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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女匠师(悟空嚼糖)


张季鹰不满的扫桓真一眼。
“唔。”桓真明白了,他得替夫子解答:“成帝平熙二年时就下了匠师令,各类匠人均可通过考试,获得不同等级的称号。哪怕最低等的匠童,都能减税减役。”
“麻烦郎君告知,女子是否能考?从何处考?”
“不限儿郎、女娘,不限年纪,只要匠技过关,皆可考!小至乡、县,大至郡、州,应该都有考场。但是怎样报名、以怎样的形式考较,各地或有不同,你可向乡吏打听。”
“谢大人!谢郎君!”王葛诚挚揖礼。
张季鹰将三片木牍写好。第一片只有两个字:釜,煮!并配图釜具,热气腾腾,十分形象。
第二片上面写着“路”字,用小一些的三个隶字注释:大道也!
最后的木牍没有文字,只有一幅“夫子教授两名乡童简牍”的场景图。
待王荇把“釜、路”几个字都念熟后,木牍也彻底晾干。张季鹰将它们两两相合,用绳捆绑,告知姊弟俩保存简牍之法,以后要勤晾晒,不要被虫蛀、受潮生霉。
天色不早,需得赶路了。桓真朝部曲微一抬颌,等待已久的部曲们牵马过来。
王葛、王荇跪地,姊弟俩都不知如何行大礼,但跪拜肯定是没错的。她扬起脸,看着张季鹰,哽咽道:“小女王葛,代我阿弟王荇谢大人教导!”
王荇抱着木牍,眼泪直冒,抽泣的说不出话来了。稚子懂得感恩的赤心,让张季鹰颇为欣慰。
“山高水长,安知不再有会面时?王小娘子,那个『路』字,是留给你的。匠师之路,亦为大道!”
“是。我记住了!如果能赶上考期,我必一试!”
随一声声“驾”,骏马驰走。
阿荇泪流满面,摇的手臂都酸了,瞧着好心的大人就此离去,很难再见,小小人儿更加悲从中来,忍不住哭喊:“夫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可别忘了儿啊!”
张季鹰险些没从马上栽下来,回首时,那姊弟俩的身影已经模糊。
王葛安抚的拍拍阿荇肩头,这话可不是她教的,纯属小孩子超常发挥。姊弟珍惜的将木牍用野草包裹严实,放到筐里后,又揪几把野草覆盖。
张菜这才跑过来,害怕的问:“刚才那些人在问路么?是吓唬你俩了么?阿荇别哭、别哭了。对了,阿荇为啥喊麸子?”
王葛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说道:“他们打听路,我没出过村,说不清楚。阿荇吓坏了,菜阿兄别问了。”
“好好,我不问。不过我刚才看那些人带着刀呢,应该就是富贵人家的部曲,可吓死我了。”
王葛一直牵着阿弟的手,发现小家伙的手一紧,立刻知道阿弟这是对张菜的胆怯心寒了。可她不以为意,前世早就领教过人心能凉薄到何种地步,若换成张菜遇到歹人,她逃的更快。

第6章 6 匠员与匠童
回村之路,三人又拐上“寿石坡”拣羊粪,贾三羊郁闷的告诉王葛:“葛阿姊昨天送我的草帽,叫我阿母拿走了。”
“别撅嘴了,我再编一个给你。”
“真的?”
王葛点下头。
贾三羊立马从背筐中取出镰刀:“你用这个割草,葛阿姊,你家没镰刀吗?你看你的手……不疼吗?”
王葛的脸有多俊俏,手就有多粗砺,上面布满深旧伤口,虎口、指节均有茧子。“有镰刀,家里人种地都不够使。等我赚了钱,再多买把镰刀。”
“赚钱?阿姊没出过村吧,知道钱有多难赚吗?”
“你去过乡上?”
贾三羊得意道:“我还去过县里咧!”
“那县里做买卖的,是拿东西换东西,还是拿钱买东西?”
“都有。我看那些货郎,钱、粮、帛布都收。”
“三羊,你知道县里的匠人有考试这回事么?可以考匠人等级!”
“嗯……我大兄好像提到过这事儿。呀,你手流血了!”
“没事儿。”
王荇眼睛红红的,给她吹手,问:“疼么?”
“不疼。当生出茧子后啊,割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她笑吟吟的割掉一片裙角,包住手掌。继续给贾三羊编草帽,她再问:“要不要我编两个,也给你阿父一个?”
