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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春日似晚星(岑姜)


或者说,不能动摇她对靳屿的信任。
“你知道生肉检疫吗?”贺星苒问。
靳屿:“?”
直觉告诉他不是一个好比喻。
果然,贺星苒娓娓道来:“你戴上跟我的对戒,就像是出厂的猪肉盖上检疫印章。”
靳屿:“……”
贺星苒挑了挑眉,继续说:“证明你是我的。”
靳屿:“……”
话糙理不糙。
靳屿当晚就研究对戒,毕竟,贺星苒的那张脸摆在哪儿,总是会有烂桃花往上贴。
他也得证明。
贺星苒,是他的。
对戒还没彻底研究妥当,圈子里却出了另外一件令大家在茶余饭后忍不住提起的事。
今年六月,国外留学的祁颂年和乔景琛都应该毕业。
乔景琛今年不知道是不是走了什么大运文昌奇好,居然毕业回国了。
而问题就出现在祁颂年身上。
毕业前夕,她就已经回国等待毕业证,大家来问也都说自己喜欢在国内待着,等毕业庆典回学校就好。
而这次,是有人发现她被举报学术造假,直接被取消了学位证和毕业证。
“我靠,这个祁颂年真的太有节目了,”姜子格现在的八卦消息都比贺星苒来得及时,“你还记得今年年初她被爆出来当小三吗?咱们这里后来也没有风声了,大家就以为是过去了。”
姜子格讲故事时绘声绘色:“但原配其实一直过不去,也觉得逮人当小三的事儿说没意思,就憋个大的。”
“祁颂年不是一直立学霸人设吗?实际上发的几篇SCI核心都是买的,有的实验数据根本就对不上……原配家里也有点来头,根本不怕她在国内威胁,直接给她举报到校方。”
“还有那个出轨的渣男,也一起被举报学术作风有问题,俩人都完蛋了!”姜子格绘声绘色讲了半天,听到电话那头没动静,疑惑地叫了声,“苒苒?”
贺星苒“嗯”了一声:“我在听。”
姜子格问她:“你怎么不说话,大快人心啊!”
贺星苒回答:“我在给靳屿选母校演讲的礼服呢?你说是纯黑正式一点好,还是稍微偏休闲一些?”
姜子格:“……”
她就多余问!
她想到那天上网看到的一句话:没人可亲的嘴巴,才会讲故事。
啊啊啊啊啊!
贺星苒现在事业爱情双丰收,又怎么会在乎这个曾经试图离间自己和靳屿感情的人?
反正恶人自有恶人磨。
太在乎恶人反而影响了自身修行。
贺星苒确实没怎么在乎祁颂年到底如何,在搭配靳屿的礼服上来了性质,每天变着法试验。
那天航班结束,乔景琛联系靳屿。
他本是不想见的,但乔景琛已经和他领导打过招呼,等在航空公司办公楼。
“怎么?”靳屿连一杯水都没有给他,直接发问。
乔景琛耸耸肩:“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我们应该都讨厌祁颂年。”
他把一个U盘推到靳屿面前:“这里有能让她身败名裂的证据。”
和那个男的在一起时,祁颂年拍了视频。
出轨的那个教授也不是什么好人,原配随便一威胁,他就把视频给了出去。
原配和乔景琛互有合作,但在这种对女性还有羞辱的证据上,她并不愿意放出来。
对于乔景琛来讲,他跟祁颂年有仇怨,但不至于如此。
于是处置权到了靳屿手里。
靳屿并不接,绷着下颌线,冷声道:“把烫手山芋给我,你算盘打得不错。”
乔景琛苦笑一声:“你就这么想我的?”
又想着现在自己在发小眼里确实是这样的人,于是默默认下:“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是给你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直接走人。
靳屿:“……”
追还是他妈不追啊!
