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褚玲珑这么一写,就有个闸口被放开了,洋洋洒洒就写了满一张的纸。
什么叫做表里不一?江书真的太懂女人了,要他说呢!就是江璟成太宠着这位,才会拿捏不住。他笑了下:“这不是写的挺好的么?面上看着无情,心里多少还有些惦念的!”
褚玲珑:“我不是,我没有。”
她是被江书逼的。
一点都不是心甘情愿的,想到他。
江大爷提了个食匣子从外头进来。
他们这些天住在军营里头,伙食差得要命,借着去渡口取东西的功夫,又到城里的酒楼买了两个菜。
营帐里点着灯。
江大爷看过去,那江璟琛的下颌柔和有几分江大奶奶的神韵。
那双手正执着笔,白皙修长的手指,下笔神思如泉涌,帐子缝隙吹进来一些风,便罢纸张吹得哗啦哗啦的响动,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江璟琛的思念才会被他放出来。
眼前闪过许多画面,柔弱无骨的手,嫣红的唇,洁白饱满的额头。
还有那一声又一声,不服输的喊他的名字。
江大爷走到边上,放下食匣子:“想什么这么出神,都喊了你好几声也不答应。”
“这块防御图有些纰漏,我在想用什么方法填补好。”江璟琛不敢再想。
“你啊,还是太嫩了些。你爹在你娘跟前该跪下的时候,绝不含糊!”
爱人入骨,何必守着清贵。江璟琛抬起头:“爹,盐渍枇杷干,你给寻着了?”
江大爷是头一回知道原来自家儿子喜欢吃这种果脯,那可不得提起一百二十万分精神,他得意的一拍食匣子,:“那还用说!”
江璟琛拿起来小小的一枚,还透着清香,低垂着眉眼,认真的看。
睹物思人这种把戏,好像是永远都不会厌倦。
不管是褚玲珑的什么事,便是再小的回忆,都能让他想好久。可是这一思念,心里就空落落的,也不知道褚玲珑一个人在京城能不能过的好,临哥儿正是淘气的时候,照顾他就够头疼的。
同时,褚玲珑还要忙着茶馆的生意。
希望他留下的墨子能活络些,别惹那女人再提起他江璟琛,就是无奈的叹气,乏味。
“江大爷,居正。”
老远就听到外头的声音,江大爷咳嗽一声低声说,“这位是陛下派来盯着你做事儿,别得罪了。”
江璟琛不甚在意,“我和人又没仇怨,犯不着坏了关系。”
“最好是如此!”
营帐的帘子被撩起来,江大爷上去行礼。
“本殿下请你们喝酒!”李博也提了一个食匣子进来:“你那果脯有什么好吃的!我这里有好肉,好酒!”
这三皇子怎么比二皇子更加的惹人厌,他手里的是普通的果脯么?
当然不是。
“居正,你还不快起来?”李博说着就要夺他手里的蜜饯:“这东西,有这么好吃么?给我一个。”
“不给。”
李博:“……”
这位天津卫总督大人,本该是和什么梅花啊,清雅的东西放在一处的,拿着个果脯撒不开手,是怎么回事啊?
那么大一盘子,一颗都舍得给人吃!
头一回见当着他的面,这么不上道的,可这人偏又是个不能得罪的!眼睛就盯着那果脯,更加的好奇了,这哪里是吃食,分明就是金子罢!
江大爷笑笑:“三殿下,不是要找我喝酒么,我和你去就是了!”
爹这个词,在他记忆中一直都是像干爹那样任劳任怨,不善言辞,辛苦操持的模样。而眼前这位江大爷模样年轻俊美,又擅长和人交际,都不用他提,就能猜中他心里头所有的想法。
他自小渴望的,一切都成了真。
这样的欢喜,只可惜不能亲口说给褚玲珑听。
“江大爷,别拉,本殿下自己会走!”
江璟琛只当是没听到,巴不得人快些走,聒噪死了!