“好呀好呀!”
一旁的王荇垂低眼皮,血已经渗透布了,怎可能不疼?只不过阿姊知道,跟别人说疼也没用。阿姊偷薅羊毛,是想给大父母做棉鞋,所以不得不讨好贾三羊。
晚食过后,王葛姊弟趁院里无人,抱着两副木牍来到大父母的屋。
“大父,我们今天得了宝贝!”
王翁发现孙儿的眼神比从前任何时候都亮,欢喜的揽他过来,问:“虎头得了啥好东西?”
王葛没想和二老打哑谜,把木牍的捆绳解开,四片木牍在席上一摆,惊得大父母瞠目结舌!
“这是……简牍?哪来的?”王翁在衣上搓搓手,才去触碰木牍,贾妪竟是连碰都没敢碰。可见简牍这等要物,普通百姓也知其珍贵!
王荇立即规矩跽坐,由王葛将寿石坡、河滩两次偶遇贵人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
“咱虎头有造化呀!”贾妪双手合十拜天。
王翁与有荣焉道:“那也得他姊弟俩懂事,才能对贵人的眼!”紧接着又可惜道,“贵人们就是不知道过日子,你们看这木片片上,还空着好些地方,以后虎头可不兴这样浪费!”
“是!”王荇也这样觉得。
其实别看王葛两世为人,也觉得大父说的有道理。
“大父,”她问道:“那位贵人说的匠人考试的事,大父觉得我能试试么?”
“为啥不能?正好,咱家有些存粮该卖了,别等乡吏了,咱自己去乡里打听,打听不着,就去县里!”
王葛眼眶都红了,说道:“大父待我真好!”
姊弟俩手拉手离开,简牍是传家之宝,肯定要交给大父母保管的。
贾妪这才平复了激动,稀罕的摸着被打磨的十分光滑的木片。
“别摸字儿!”王翁提醒。
“知道!”贾妪的手指避开墨迹,端着放到鼻前闻闻:“有点儿臭。”
“别胡咧咧!那叫墨香!”他将两副木牍重新绑好,却不知道该收置在哪儿。“以后花销大喽,得给虎头打个书案。”话是愁的,但嘴角都笑到耳朵根了。
“给我!”贾妪横了夫君一眼,她知道放哪。打开床头衣箱,右下角放着个竹盒,里头有好几样宝贝呢。把木牍跟竹盒并排放,再盖上衣裳。
院门响,是王葛去挑水了。
贾妪坐回去,犯愁道:“阿葛是能干,可再过两三年就能相看了,到时大郎怎么办?虎头又小,唉。”
“你搁外打听打听,最好还是给大郎续弦,不然阿葛只能嫁在村里。”
以孙女的人品,嫁在本村确实委屈!贾舍村太偏,凡是人品出众的女娘,都想着嫁到县里,哪怕乡镇也可。
若有女娘嫁进贾舍村,那肯定是从更穷的地方来的,比如三房新妇姚氏,就是从最穷的沙屯嫁过来的。
贾妪问:“夫君,你说……张菜那小郎咋样?”
“不行。”
“要真嫁在本村,张户不是挺好的?他家儿郎多,还有两头壮牛,开荒种地,没有比得上他家的!”
“他家房还少哩!几个儿郎挤一个屋!”降降嗓门儿,王翁解释:“正因为他家儿郎多,所以不行。娘家壮,女娘嫁出去才有底气!姑舅家壮,到时阿葛受了气,咱怎么给她讨理?打都打不过!”
“啧!”贾妪瞪夫君一眼,“哪有你这样的,还没咋着呢,就想着打打打!”
隔日清晨,王翁和本村几户人一起乘牛车去乡镇。不运货的,给出牛的人家二升米;如王翁这样的运粮者,得给五升至一斗。
这叫“脚力钱”,是往返的,回来不乘车也不退。这就是王葛没有请求跟去乡镇的原因。
王翁去时兴冲冲,回来长吁短叹:“要是早知道些日子就好了。”
原来,他到乡上一打听,还真有匠人考级这回事儿,减免的税和役,相当于朝廷给匠人的俸禄。级别中,最低为“匠童”,五月初七就是考试时间!一年只考一次。
贾妪高兴道:“这不挺好么?还有俩月时间准备哩。”
“唉,阿葛要报考的手艺,三天后就统计报考名额,倒是不用交钱,只交手艺,手艺过关后先成为『匠员』,到了五月,才有资格去县里考『匠童』。”
王葛肯定不死心,问:“大父,咋个交手艺法?”
