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什侧目看向顷傅,就刚刚伸手卷走她的动作,顷傅身上染上了和她一样的血迹。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对于刚刚怀疑过他的弥什来说,仿佛是一种投诚——沾上一样的血,他们两个就同时犯罪嫌疑人了,谁都不要留后路,谁都不要抛下谁。
弥什观察着顷傅,顷傅的眼瞳机械下坠,盯紧弥什。
他的嘴唇一开一合,无声地说:“干嘛?”
“你好像凶杀案现场的清道夫。”
弥什不愿意给顷傅说好话,于是随口扯了一句毫无关系的话。顷傅闻言,低头看向自己沾着血液的灰色连体服…还真有清道夫的感觉。
怎么难得做个好事也像反派?顷傅默默闭了一下眼睛,真晦气。
衣柜门外,丁泽英的室友推门走进来,没有看到床上开膛破肚的丁泽英,因为顷傅逃跑之前,顺手将被子盖回丁泽英头上,恢复成弥什从没碰过的模样。
“服了,今天老师就跟吃炸药一样,搞得好像我们明天就参加高考。”室友直接扑到自己床上,先是说完自己的事情,而后才注意到室友的安静:“泽英,你怎么样了,真的身体不舒服吗?”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坏笑着靠近丁泽英的床铺。
“你该不会是撒谎,偷偷跑回来宿舍看片吧,真亏你能想出谭桦这个借口!”
室友扑到丁泽英的床上,床褥底下的潮湿感顿感不妙,正常人思维却不会朝凶杀的方向去想。
他将手伸进丁泽英的被子里,想要吓躲在被子里的好朋友,却把躲在衣柜里的弥什恶心到了,却要伺机逃跑,不能别开眼不看外面的场景。
“别躲起来偷偷看片了,出来和我…”
室友说着说着,忽然露出不对劲的表情。
被褥底下,手掌没有和他预料一般落在光滑的皮肤上面,而是伸进了一坨热乎乎的柔软里,就好像被一只毫无关节的章鱼包裹住手指,湿漉漉软趴趴的。
他下意识一用力,什么东西好像破了,在他掌心喷射出热乎乎的液体。
什么东西…
室友双手一用力,将掌心感受到的热乎软绵,直接从被子里抓了出来。
首先映入眼脸的是一坨难以分辨的深红浅红,因为柔软的脏器被室友的手指无意识抓破了,所以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他凑近看了好一会,才终于认出,自己抓着的是肝脏和半截肠子,已经被他抓得面目全非了。
“啊——啊!”
室友猛地掀开被子,冲破天际的尖叫声贯彻学校,引来周围同学和巡逻老师的注意。
他们一过来,就看到躺在床上开膛破肚的丁泽英,还有满手血红的室友。
室友跌坐地上,一边尖叫一边不断后退,这样的画面对于未成年来说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大了,以至于他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俨然第二个受害者。
眼看门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衣柜里的弥什皱眉:“我们出不去了。”
学校内通常设置着专门的、连接警察局的报警器,用不了几分钟,警察就会赶到封锁现场。如果在那之前不能安全离开,他们就会被当作最大的嫌疑人抓进警察局里。
弥什在思考怎么离开,顷傅似乎早有计划。
“嘶——”
尖细的蛇鸣声在狭小的衣柜里响起。
弥什低头一看,发现顷傅的蛇纹身正顺着脖颈的起伏,爬到他的脸上。
就在她好奇它要干什么的时候,就看到顷傅微微张开嘴巴,蛇居然从他嘴里爬了出来。
虽然情况有些不太合适,但弥什第一反应在想:这就是蛇吻吗?
蛇慢慢离开顷傅的身体,爬出衣柜,来到门口那群天主教学生的面前,冲他们亮出尖利獠牙。
“嘶——”
“啊!是蛇!”
刚刚还堆聚在门口的学生们一哄而散,就连刚刚被吓得面色惨白的室友,也在众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离开了这间充满血腥味的房间。
蛇追赶着他们,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弥什、顷傅两人得以顺利离开衣柜。
看着转眼间空无一人的死亡现场,弥什好奇问道:“怎么他们都跑了,就那么害怕蛇吗?”
