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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归朝(梦溪石)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长公主已经开口说话了。
“臣不长于军务,唯恐误导陛下,不过以臣之见,李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就算陛下暂时不想出兵,也可命人调兵验证以对,如今西境安稳,敕弥等人很难奔袭千里从张掖入侵,不如将西州的守兵调到清河一带,以防万一。”
谢维安也看出皇帝对主动出兵犹豫不决,意愿不高了,暗叹一声之后,忙跟上章玉碗的话。
“长公主所言甚是,西州府兵有十万之巨,悉数放着不用也是浪费,更难得的是,他们有打柔然人的经验,沙场彪悍,可谓精兵,让他们去防守东面的大军,最为合适!”
皇帝望向李闻鹊:“南朝人在燕国囤兵四十万,西州府兵就算悉数调动,也不过十万,十万对四十万,岂不杯水车薪?”
李闻鹊拱手:“南朝所谓的四十万,其实也是整编原燕国军队之后的数目,其中有多少精兵强将,又有多少浮夸作假,不足为外人道。臣以为,就算这四十万军队是真,能上战场能打仗的,也就二十万有余,南朝人又要防备白远那边,不可能全放在燕国的。”
皇帝又问:“只调一半过去,五万人可否?”
李闻鹊摇摇头:“若不尽力,不如不动。十万人尚且能威慑南人,若五万人,就不足为惧了。况且这些西州兵原本就适应了西北气候,这突然又西向东,一路疾驰,必然水土不服,短期之内,必有折损,最后能凑个八万精兵,就算不错了。”
最终让李闻鹊和谢维安暂时不再提出兵之事的,是中秋当天,边关加急传到长安的奏报。
柔然人又来北叩,侵扰雁门了。
原因无他,中原大旱,北面更是雪上加霜,草木干枯,牛羊饿死,柔然人自然要入关抢掠,这也是从前的惯例了,只是众人没想到,柔然都已经被赶到敖尔告,剩下那么点人了,敕弥居然还敢倾巢出动。
奏报是雁门守将钟离发来的,他在上面写道,柔然人孤注一掷,但这回对方似乎有备而来,也不死战,好几回骚扰一顿就走,留下几个人头,也让雁门守军伤点皮毛,彼此不痛不痒,但是雁门守军以逸待劳,柔然人却是游走不停驻。
按理说,这种打法对柔然人肯定更伤,因为他们逐水而居,在关内也无据点,往往都是打一次抢一顿就走,但这次他们一反常态,似乎不畏久耗,还耐心跟雁门守军玩起捉迷藏躲猫猫,所以钟离怀疑,柔然人有所倚仗,很可能得到了某些支援,来与北朝打持久消耗仗。
中秋本有宫廷盛宴,但因此事,一场宴会上,天子与谢维安等人都心不在焉,只有义安公主,城阳王等不知内情的宗室勋贵,尚且还能尽兴。
至于南朝来使——
章玉碗的视线扫过与义安公主相谈甚欢的崔玉,落在另一张桌案后的越王陈济身上。
陈济肉眼可见胖了一圈,这些天显然没少胡吃海喝,这家伙还真不见外,直接宾至如归了,要不是当日亲眼看见辰朝国书,大伙还真当他是离家出走跑来玩的。
饶是如此,陈济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引来不少注目,非但章玉碗在看他,连皇帝的眼光也不时在“关照”他。
不管多少人明里暗里观察他,陈济也不在意,还亲自端着酒杯过来找章玉碗。
“上回莽撞无礼,长公主宽宏大量,应该不会与我计较吧。”
陈济笑嘻嘻的,好像压根就忘记自己说过什么。
章玉碗笑而不语,美目在他脑袋上转了一圈,看得陈济鬓角发凉,忙捂住没被削掉的另外一边。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我愿给长公主赔礼道歉,咱们还是化干戈为玉帛的好!”
章玉碗掩口轻笑:“越王这是学会好好说话了?”
陈济眨眨眼:“些许雕虫小技,只能糊弄蠢人,瞒不住聪明人。我这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以为长公主是个软柿子,没想到踢到石狮子,如今鬓角也剃了,下马威我也吃了,长公主就揭过此事吧?”