李博就拉了江大爷出去喝酒,“居正这样一心扑在公事上,他要是熬坏了身子该如何?年纪轻轻的,又还没娶亲。”
江大人笑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有女人了反倒是放不开手脚。”
在一旁吃酒的李博说:“听说,江大奶奶是不在乎儿媳妇出身门第的,却也巧,我母妃娘家有一个年龄正好的妹妹,生的是乖巧可人,要不哪天让居正和人见见?”
说话声不轻,李博望了望里头还是没动静,有些挫败,转而改了口说起正事来,“瞧着这军队里好些人犯了病,不是什么传染病吧?”
“那不能。”江大爷解释,“今年倒春寒,冷过去年冬里,便得了些寒疾。”
“嗯。”李博是养尊处优惯的,可不想惹了这等晦气:“想来还是皇兄日子过的好,家中有贤惠妻子,外头有温柔红颜。”
“殿下说的是那茶馆的女商客?”
江璟琛侧耳去听,他皱起了眉。不小心,手边的茶盏也给碰倒了。
沾着手背,湿漉漉的。
江大爷听到响声问了一句,“璟琛,怎么了?”
李博,“江大爷!居正最是面冷心冷之人,您瞎担心,哪有什么事能令他动容?”
江璟琛深呼吸一口气,用着平淡的声音说,“没事。”
这才作罢。
江璟琛打开食匣子的最下层,却是压了一封书信,他拿起来看,不出意料果然是京城江书写来的。他暗自摇头,笑自己,“褚玲珑和李渊打的火热,哪有心思给我写信?”
一切都是他的痴念。
他临出发前,指尖还沾过她的泥泞,她怎能做到如此的心狠!只是,这信封摸起来似乎不太对劲,拆开来看,里头还有还藏着一个信封!
褚玲珑,三个字,看的他的眼睛有些发热。
薄薄的纸,很快的就看完了。临哥儿生病,她一定睡不好了吧?
要是他能留在她身边就好了,至少抱临哥儿这样的辛苦活,他能抢着干!等了解完这边的事,江璟琛便不想再藏着掖着了!不管,她态度如何,前去求亲,让她正大光明做他江璟琛的女人!
江璟琛捡起果脯吃了一口,果肉酸酸甜甜,还真的挺好吃的?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柔软无比,喃喃自语,“难怪呢,你这么喜欢。”
他看着这信,再吃着这盐渍枇杷干,心都是甜的。
他真的好想好想她。
二个月后。
京城这地方风沙大, 六月的天气已经是很热了。有不少人给江大爷道喜,陛下已经定了公主和江书的婚事,就在这个月的月底。
李博却是在江璟琛耳边说话:“居正, 你这番天津卫的活做的好,父皇必定是要厚赏的。”
他偏了偏头看身边的三皇子, 不愧是在皇宫里长大的一肚子的弯弯绕绕, 这些日子若不是江大爷拦着,江璟琛都有些想骂人了。
李博的那些小心思他也是知道的, 二皇子得了国公府的庇佑,他到底是忌惮的。在背后, 说了不少李渊的坏话:“皇兄居然没有来接居正, 也不怕伤了你的心。”
风沙扑到脸上,戏耍着绿色的官袍。
无人来应。
忍到如今,江璟琛却也是能敷衍几句了:“三皇子话重了, 你我都是为了陛下做事, 臣做的均是本分。”
三皇子捂住嘴咳嗽一声,断断续续说的几个字, “居正, 我家里有个表妹, 你要不要几时见一见?”
江璟琛凌厉的眉眼, 大大的写着拒绝二字。
他想快些下船去见褚玲珑, 等船好不容易到了渡口。李博大抵是觉得在船上失了脸面,先他一步下了船:“皇兄这几日忙着打点婚事,走不开也是情理之中。前几日他写信与我,说他要纳妾, 让我必定要去捧场。”
李渊,纳妾?不知怎么的, 就想到了褚玲珑身上。
三皇子李博下一句话就是说:“我们在外头风雨来雨里去的,哪有他富贵闲人的好命。这一回,皇兄还真的纳那位红颜知己入府。”
江璟琛从渡口处来,然而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渊居然又要成婚了!