“不是害怕,是去找东西杀蛇。”
顷傅说得好像这条蛇不是他养的宠物,而是从路边随便抓来的路蛇甲。
“杀蛇?”
“旧约里的故事,蛇欺骗夏娃吃下禁果,于是人类和蛇都有了原罪。因为这件事情,它们的后裔时代为仇,互相伤害。”
天主教学校的学生不会不清楚这个典故,这意味着,从死亡现场里爬出来的蛇必须杀掉!
弥什闻言看向顷傅,欲言又止。
蛇蛇好可怜啊,它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主人当作活靶子。
总之,托蛇的福,弥什、顷傅大摇大摆离开了死亡现场。
他们先回杂物间里简单清理身上的血渍。
弥什洗了澡、洗了头发,又换上备用的清洁工衣服,才感觉身上黏腻感终于消失了。
在他们各自处理赃物的时候,警铃声贯彻学校,红□□光乱照,显然是警察赶到死亡现场了。
换上衣服的弥什推着拖把车,往宿舍楼的方向走,远远就看到穿着制服的人守在大楼门口,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用小扫子收集指纹。
刚开始,弥什还担心她的指纹会留在上面,结果听到医生说:“好奇怪,现场一个指纹都没有。”
警察反问:“一个都没有?你确定?”
“对,而且所有可能会留指纹的地方,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黏液。”
“黏液?那是什么?”
警察本来就因为瘆人的死亡现场而脸色难看了,现在听到黏液这种词,更是难受得冒酸水。
“蛇爬过的痕迹。可这里是学校,怎么会有蛇呢?”
弥什明白了,这是顷傅已经收拾好现场了。
没想到啊,反派居然还有点作用。
弥什正准备找个时机混进去打听情报,却看到满脸慌张的黄霞衣,正在人群中找着什么人。
“霞衣!”
弥什冲她打了一个招呼。
黄霞衣看了一会儿,才认出这是换上清洁工衣服的弥什。她没时间问弥什怎么变成清洁工了,慌不耐地问:“弥什姐,你看到谢裔了吗?”
“谢裔跟着丁泽英回宿舍,现在丁泽英死了,他也消失不见了。”
谢裔竟然陪丁泽英回的宿舍?!可丁泽英死前死后,她都没看到谢裔的身影啊!
谢裔人呢?
弥什转身就要去找谢裔,才刚迈出脚步,她就看到一脸懵懂的谢裔迷迷糊糊从远处走过来。
他不知道弥什和黄霞衣在找他,所以没有解释自己去哪了,而是指着不远处的封锁线现场,满脸天真地问:“发生了什么?”
“丁泽英死了,你去哪里了啊?”
弥什言简意赅,将两件大事概括成了两句话。
本以为谢裔在无限空间见多大场面,应该不会惊讶,但弥什话音刚落,谢裔当即瞪大眼睛。
“你说谁死了?”
“丁泽英。”
弥什不愿意再提及刚刚瘆人的死亡现场,于是继续追问:“所以你到底去哪里了?”
谢裔看着弥什,愣愣地说:“我去跟踪丁泽英了。”
“跟什么丁泽英啊,他不是早就…”
弥什说着说着,忽然愣住。
毫无微风的黄昏,三人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冷颤。
跟什么丁泽英啊,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谢裔仗着自己没人管, 跟着丁泽英往教室外走。
沉寂的空气中没有一丝风意,空无一人的校园回荡着“哒,哒, 哒。”的轻短脚步声, 碰巧学校装潢大同小异, 走过一条回廊转身又是一条一模一样的楼道,仿佛正在鬼打墙。
这是换做其他人都会觉得毛骨悚然的程度, 谢裔却不然。
他紧盯丁泽英背影, 放轻脚步,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动静。
原以为丁泽英会回宿舍, 结果他出门后直直往校门走过去,脚步坚定没有半点儿犹豫。
前面的林荫路段还有地方可以躲,可到了校门那块, 只剩太阳普照、毫无遮掩的空地,谢裔没有地方可以躲, 只能站在楼道底下,远远观察着丁泽英在做什么。
他看到丁泽英走到玛丽亚雕塑跟前,高高扬着头颅。
这是在干什么?
