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怪她只想生存(星棘)

真冬发出一声冷笑：“这么快就回来了？”
郁理站在楼梯口，朝自家方向瞥了一眼。
这个位置不太好。自己、真冬、她家的位置刚好形成三角，而真冬又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这样她很难拉近距离。
看来只能拼手速了。
这时，乔越西忽然推开门：“老大，接着！”
郁理闻言，立刻抬眸。
一把轻巧锋利的军刀从门内扔出，在空出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真冬听到动静，瞬间控制藤蔓冲向军刀。
郁理见状，旋即放出腰后触手！
触手移动的速度极快，如同黑色的闪电，转眼便和藤蔓在空中相撞。
真冬感知到迎面而来的威胁，立即放弃军刀，转而将藤蔓袭向触手。郁理趁机接住军刀，触手在空中一个灵活反转，军刀笔直地向她飞来。
真冬感知到刀锋划破空气的轨迹，迅速控制藤蔓追去，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郁理伸出手，稳稳地接住军刀。
刀柄处有很明显的突起，她看了一眼，发现刀柄反面用胶带粘了一只打火机。
连备选工具都一并送过来了。
郁理觉得有点好笑。
此时藤蔓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她没有丝毫凝滞，当即抬手挥刀，短短几秒，刀刃在空中划出凛冽交错的寒光，藤蔓被尽数砍断。
真冬发出低低的抽气声。
伴随着簌簌而落的断枝，其他藤蔓本能地轻轻颤抖，缠绕在触手上的藤蔓也略微松动，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绞密嵌，而是微不可察地松散了些。
就是现在！
郁理抓准时机，瞬间掷出军刀。
她这一掷使出了十成的力量，军刀快得如同幻影，刀尖划破空气，直直袭向真冬的心脏。
真冬来不及躲避，立刻控制其余藤蔓抵挡这把军刀。铺天盖地的藤蔓呈收束状汇向银色的残影，与此同时，郁理隐去身形，触手融入空气，悄无声息地绕到玫瑰头颅的上方。
层层叠叠的藤蔓挡住了军刀。随着“咣当”一声脆响，军刀掉落在地，现出形态的触手也吸附在了柔软的花瓣上。
楼道里瞬间安静下来。
藤蔓向两侧分开，后方的玫瑰微微晃动，仿佛正在注视着对面的郁理。
“可以结束了吗？”郁理说，“我明天还要上班，今天想多休息一会儿……”
真冬声音极冷：“我还没输。”
郁理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摊开手心。
一只打火机正静静躺在她的手心。
郁理点燃打火机：“现在呢？”
真冬没有再出声了。
楼道里短暂地寂静了一会儿，很快，那些藤蔓便回到真冬体内，她身上的纹理也随之消失，恢复了光洁无暇的肌肤。
她说：“把你的触手拿开。”
郁理神色不变：“你先认输。”
真冬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你不如杀了我。”
这个人的脾气还真倔。不知道这算是自尊心太高，还是好胜心太强……
郁理无奈叹息：“杀你就算了，毕竟是邻居，你死了也会给我招来麻烦。”
真冬又是一声冷笑。
“不过……”郁理看了她一眼，忽然向她身后的防盗门走去，“我家里刚好缺些柴火。”
她微微侧头，朝真冬笑了一下：“你不介意我把你的绿植都烧了吧？”
真冬：“……”
她猛地伸手，一把拽住郁理的胳膊。
郁理：“你拉我也没用，我可以让我室友去搬。”
她话音刚落，躲在门缝后偷看的乔越西探出半边脑袋。
“老大，需要我帮忙吗？”
郁理看向真冬，仿佛在征求她的意见。
玫瑰逐渐化为精致的女性面孔，真冬面色阴沉，声音冷得几乎能结冰。
“……我认输。”
郁理：“那说好了，我们以后和平共处？”
真冬盯紧她：“只要你不出卖我。”
“当然。”郁理收起触手，将地上的军刀捡起来。
真冬冷眼看她。
郁理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整个人都很放松，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出来转一圈，顺便捡把刀，而刚才的战斗和对峙通通不存在，自始至终都是真冬的幻觉。
