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怪她只想生存(星棘)

这是谈判，是协商，也是威胁。
真冬冷笑：“你完全可以直接吃了我，以绝后患。”
“可以，但没必要。”郁理说，“你消失了，警卫肯定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真冬：“警卫只是普通人，你会怕他们？”
“我不怕他们，但我怕能力者。”郁理语气平静，“更何况，也没必要和警卫起冲突吧？我又不吃人。”
真冬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表情说不出是惊讶还是嘲讽。
“看不出来，你还是一只有良知的怪物。”
郁理耸耸肩：“随便你怎么理解吧。”
真冬没有再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客厅里的其他人。
说是其他人，其实也就只有白夜和富贵而已。
年年在她进门的时候就隐身了，俞浮还在浴缸里睡觉，乔越西则在厨房做晚饭。
他的伤已经恢复了，为了节省开销，现在一日三餐还是由他来做。
真冬注意到地上有很多猫玩具，还有猫粮和罐头。
明明是怪物，却会认真养猫，就像她养那些绿植一样。
看来和她想的一样。她们本质是一类人。
“我可以替你保守秘密。”真冬说道，“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郁理：“什么条件？”
真冬：“以后你遇到任何情况——只要是跟异常或者能力者有关的，必须告诉我。”
“你确定？”郁理挑了下眉，“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我跟你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不是吗？”
真冬盯着她，漂亮张扬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璀璨。
“比起陷入危险，我更厌恶一无所知的感觉。”
“那样的话，恐怕以后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真冬走后，白夜给出评价：“她很清醒，也很聪明。”
“嗯。”郁理赞同他的观点，“她知道自己独自一人无法抗衡控制局，所以选择和我们绑定，成为利益共同体。”
白夜看向她：“昨天那只和你产生精神连接的异常，有没有再找过来？”
郁理：“暂时没有。”
话虽如此，但她并没有掉以轻心。
异常大多具有很强的攻击性，越是强大，就越习惯用战斗解决问题。像精神连接这么私密的事情，连她都觉得危险，对方必定也是同样的想法。
她必须更加小心。
晚饭后，郁理泡在浴缸里，再次使用精神感知。
这次她没有再将自己的意识延伸出去，而是一点点摸索，将感知范围控制在15区以内。
15区很安全，除了她身边这几只，其他地方基本没有异常存在。
这说明最近的巡逻很有成效，除了真冬这种可以保持人形的，其他异常估计都被控制局收容了。
然而这对郁理来说却不算什么好事。
15区没有异常，她就只能去其他城区觅食。
郁理睁开眼睛，看了看浸在水中的触手。
新能力已经完全消化，她有预感，自己很快就会再度饥饿。
她需要更多的食物。
早上八点半，郁理准时到达控制局。
工作人员直接带着她来到七楼的训练室，之前入职考核也是在这里，郁理还见到了上次的考核官。
考核官很惊讶：“是你？”
他对郁理的印象很深，以至于时隔许久，仍然能一眼认出来她来。
郁理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来做测试。”
考核官当然知道她说的测试是什么。
一想到郁理才入职一个多月就能申请中级测试了，他看郁理的眼神顿时变得惊叹不已。
参加测试的外勤人员只有郁理一人。
等了大概五分钟，周屹和夏楠推门走了进来。
夏楠手里拿着工作面板，显然也是负责考核的一员。
她温和地询问郁理：“准备好了吗？”
郁理：“准备好了。”
夏楠看向周屹，后者点了下头，夏楠了然宣布：“那就开始吧。”
测试一共分为三项，分别是侦查、射击和格斗。
前两项没有竞争者，郁理一个人完成即可。侦查大多是书面题，配合考核官的一些问询，考察的主要是外勤人员的调查能力。
