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星接到段淮北的电话,聊了几句,她面露惊喜:“你现在过来了吗?”
书吟知道,她这是要先走一步,去找段淮北了。
她朝沈以星挥了挥手:“走吧。”
沈以星走之前,略带歉意地说:“宝宝对不起。”
书吟轻哼了声:“和你打电话的才是你唯一的宝宝。”想了想,又用沈以星的话抨击她重色轻友的行径,“嘴上管我叫宝宝,实际却和那个宝宝亲嘴。”
沈以星笑的花枝乱颤:“你真的好有搞笑的天赋。”
书吟:“快走吧,别让段淮北等你。”
沈以星:“那你记得早点回房间,别喝太多。”
书吟:“知道。”
待沈以星走后,书吟也起身,倒不是回房间,而是去洗手间。
喝太多了,想上厕所。
洗手间是圆形设计,男女分开两边,中间由洗手盆隔绝。
书吟站在这边,低头,淅沥水声浇灌,对面也响起了水声。
洗完手后,她心不在焉地抬眸。
出乎意料的,撞上了一双熟悉的深眸。
商从洲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书吟。”
酒吧内,灯光昏暗,就连洗手间,也没有任何吊顶,光从洗手台的镜子后面发出。诡谲的红,幽昧的暗,交织出纵情声色的夜。
书吟的喉咙好像哽住,酒意迟来,身上,热意蔓延。
商从洲绕到她这边,低头,瞧见她迷离着眼,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生理性的红。
空气里交缠着二人唇齿里吐露出的酒气。
他酒量是无底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喝多少杯才能醉。遑论,他今天连一杯酒都没喝完,所以他确定,占据他呼吸道的酒味,都源自她。
蓦地,书吟踮脚,骤然撞进他的怀里。
商从洲脸上表情瞬间僵住。
下一秒,他的右耳,被她柔软的掌心覆盖住。
他喉结滚动,眼里有暴烈的情绪在翻涌,被他极力压制住。
商从洲问:“怎么了?”
书吟张唇,身高差距,她说话时的气息,扑洒在他的喉结处:“商从洲,这里这么吵,你的耳朵不好,不能来这种地方的。”
商从洲的视线往下拉,她仰头,分明是一脸郑重其事的乖巧,可他看见的,是她被酒气熏染的眼底,泛着红,晕着媚,还有几分娇。
他的眼神霎时黯了下去,带着不为人知的禁忌色泽。
声线还是平稳,端方自持的,“你喝了很多酒吗?”
书吟点点头,又摇头:“都是果酒,没什么度数的。”
她保持着趴在他身上的姿势,没有挪开的打算。
初秋天凉,室内却是热的,她脱下羊毛外套,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衫,往日看着瘦瘦小小的一个人,靠在商从洲怀里,他感知到的,却是饱满的绵软。
沿着单薄的两层布料,渐渐地,渗透到他的身体里。
他身体某处紧绷,被他压制住。
商从洲拉下她的手,企图让她自己站着。
拉开的一瞬,她喉咙里溢出嘶声,“头发——”
他敛眸,看见她的头发缠绕在他上衣扣子上。
商从洲低头,耐心地解。而她作壁上观,一言不发。
余光里,她始终凝视着他,灼热的呼吸洒在他的手背,烫的他指尖紧绷。解头发的动作,变得慌乱。
“商从洲。”书吟盯着他的右耳,“疼吗?”
终于,头发解开。
商从洲下颚绷了绷,表情有一刻的冷凝。
再抬眼看她,气息沉稳:“现在不疼了,书吟,你喝醉了,我带你回房间,好不好?”