章玉碗对他能屈能伸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越王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陈济嘿嘿一笑,顺势在她旁边落座。
在外人眼里,两人似乎一酒泯恩仇,还言笑晏晏,冰释前嫌了。
“实不相瞒,我这回是为了做媒人,才厚着脸皮找上长公主的。”
章玉碗轻笑:“这回是哪个倒霉鬼被越王看上了?你喜欢人家什么,我可得赶紧让她改。”
陈济差点被口水呛住,顾不上自己又被调侃了,压低了声音道:“殿下说笑了,我是为我好友而来的,您看崔玉与义安公主,是不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章玉碗笑道:“若是多聊两句也算佳偶天成,那咱们两个现在岂不是能入洞房了?”
陈济再次为她的语出惊人绝倒,他发现这女人看着柔弱如江南美人,可不管身手或言辞,却丝毫跟柔弱不沾边。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就这么清澈无害盯着自己,却好似要将陈济的心思看透。
他轻咳一声,知道在这位面前,兜再多圈子也是枉然,索性直言了。
“这些天,我遍访受邀于权贵之家,对贵国的想法也算有些了解,如今南北两朝虽有结好之心,可碍于朝廷脸面,贵国臣民定不会接受公主和亲南嫁,既然如此,何不退而求其之?您看崔玉也算一表人才,名门出身,比起你们北朝男儿,不说独一无二,也是出类拔萃吧,正好义安公主又正当花龄,尚未婚嫁,如此岂非一桩绝妙姻缘?一来公主可以避免离家千里,南嫁思乡,二来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不至于两手空空,到时候被他们骂我无能,再想出点什么主意来给贵国找麻烦,岂不也是让人烦心?”
章玉碗挑眉:“你的意思是,让崔玉留在璋国入赘?此事你询问过他的主意没有?”
陈济感觉有点眉目,越发来劲。“我有打听过他的口风,他似乎并未一味抗拒,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也不妨多说一些,其实崔玉在辰国虽然是崔氏,却备受排挤,只因他父亲早逝,母亲出身寻常,他自己又非太子或吴王一系,孤立无援。此番出使,我俩看似风光,实则同病相怜,崔玉在南边郁郁不得志,若能留在北边尚主,想必死心塌地,从此效忠北朝?”
章玉碗噗嗤一声:“既然越王与崔玉同病相怜,为何也不干脆入赘璋国算了?”
陈济一愣,也笑:“莫非长公主看上我了?”
章玉碗摇摇头:“我看上的人,比你俊俏许多。”
陈济:……
他抽了抽嘴角:“您还真不怕伤了我的心,不知哪家儿郎才能被您看上?”
陈济一边说,一边还暗自腹诽那个倒霉鬼,心说看上长公主的人,怕上辈子欠了她千八百吊钱。
章玉碗似笑非笑望着他:“越王在心里诋毁我第几次了?”
陈济忙喊冤:“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我怎么敢?方才还有一点没说,三来崔玉若能留下来,待我回去禀明我们陛下,让贵国也派出一名青年才俊,到辰国尚主,我妹临仙,正值妙龄,如此不就免了公主远嫁,也皆大欢喜吗?”
实话说,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
“越王尽心尽力,可谓想了个两全其美的主意,但即便如此,等你回到辰国,这样的功劳,恐怕也不足以跟你的两位兄长媲美。”
陈济打了个哈哈:“只要能让我们陛下记得我的功劳,赏我点财货封地,我也就满足了,至于其它,我从未奢想。”
“从未主动奢想,与被逼到不得不想,是两回事。”章玉碗意味深长道,“建康繁华,若能安稳待着,谁愿意大老远跑到北朝来出使?你方才说,你与崔玉同病相怜,既然崔玉是被逼到这里来找出路,那越王殿下,比崔玉又好多少?恐怕你也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不得不到此来寻找机会吧?”
陈济面上不显,心里却暗暗警醒。
他原想说动长公主支持这桩婚事,没想到对方却反倒当起说客。
“我在辰国的确是不受宠,不过再怎样也比崔玉好,好歹我还是皇子,只要不去争那个位置,就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陈济露出吊儿郎当的笑容,不动声色转了话题,“我如果生为女郎,就能不必动脑筋等着嫁人就好,可惜我不是,那不就得多出力。长安千年古城,巍峨壮阔,谈不上苦差事,我这非但没瘦,反倒胖了一圈,回去还能吹嘘很久呢!”
