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提前祝你新年快乐！终于放假了，你也回家好好休息吧。”蒲芮笑道。
“我没法休息，异世界没有新年，虽然深夜食堂暂时不开张了，不过我还是得守着隐川门。也祝你新年快乐！我走了。”黎暮盏说着，就要关门。
“诶。”蒲芮喊他。
他一愣：“怎么了？”
“那......这几天你都在深夜食堂待着吗？”
“嗯。”黎暮盏点点头，好像明白她要说什么，“你有需要，可以去找我，我随时在。”
蒲芮笑了，连着点头：“好。”
“再见。”黎暮盏挥挥手，又低下头，看着来凑热闹的小布，“小家伙，你也再见！”
黎暮盏关上门后，蒲芮脸上还挂着微笑，她转头看向餐桌，清晨的阳光斜照在桌子上，那葱烧大排面在阳光下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一些恍惚回到刚开店时的夜晚◎
蒲芮走到桌前坐下, 一股酱香浓厚的猪排香气，混合着葱香扑面而来。
那猪大排比她的手掌还要大上一圈儿，又薄又平整, 呈现出均匀的棕褐色，上层还涂着一层浓郁的酱汁。
一旁的青菜, 看着脆嫩饱满，青翠欲滴。
蒲芮用筷子夹起上面的大排, 竟然发现碗里有两张大排，惊讶地笑了：“真是怕我不够吃啊。”
她夹起最上面的大排，咬了一口, 干燥的嘴唇被丰沛的酱汁晕染，无味的口腔涌入浓郁的酱香味道。
加了蚝油和冰糖的缘故，这酱汁尝起来比一般的酱汁味道更鲜、更轻盈。
猪大排夹着很有分量感, 咬上去柔软而紧实，肉丝都是大绺的, 内部富含肉汁。
不仅酱香将那猪肉原本的味道升华了一次, 那晕染猪大排内外的葱香，更是让这味道变得爽口而别致。
大口吃肉的感觉很舒服，蒲芮不禁轻哼着歌晃动着脚。
她的脚尖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 小布坐在她脚边，滴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用舌头左一下又一下地舔着鼻子。
小布又将小爪子往前伸，像是够东西一样，碰着蒲芮的腿。
“你也想吃啊？”蒲芮又被它的可爱击中了心脏, 左手伸下去摸摸它的头, “可你太小了, 还不能吃肉肉。”
蒲芮把小布喝空了的小狗碗拿过来，又给它倒了点儿热羊奶。
见蒲芮没有给它吃东西的意思，小布也没有缠她，乖乖地坐在小狗碗前，低头喝奶。
它红色的小舌头一直往上翻卷，喝得咕噜咕噜响，不小心把羊奶甩到鼻子里去了，后退着“秋！秋！”打了好几个喷嚏。
蒲芮被萌得哈哈笑，把最后两口大排吃完了。
第一张大排下肚，碗里的面露出了一部分，她夹起一筷子面条。
那面很细很软，浸润了汤汁，裹上一层棕色的挂汁，蒲芮咬住面的一端，那猪肉和葱香混合的咸味入口，轻轻一唆，一整筷子面条进了口。
面条软而不烂，轻盈润泽，吃起来很爽口，包裹在面条外的汤汁莹润口腔，和吃肉一样香。
面条间夹杂的葱呈现出灰绿色，嚼起来微焦而葱香四溢，吸收的汤汁伴随着咀嚼溢出，和葱油香味融在一起。
再吃一口青菜，那菜叶子软乎乎的，菜帮子仍旧饱满水润，嚼起来“嚓嚓”脆，爽口极了。
蒲芮又咬了一口第二块大排，混合着面条同嚼，面香和肉香搭配在一起，很是下饭，蒲芮很快就把一碗面给吃完了。
洗漱完毕后，蒲芮看了看手腕的红印，已经消了。
原本回忆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还觉得一场恶心，可紧接着，又会想起黎暮盏挡在她身前那宽厚有力的背影，以及那股松木香气，那股恶心感登时消失。
那中年男人这个年要在牢里过了，蒲芮准备把这不愉快的事翻过去。
她趿拉着拖鞋，走进卧室，打了个哈欠后，钻进被窝里，准备睡觉。