他永远和记忆里一样,体贴又温柔,会认真地问她的意见,被他专注地盯着,仿佛被他认真地爱着。那双桃花眼,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
一眨,又一眨。
好像有蝴蝶,在眼前飞舞。
书吟清楚自己没有喝醉,清楚自己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举动。
很多事,清醒的时候,她不敢说,不敢做。
好怕一不小心,惊扰了现实美梦。
他会包容一切,会包容醉鬼的发疯行径。
欲望啃噬着她的大脑,内心深处的卑劣在她脑海里爬行,操控着她做出没有分寸的失礼行为。
探索他的隐私,像恋人般靠在他的怀里。
书吟以喝醉酒的名义,做出这通毫无道德底线的事。
但是被商从洲推开了。
她眼底滑过失落,迷离的光在她眼里闪烁,支离破碎。
“好。”她阖了阖眼,说。
而后,下一秒,商从洲将她拦腰抱起。
书吟躺在他的怀里,怔怔地望着他。
喝醉了真好,她小心翼翼地,脸靠在他的胸口,渐渐,阖上眼。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察觉到,在她靠近的那一秒,商从洲的步调停了停,而后,迈开的步子,是不受控的乱。
酒吧离住处有些距离。
商从洲的车停在门外,见他过来,司机眼疾手快地下车,替他打开后座车门。
商务车,一人一座。
商从洲动作小心地把书吟放在座位上,然后,绕到另一边,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中间,隔着一条过道。
他并没有撂着她不管,探身向她,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他齿间溢出抹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发烧了。”
书吟睖睁着眼,不说话,静静地盯着他看。
车厢内极静,错乱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像是绳索捆绑在一起,难以分离。
有什么东西,好像要喷薄而出。
躁动着。
难以言说。
不到五分钟,车停下。
司机说:“到了。”
停下吧。
书吟脑海里也响起一道声音,制止她的卑劣。
她偏过头,声音里满是酒气:“下车了。”
到此为止了。
她猛地直起身,身体不受控地往下倒,迎接她的,不是柔软的座椅,而是商从洲的怀抱。
他把她搂在怀里,胸腔里闷出一声笑:“都醉成什么样了。”
没有再抱了,他扶着她,问她:“房卡呢?”
酒精将她的理智都溶成渣了,她思维反应很慢,终于想起来:“在我的包里。”
“包呢?”
“在卡座里。”
“……”
得亏是在自己的地盘,东西不至于被偷。
商从洲叫过大堂里的工作人员,让她和酒吧的人联系下,把书吟落在卡座里的包送过来,想了想,又问书吟:“除了包,还有什么落在酒吧里?”
他呼吸洒在她额头,丝丝的热感,在她脸上升腾。
书吟垂下眼:“衣服。”
商从洲和工作人员说:“还有衣服。”
“好。”
交代完,商从洲思索着,要把她放到哪儿,是新开一间房,还是等酒吧的人送房卡过来。
“商从洲。”
怀里猛地一重。
商从洲放在她腰上的手,转移阵地,按在她颈后。
呼吸错了节拍,他绷直着唇线,和工作人员说:“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
工作人员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半疑半惑地离开。
被吓到的何止是工作人员,商从洲自己也被吓到了,就连始作俑者书吟,都被吓到了。
他衬衣纽扣,不知怎么就解开了,她湿濡的唇,毫无阻隔地贴在他胸口。
她僵住,氧气好像耗尽,她不敢呼吸,小小地吸气,鼻腔里,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而每次的呼气,商从洲感知到的,像是无数只蚂蚁,爬过他的心脏,掀起无数的痒。
商从洲当即做好决定,把这个醉鬼带回自己的房间。
他无法想象,再待下去,他还能不能保持清醒。
脚步慌忙,呼吸错乱,眼神迷离。
酒精覆盖住二人,逐渐发酵,将空气酿造成海。
他们在大海里动荡不安地瓢泊,氧气匮乏。
房门打开,关上。
书吟被压在门板上,商从洲站在她面前,挡住头顶的廊灯。大片的暗,笼罩住她的眼。他的身躯,笼罩住她。
书吟脑袋昏胀,醉着,也清醒着。
她仰头,是他幽暗的眼,缓缓压下来。
鼻尖相抵。
空气无端静默。
气流闷热。
她喉咙发干,也哑,残存的清醒,让她有些无措,喊他的名字:“商从洲……”
商从洲的嗓音,不知何时,变得低哑。