“越王有大志,何必自我拘泥?贵国陛下既然默许吴王相争,说明他对太子不满久矣,既然吴王非嫡非长,也有资格,那你又差在哪里?你想要平安富贵,只怕贵国不容得你自得其乐,否则你也不必来长安了。”
章玉碗点到即止,只说了这段话,也跟着转了话题。
“婚事我会向陛下禀告,但陛下肯定还会询问义安公主,成不成,在义安自己的意愿。”
这的确是一桩不错的姻缘。
章玉碗觉得,皇帝和义安本人十有八九是会答应的。
在皇帝看来,崔玉跟北朝任何势力都没有牵扯,婚事本身还能与南朝结盟,又能免于妹妹远嫁,可谓圆满。
对义安公主来说,她婚龄已到,不是嫁给崔玉,也要在其他人中选一个,眼看她对崔玉,的确有些不同,平日里略显内向的表情,此刻却眉目带笑,柔和放松。
陈济点点头:“这是当然的,总得你情我愿,方才是金玉良缘。”
他原本还想试探一二,但刚才被公主一番话说得冷汗津津,已经没了锐意进取旁敲侧击的心思,转身抓着酒杯就走,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陈济心想,这女人属实是有些邪门的,竟好似窥见他内心深处,更可怕的是,自己还真被她说得有点动心了。
再不走,怕是连夜都要开始问她怎么回去推翻太子了。
但他在辰国的处境再难,目前也不是最难的哪一个,更不是最惹眼的那一个,提前跳出去,无疑是让所有人都以他为敌,那才会死得更快。
啧啧,邦宁长公主,这样可怕的女人,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喜欢?
陈济想到对方刚才说心上人比他俊俏的话,不由轻哼一声。
比他俊俏算什么,有本事比崔玉还俊俏!
这场中秋宴固然丰盛,但众人心思各异,真正将注意力放在宴会上的人寥寥无几。
曲终人散之后,章玉碗还未离宫,就有近侍过来,说皇帝召见她。
皇帝一晚上心神不宁,想必是为了雁门增兵与否的事情,章玉碗只道等待自己的又有一场临时小朝会,却不料只有一个谢维安在。
谢维安脸色有些凝重,平日里常见的笑容也没了。
皇帝:“谢相这边有些发现,阿姊听说之后,可别着急。”
章玉碗先是一愣,而后脸色微变。
“陆惟和苏觅那边出事了?”
皇帝见状忙道:“阿姊勿急,此事尚未有定论,只是谢相的些许猜测罢了!”
如果只是猜测,怎会中秋佳节的深夜匆忙喊她过来?
章玉碗蹙眉,望向谢维安。
“请谢相如实相告!”

盐形或变虎,鼎气乍成龙。
洛州虽非璋国之都,自古却也沧海桑田,几经巨变,而今繁华不下于建康,更是许多世家门阀起家之地,可谓龙盘虎踞,藏风露水。
作为洛州的中心,洛阳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这一点,陆惟在去洛阳之前就知道,皇帝和谢维安也很清楚。
前年,洛州也大旱,当时的洛州刺史献《千里饿殍图》,报大饥,朝廷拨粮赈灾,但那些粮食最后却没进灾民手里,反倒差点引起民变,此事历历在目,至今已经成了一笔糊涂账。皇帝依旧弄不清当时到底是赵群玉被底下人蒙骗了,还是赵群玉跟着那些人一块来蒙骗他,又或者是赵群玉一开始也被蒙骗,后来发现大家都穿一条裤子,也就跟着那些人坑瀣一气。
赵群玉死了之后,谢维安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整顿洛州,于是他举荐温祖庭为新任刺史,前往洛州上任。
巧的是,洛州一带今年再度大旱,虽然没有前年那样触目惊心,但同样不容乐观,流民走投无路,向洛阳城下聚集,眼看再发展下去,将有秦州王二起事之祸。
温祖庭能得谢维安信任,又是去洛州那样一个龙蛇混杂之地,能力自然不平庸,他到洛州之后,一方面明察暗访,捉住囤货居奇的商家,让官家出面以平价购下粮食,每日派人分送赈济粥出城,既没有让流民吃得饱到不想离开,也不至于让他们饿得走不动路,渐渐的,流民开始陆续启程返乡,大旱随着秋色渐浓,也逐渐得到缓解,还下了两场小雨。