“我老喽,头回听到还有这样新奇的考法,叫作:计花鼓。”
不多时,王葛回屋,把木床下的筐拉出来,这里面全是从前拣的石头。心情不好时,她就挑石头排解烦闷。
她给张季鹰的“鹿石”,并非在河滩现拣的,是一直随身揣着的。贾舍村时有富贵子弟来游历,万一能投其所好呢?她先后用奇石换来过漆质耳杯、麈尾扇、石质簸箕砚,这些都是平民百姓难得一见的贵重物,包括前两天换来的木牍!当然都交给大父母保管了。
前世今生,她都知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她一边筛选石子,一边回想大父带回来的消息。
——————题外话——————
姑舅家:指公婆家。晋时亲属称谓大多沿承汉制,妇称夫之父为舅;称夫之母为姑。姑舅在,则称君姑、君舅;去世后称先姑、先舅。

第7章 7 进乡
因匠人种类广泛,包含金匠、铁匠、木匠、船匠、染匠、皮匠等等,连阉猪匠都有!因此匠人选拔被朝廷命名:百匠争鸣!
一个匠人最多允许报考两种类别。每个类别“交手艺”的比赛时间不同,陶匠、铁匠的都已经结束了,三天后是木匠的。
每种类别里,分两个技能方向:“巧绝技能”与“天工技能”。
王葛如今只在村里显露了草编的手艺,偶尔帮阿父编筲箕,她不敢显露的太厉害,会被坏心眼的人传以鬼神附体的。
草编,在当下晋国,属于“木匠”类别里的草匠分支。
木匠大类共有四个分支:木匠、竹匠、草匠、荆匠。
当然,每个分支下还有更细致的划分!比如木匠分为大器作、小器作;竹匠分为竹匠、蔑匠、扳匠。
制小件编织、雕刻,制小型器械工具,都属于“巧绝技能”!例如木匠-小器作之木雕、根雕;竹匠中的蔑匠、扳匠。
凡盖房、制棺、以及大型器械工具等,都属于“天工技能”!这个好理解,但注意的是,扳匠利用竹子的榫卯结构制床,竹床这种大型物品就属于天工技能。
一个匠人只能选择一个技能方向,不能既考巧绝、又考天工!
所谓“计花鼓”,只针对报考“巧绝技能”的匠人。他们必须在露天场地、一百鼓点声内,展现出自己的拿手匠品。然后由围观百姓掷花,花朵最多的十人,跟考官选中的十人,共计二十人,成为“匠员”,统一送去县里考“匠童”。
如果连“匠员”名额都争取不到,那何谈以后的种种考核?
大父遗憾,还有三天,木匠大类的巧绝比赛就要“计花鼓”,王葛什么准备都没,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一百鼓点声的催促下,完成编织?
如果错过这次,就又得等一年。
王葛捏索着石头,眉间一会儿紧锁、一会儿又透露坚毅,她站起身,重新敲响大父母的屋门。
“大父,大母,我还是想试一试。”
王翁点下头,“收拾随身东西,明天清早大父带你去乡镇。”
“谢谢大父。那家里的活儿……”
贾妪未露面,在里屋喊道:“有大母在,怕啥!”
王葛高兴不已,小跑回屋,跟阿父和阿弟报喜。
是的,报喜!她已有筹划,只要家里允许她去,她肯定能通过报名选拔。
王翁鲜少看到长孙女的活泼模样,乐呵呵掩门,说道:“咋样?我就说嘛,阿葛肯定要去试一试!”
“阿葛要是考上匠童,咱家真能减税?”
“能,不过得是她出嫁前。出嫁后,是姑舅家占便宜喽!”
贾妪此时已经当长孙女考上匠童了,气愤道:“她未来姑舅又没给阿葛使啥力,凭啥姑舅家享受减税的好事儿?真是!”
“行啦行啦,这才是争匠员,离匠童早着呢!别出去胡咧咧啊,尤其二房、三房新妇的嘴!谁敢出去乱传,别怪我使家法!”王翁美滋滋躺下。
王二郎、王三郎也都躺下了,不知为何,觉得屋子漏风,而且专吹脖梗子!