他拧了眉头询问:“定的什么日子?”
“居正,你不知道这事!”李博还嫌不够挑事,说:“皇兄这人真的做事不厚道,他有这样的好事没和你说过。说到底,他是没把你当自己人。”
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争夺,他是一点都不想掺和。可里头,有个褚玲珑。她脑子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他到如今都摸不清楚,又怕她猛然红了脸,为了先前那些事,要和自己一刀两断。
“皇兄他既有正妻,如今又要纳美妾,当真是齐人之福!让人艳羡。”
冷嗖嗖的风吹着江璟琛颤动的眼睫,男人紧绷住下颌,努力压抑着声音说,“他们……要成婚了?”
她气他,也用不着这样的方式。
可不就是死命的在糟蹋自个儿!
江璟琛寒着一张脸,杀气重重的问:“殿下,您还没说婚礼是什么日子。”
“两日之后。”李博还问了一句:“居正,倒时候和我一道去?”
江璟琛如今还能和气咢说话,真是佩服自个儿。
也难怪她又不给他写信了,原来,都已经暗戳戳的开始准备另嫁他人!胸腔都是滔天的怒火,他拽了拽自己的衣裳:“多谢殿下和我说起这事,那二皇子这婚事就不能成了!”
“璟琛,你不回家你去哪儿?”江大爷喊了几声,见着人根本不搭理他,这般反常,就像是要出什么事:“三皇子,你们方才说什么了?”
“我们没说什么啊!”不就是皇兄要纳妾,这人怎么像是吃了火药似的,一点就炸?李博也纳了闷:“我就是皇兄要纳妾,居正他说着婚礼成不了。”
江大爷跺着脚:“总不能是因为那姑娘!这样子,看着是要去抢婚!”
咻的一下,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外头暮色四合,褚玲珑没听见孩子的哭声,打了帘子出去看。
那外头却迎面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抱着她的腰肢,就往屋子里走。她下意识的尖叫,嘴巴却是被严严实实的捂住了。这哪里来的土匪?强盗?
那些人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该不会,都被这人杀了罢!
那,她的临哥儿!
“英雄好汉,别看我们这处是普通人家,那我身后可是有人的。二皇子李渊听过吧?我们之间来往甚密,是你得罪不起的!”
万万没想到,她真的应下了这事。这女人真是脑子里进了水,浆糊的不行!这架势,是要抱着临哥儿一道儿嫁人,给他头顶上戴绿帽子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褚玲珑见着人不说话,还以为是把人吓唬住了,继续说:“不过,我想好汉只是一时间的被困境所胁迫,这人么!起起伏伏总是有的,有什么事过不去的呢?这万不可起了歹念,那就是毁了一辈子前程的大事!好汉,我屋子里有些银两,您全部拿去,那今日的事,我便当没有发生过。”
“怎么算没发生过?圆房当没发生过,还是临哥儿当没发生过?”
她一听,觉得有些不对劲……倒像是,开始翻旧账了。
什么圆房,什么临哥儿,这些事真要有那也是和江璟琛有关系!
和这土匪,算什么事?
褚玲珑真的是被问懵了,她问:“好汉,你不图钱,这是要图啥呀?我可是个寡妇,嫁过人的!对了,我还命不好,先前的夫君就是被我克死的。”
都到了这地步,这女人还是念念不忘罗徽是吧?眼神在她周遭走一圈,“我不忌讳这个。”
褚玲珑翻了个白眼,真觉得自己要翻桌子了:“那你就说,你要怎么着罢!”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江璟琛冷冷的甩出一句话来,扑上来,一口咬住她的脖梗,像是随时随地要吞她入腹:“褚玲珑!你敢答应么!”
“我答应个什么啊!”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女人被扔在床头,那屋内的灯也亮起来。她终于是看清楚那人脸上的表情,阴森森的像是要吃人!褚玲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江璟琛!怎么是你!”