但地上断掉的藤蔓却清晰地证明了这不是幻觉。
“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打火机？”真冬问。
“就在拿到军刀的时候。”郁理指了指打火机上的胶带，“粘在一起的，我顺手薅下来了。”
真冬仔细回忆刚才的细节。
接到军刀的时候，她的藤蔓正好追到她的面前。也就是说，那时她完全可以用火烧她，但她却没有，反而选择了更为麻烦的攻击方式。
真冬：“你为什么不直接用火烧我？”
“没必要啊。”郁理说，“火烧会起烟，其他住户可能会闻到味道。而且火势一旦起来就不好控制，要是一不小心把你烧死了，那我多亏啊。”
真冬蹙眉：“亏？”
“对啊。”郁理神色坦然，“把你烧死就什么都没了，不如留着，以后饿了还能啃两口。”
真冬脸色一变：“你还吃人？”
“我不吃人。”郁理看了她一眼，“我只吃你这样的怪物。”
真冬沉默了。
她定定地看着郁理，忽然问道：“你把这种意图直接说出来，就不怕我以后找机会杀了你？”
郁理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回答：“我不是很怕。”
真冬：“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确认了，你不是我的对手。”郁理又去捡地上的断枝，“就算你真的找到机会，也很难打败我。”
“用你的话说，我们之间其实并不存在平衡。”她微微一顿，侧头看向真冬，“不是么？”
真冬微微一怔。

她确实感受到了她们之间的差距。但她并不想承认这点。
“你并不是真的比我强，只是有外援而已。”真冬冷冷说道。
郁理：“外援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爽不要玩。”
真冬：“……”
她看着郁理将散落一地的藤蔓捡起来, 接着又拿起那根被她弄断的扫帚。
郁理认真地说：“这扫帚是我刚买的, 起码九成新，现在被你弄坏了, 你说怎么办？”
真冬：“一个破扫帚, 我赔你就是了。”
“好啊。”郁理伸出手，“五百块，现金还是转账？”
真冬难以置信：“五百？你抢钱啊！”
“我这是高档货, 名牌扫帚。”郁理一脸淡定，“收你五百都算少了，还没加上精神损失费呢。”
真冬恶狠狠地看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等着。”
郁理：“等什么？”
真冬：“转账！”
郁理顿时笑了：“没问题。”
真冬看着她人畜无害的笑脸，一瞬间，脑子里已经闪过十几种烹饪章鱼的方法。
郁理才不管她在想什么。
她抱起断掉的藤蔓, 转身便要回去。真冬见状，一把拉住她。
“你要干嘛？”
郁理：“我回家休息啊。”
真冬抓着她不放手：“你要休息可以, 拿我的藤蔓干嘛？”
郁理奇怪道：“不拿走，放在这里留给别人参观吗？”
真冬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这是我的东西。”
“但这是我砍下来的，所以现在就是我的。”郁理说, “你要是觉得不爽, 也可以把我的触手砍下来。”
她顿了顿, 继续道：“随便你是吃了还是扔了, 我都没意见。”
真冬闻言，目光下移, 落到她的腰后。
郁理提醒她：“现在不行。”
都说了今天是她的休息日，她还想回去多躺一会儿呢，没工夫陪她再打一次。
真冬冷哼一声，松开了她。
乔越西一直都在门缝后面观望，此时见她们停战了，连忙探头问道：“老大，水还放吗？”
“不放了，省点水费。”郁理道。
“好。”乔越西点点头，将门打开。
郁理抱着藤蔓进去，正要将门关上，一扭头，发现真冬也跟进来了。
郁理疑惑道：“你跟过来干嘛？”
真冬：“我看看你要拿我的藤蔓做什么。”
郁理很直接地告诉她：“你不用看了，我是拿来吃的……”
话说到一半，白夜从书房走了出来。他提着富贵的后颈，一见到真冬，顿时挑了下眉。
“她怎么进来了？”
郁理耸耸肩，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真冬扭头看她：“你还有其他室友？”
郁理从白夜手中接过富贵，正要回答这个问题，白夜突然笑了一声。
“这跟你没关系吧。”
