先准备离开。
——我在想些什么呢？
为什么我能这么笃定，眼前的三个女生会知道什么蓝波都不知道的情报呢？
她们明明只是普通人而已。
不管是mafia还是改变世界，都是离她们太远的东西。
我为什么会想着从她们口中得知沢田纲吉改变的真相呢？
我好愚蠢。
像是一个没有脑子的呆瓜。
不就是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而已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最起码他们都还活着啊。
这个世界也还没有毁灭。
我是不是有些太本末倒置了？
比起寻找所谓他们“黑化”的真相，难道不应该是阻止白兰毁灭这个平行世界才是最重要的吗？
……可我也不是圣人啊。
这种事情，不管换成谁来做，都不可能让自己当成没看见的吧。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微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坐在玄关上，穿好鞋，站起身一抬眼便开到了不知何时走到我身后的笹川京子。
她纤细的身影几乎要淹没在走廊的阴影里，白皙的脸上眉头微蹙，往日总是明亮的大眼睛此刻却散发着淡淡的愁容。
“……五月ちゃん。”
她轻声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随即，便像是做下了某种决定一般，两只手伸过来，温柔的将我的右手拢在掌心。
属于另一个人的、微微发凉，却又温暖的温度清晰的从她手中传来。
“关于阿纲君的事，我很抱歉。”她说，“我确实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某一天开始，沢田宅便彻底空了下来。伯母她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微微一怔。愣在了原地。
而京子还在低声说：“至于我哥哥……他其实没有事。就在我进入警察学校不久，他就托人给我带来了消息，说自己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让我不要担心他。还有就是不管怎样都不能将他的消息泄露出去。”
我嘴唇嗫动：“……抱歉。”
是我让她为难了。
京子摇了摇头。
“不，跟五月没关系，是我自己想要说出来的。”她浅浅地笑了起来，琥珀色的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渐渐于记忆中的少女融为一体。
“所以请你不要难过。”她说，“虽然不知道在阿纲君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
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问道：“那笹川学长……有跟你说过他在什么地方吗？”
“唔……这个好像没有欸。”
京子皱着眉，露出有些苦恼地表情，细细思索了一下。
“啊、对了。”她眼睛突然一亮，“不过那个来送信的人倒是提起过自己的身份，自称是来自什么‘高品质巴利安’之类的……当时差点让警校的安保人员轰出去呢。”
……巴利安啊。
我恍然省悟。默默地与京子在玄关上拥抱了一下。
——“谢谢。”
我用了半分钟的时间，稳固了一下自己的心态。
然后重新扬起笑脸，回去与一平和小春道了个别。
等到从京子家出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橘红色的夕阳笼罩大地。恍惚中竟给人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我往外走了几步。
还没等走出大门，便突兀地停了下来。
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一身黑西装、嘴里吊着草叶子，不知在这里等候了多久的草壁哲矢见到我出来，当即站直了斜靠在车门前的身体，迈步朝我走来。
“请随我来吧，五月小姐。”他单刀直入地说，“恭先生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第21章 夏日幻影（八）
早在去见京子时的路上我就已经仔细的观察过，这个世界的并盛町并没有建造地下商业街。
与之对应的，沢田纲吉也并没有建造那座在未来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彭格列地下基地。
这是众多平行世界中的一个。
与主世界并不相同。
可即使如此，让我没想到的是，并盛神社的地底却依然还是被风纪财团给挖空了。
并盛神社地处并盛町的七丁目。我跟着草壁哲矢坐车过来，前后也没有花费多长时间。
而当我走上长长的台阶，进入到鸟居内里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里有些过于安静了。
草壁哲矢解开了基地门口用来当作障眼法的幻术，带领着我穿过一条黑漆漆的通道，来到了云雀恭弥所在的基地内部。
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云雀恭弥骨子里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
因此由他斥资一手打造的基地，很显然的按照基地主人的喜好进行了布局。
刚一走进来，我就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撼住了。
只见碧绿拥簇的日式庭院一派明朗的景象，水潭边竹筒制成的惊鹿滴答作响。我们沿着曲折的木制回廊一路向前，最终在一间和室的纸门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