闹了这么半天,真是冤家上门来寻仇了。
她扯了扯衣领,坐起来,下一句继续开口骂人:“你是没死在天津卫,就来我这处发疯是吧?”
他想问她,为什么要嫁给别人?江璟琛的眼里满是哀伤,“你就这么厌烦我!”
“是啊!”褚玲珑道。
江璟琛毕竟一步,眼里头都有了红血丝:“哪怕罗徽没死,你也不肯原谅我?”
“他没死?”
朱唇轻启,满是嘲弄的滋味。
“是。”江璟琛的脸冷的瘆人,“人就藏在清明寺里,你随时可以回去看。”
“江璟琛,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男人拽住她的,忍着翻江倒海的怒火,“褚玲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这一切,自然是为了你!”
“哪里是为了我,实则是为了你江璟琛的一己私欲!”
她颤着声喊了出来。
“不要子虚乌有,把这事都推到我头顶上!”
罗徽的死,的确是萦绕在褚玲珑心里的一个结。起先呢,她头几个月做寡妇的时候,她还会梦见罗徽吐着个长长的舌头,来向她讨公道。
“人人都有业障,你就是我逃不过的劫。”江璟琛开始慢慢相信了这一句话。
他太自私了,褚玲珑面色淡然:“江璟琛,你做事太绝是要有因果报应的。”
他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那浓艳的五官,眼瞳是圆的,像是对他所说的事情没有了丝毫的兴趣。他本以为,罗府于她而言是跨不过的鸿沟,是自己手里最最要紧的保命锁。
两人的视线齐平。再次凝视着她的眼睛,想要得到一丝在乎,认可。
可那双眼瞳里,除了男人的倒影,什么情绪都没有留下。
“你能终于把这话说出来,也算是了结你我的夙愿。”
这女人这样说,话语全是几乎冷淡的口吻。江璟琛却是不能理解,她那眼里的忽视:“褚玲珑,你一直当我是个外人,对不对?”
“是啊!”褚玲珑听出他话里的哀伤,“我们之间的恩怨缠绕了这么些时候,难道还不够么?”
男人捏住她的下颌,咬着牙问:“凭什么,你想说停下来,我就得必须得停下来!”
她撑着手臂,去推,江璟琛身上的青莲色直裰已经被汗湿透了,汗是粘人的,她不想碰:“江大人,我们之间的事着实荒唐,总是要说清楚的。”
“总而言之,你要和我桥归桥,路归路?”这女人,是真的要和过往做个了结。
褚玲珑道:“没错,你再问多少遍,这都是我的回答。”
江璟琛从这话里听出一根刺,这女人便是与他再亲近,也不会原谅他了。这就是她嫁给旁人的原因?他不愿意:“玲珑,你别这么狠心肠。”
她和他不一样,走了多少步,才走到如今的地步。
没人能撑着她。
褚玲珑是她自己的靠山:“江璟琛!我与罗徽已经和离,你最多不过是他的替身罢了,你和我之见还谈不上什么情分。”
江璟琛静静地凝视着她,异常直白的问:“褚玲珑,你连我的妻子都不愿意做,那你还想嫁给谁?”
她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你问我想嫁给谁?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资格,去做一个正正常常的人?远离你,就已经是上苍给的恩惠。”
长这么大,这已经是褚玲珑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情。
江璟琛却道:“褚玲珑,有些时候弓箭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路可言。哪怕,你眼前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踏入这夜色,就由不得你自己做主。黑暗会将你揉的粉碎,脑子里越清醒,人就越是痛苦,不如让自己蠢一些,就像以前一样。”
何其的蛊惑之言。
手掌拖着背脊是火热的,从背后慢慢进入肌肤深处。
她也不闪躲,语气很冷,“如果,你非要听一个答案,我也可以说,江璟琛,我不爱你。”
一滴眼泪从男人的眼角滑落,他将她揽住,紧紧的贴着:“我从未奢求你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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