天边微有亮光时,王葛和大父就已经出村了。他们沿着土道西行,再北拐。王二郎气喘吁吁的撵来了,他抢过王翁的背筐,有几分生气的说道:“阿父!你也太……唉!”他重重一叹,“行了,啥都甭说了,阿母已经告诉我了,你安心回去吧,我一定照顾好阿葛。”
“你都知道啦?”
“知道啦,而且你放心,保管只有我知道,行了吧!哎呦,这事儿要是让乡邻传开,像什么样子?人家会骂我不孝的!阿葛,二叔送你去乡里,快叫你大父回去!”
王葛先说句“谢谢二叔”,再和煦的劝王翁:“大父,二叔是咱家最灵透的郎君,你放心,快回去吧。”
王翁假装心不甘情不愿的掉头走。王葛小声道:“二叔,其实大父一直等你追来哩。”
王二郎怎能不了解自己阿父,说道:“走道儿格外慢是吧?”
“嗯。”
“我没顾上问你大母,你把匠人考级的事跟我详细说说。”
“是。”
俩人一边急行赶路,一边交谈。临近晌午时,就蹲在路边啃凉饼。王二郎看筐里除了几袋粮,工具只有一把大剪,问:“你考试就用这个?”
“嗯。够用了。”
王二郎见侄女的手上全是黑黢黢的小伤口,实在没有小女娘的秀气,不由想起自家新妇和弟妇挤兑侄女吃闲饭的话来。一时间,他觉得饼子好没滋味。
“阿葛。”
“嗯?”
“就是考不上也没事儿,明年二叔再送你来考。明年不行就后年!”
“我一定能考上!”
“二叔信你,哈哈!”
王葛也笑。二叔的脾气,她一直看不透,有时直爽豪迈,有时阴沉,所以二叔母贾氏很怕二叔。
三叔刚好相反,木讷少言,毫无主见,被姚氏拿捏的死死的。
短暂的歇脚后,再次启程,路上遇到合适编织的草料,王葛就剪下来,晡时中,到达乡镇。然后她便被漫天飘的各种酱味熏的头昏眼胀,王二郎却很喜欢闻,给她介绍着:“看到那个酱肆么?专做兔肉酱。这个酱肆只售梅子酱。”
路过鱼酱肆时,王二郎也想作呕,连忙说:“鱼酱闻起来冲,但好……快走两步!但好吃的很。”
渐渐的,王葛适应了酱熏,而且发现一个有趣现象,售卖多种酱料的大肆铺里,商人会给客人闻一种盛在盒里的东西,然后再挑了酱让客人闻、尝。
哈!这不跟前世买香水的程序一样吗?先让嗅觉恢复,再仔细辨别酱味。
离开规整的酱肆街后,是陶品、草织品的售卖区。这里的商人都是在道边搭草棚,大大小小的棚下,商品随意摆放,看起来琳琅满目。
棚与棚间,也有货郎、小贩。
王葛忽然被一个卖草鞋的小郎吸引。小郎正把草鞋往筐里装,是要收摊了。
她注意对方,是因为小郎独具一种清雅的书卷气,如果认真打量,会发现他跟周围人群、景物都格格不入。怎么说呢,这少年就像从高山流水的画卷中剪下来的一个人物,然后粘到了另一幅市井烟火浓厚的画里。
她上前:“敢问阿兄,乡所朝哪走?”
王葛早跟大父打听过,乡里的衙门不叫衙门,叫“乡所”。
统管乡里的官员,叫“乡正”。
乡正之下,有“乡佐、书吏、亭长”等乡官,武装力量是“乡兵”。别看这些乡官的级别低,但包括乡兵在内,都是吃朝廷俸禄的。
小郎抬头,看了眼二人背筐中的草叶,说道:“一直朝北走就是。不过你们要是来参加木匠匠员选拔的,不用跟乡吏汇报,两日后直接去东边考场。想去看看考场么?我正要过去,一起吧?”
他神情淡漠,即便是好意,也有居高临下的意味。
“太好了,谢谢阿兄。”王葛的脸皮哪怕这个,立即打蛇随棍上,问:“我们姓王,敢问阿兄怎么称呼?”

王二郎赶紧触一下侄女的额头,莫不是发烧了吧?
刘小郎打量她一眼:“明天起早,你会看到前头那条街有好多刘玄德。”
“真的?”王葛一副怀疑对方骗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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