好在乔景琛没走两步,又回头看他:“还有句话忘了说。”
靳屿的怒气又上来了,厉声道:“磨磨唧唧的,可以不说。”
“……”
“哪儿来的这么大脾气,”乔景琛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很快正色看着靳屿,“这几个月我也想了很多,但具体想了什么,你肯定也不爱听。”
靳屿:“……”
乔景琛收敛了些:“我挺对不起你和贺星苒,替我跟她说一句抱歉。”
说罢,他转身离开。
由于家庭环境,他从来不对感情之事有任何憧憬向往,也始终高傲地认为,人世间的关系无非是利益往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乔景琛是个从始至终都如一的人,坚定地拥趸这套利益法则。
可真在这个法则圈子里兜了一遍,才发现一个悖论:真心最可贵。
靳屿并没有转达这句对不起。
该是谁的错就该是谁认错,让别人转达认错是什么态度?
回到家里,贺星苒此时已经给福瑞洗过澡,又对着他的西装钻研起来。
靳屿感觉她有种执拗的可爱,笑道:“就这么几套西装,你别盯出花来。”
贺星苒却仿佛得到什么提点,一拍脑袋:“对哦,确实就这么几套西装,能发挥的空间太小了。”
靳屿:“……”
贺星苒说:“我让柜姐带着男装成衣上门吧,多挑几件。”
靳屿走到她身后,将正在忙碌的小人圈在怀中。
“我怎么都可以,”她的发尖有着抚慰人心的清澈茉莉香气,“宝宝不要太累。”
贺星苒正在搭配手表,在他手腕上搭了两下,漫不经心地说:“我不累,有种玩游戏的感觉。”
就是他们童年时会玩的4399换装小游戏。
只不过是从给女生换装变成给男生化妆罢了,很有成就感。
靳屿被逗笑了:“我是你的大玩具吗?”
贺星苒点点头:“全自动的。”
靳屿:“……”
没想到有一天能让她先自己一步开车。
看来真是越来越开朗。
拿现在的贺星苒和去年此时的比较,就知道爱的滋养会让人的精神面貌如何焕发新生。
靳屿思索片刻,对她说:“今天我见到乔景琛了。”
本来以为提到这个人,贺星苒会不舒服,但她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半分停顿,直接问他:怎么了?”
靳屿索性扳正她的肩膀,用直视的角度,坦诚布公地说:“他给了我一些和祁颂年相关的证据。”
贺星苒皱起眉头,斩钉截铁道:“不要。”
“你知道是什么?”靳屿反问。
“不知道,”贺星苒说,“但无论是什么我都不在乎,她本来就就是跟我们生活无关的人。”
“可是她之前对你说了那些……”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让我们真的分离。”贺星苒此时完全可以真正地说自己不在乎,耸了耸肩膀,“而且恶人自有天收。”
靳屿对贺星苒此时的释然有些诧异。
反而贺星苒拍了拍他的手臂:“我之前一直陷在明明我也是贺泽刚女儿,但贺泽刚并不喜欢我的思维怪圈,所以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可一旦跳出来,就发现,错的是他,我为什么要折磨我自己?”
贺星苒说:“和祁颂年也是,错的是她,我为什么还要在她身上花时间。”
衣帽间的光并不是很亮,暖黄色的灯光在她周身照射出格外温柔的质感。
像是希腊神话里的女神像,温柔但坚硬,性感而神性。
她终于在他的日复一日的爱里,褪去从童年就裹在身上的悲伤痛苦的外壳,成为一个勇敢且自洽的大人,向往日后的生活。
靳屿对背包里的u盘有了答案。
“好,”靳屿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们把时间都用在相爱和感受生活上。”
祁颂年最近的日子当然不会好过。
在这样满是精英的家庭里长大,所有人对她的期待都是要做最拔尖的那个,要当人上人。
学历要最顶尖。
于是,她选择出国留学,在一次次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后,不敢示弱,只能走上学术造假的歧途。
比起他曾经插足人感情的丑闻,家里人更不能容忍她在学术方面的不真诚——这完全是一种能力低下的行为。
之前一贯纵容她的家里人在得知他被取消学位证和毕业证之后,仿佛都成了穿的光鲜亮丽的野兽,爸爸一个巴掌直接打在她的脸上,一项溺爱他的妈妈也开始长吁短叹。
所有用偷工减料垒成的宝塔,最后坍塌时只能更严重。
她的本质无法支撑她好好生活,无数的嘲讽和谩骂向潮水向自己涌来,祁颂年接受不了从神坛跌落的反差、
接到靳屿的电话时,她本是不同意见面,但碍于他手里的“证据”。
祁颂年哪怕已经打了很厚的粉底液,仍旧掩盖不了眼底的疲惫,还有光环褪去后无所适从的张皇。
即便是在咖啡厅最里面的位置,仍旧时不时的四处打量,警惕性很高,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靳屿大方的在她对面落座,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已经分不清这样的无视是轻蔑还是保护。
不过大少爷向来不需要别人懂。
他做的一切也不是给别人看的,因此更自洽,更松弛,更从容。
她之前暗戳戳跟他比较的是什么?