真冬冷脸看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清幽香气。
白夜闻到了这股香味。
他抬起手，正要掩住鼻子，真冬突然伸手，一根细细的藤蔓从她手背钻了出来。
藤蔓上有翠绿的嫩叶，嫩叶毫无预兆地接触到白夜的手指，随即又撤了回去。
真冬脸色微变：“你也不是人？”
白夜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郁理：“这家伙比你还要没礼貌。”
郁理：“我明明很有礼貌。”
她将富贵放到地板上，然后凑近真冬闻了闻。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这个香味究竟有什么作用？”
之前真冬就是利用这个香味判断出了她是昨晚的入侵者，现在用同样的办法发现白夜不是人类，难道这个香味和控制局的仪器一样，可以探测出一个人的精神力状态？
真冬看了白夜一眼。
“我对你没兴趣。”白夜冷淡地说，“如果你能把气味收一收，那就再好不过了。”
郁理：“……”
刻薄，太刻薄了。
真冬听了他的话，并不气恼，目光同样冷漠而傲慢：“我对你这种自以为是的雄性也没兴趣，如果你能现在去死，那就是最好的。”
白夜轻笑了笑：“你想杀死我，应该没那么容易。”
真冬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要试试吗？”
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关完水的乔越西从厨房出来，一见这架势，立马躲到郁理身后。
“老大，这又是什么情况？”他小声问。
郁理有些无奈：“说好的和平共处呢？”
真冬：“我只答应了和你和平共处，可没说也要和你的室友和平共处。”
白夜慢悠悠地说：“我也没打算和你和平共处。”
一下子听了这么多遍“和平共处”，乔越西快分辨不出这个词了。
“你少说两句。”郁理用触手捂住白夜的嘴，同时将触手举到真冬面前。
真冬立即皱眉：“拿远一点。”
郁理：“那你先答应我，不准挑衅我的室友。”
真冬看了看这根漆黑柔软的触手，又看了看白夜和乔越西。
“有饮料吗？”她说，“我渴了。”
郁理看向乔越西，乔越西不情不愿地答了句“有”，转身又回厨房拿饮料。
真冬不客气地走到沙发前坐下，乔越西很快拿着几瓶冰可乐过来，真冬接过可乐，拧开瓶盖喝了几口，然后开始讲述自己的能力。
“我的能力你已经看到了，除了操控植物，就是自身也变成植物。”
她在说话时并没有看向乔越西和白夜二人，显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倒不是因为她有多看不起他们——纯粹是因为她只服强者，而这里确定比她强的只有郁理，所以能入她眼的也就只有郁理。
郁理：“那我们闻到的花香又有什么作用？”
“花香相当于媒介，只有被花香覆盖的植物，才能为我所用。”真冬晃了晃可乐瓶，“另外，闻到花香的人，只要我接触他们的身体，就能获取一些信息。”
郁理惊讶道：“读心术？”
“不太一样。”真冬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厌恶，“更准确地说，是能读取对方当时的想法，包括他在那一刻产生的欲望和渴求。”
郁理若有所思：“所以你昨晚也读取过我的信息，但是没有成功？”
真冬：“是。那两个警卫走后，我又读取了一次，但还是看不清你在想什么。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你应该就是昨晚入侵我家的那个人。”
不得不说，她猜得很准。
乔越西不解：“那你是怎么怀疑上我们的？”
昨晚郁理被她碰上时是隐形状态，并没有暴露真正的样子。之后他们更是老老实实，什么都没做，应该不会太可疑才对。
真冬瞥了他一眼：“你们带回来的那两个行李箱，有很重的血腥味。”
乔越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对普通人类而言，那点血腥味根本无法察觉。但真冬也是怪物，对血腥味天生敏感，自然能发现那两个行李箱的异样。
“是我失误了。”郁理认真地说，“那我昨晚闻到的血腥味又是怎么回事？你当时正在处理尸体吗？”
乔越西突然发现这个对话有点诡异。