他没有醉,很清醒。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松手,和她拉出安全距离,他不应该趁人之危,可他发现自己的自控力此刻荡然无存。
他流连她的身体,缠绕她的呼吸,无法将她推离开自己的怀抱。
“我在。”
说话间,唇齿翕动,热意引诱着他们的唇,互相靠近。
书吟说:“我醉了。”
她眼睫轻颤。
商从洲克制着理智,眼眸晦暝难辨,黯声:“我知——”道。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口。
因为书吟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她忽地吻了上来,嫩软的舌尖,湿濡地扫过他的唇瓣。只一瞬,商从洲反客为主,绞动着她的唇,强势地占有着她口腔里的呼吸。
她被迫仰起头,双手交缠,放在他颈后。
商从洲双手抱起她,边吻边转移阵地,来到床上。
套房内只廊灯亮着,光线昏蒙。
书吟被他放在床上,他手压在她两侧,勾着她柔软的唇。边吻,边解开她的衬衣纽扣。指尖动作凌乱,又毫无章法。
商从洲自知局面失控,他望向她的眼底,起了层层的雾。
“书吟,我也醉了。”是他让自己失控。
天黑透了, 室内只廊灯亮着。
隔着透明玻璃窗,竹林在夜风里摇曳,光影隔着透明玻璃窗沁入室内, 在白皙的床单上晃着微妙又暧昧的影子。
风在啸,室外的温泉水声汨汨涌动。
室内的呼吸声,一声高过一声,盖过浪潮。
意乱情迷的夜,因空气里的酒精而变得理所应当。
放纵,沉溺,交叠。
他们紧紧抱着彼此,迎着涔涔热汗拥吻。
书吟是在商从洲的怀里醒来的, 被窝冒着源源不断的热气, 暖的令她贪恋。
她被他搂在怀里,头枕在他的胳膊下, 耳边就是他的呼吸声,平稳,清淡。
视线越过商从洲的脸, 逐渐聚焦。
隐约, 昼夜退场,郁葱的竹林里, 透着熹微晨光。
昨晚的一切, 在脑海里重现。
好学生的记忆力令她想忘都忘不了,他们是怎么从门口到床上,她又是如何坐在他身上,结束后, 又是如何去的浴室,在浴室里, 攫住濛濛的水雾,他们又做了什么。
书吟都记得。
不仅脑子里记得,就连身体都记得。
稍稍一动,肌肉酸麻,提醒着她,过于放浪形骸的昨夜。
视线里,是紧抱着她的商从洲。人最放松的时候,是睡觉的时候,可即便他处于睡梦中,抱她的力度,是惊人的大,她连翻身都难。
也正因此,她看见他颈间的吻痕,身上的抓痕。
斑驳,暧昧的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她闭上了眼,心情万分复杂。
昨晚主动吻他的时候,书吟就已下定决心。
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所在的圈子,纸醉金迷是平常。
她已经二十六岁了,能有如今的成就,仅靠她的努力吗?不是的,人只有在学校里才有所谓的努力就有回报,除了社会,努力不值一提。
她人生路上遇到过太多的贵人,所以知道,社会地位有多重要。
像商从洲那种家庭阶级出身的人,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书吟能提升学历,能努力赚钱,但她没有办法改变她的父母。
人世间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
商从洲,我不贪心,能和你走到这一步,是十六岁的书吟从未奢望过的。
思及此,书吟情绪冷静下来。
她拿开商从洲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轻手轻脚地下床。光脚踩在地面,冷不防踩到一个塑料质地的东西,她挪开脚一看。
正方形的塑料包装,巴掌大。
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她颊畔似涂了胭脂,绯红。
地上躺了一个,两个,三个。
书吟默默捡起来,把东西扔进垃圾桶里。
可是垃圾桶里有更没法入眼的东西,原本在塑料包装袋里的东西,被灌过后,小小的橡胶撑得鼓囊。
“……”
“……”
书吟深呼吸,按着酸痛的腰,套上衣服,火速逃离。
晨光出来了。
金灿灿的阳光照拂在她身上,空气里有浅淡的桂花香。
书吟从前台那里接过自己的卡,回房前,用打车软件约车。她带了一个行李箱来度假山庄,还没来得及拆,离开也方便,直接提着箱走就行。
在房间里坐了会儿,还是没人接单,想来这地方太偏僻,过来的人都是自驾。要么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由私人司机开车带过来,像她这种没车没司机的人,恐怕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梦该醒了。
书吟提醒自己。
她提着行李箱,问前台:“这边能打到车吗?”