好像不只是分数和配偶,祁颂年最讨厌他的,也就是最想要的,都是他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恣意洒脱的人生。
小小的U盘就在他的左手指尖随意地转动,她的神经完全被系到上面,跟随着每次转动而紧绷打结。
靳屿慢条斯理地喝了杯偏甜的咖啡,又品尝了一下这家的蛋糕,认为滋味不错,又跟店员下单了一些,准备带回家给贺星苒。
U盘转动的动作忽而停下。
祁颂年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还给你,”靳屿根本没在乎她的表情似的,也没有解释半分,“不过有一个条件。”
一瞬间,祁颂年的心脏从天堂跌落地狱,颤抖着开口询问:“什么?”
“苒苒洒脱,不和你计较,”靳屿终于在此时点名主题,掷地有声道,“但你错了就是错了。”
“我需要你向她道歉。”

在个人名誉和向贺星苒道歉之间, 祁颂年哪怕再犹豫,也会选择后者。
贺星苒约她在咖啡馆见面,许久不见祁颂年,她褪去风光之后, 明明还是那张d妆容精致的脸, 但总感觉眼底有着灰败, 肩膀也不那么放松。
她双手捏着咖啡杯,胸口不停地起伏着:“贺星苒, 对不起。”
贺星苒淡定地喝咖啡,没有说话。
祁颂年继续说:“我不是故意针对你,只是不想靳屿过得太幸福……”
这种感情太扭曲,她自己都有些说不上来。
听她说完, 贺星苒扯出纸巾擦了擦嘴角,轻声道:“嗯,我知道了。”
是知道了,而不是原谅。
真的原谅吗?贺星苒不清楚,只是感觉算了,和解了。
不只是和祁颂年和解, 其实是和自己和解。
人生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痛恨一个人的怨气,最先损害的是自己。
把那个小小的U盘还给她,贺星苒本来想嘱咐一句好好处理,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不用多嘴, 对于这个东西的处置, 她自然会比自己更了解。
于是,贺星苒走出咖啡厅。
又是一年梅雨时节。
天气阴孱孱的, 仿佛正在生闷气的少女,憋着一泡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哇”一声哭出来。
可空气仍旧闷热的,走出空调房两秒钟,身上就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今天是大家约好回临航的日子,贺星苒拿起手机要给靳屿打电话,屏幕上却忽然显示一串陌生的号码。
贺星苒诧异,但怕错过合作伙伴,还是接起电话。
“苒苒,我是爸爸,”贺泽刚的声音里透露着癫狂,“你要救救爸爸,你不可以不管爸爸。”
云汇服饰卖给靳屿后,他并没有立马拿这笔钱去赌地产上的窟窿,贺泽刚听信大师的话,将这笔钱投资了其他产业,血本无归。
他始终不承认,自己当年的成功有踩着时代风口的运气,太自命不凡,所以失败得彻底。
“你冷静一点,”贺星苒皱着眉头,“有话慢慢说。”
贺泽刚一听女儿这么说,心想这件事有门儿,连忙换上笑脸说:“爸爸手头资金不够,你借我一点?一千万……不!两千万就够。”
“我没有这么多流动资金,”贺星苒不等他开口,继续道,“但是我这里有个人能帮你。”
贺泽刚:“那你快安排我们见面!”
贺星苒:“嗯,他会去家里见你。”
挂了电话,贺星苒点进其他软件。
一辆七座商务奔驰停在面前,靳屿按下车窗,朝她招手。
贺星苒上了车,靳屿捏了捏她的手背,关切道:“怎么还在外面站着了?”