郁理的观察力一向敏锐，再加上这段时间她也出了不少外勤，在调查异常这方面已经很娴熟了，因此这一项测试完成得相当不错。
射击同样是她的强项。无论是速度还是准度，她的表现都堪称完美，连夏楠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忍不住看向周屹，却发现周屹的表情很平静。
“周队，你不惊讶吗？”
“还好。”周屹淡淡道，“我早就知道她很优秀。”
他用了“优秀”这个词。
一旁的考核官暗暗咂舌。
周队一向寡言内敛，这在整个第六特遣队都是人尽皆知的事。能让他如此直白地夸赞一个人……看来他的确很欣赏这位外勤新人。
前两项测试很快结束，郁理稍作休息，继续最后一项测试。
周屹已经站在场地中央等她了。
他宽肩窄腰，身形挺拔，没有像往常一样配备武器，但身上散发的气息却比任何武器都要凌厉、锋锐。
郁理看着他，心跳略微加快。
她回想起之前和他交手的感觉，紧张、危险、肾上腺素激升，还有隐隐的兴奋。
“准备好了吗？”周屹低声问道。
郁理：“好了。”
考核官高声宣布：“开始！”
话音刚落，郁理率先出击。她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能使用触手，力量上面不占优势，只能从速度下手。
在夏楠和考核官的视野中，郁理猛一矮身，像是突然消失一样，下一秒，拳头已经挥到周屹面前。
这一拳速度极快，连空气都发出爆裂声。周屹错身避开，同时扣住郁理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的双手并到一起——
这是要绞住她的双手！
郁理见状，顺势靠近，迅速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然后猛地抬膝，对准周屹的腹部狠狠踢去。
周屹眼神微讶。
他见过郁理击杀异常，但大多是用枪，像这样近身格斗，应该还是第一次。
她的攻击方式比他想象得更凶猛。
他们距离极近，郁理骤然踢向他腹部，快得让人无法躲避。
周屹也没有躲。他身形后移，右臂陡然下压，肘关节对准郁理的膝盖，沉而精准地砸了下去。
两处最坚硬的骨头撞击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声响。郁理倒吸一口冷气，膝盖随之落下，周屹没有丝毫停顿，刚刚完成肘击的这只手已经握成拳状，直直地向她袭来！
郁理瞳孔微缩，立刻矮身避开，同时出腿横扫，踢向周屹的右腿。
周屹反应极快，在郁理踢中他的前一瞬，利落地凌空一翻，转眼便落到郁理身后。
不好——
郁理暗道不妙，立即转身向后，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周屹利用身高优势，抬手从背后压住她的肩膀，同时紧扣她的腰部，瞬间束缚了她的行动。
郁理试图挣脱，然而这个姿势对她太不利了。
她被周屹反锁身前，肩膀、双臂、乃至腰部都无法动弹，整个人完全是被钳制的状态。
他们贴得极近，隔着两层衣服，郁理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肩胛骨也被他的肌肉压得微微生疼，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在硌谁。
郁理抬眸，对上周屹垂落的视线。
他的目光专注而锋利，手上的力道也很强硬，没有一点放水的意思。
郁理忽然开口：“周队，测试结束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说话时睫毛微微颤动，衬着那双清透的眼睛，有种蝶翼掠过湖面的静谧美感。
周屹微怔，正要回答，郁理突然一个肘击，直直砸中他的胸膛！
她这一下砸得极重，周屹猝不及防，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也略松了些。
郁理趁机挣脱他的钳制，迅猛抬腿，反身便是一个回旋踢。周屹听到骤然逼近的风声，抬手正要格挡，考核官突然出声——
“停！时间到了。”
郁理听到这一声，已经来不及收腿了。周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两人距离骤然拉近，郁理下意识抬头，气息轻吐在他的脖子上。
周屹呼吸微滞，脖颈很快泛起一片薄红。