蒲芮没注意到的是，身后的小布一直在观察她，也“哈”地打了个哈欠，露出小奶牙，而后叼着小熊玩具进了小狗窝。
蒲芮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夕阳将整个天空的云照成橙红色。
“寻狗启示”发出去大半天了，动态下都是夸小狗可爱的，可并没有人认领小布。
蒲芮竟然有了一丝庆幸，她心里有点微妙的感觉，也许把小布留在身边也不错。
洗漱完毕之后，蒲芮随便吃了点东西，又给小布喂了热羊奶，而后她抱着小布出门了。
蒲芮打算去爪印宠物医院，给小布买个狗绳，再买几件小衣服，好过年时带它出去玩，顺便再看看黎暮盏。
来到隐故巷时，已经是晚上七点钟的光景，巷末砖墙还是实心的，隐川门没有打开。
天蒙蒙黑，整条巷子的细节都已经看不清，巷子里大部分的店都关门过年了，只有巷灯安静地亮着。
不过蒲芮透过溪川界深夜食堂的窗户，看到异世界那半边的深夜食堂亮着灯，暖黄色的灯光将黑暗烧出一个洞，氤氲出的光圈照亮了一张桌子，黎暮盏坐在桌前，正在吃东西。
蒲芮忽然觉得这场面没来由的温馨，她站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拿钥匙打开深夜食堂北一楼的门，抱着小布进去，黎暮盏抬起头，认出是蒲芮时，脸上漾起一个柔和的笑。
“你来得好早啊，吃的什么？”蒲芮把小布放在地上，它像是滚筒洗衣机一样甩着身上的毛，把自己甩出了残影，又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东闻闻西闻闻。
“咖喱鸡饭。”黎暮盏举了举勺子，“不过就这最后一口了，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再给你做一份？”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我带小布来买衣服和狗绳的，过年准备带它出去溜溜。”蒲芮摇摇头。
“你过年不回家吗？我看溪川界的人类好像都会回家和亲人团聚的。”黎暮盏吃完最后一口，抽了张餐巾纸擦嘴，又将餐具收到洗碗池里。
“我家里人都没那么强的家庭观念，每个人都自由得很，爸妈趁着年假出去旅游了，我自己在这边过年。”蒲芮看着他微微弯腰，把盘子和勺子洗得很干净。
“你是不是也一个人过年......哦对，异世界好像没有过年这一说。”蒲芮思考着，顿了顿，“嗯......要不然除夕那一天，咱们一起过年？”
“好啊。”黎暮盏几乎没有犹豫地答应了，笑得很灿烂，“正好我们还可以重温一下刚开店时候的日子。”
蒲芮听到这话一怔，心里有种情景回溯的温暖感。
黎暮盏洗好碗筷，又洗了洗手：“这会儿隐川门还没开，要不要我们一起去给它买东西？”
“好哇。”蒲芮低头，唤着小布的名字，它已经能听懂自己的名字了，一听到这声音，屁颠屁颠地迈着小碎步跑过来，耳朵上的毛一颤一颤的。
“小布，来让我抱抱吧？”黎暮盏蹲下身子，轻轻拍手。
小布摇晃着尾巴，没有抵触，反而试探着靠近，黎暮盏轻托着把它抱起来，rua着它的毛：“这小狗真乖。”
两人暂时关了店门，朝爪印宠物医院走去。
爪印宠物医院还在营业，里面带着猫猫狗狗的人还不少，有的是毛孩子生病了带来打针的，有的是来买粮的，有的是来洗澡的，陆洄和店里的几个员工，忙得不亦乐乎。
“诶，你......你们来啦。”陆洄听到有人进门，先跟蒲芮打了招呼，看到黎暮盏时，眼神顿了顿，目光在他和蒲芮之间流转。
“怎么啦？”蒲芮有点奇怪，问道。
黎暮盏先抱着小布看衣服了，陆洄把蒲芮拉到一边，没说话，憋着笑点开了美食平台的软件，搜了一个#深夜食堂老板#的话题。
话题刚打开，蒲芮就看到了她和黎暮盏的照片。
