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啊晓律师。”赵朗朗回头对他挥手:“我开着直播,你想叶法师了就看我直播!”
晓山青脸红的赶紧扭头就走,生怕候车厅里的人看向他。
上了车,却还是打开了赵朗朗的直播间,这小子为了蹭热度把直播间名字改成了——【和叶尘法师出差的一天!】
叶尘现在是直播界的顶流,还叫赵朗朗蹭到了流量,他从前只有十几个人的直播间,现在在线人数5万+,还是不停的增加。
可把这小子开心坏了,上车落座后,就赔着笑脸问叶同尘:“叶法师,我开会儿直播行吗?好几天没播了,我的观众想我了。”他倒是没把镜头对准叶同尘,“您要是介意我就关掉。”
叶同尘的声音传出来,“我无所谓。”
赵朗朗就更开心了,又问:“您想跟来看您的观众朋友们打个招呼吗?”见叶同尘没有拒绝,就把手机挪了过去。
叶同尘出现在镜头里,她戴着耳机和口罩,对直播间挥了挥手,果然看见了很多眼熟的用户名。
【居然是真的!老婆你怎么没有跟晓狗在一起啊!晓狗会伤心的!】
【叶法师出什么差啊?怎么和赵朗朗在一起?】
【是不是接了遗产的案子!太监的遗产!我蹲了好几天晓律所的直播间就等着后续呢!怎么不在咱自家的号直播啊?】
【叶家人集合了!是真的叶法师!】
【晓狗呢?叶律师你单飞啦?】
手术刀屠龙手:【老婆你脸好了没呀?还肿吗?还疼不疼呀?】
【卧槽……富婆不骂人的时候有点恶心】
律师晓山青:【没有单飞!她只是出差!】
【哈哈哈哈原来晓狗也在直播间里啊】
叶同尘确认了一下,还真是晓山青的号,她回了几句弹幕里的问题,又拉下口罩,和手术刀屠龙手说:“更肿了。”
药是一点不管用,她现在有点怀疑,这是使用术法,消耗灵力的另一种副作用。
她怕晕车就没再看手机,拉上口罩闭眼去休息了。
赵朗朗买的是商务舱的车票,以为只有他和叶法师两个人,但发车之前又上来了三个人。
一个穿着黑色T恤、黑色裤子的男人落座在了叶同尘旁边的座位,和叶同尘隔着过道,却时不时的看向叶同尘。
赵朗朗警觉起来,这个人好像一上来就只注意叶法师?他怀疑是章家派来报复叶律师的,就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露出纹身盯着那个男人。
没想到,一直到下车,那个男人一句话没说过。
反倒是叶同尘睡了一路,到站才醒,跟着赵朗朗下了车。
赵朗朗神经兮兮的说:“叶法师,我怀疑有人跟着咱们?穿黑色T恤,像个打手,您别回头。”
叶同尘留心听了一下脚步,迅速的回了头,精准而笔直的看向身后跟着他们的一个人,惊讶道:“戴也?”
穿黑色T恤的男人正是戴娇的哥哥,戴也。
戴也也顿了一下,随后不好意思的笑着过来,朝她礼貌的鞠躬:“叶律师,你好。”
“你们认识?”赵朗朗狐疑的看着他们俩。
叶同尘也狐疑,“你怎么在这儿?”她记得戴也被释放之后给律所寄过很多好吃的,还来律所感谢过她们,但她没在,是晓山青接待的戴也。
“我是跟着您来的。”戴也很诚实的说:“不瞒您说,我被放出来之后找了份安保的工作,那位老板是晓律师的父亲。他昨天说您要出差,晓律师很担心,派我今天来跟着您,保护您的安全。”
晓清静?
叶同尘看着戴也,总觉得这也太巧了,戴也被放出来,晓清静就雇佣了他?