郁理眨了下眼睛：“这样算是谁赢？”

她的观察力很好, 自然发现周屹脖子红了。
是因为离得太近了吗？可是刚才打架的时候明明离得更近，也没见他脸红啊。
这个人还真是容易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害羞。
“不错, 三项测试都表现得很好。”考核官忍不住赞许, 并询问一旁的夏楠，“我觉得以她现在的综合能力，完全可以升到中级。你觉得呢？”
夏楠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还是得看周队的意见。”
郁理闻言, 抬眸看向周屹。
周屹没看她，声音很平稳：“我没意见。”
郁理忍不住勾起嘴角。
看来下个月就可以涨工资了。
“那么今天的测试到此结束。”夏楠笑着对郁理说，“升级手续大概要一周，你可以趁这段时间，看看有没有什么申请还没补上。”
“好的。”郁理道了声谢。
简单地交待一番后，夏楠和考核官开始整合刚才的测试内容。
郁理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周屹看了她一眼, 忍不住低声询问：“你的膝盖还好吗？”
郁理笑了笑：“还好，就是有点麻。”
刚才交手的时候, 周屹用手肘砸中了她的膝盖，那一下力道极重，说不疼是不可能的。
但她现在习惯受伤了，和触手被刀砍断、被獠牙咬穿的剧痛相比, 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再说了, 控制局的工作这么危险, 受伤本来就是家常便饭。就算她不是异常, 也应该早就习惯这种程度的疼痛了。
周屹：“医疗室有缓解淤青的药，你下午可以去开一瓶。”
郁理漫不经心地问：“你需要吗？”
周屹不假思索：“我不需要。”
“那我也不要了。”郁理伸了个懒腰, 顺便揉了揉自己的肩胛骨。
周屹见状，又问：“后背疼？”
“嗯。”郁理随口答道，“被你硌的。”
周屹：“……”
郁理偷偷瞄他一眼。
果然，又在不好意思了。
她抿了下唇，将笑意掩饰下去，然后跟他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出训练室。
“我去开药啦。”
下午，研究所又发来一份文件，是有关上次那只兔子玩偶的研究结果。
经过深入研究，他们发现这只兔子玩偶也是被污染物，而且还残存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污染性，这说明曾经有至少两只异常对这只玩偶动过手脚。
周屹作为唯一被兔子玩偶二次污染过的人，研究所要求他将进入咖啡馆后的经过整合一下，再写一份详细的报告，尽快交给他们。
周屹对此烦不胜烦。
在他看来，这是完全无意义的行为，除了浪费时间，并不能给讨伐异常的工作带来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但研究所那群人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待在办公室，一直写到晚上十点才结束，又处理了其他事情，直到十一点才回到家。
家里空荡荡的，除了他，没有任何活物。
周屹洗完澡，擦干头发，正要走出浴室，余光忽然扫到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上满是蒸腾的水汽，透过模糊的镜面，他看到自己的右手臂，肘关节微微泛青，但没什么痛意。
今天他就是用这条胳膊压住郁理的肩膀，也是用这个手肘击中她的膝盖。
周屹忍不住回想白天与郁理交手时的细节。
她的身形很纤细，也很灵活，但进攻方式却意外凶猛，反应极快，在实战中是很难预测的类型。
而且她也很会发挥自己的优势，不像有些外勤人员那么死板，只知道硬打、蛮干，不知变通。
唯一的缺点就是力量不足。她的肌肉太柔软了，皮肉也很薄，遇到大体格的对手会很吃亏。
周屹将整个过程都回忆了一遍，思绪渐渐蔓延，不可避免地想起考核官喊停时，郁理骤然靠近的呼吸。
他忽然觉得脖子有点痒。
那种隐隐约约的热意似乎还未消褪，他抬手摸了摸脖子，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郁理那双清透的眼睛。
最近好像有点太关注她了。而且昨天还说了那样的话……她应该会很困扰吧？