这照片是昨天在舞台前，黎暮盏给她表演魔术时被拍到的，照片里，蒲芮正惊喜地看着那朵玫瑰，黎暮盏低头看她，眼里盛满的笑意像是一汪温润的蜂蜜水，看得让人心尖直发甜。
整个话题里，都是在说“好好嗑”的。
蒲芮心脏登时漏了一拍，血往脑门上涌，她赶紧看了看美食区的热搜榜，好在昨天搞怪的节目很多，有几个奇葩的表演上了热搜，这一条热度相对不高。
“所以他是你男朋友喽？”陆洄小声问道。
蒲芮心虚地看了黎暮盏一眼，他正背对着两人，拿着好几件衣服，在小布身上比划。
“不是不是。”蒲芮连连摆手。
“哦~我明白了。”陆洄看了一眼她通红的脸，笑了。
有客人喊陆洄给小猫打针，她跟蒲芮打了声招呼，上了二楼。
蒲芮打开自己的手机，找出了那条热搜，迅速地保存了两个人的照片，又做贼似的快速删除搜索记录，关上手机。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往黎暮盏那边走去。
“这几件哪个好看？”黎暮盏手里拿着好几件小狗衣服，微微皱眉，“好像都很合适啊，挑不出来，你觉得呢？”
“试试这三件吧，上面带挂狗绳的背带。”蒲芮指了其中的三件。
“好。”黎暮盏找了合适小布的尺码，轻柔又耐心地给它一一穿上试。
一件是带着兜帽的红色斗篷，兜帽上有兔子耳朵，斗篷上还有一团兔子尾巴。
一件是黑色的工装风格，看着还挺酷。
还有一件，前爪前面有棉花做的小人的下.半.身样式，从正面看，像是一个狗头小人儿。
最搞笑的是，那小人手里还拿着个棉花刀，小布一跑起来，像是要去追杀谁，奶凶奶凶的。
店里带着毛孩子的客人们，都被小布萌萌的样子逗笑了。
买了这三件衣服和两条配套的狗绳，蒲芮想着估计这几天晚上都要待在深夜食堂，小布可能会困，于是又买了一个狗窝，几种玩具，几包尿垫。
两个人走出了店，慢慢沿着隐故巷逛着。
小布穿着小斗篷装，被狗绳牵着，迈着小碎步往前跑，小斗篷上下翻飞。
巷子里开着的店不多，两个人走了一阵，只有书店比较适合逛。
蒲芮买了几本言情和科幻小说，黎暮盏在店里翻看半天，拿了几本推理小说和历史书籍。
他们买好书后，并排走回了一半深夜食堂。
年前的两天，蒲芮晚上都带着小布和它的熊，按照正常的营业时间来店里，陪着黎暮盏守夜。
整个店里只开了北一楼大堂的一盏灯，漫天的黑暗被暖黄色的灯光拉扯开一道口子，两人待在这光里，有种让人心安的温馨感。
蒲芮和黎暮盏有时候坐在一起聊天，有时候又各看各的小说，蒲芮会跟他讲科幻小说里的情节，黎暮盏也会把推理小说的片段拿给她看，两个人一起推凶手。
两个人后来都搬了躺椅，各自瘫在躺椅上，蒲芮教黎暮盏打溪川界的游戏，又或者一起看剧和综艺。
小布有精力的时候，就跟两个人逗着玩，困了就窝在两人身上，或者自己跑回窝里睡觉。
对于它来说，黎暮盏已经是和蒲芮一样熟悉的人了。
半夜的时候，两个人总会饿，不过做宵夜这事，黎暮盏没有让她插手过。
蒲芮盘着腿坐在躺椅上，端着红烧牛腩饭，那饭冒着热腾腾的香气，厚实喷香的肉块放在浸润了浅棕色汤汁的米饭上，被她的勺子一同舀起，送入口中。
感受着那浓郁喷香的牛肉和润泽的米饭在口中破碎，蒲芮突然感觉特别特别幸福。
那是一种很平凡的幸福，好像这屋檐下不是饭馆，而是一个家，蒲芮简直不想让这样的日子溜走。
转眼到了除夕夜，外面的天黑透了，深夜食堂内亮着橘黄的灯光。
黎暮盏把投影移到了北一楼，此刻硕大的白幕布上正热热闹闹放着春晚。
小布叼着一个球，跟着春晚的音乐，欢腾地在宽敞的大堂里来回跑着，甩头甩尾的。
黎暮盏和蒲芮一起，一边在厨房里准备着饭菜，一边透过大堂的窗户看着春晚。
有很多个瞬间，蒲芮都有种穿越回了好几个月之前，店里只有她和黎暮盏的时候的错觉。
蒲芮将土豆横竖切上井字形花刀，最末端都不切断，整个土豆放在淡盐水中泡软，看上去像是开了一朵花。
土豆上均匀裹满淀粉，下油锅炸至金黄，蒲芮又将番茄酱混合着白糖放入锅中，加适量米醋和生抽调味，加水慢慢熬至浓稠。