“我来。”戴也伸手接过她和赵朗朗的行李,又非常迅速的替他们打车。
他是军校出身,关了两年多,还是一身腱子肉,人又高又帅,连赵朗朗直播间里的观众都在问:这个黑皮帅哥联系方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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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距离赵家祖宅还有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只匆忙吃了一顿饭,就往祖宅赶,到的时候下午五点多,丰海市下起了雨。
天阴的像晚上八点一样黑,村子里的路还没修,泥泞又不好走。
也多亏了戴也,一只手拎着行李,一只手撑着伞还让叶同尘抓着他的手臂借力,陪着她们到了祖宅门口。
赵朗朗掏出钥匙开门,可锁锈死了打不开。
最后还是被戴也一脚踹开的。
院子里一片荒芜,不像有人来过,后墙的砖墙也没人动过。
可一进去,叶同尘就知道有人来过,却取走了箱子里的东西。
果然,赵朗朗和戴也挖开假粪坑,刨出了那个小箱子,里面却是空的。
叶同尘站在黑伞下,听见大雨中很微弱的铃铛声,“铃铃”的被晃动着,那是长命锁上的小铃铛。
她知道取走东西的人没有走,他在等着看她扑空、看她失败的样子。
“铃铃”的铃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甚至伴随着若有似无的哭声。
赵朗朗听见了,慌忙回头去找那声音,后背有点发毛:“你们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戴也撑着伞往叶同尘身前挡了挡,他听见了。
可叶同尘却说:“什么声音也没有,闭上眼,我没叫你们睁开就别睁开。”又加重语气:“闭上。”
“好,好。”赵朗朗慌忙闭上了眼。
戴也也顺从的闭了上,只听见耳朵突然挂起一阵山呼海啸的风,将雨声、铃铛声、哭声全部压盖了住,伞被风猛地卷走,他和赵朗朗几乎要掀翻在地,就算想睁眼风也把他们吹的睁不开眼,像是在一瞬之间除了风声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他慌忙想叫叶律师,却张不开口。
黑茫茫的夜雨里,叶同尘的身侧白光如屏障,将戴也和赵朗朗两人隔绝开,无数黑影在夜雨里哭喊着、嘶吼着,却无法靠近。
她站在白光之中回头看向门口,穿着白色道袍的沈确站在那里,银色的发没有被雨水打湿丝毫,手里拿着三清铃望着她在笑。
“你在找这个吗?”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挂着一个金色的长命锁发出“铃铃”的声音,笑着朝她一步步走去:“没想到,叶天师也有来晚的时候。”
叶同尘看着他踏入院子,笑了一下:“不晚,时辰刚刚好。”
她忽然合眼,竖指捻诀点在眉心,指尖一点血溢出。
沈确顿住脚步听见她如雷霆之言一般骤然说:“请令——”
他的脚下轰然冒出金色符咒,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困在网眼之内,他心道不好:“开天门?你要用禁术开天门?”叶同尘找死吗!
可叶同尘已将指尖的血抹在眉心猛然睁开眼——
阴云密闭的天空突然滚滚雷鸣,一道闪电劈开暴雨的夜空,笔直的朝人间大地劈斩而下。
这是用禁术“开天门”会受的雷击!没有人能躲开逆天而为降下的雷击!
沈确慌忙要退出院子,可脚底的金光如同绳索一样瞬间绑住了他的双脚,等他反应过来雷电已经笔直的劈在了他身上:“叶同尘!”
而她没有被雷劈到分毫,在电闪雷鸣之中离魂出窍,在开天门那一刻灵体穿入了落在地上的长命金锁内。
沈确口吐鲜血连她的名字也叫不出,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怎么能将禁术要遭受的雷击转嫁到他身上?!她为什么可以做到!
叶同尘!叶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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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同尘已经一百多年没使用过“开天门”这种禁术了,魂魄投入长命金锁的瞬间感觉有些晕眩。
她在晕眩中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章大人,您的长命锁打好了,您看看。”
章大人?是章福安吗?
叶同尘睁开眼,看见了身为“长命金锁”的自己被一双细瘦的手接住,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是章福安,赵宝珠记忆里见过的章福安。
成功了,她来到了长命金锁诞生的时间段,她来了一百多年前章福安所在的时间段。
章福安很瘦,脸颊没肉,清秀的有些病弱,接过长命金锁左看右看,又问那掌柜:“可有刻字?”
“刻了刻了。”掌柜的和他说:“这长命锁是最新的样式,可以打开,您看打开之后,中心里刻了字。”
长命锁像蚌壳一样在他手指间打开,内里刻着——【爱女宝珠】。
长命锁上挂了小铃铛, 动一动就铃铃的响。
章福安像是想到长命锁戴在小娃娃身上的样子,只觉得可爱,笑着说了句:“好,劳烦掌柜了。”他用红布袋子包好了放进袖兜里, 付完钱出了这家金铺。
叶同尘在长命锁里听见才走没多远, 那金铺里就有人议论开了——
“没根的东西替人家养媳妇和孩子还这么喜滋滋呢?”
“你小声些, 人家章公公可是如今宫里得脸的,出手又阔气,这两个月在咱们铺子打了多少金首饰了。”
“再有钱不也是没根的男人?也不知他典个媳妇干嘛使, 你说是不是太监都有点心理上的问题,把别人的媳妇孩子当个宝?”