从谢裔的角度看,他只能看到丁泽英仰头的背影, 整个人坚定又虔诚。
他想喊一声, 但又怕打草惊蛇, 于是强忍着好奇心继续蹲在原地。
可谁能想到, 丁泽英这一看就是半个小时, 谢裔也被迫在角落里蹲了半小时,腰酸背痛, 直到后面腿都麻了,忍无可忍站起身来。
站起了身, 视线自然变高了,
于是远远的,谢裔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丁泽英压根不是在看玛丽亚。
他的身体后仰,后脖紧缩,脑袋向上抬起倾斜,这是一个标准的仰视的动作,可问题是…他的身体后仰太多了,于是整颗脑袋仿佛承受不住重力一般朝后耷拉下来。
他在看着他。
丁泽英不是仰头看玛丽亚,而是在向后盯着他!
意识到这点的谢裔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他仿佛看到丁泽英露出利齿笑容,看到他的目光,就像猎人发现猎物一般的凶狠。
没敢继续看,谢裔转头就跑了,于是就有了他跑回宿舍发现警戒线的一慕。
回忆至此,现场几人都露出难看的表情,特别是前不久还身处丁泽英死亡现场的弥什,眉头是化不开的郁色。
她将丁泽英死亡全过程跟谢裔、黄霞衣说了一遍,谢裔听这种故事听多了没什么反应,非无限空间玩家的黄霞衣脸色变了好几次,看向弥什和谢裔的表情不对劲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多少得问一句:“你们的精神状态还正常吗?”
正常人目睹了活人掏内脏,多少有点心理阴影吧,弥什倒好,转头就换上清洁工的衣服,还要回到死亡现场再看一次。
谢裔倒是很平和接受了人被掏内脏的事实,他还在纠结:“可是我一直跟在丁泽英身后,没有错眼过啊,怎么会出现两个丁泽英?”
“估计就是你落后一步的刹那,人就已经换了,你跟着的人不是丁泽英,而是玛丽亚。”
根据假丁泽英回到雕塑的行为,弥什提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猜想。
可如果是这样,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弥什担忧看向谢裔:“那你有挪开视线吗?”
“为什么问这个问…”谢裔倒吸一口冷气,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如果他看到的人是假的,那他和向后看的丁泽英对视,岂不是等于和玛丽亚对视?
他有主动挪开视线吗?
谢裔自己也不确定。
黄昏下倒吊的双眼,强光将轮廓摸散,但直勾勾的视线还历历在目,一切如同魅影紧随。
他到底有没有挪开视线,又是谁先挪开视线了?谢裔是真的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无论怎么努力回想,他都只能想起那双眼睛。
谢裔立刻寻求黄霞衣意见,她对玛丽亚的研究远超普通常人,问她准没错!
哪料到黄霞衣居然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被玛丽亚盯上。”
又紧接着说:“但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太正常了,和之前玛丽亚盯上的人不太一样。”
丁泽英被玛丽亚盯上后,吓得不敢再来学校,谭桦被盯上后,半年如一日地不敢睡觉。对比之下,谢裔甚至能安然无恙地从校门口走回来,还能正常地跟弥什说话,回忆对视过程,更像是从对视中顺利逃脱的黄霞衣的状态。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灵异非常凶狠,小心为上。”
弥什终结了这个话题。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一个蒙着白布的急救床从楼上搬下来,布料蒙出里头不规则的人型,顶上暗红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像胶水一样死死扒在布上。
大概是知道布不会从尸体上掀开,工作人员没有另外用东西按住布,只是轻轻搁放着。
但当急救床经过弥什等人的时候,原本被血液扒得严严实实的白布,被猛地掀开了一角,就好像里面的人觉得不舒服用胳膊肘撑开一角空隙,露出安然无恙但惨白的脸。
几人立刻绷住五官,屏住呼吸。
即使知道脖子底下是敞开的身体,但单看这张脸,只会觉得丁泽英睡着了。
因为他去世时的表情特别安详,看起来并不痛苦,如果不是弥什见过他的身体疯狂颤抖,估计也猜不到他的真正死因。
几人默默看着丁泽英的遗容,陷入沉思,没有说话,就在人群和尸体擦肩而过的瞬间,弥什发现,尸体原本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太奇怪了,明明视线无法具象化,但弥什就是能感觉到——他这是在盯着自己。
紧接着急救床渐远,被送到急救车里,延长而去,彻底看不见了。
弥什收回目光。
不远处是警察和老师正在交涉,警察表示:“目前看来,死亡现场没有被入侵的痕迹,但奇怪的是,指纹被打扫得太干净了,所以不排除有经验丰富的杀人犯潜入学校。”
“为了学生们的安全着想,我建议先将高三生解散回家,等安全后再回来。”
老师显得有些为难:“可是警察同志,我们可以解散学生回家,可是高考它不会等人啊,而且很多家长都不会同意我们不安排补课的,这太影响教育计划了。”
“高考能比人命重要?”
