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大可坚持己见,把我当做陌路人看待。但是……倘若我告诉你,我想出了既能与艾琳娜小姐合作、又无损她名
4、叛逆者高唱赞歌 ...
声地位的万全之策呢?”
“……什么?”
我又一次失败地被Giotto的话语攫取了注意力,不由圆睁双眼朝他投去惊诧的视线。
Giotto清澄的眼底有不易察觉的喜色划过,他从容不迫地侧转身去,向不远处跟随主教而来的巴勒莫牧师们挥了挥手。
“纳库鲁,这边!是我,Giotto。”
我还未从惊疑中回过神来,一位身着深黑教士服的神父应声而出,迈着与庄严着装不符的矫健步伐穿过人潮来到我们面前。
这个被呼作“纳库鲁”的男人看起来较Giotto年长几岁,一头浓密光亮的乌发,两道英挺的剑眉,端正的面孔上有一种严谨又不失宽厚的认真表情,第一眼就让人心生亲切。
“好久不见啦Giotto,真没想到你会来这里听布道。你突然出声叫我,可把我吓得不轻。”
他相当热切地同Giotto打了招呼,一看便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不对不对,一看便是交情深厚的熟人。
我本该对Giotto结识巴勒莫神父一事感到惊奇,但联想到他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极佳人缘,我都懒得吃惊了,只是冷眼斜睨着他们等待下文。
Giotto与纳库鲁亲热地拉了一通家常,这才换上办正事的严肃表情向我介绍道:
“克丽斯,这位是即将在萨德里克庄园任职的纳库鲁神父,我在巴勒莫认识的老朋友。以后你不必再费心来镇上见我,有什么事交由纳库鲁传达就好。我想,一位侍奉上帝的神职人员比一个小姐闺房里的侍女更不容易引起公爵的疑心,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被这个大胆的提案惊得一口气缓不过来,一时像条脱水的鱼一样大张着嘴哑口无言。
“……你是说,要让一位神父去当线人?你怎么能……我是说,这种亵渎上帝的举动——你怎么敢……”
“你错了,克丽斯。”
Giotto立刻以不容置喙的坚定口吻阻断了我。
“我和你一样相信上帝的公正与慈悲,但我也相信,上帝有时不会直接把世界安排成最好的模样。神只是向人类指出方向,让他们自行摸索要走的道路。所以,对神明的信仰不总需要靠做弥撒和背圣经表现出来,只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够了。”
也许是被他话语中斩钉截铁的自信所感染,我只觉嗓子眼干涩得像是要冒出火来,吐不出任何一个讥嘲的句子——这对我来说原本是些信手拈来的玩意儿。
“得了,就算是这样……可你怎么知道我愿意帮助你?你认为正确的事与我不一定相同。你关心的是处于水深火热中的贫民,而我关心的仅仅是我那位善良的主人。没准我转身就会向公爵先生告发你的图谋,那你和你这位神父朋友就得手拉着手去见仁慈的上帝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软弱无力的反击。我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早已将一切布置周全,如今即使是地狱业火也无法赶他回头了。
“你想问理由的话……”
Giotto嘴角漾开一丝温润的笑意,将食指抵在唇边摆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即使时间流逝,我也无法忘记他说出“那句话”时,世界呈现出了怎样一副温柔的面貌。
犹如融化的柠檬蛋糕一样倾注而下的温暖阳光。被风信子、银莲花和矢车菊装点得五彩缤纷的希腊式大广场。利剑般直刺天空的铁灰色教堂尖顶。蓝得像是要把人吸进去的广袤晴空。头顶成群结队盘旋而过的白鸽。空气里新翻泥土的清爽味道。隔过喧哗的人流,从教堂里远远飘来的管风琴乐声。
所有这一切,交织成了一幅教堂彩色壁绘般洋溢着神圣气息的画面。
我不由屏住了呼吸,等待着Giotto继续发表他那石破天惊的博爱怪论。
但是,他神秘兮兮压低嗓门吐出的,只有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一句话:
“是直觉,亲爱的克丽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个能够以命相托的姑娘。”
(淺草微露整理)
作者有话要说:
Giotto是口才帝……气氛帝……各种帝…………
D爷看上小姐了,不过在成功之前需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的考验……【不对
5
5、这双手所能守护的 ...