番茄汤汁淋在开了花的土豆上，沿着花刀的位置慢慢向下渗透，黄色的土豆染上一层亮晶晶的红色，开花土豆堆满一盘，撒上白芝麻，一道花开富贵就做好了。
黎暮盏将葱白、姜和山药切成末，在其中加入搅碎的肉馅，又打入鸡蛋，慢慢搅匀时，粉红色的肉馅和白色的菜末错落分布在一起，外层带着鸡蛋液的莹润，很诱人。
几勺盐和料酒调味，淋上酱油增加香味，黎暮盏又调了一碗水淀粉，加入其中，搅拌至上劲儿，而后将肉馅团成比鸡蛋还大的球形，入锅炸。
再捞出时，那团子已经炸得金黄微硬，又在酱油中焖煮，加上耗油和白糖提鲜，大火收汁后，一道诱人的挂汁四喜丸子就做好了。
南瓜泥蒸好，蒲芮把南瓜泥加在面粉里，揉成橘黄色的面团，又切成小块，擀成圆形的饺子皮。
黎暮盏将虾仁和鲜笋剁成泥，加上各种调味品，弄成一小盆馅料，用蒲芮擀好的面皮包饺子，包完之后，两角一折，弯曲着捏在一起，就成了元宝形。
蒲芮这边刚擀出来，黎暮盏就迅速包好，两个人早已配合熟练，有了种无言的默契。
蒲芮又炒了鱼香肉丝，做了紫米奶酪砖当甜点，转头看到黎暮盏正在剪纸。
“诶，你在剪窗花吗？”蒲芮凑过来，看着剪刀在纸上游走，剪出一个“春”字，不过那“春”字下面不是“日”，是个花的形状，“还挺好看的。”
“我在你们的视频网站上学的。”黎暮盏笑笑，拿着做好的剪纸，放在了他和好的面团上，“这剪纸不是用来做窗花的，是做欧包用的。”
黎暮盏说着，把剪纸放在团好的面团上，那面团加了少量红曲粉，呈现出淡淡的粉色，他在上面筛上一层细碎的粘米粉，又把剪纸拿开，欧包面团上就有了一个镂空的白色“春”字。
他又小心地把熟燕麦片粘在“春”字的几个笔画上，拼成一个花形，用红色的食用色素笔在燕麦片上点染，做成了樱花的样子。
“真有创意，看上去很精致。”蒲芮在一旁夸道。
“还有一个，你一定没吃过。”黎暮盏神秘一笑。
“什么？”
蒲芮见黎暮盏放下欧包，先煮了包面，面被捞出后加上火鸡面调料、紫菜碎和白芝麻，看着那淡黄色的面条，每一根都染上火红的辣酱，诱人极了，辛辣的味道扑面而来。
黎暮盏将寿司卷帘平铺在桌上，盖上保鲜膜，将切得薄薄的长条状的五花肉，一条一条放在上面，每两条都有部分稍微交叠。
而后在上面放上煮好的火鸡面、鸡蛋液摊成饼后切成的丝、黄瓜条、蟹柳和泡菜，而后用卷帘卷紧。
“哇......这么多东西卷在一起......”蒲芮震惊了，“我确实没吃过。”
黎暮盏笑着，起锅热油，把整个肉卷放在锅内。
外层的五花肉一贴在锅底，就开始“呲呲啦啦”作响，小小的油花密集地在锅中跳动，猪肉的香味也随之爆出。
黎暮盏旋转着肉卷，那外层粉色的五花肉，慢慢变了色。
瘦肉部分变成金黄色，肥肉部分变成了颜色更深的棕褐色，肉块煎香的味道愈发浓郁起来。
而且那五花肉层层交叠，看上去像是鱼鳞般按次序排列着，淡淡的油光均匀地布满整个肉卷，看上去美味极了。
“上面要刷酱，香辣味、甜辣味和照烧味......或者是别的，你要哪个？”黎暮盏问道。
“嗯......要甜辣酱吧。”蒲芮略微思索。
黎暮盏调了一个甜辣酱汁，用刷子蘸了，刷在肉卷上。
这个过程诱人到致命，那浓稠的酱汁来回刷在肉卷上，给肉卷染上一层红亮的颜色，两片五花肉交接的部分，还会多拦住一些酱汁。
两次刷酱的间隙，多余的酱汁还沿着肉卷的弧度慢慢往下流，酱汁落入锅中时，和油混合在一起，“呲”的一声闷响。
“这肉卷刚才看起来还有点暗黑，现在感觉美味极了。”蒲芮舔了舔嘴唇。
“那就先尝尝，不好吃的话，我帮你吃掉，好吃的话，我再给你做一份。”黎暮盏说着，把肉卷从锅里盛进了盘中。
那肉卷和盘子接触的部分，登时沾上甜辣酱，白皙的瓷盘染上一抹动人的红棕色。
◎两人一汪的除夕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