警察也火了。
可他也知道老师也只是打工人,在院长和家长代表还没表态之前,她们也不能轻易放人,也不敢这么直接把学生放回家,万一在路上出事怎么办?
于是解散的事情暂时搁置,老师承诺会让保安们都回来,然后加强巡逻和监控。
但弥什清楚,学生回家是迟早的事情,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弥什对谢裔说:“咱们先去雕塑那儿看看吧。”
“行。”
三人连晚饭都没吃,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站在谢裔刚刚蹲守的地方。他指着墙角,说:“我刚刚就是蹲在这里。”
弥什学着他的模样蹲下来,朝玛丽亚雕像望去。
从这个角度看去,玛丽亚竟然呈现出微微颔首的状态,下巴微收,就像蒙娜丽莎的微笑,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都在和她对视。弥什眯着眼睛想要再看清楚点,忽然,一个穿着卫衣,走路方式有些吊儿郎当的身躯挡在她面前。
弥什抬头向上看,发现是一个模样尖嘴猴腮的男生,身旁还跟着几个打手身材的胖子。
“谢裔,你是小孩子吗,怎么还把家长带过来了?”
路行站在弥什面前,故意低头戏谑看弥什,把她当成了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女子,其实弥什一个脑袋就可以把路行顶出去,但她不确定路行和谢裔是什么关系,于是没有动作。
“路行,你够了!”
谢裔捏紧拳头,不愿意在黄霞衣、弥什面前露怯。
事实上他也不怎么怕他们,之前因为害死谭桦的事情,心生愧疚于是产生了自虐的倾向,但对于在无限空间的谢裔来说,不良少年和害人的鬼怪毫无可比性。
更别说谢裔还跟顷傅学了好几招,不会沦为挨打的份。
他主动站在弥什、黄霞衣面前,高扬头颅:“你有什么过节,冲着我来,别欺负她们!”
谢裔突然的刚强引起几个不良少年的怪笑,他们对视一眼后,嘴里调侃的话越发过分了:“你这是要在妹子面前装逼,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骨气呢。”
“不,不对,应该说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女的。”路行扯着嘴角,嘴里没个谱乱说:“我还以为你只喜欢男的,喜欢谭桦呢。”
“不要污蔑死去的人!”
谢裔扑到路行身上,举起拳头就要落在他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谢裔难得的暴起,路行脸上居然流露出一丝的慌张,被弥什眼尖捕捉到了。
眼看着越来越人加入这场打斗,黄霞衣想去叫人,却被弥什拉住了胳膊肘。
“等等,青春期男孩的事情,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
弥什倒也不是有多关心谢裔会不会留下青春期创伤,又或者是低智的青春电影看多了,她单纯是觉得路行的反应有点奇怪。
看到现在她也算看明白了,谢裔在学校里就是被这些人欺负,今天是他的第一次反击。
但她不明白的是,路行为什么要露出这么惊慌的表情?
即使这是受害者意想不到的突然暴起,路行该表现出来的情绪应该是惊讶,而不是惊慌。这个不符合场景的瞬时表情,令弥什有些在意,她站在不远处默默观察。
意想不到的是,谢裔还是有点底子在身上的,几招直奔命门,掐得路行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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