咔嚓。
鼻梁折断的声音。
唏拉。
肢体被斩落的声音。
大片殷红的新鲜血液喷溅到砂石铺就的粗糙路面上,把路边茂盛的黄日光兰染成了介于金黄和鲜红之间的诡异颜色,渲染出一种戮目惊心的残酷美感。
空气中的血腥味早已超过一般少女能够忍受的浓度,而我的嗅觉对此却全无感应。
见惯了的景象,闻惯了的味道。
“克丽斯,如果我是你,就会改用温和一些的战斗方式……”
纳库鲁神父用一记潇洒的上勾拳放倒了一个企图给他一闷棍的家伙,转身向我高喊道。
“纳库鲁先生,如果我是你,就会辞去神职改行当个打手。”
我一边提高嗓音回话,一边反手一剑刺穿身后袭击者的肩膀,紧接着补上一记飞踢把他踹进路边的沟渠里。
“别说傻话,这只是自卫。我可不是因为喜欢才做这种事的。”
“这些人也不是因为喜欢才去杀人放火的。清醒点儿神父先生,如果这世上每个人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没人想去天国了。”
——事情的起因,只是纳库鲁先生和我一起去邻镇采购布置弥撒需要的物品。
教堂相遇之后我才从艾琳娜处得知,萨德里克公爵最近突发奇想打算在自己的领地上兴建一座私人礼拜堂,专供宅邸里的眷属所用。也不知他老人家最近是走了什么霉运,大费周章从巴勒莫请来一位品德才学出众、声望极高的年轻神父,丫居然是贫民区罢工领袖的铁哥们。
对于这位神父兼线人的到来,我骂过街挠过墙摔过桌子,一切抵抗措施在艾琳娜小姐援助Giotto的坚定意志面前统统宣告无效。最终我只得无力地认同了纳库鲁神父的存在,并且尽力作为“维系Giotto与艾琳娜的桥梁”同他友好共处。
自那以后,我就时常造访公爵专门为纳库鲁神父布置的客房,反锁上门和他交流Giotto先生和艾琳娜小姐的崇高思想以及远大志向。从神父那里,我得知了不少Giotto少年时代的趣闻轶事(譬如说,他十岁那年曾经钻进烟囱里扮作圣诞老人给穷孩子送礼物,把自己搞得像个煤球),偶尔我们甚至会情不自禁地一同纵声大笑起来,不得不捂住嘴以免引起佣人们的注意。
我对Giotto的不满与偏见,就是在那段与纳库鲁神父海侃的时间里渐渐消融的。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做了太多的好事、太多的傻事,就连撒旦也会被他这股不屈不挠的犟劲儿折服。
神父有时也为我讲解一些《圣经》中的传说故事,我就盘膝坐在壁炉前的羊毛毯上安静听讲。纳库鲁和Giotto一样,有种把枯燥琐事诠释得生动有趣的杰出才能,语言简洁明快却极富美感和渲染力。不知不觉间,我隐约开始喜欢上Giotto和他的朋友们了。
就在生活即将回归正轨的时候,我们在外出购物的途中遭遇了土匪的袭击。
令人惊讶的不是遇袭事件本身——公爵府邸的人无论何时都是头油水很足的肥羊,至今我经历过的大小抢劫事件两手两脚都数不过来。令我惊讶的是,我刚习惯性地拔剑出鞘大喊“请退后”,纳库鲁神父就把教士黑袍一甩,一拳捶歪了一个壮汉的下巴。
那一刻我真想把手上的剑给吃了。
艾琳娜小姐,Giotto很强好不好!他的兄弟都能一骑当千好不好!根本不需要我们帮手好不好!
在纳库鲁神父的强力支援下(不如说他才是主要战斗力),我们清除劫匪的速度比一个饿了三天的大汉狂吞意大利面的速度还快。不出一盏茶功夫,山路上已经横七竖八堆满了四肢扭曲成瑜伽造型、呻吟不休的痛苦男人。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满身烟尘,头发和胡子乱蓬蓬的,散发出一股呛鼻的酸臭味。不消说,这些人并非什么穷凶极恶的黑帮分子,只是些没法使用合法手段维生、被迫铤而走险的普通百姓罢了。
可能的话,我并不想与这些人为敌——我更想拿威尔逊男爵和萨德里克公爵那样的寄生虫练练手,他们膘肥体壮一身油脂,切起来肯定更带劲儿。
可惜,为了继续留在艾琳娜身边为她效力,我暂时还必须在寄生虫们血汗堡垒的庇荫下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