又是血腥味，又是处理尸体的，总觉得是两个变态杀人狂在交流杀人心得……
他朝白夜投去视线，发现对方还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变态之间果然是会互相吸引的……
“不是处理尸体，是清洗藤蔓。”真冬回答，“那个男人早在外面就被我解决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他带回来。”
她的语气平淡而冷漠，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乔越西又想起她只杀男人的猜测，顿时惊恐地往郁理的方向靠了靠。
郁理直截了当地问：“你喜欢杀男人？”
“不是喜欢，是他们犯贱，总是自己送到我面前。”真冬冷笑一声，“他们恶心到我了，我当然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郁理想了想：“你读取了他们的想法。”
真冬转动手中的可乐瓶，唇角上勾，露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微笑：“这是他们自找的。”
郁理大概能猜到这栋楼里的那几个男人是怎么死的了。
像真冬这么漂亮的年轻女性，又是单身、独居，觊觎她的男人估计不计其数。
没异变前，真冬还只是个普通人，那些男人就算再觊觎她，只要不表现出来，大家就都相安无事。
但异变后的真冬却好巧不巧地能读取别人的想法，有了这个能力，那些男人的龌龊心思可就藏不住了。不出意外，那几个死于凶杀案的住户应该就是被真冬读取了想法，所以才会被一并处理了。
一想到那四个死者中，还有两个是已婚人士，郁理不由露出嫌弃的表情。
但不管怎么说，昨晚那个死者已经让警卫注意到她了。如果她继续像这样杀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引来异常控制局的怀疑。
考虑到她们现在是邻居——而且对方还得知了她的身份，郁理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一下。
郁理：“你知道异常控制局吗？”
真冬面露疑惑：“什么东西？”
很好，又是一个不知道的。
郁理拍拍乔越西的肩膀：“你给她解释一下吧，我先去补充点能量。”
说着，她起身走到那些断掉的藤蔓前，接着放出触手，让触手慢慢爬到藤蔓的枝叶上。
这些藤蔓上有很多细密的尖刺，一不小心就会被扎到，即使现在已经没有攻击性了，她也得尽量谨慎一点。
白夜走过来：“你不是刚吃饱吗？”
“是吃饱了，但是跟真冬打架的时候受了点小伤，所以我想补一下。”郁理说，“而且真冬很小气，不快点吃掉的话，说不定过会儿又会被她抢走了。”
真冬：“你说谁小气？！”
郁理摊手：“看吧。”
白夜笑了笑，没有说话。
藤蔓又细又长，看着高高一堆，没一会儿就被触手吸收得干干净净。
郁理能感觉到，这些藤蔓转化给她的养分并不多，甚至还不如小丑的一条胳膊。
但她却产生到了非常强烈的饱腹感，比吞噬山羊人和小丑的那一顿还要强烈。
怎么回事？
郁理奇怪地摸摸肚子，正要仔细感受，忽然，她的大脑像是被什么搅动了一下，精神不受控制地迅速发散，快到她甚至来不及反应。
紧接着，她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感觉不到温度, 也感觉不到光亮，仿佛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深海中。
这里是哪里？难道她……撑死了？
郁理茫然地看向四周。
仍是一片黑暗，然而, 在这死寂般的黑暗中, 却渐渐亮起一些微小的萤光。
像夜幕上的星点，又像深海下的鱼群。
这些萤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遥远而模糊, 如同人群中的窃窃私语。
郁理感到疑惑。
这个场景，倒是和她之前进化时的梦境有点相似，但又比那个梦境多了几分抽象。
起码之前的梦境很真实, 她在梦中也很清楚自己在干嘛，不像这样，连这是哪里都分不清。
要不还是先掐自己一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