贺星苒努努嘴:“在里面感觉祁颂年心理压力很大。”
靳屿:“……”
后排姜子格噗嗤笑了一声:“我们苒苒还成气场型美女了。”
季航淡淡补充道:“有些人亏心事做多了,看谁都像阎王索命。”
空气里沉默两秒。
贺星苒忽然回头看他:“季航,你骂我?”
她这么一说,靳屿也反应过来,跟她沆瀣一气质问季航:“骂谁老婆呢?”
季航赶紧举双手投降:“哎呦瞧你们俩,我是阎王爷,我是,成了吗?”
靳屿笑他:“狗腿子。”
季航无所谓地耸耸肩。
贺星苒看着两人插科打诨,心里很是平静,跟姜子格也聊了两句,最后又把目光对准靳屿,缓声道:“刚才贺泽刚打电话给我。”
靳屿放松的眉毛立马蹙起:“他干嘛?”
贺星苒怂了怂肩膀:“要钱呗。”
靳屿抿着嘴唇,冷声道:“下次再来骚扰你,我们就报警。”
贺星苒点了点头:“嗯。”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千篇一律的路上风景无聊且单一,四人都昏昏欲睡,合眼小憩。
抵达临江时,恰好是中午的时间,太阳在和阴云的挣扎下,逐渐露出面孔。
空气里火辣辣的热。
四人在临江航空航天大学正门下车。
百年校庆,临航装点得气派热闹,热气球和彩带在空中飘荡,学子们身上都氤氲着阳光的气息。
贺星苒看着这座让她和靳屿相识的校园,内心一阵澎湃。
与此同时,临宜市。
贺泽刚千等万等,终于等到贺星苒口中的“贵人”。
三位搬运工人一起努力,将一座财神爷像搬进客厅,端正放在茶几上。
贺泽刚脸色灰白,最后一丝精气神也被抽走,瞬间苍老颓然。
—不是迷信么?那就一直迷信下去。
财神爷会救你。
百年校庆,校内也是热闹的。
虽不至于人潮熙攘,走到哪里都是不缺人的。
有小情侣撑着一把伞在仲夏中午压马路,也有背着双肩包的学霸默默垂头疾行去实验室。
因为靳屿的缘故,校方接待大家,在行政楼待了一会儿,又自行参观。
四个人闲来无事,在校园里闲逛,走着走着就走到3号宿舍楼下。
姜子格拍了拍贺星苒手臂:“我们宿舍楼!”
宿舍楼外观重新漆了一遍,此时新鲜的发亮,并且已经从女生宿舍变成了留学生宿舍。
回忆和现实在此时交织在一起,贺星苒迟缓地点了点头,往宿舍楼阴面的林荫小径指了指:“我们就是在这儿军训的。”
靳屿握着她的手,淡淡道:“我们也是在这里见到的。”
他们一起想到十八岁的兵荒马乱,身体孱弱的少女,和不服管教的少年,一个中暑晕倒一个,因为没在队伍里所以第一时间上前,将人接住。
本是大千世界、人生海海。
两个本不相关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相遇。
贺星苒努努嘴,道:“你还说我穿婚纱时跟第一次见我一样漂亮,油嘴滑舌。”
靳屿失笑:“我怎么了又?”
“分明第一次见我时我中暑晕倒,生病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多好看。”
靳屿啧了一声:“大小姐,您能不能质疑一下自己呢。”
贺星苒不理解:“?”
“你中暑晕倒我抱你,这是咱俩相遇,”靳屿无赖似的双手一摊,“谁说这是我第一次见你。”
“……”
巨大的震惊后,贺星苒逐渐恢复理智,嘴巴动了动,发出一个音节:“啊?”
她十年前就认定的开篇,怎么居然是假的!
“到底什么情况?”
姜子格格和季航面面相觑,还以为对方有什么信息没跟自己同步。
靳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直到被贺星苒威逼利诱,才勉为其难地回答。
军训第一天,大家还不知道每个方队的具体位置,林荫小路上吵闹一团。
靳屿那会儿还有着因为双目短暂失明没有读上军校的不耐烦,给自己找了一块僻静地方,双手插在口袋里,帽檐压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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