周屹微微叹气。
以后还是和她保持距离吧。
接下来的几天，郁理过得很平淡。
虽然她顺利从普级升到了中级，但因为手续还没走完，所以发给她的工资还是普级的两万。
郁理用这笔钱给家里那四只买了几套新衣服，又给家里添置了一些厨房家电，比如烤箱、火锅、烤肉机之类的，方便乔越西发挥。
她还给白夜买了一台新手机。
倒不是她想花钱，相反，在她看来，这是比其他东西更必要的开支。
目前家里有手机的只有她和乔越西，一般她在外面的时候，和家里沟通也都是通过乔越西和他的手机。
这样暂时是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乔越西不在家里，又或者白夜不在家里呢？
像上次在17区，白夜和脆脆鲨留守的时候，两人都没有手机，导致她想给家里打电话确认情况都不行，最多只能通过上网和白夜保持联络。
这样太不方便了，因此，在深思熟虑之后，郁理还是决定给白夜置办一台手机。
乔越西对此颇有微词。
但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有手机，而且他的手机又没坏，没有理由让郁理帮他也搞一台。
为了安抚他，郁理给他买了双新鞋，还是用的真冬的会员卡。
真冬嘲笑他们：“明明有手有脚，不能自己出去赚钱吗？”
乔越西：“我倒是想，但我走不开……”
年年连连点头：“西西哥哥每天都要做饭，还要教年年洗衣服，很辛苦的。”
郁理视线扫向他：“你还教年年洗衣服？”
乔越西哂笑：“一个人忙不过来嘛……”
“那他呢？”真冬将目光移向气定神闲的白夜。
“我不能长时间待在外面。”白夜不紧不慢地说。
真冬：“为什么？”
“因为他体质特殊。”郁理无奈地接过话题，“你怎么又来我家？”
最近真冬来窜门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开始还只是过来坐坐，后来待的时间越来越长，现在已经开始来她家蹭饭了。
郁理觉得再这样下去，得让她交伙食费。
“你也说了，我们是邻居。邻居之间互相窜门很正常吧。”真冬一边夹菜，一边平淡地说，“而且我也有请你们喝奶茶，我看你们不是喝得挺开心的吗？”
郁理：“请奶茶不代表你可以来我家蹭吃蹭喝。”
真冬：“真小气。”
郁理无动于衷。
晚饭后，她像往常一样投喂俞浮，然后回到楼上的浴室，一边泡冷水澡一边进入精神感知。
这几天来，她每晚都会感知一次，慢慢扩大自己探测的区域范围。
从15区，逐渐扩散到14区、13区、12区、11区，再到现在的第10区。
在这期间，她一直都没再探测到上次那只异常，这让郁理在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所有城区都加强了巡逻力度的原因，她连着探测几天，都没探测到一只比较显眼的异常。能被她感知到的，大部分都是光芒黯淡的小鱼小虾，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根本不值得特地赶过去觅食。
她还是希望能再遇到一个山羊人那种级别的，再不济小丑那样的也行，反正他俩差得也不多。
再找不到合适的猎物，她就得继续扩散范围，往15区后面的城区延伸了。
郁理无奈地轻轻叹息，继续让自己的精神力在10区深入探测。
忽然，在一片稀疏黯淡的萤光中，一颗格外明灿的光点亮了起来。
“这么多天都没消息，看来山羊也死了啊。”兔子双手环胸，兴致勃勃地提议，“需要我写悼词吗？这次我有经验了，写得一定比上次还好！”
“不需要。”童晓平静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他的死因，不要忘了，他身上还有我们研制的特效药。”
“你是怕那些药落入能力者的手里？”兔子满不在乎地捋了下耳朵，“放心，就算他们得到那些药也没用，毕竟他们又不需要维持人形。”
童晓：“我不仅是担心能力者。”
兔子“唔”了一声：“那你还担心什么？”
“我担心，山羊是死在那只成长体的手里。”童晓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山羊现在应该已经沦为她的食物了。”
兔子闻言，石榴般的红眼睛顿时一亮，长耳朵也直挺挺地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