另一方面,温祖庭不忘结交当地士族,他甚至跟其中一家姓柳的豪强家主结义,柳氏与郑氏、赵氏等素来不太和睦,偶有龃龉。这回赵氏名下的米铺囤积粮食,柳氏本身就不赞同,温祖庭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合纵连横,游刃有余。
这些事情,温祖庭在与谢维安往来的信件上,都会一五一十告诉他。
通过温祖庭,皇帝感觉到洛州破局指日可待,只要洛州安定下来,以后就可以逐步由内转外,专心对付南朝了。
但就在这时,温祖庭来信,告知洛州起了疫病,而且疫病蔓延很快,他不得不专门在城外辟出一处场地,用来隔离病人,但大夫也不够,温祖庭只能在信上请求朝廷支援。
谢维安收到的最后一封来信上,温祖庭陈述自己身体不适,似乎也有了染疫的征兆,唯恐力有不逮,想让朝廷尽快派出御史来协助。
这也是温祖庭生前的最后一份信,没过多久,温祖庭的仆从就来报信,说温祖庭一病不起,已经去世了。
之后的陆惟,和新任洛州刺史苏觅,正是接替温祖庭去洛州的。
此事之前虽然章玉碗没有过问,但她也大略听说了一些,此时谢维安重新讲一遍,自然不是啰嗦浪费工夫,而是为了理清思路,让章玉碗更加清楚其中细节。
听到这里,她忽然问:“温祖庭既然是得病死的,他那个来报信的仆人,和信件,不知谢相是否有检查过?”
“有,那温氏侍卫刚入城,就被带去更衣沐浴,衣物也都烧了,人确定没有染病臣才见他,信件臣也是检查过的,看完就烧掉了。”
谢维安点点头,他也是个谨慎的人。
“先说苏觅那边,他去了洛州之后,一直与臣保持信件往来,基本是每旬一封。他们是七月中旬出发,最后一次来信,却是例行来信的两日之后,苏觅又追加了一封信送出,也就是今日中秋宴时,臣刚刚才收到。上面提到陆惟与他,分别查到两件事的线索。”
两人抵达洛阳之后,与温祖庭一样,表面不显,暗中调查。
洛阳以牡丹与芍药闻名,牡丹如今已经过季不开,芍药却是正当花季。今年大旱,芍药喜水,原本是活不成的,如此一来,芍药价格飞涨,从洛阳运到长安与建康的芍药,甚至有一盆千金之说。苏觅很快就发现,本地大户为了让珍稀的芍药品种能存活下来,便威逼利诱,强行迁走原先住在水渠附近的民户,又贱价强买下花户手中的芍药,砸烂灭种,致令他们无家可归,沦为流民。
另一方面,陆惟也查到,从洛阳城郊流行起来的疫病,其源头疑似洛阳城郊的洛坪村的一口井。疫病首先从日常饮用井水的村民蔓延开来,再由村民入城,带给城里的亲戚,而那亲戚,正是在刺史府灶房的厨子。也即是说,这场疫病,很有可能并非天灾,而是人为。对方绕了一圈布局,正是为了剑指温祖庭。
苏觅和陆惟分头调查,最后却都汇成一条线。
谢维安道:“洛阳城以郑氏为首,柳氏、赵氏次之,这里头的赵氏,正是赵群玉族亲,不过早出了五服,关系比较远,不过赵群玉平步青云这数十年里,与洛阳赵氏往来很是密切,他对亲族也多有关照。至于强迫民户迁移,砸毁花户芍药的罗氏,则是柳氏姻亲。而赵氏跟郑氏结亲,也有三代了。”
章玉碗评价道:“亲亲相护,亲亲相隐。”
谢维安颔首:“不错,殿下所言,正是洛阳世族豪强的现状。虽然赵群玉没了,这些人势力有所削弱,但他们在本地仍旧是地头蛇,而且因为赵群玉的事情,加上臣大力在秦州等三地推行新举官制,他们感觉到危机,不乏有先发制人的想法。”
苏觅非但不是初出茅庐一腔热血的雏儿,而且行事很是老成。
在查到井水问题之后,他并未贸然发难,而是以城中缺粮少药的名义召见了柳氏,希望他们秉持大义,出手相助。毕竟如果疫病蔓延下去,肯定也会波及这些人身上,虽说他们在饥荒之后,就赶忙将部分家人迁走,可苏觅在发现之后,也已及时制止,郑、柳、赵三家大部分人,都还留在洛阳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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