前台说:“您要走吗?”
书吟:“嗯。”
前台:“我们可以送您到家的,我现在帮您叫司机,可以吗?”
这份面面俱到,让书吟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
可她还是笑着,说:“可以的,谢谢。”
“不客气,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为她服务,还是为这张vip黑金卡服务?
随即,书吟把手里的卡递给前台。
换来前台疑惑的表情。
书吟莞尔,声音里是耿耿于怀的释然,畅快的,轻松的:“麻烦帮我把这张卡,转交给商从洲。”
到此为止了。
十六岁的喜欢,和二十六岁的喜欢。
终于可以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
光破穿云翳,刺的商从洲睁开眼。
他半靠着床头,双眼逐渐聚焦,扫荡四周。
被单潮湿,掀起层层褶皱,地面,衣服与裤子混作一团。场面混乱,空气里漂浮着糜烂的气息,诱人沉溺。
混乱间,手机嗡鸣声响起。
商从洲循着声音,终于在地上的浴巾底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喂。”嗓音哑的可怖。
那头的人愣了一下:“商总,书吟小姐让我把您送她的卡转交给您。”
商从洲怔了几秒,淡声:“知道了。”
“她人呢?”
“走了。”
“……”
电话挂断。
商从洲阖上眼,脸部线条冷淡。
再睁眼时,双眸清明,没有任何情绪。
他下半身裹着条浴巾,下床,洗漱。
浴室的镜子敞亮,将他不着寸缕的上半身清晰地嵌在镜子里。颈部,胸口,小臂处,都有斑驳的红印。
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像只兔子,在床上,倒是像只猫,还是野猫。
商从洲低头漱口时,房间里来了个人,停在他身后。
低啧了声,打趣:“商二少昨晚似乎很激情。”
商从洲吐出口腔里的水,在镜子里和齐聿礼对视。
他慢条斯理道:“比不过齐三少夜夜笙歌。”
齐聿礼挑眉:“怎么,羡慕?”
商从洲:“不羡慕。”
齐聿礼:“是吗?不羡慕的话,身上这些怎么解释?”
商从洲敛眸,沉声笑:“猫抓的。”
齐聿礼向来治表里不一有一手,抬脚,踢了踢房间里的垃圾桶,不解风情地说:“商二少还真是个讲究人,自己解决都要戴套,一晚还能用三个。”
商从洲扔下手里的毛巾,斜睨他一眼,眼里,没有任何温度:“你什么时候还管起我的私生活来了?”
“不敢。”齐聿礼神情寡冷,“作为你的兄弟,提醒你一句。”
商从洲抬眼,与他对视。
“感情不是你追我赶的游戏,有的时候追不到,是要靠脑子,去算计的。”
“我不像你,喜欢把感情和生意混为一谈。更何况,我在生意场也不喜欢算计人。”
“所以你用你的方法,追到人了吗?”齐聿礼冷笑,看向商从洲的眼神,像是在嘲讽他天真又幼稚,“她甚至醒来就跑了,或许她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齐三。”商从洲声音沉了下来,脸上神情冷峻,蔓延出凛冽的气场。
齐聿礼迎着他的目光,不退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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