“嘴上积点德, 章公公也是可怜人, 典个妻照顾自己还被赵勇坑了, 那赵勇也就看着老实巴交,媳妇都怀孕四个月了硬是骗人家没有怀孕,谁家典妻要典个孕妻啊。”
“我看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章公公不也没退回去?还喜滋滋的体验当爹的滋味呢,也不知道那赵勇的媳妇用了什么手段……”
这些不好听的话, 叶同尘能听见,她想章福安必然也听见了,可他只是往前走,彷佛不在意, 又彷佛早就听习惯了。
章福安走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上,笑眯眯的和每个认识他的人打招呼,在街上的干果铺买了杏干和酸梅子, 又买了热乎乎的烤红薯,碰在手里回了他在帽儿胡同里的小宅子。
这宅子是他攒了半辈子钱才置办的, 院子里有棵大枣树他很喜欢,只是之前宅子里只有他和一个小跛子管家,空落落的满地落叶不像个家。
现在不一样了,他推开门就能瞧见院子里晾晒的衣服,院子里扫的很干净,枣树下铺了一张草席子,上面放了一床缝了一半的厚棉被,新棉花被太阳晒的雪白雪白。
走进去他能听见菜园子里的小鸡叫声,厨房里似乎炖了肉汤,香的人心里冒泡。
可只瞧见院子里小跛子在做木马,没瞧见凤仙。
“凤仙呢?”章福安关了院门问,烤红薯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他过去把一个烤红薯递给小跛子。
小跛子接过烤红薯朝屋里努努嘴,小声说:“她男人今个儿来找她了,背着我说了好多悄悄话,也不知密谋了什么,人送走后她就去屋里了。”
章福安脸上的笑容淡了淡,赵勇来找她了?算算日子,六个月不是还有三个月吗?要过完年她才会走。
“吃你的,不许背后嚼舌头。”章福安低低说了小跛子,又捧着烤红薯进了屋。
掀开帘子他就听见了很低很低的哭声,往里走瞧见王凤仙手忙脚乱的背过身抹了把脸,又拿起针线篓子说:“老爷回来了,饿了吧?我收拾收拾去盛饭。”
章福安走过去,去瞧她低垂着的脸。
叶同尘也清晰的瞧见了赵宝珠母亲的样貌,比赵宝珠记忆里消瘦一些,细细的眉眼,小小的唇,是清秀的,只是操劳的生出苦相,此刻双眼红彤彤的刚哭过。
“怎么哭了?”章福安问她:“可是出了什么事?是平安惹你生气了?”
那叫平安的小跛子就在院子里高声辩驳:“我可没有!”
王凤仙也忙摇头说:“没有没有,平安待我很好,他今天替我做了好多活。”
“那你是累着了?”章福安心里很清楚,她哭或许是因为她男人赵勇,但她若不想说,他也不愿意逼问她,便把手里的烤红薯递给她说:“你如今身子重了,家里的活就别做了,明天我找个年纪大的嬷嬷来照顾你。”
“要不得,我本就是你典来伺候你的。”王凤仙诚惶诚恐,连那烤红薯也不敢接,只掉着眼泪说:“你能不嫌我怀着孕,我已经很感激了,哪有找下人来伺候下人的,要不得。”
章福安轻轻叹气,拉过她的手把烤红薯放在她掌心里,只说了一句:“我没有把你当下人。”
可他又能说什么?把她当女主人?说出口叫她笑话死,怀里那把长命锁变得沉甸甸,怎么也不好意思拿出来递给她。
明明那天夜里,他烧的糊涂和她说:他的诚心把她肚子里的孩子认做干女儿的,若她不嫌弃就把这里当成她另一个家。
可如今人退烧清醒了,反倒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我去盛饭,红薯趁热吃两口。”章福安把手里的干果放下,“酸杏干,你爱吃的。”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王凤仙捧着手里热乎乎的烤红薯眼泪掉的跟珠子似得,她这辈子何曾被人这么好的对待过?连她的亲爹亲妈也没有记得过她爱吃什么,平日里能吃口饱饭就谢天谢地了……
可他越这样对她好,她越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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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放了小桌子,饭菜端出来三个人就在院子里吃饭。
肉汤是章福安爱喝的牛尾汤,饭菜也全是他爱吃的,自从凤仙来了之后他每顿饭都吃的很好,他只要说一次:这道菜不错。
凤仙就会次次做,变着花样做。
他盛了饭给凤仙,凤仙立刻惶恐的站起来说:“我来,我来老爷。”
她已经来这里三个月了,却还是经常惶恐的把自己当下人,给她买的那些衣服首饰,她也很少穿戴,总说:太贵了,我要做活,穿着糟蹋了好东西。
“我也是做奴才的,家里没这么多规矩。”章福安平和的与她说:“你就和平安一样就行。”
平安是他救回来的小跛子,今年十二岁,跟着他有七八年了,压根没有什么规矩。
平安啃着牛尾,两只眼睛溜溜转的在王凤仙身上来回,好半天问她:“你男人今天来找你说什么啦?你为什么哭?”
章福安轻轻咳了一声,不许他问。
王凤仙低着头,到底是开口说:“他来找我是说,我婆母没救回来,过世了。”
章福安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原来是赵勇的母亲病死了,当初赵勇之所以会狠下心典妻,就是因为他妈妈重病急需要钱看大夫抓药,可他们家穷的已经几个月没吃过饱饭了。
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没想到人还是没救回来。
平安这会儿也有些愧疚,小声说了一句:“哦。”就低头扒饭吃。
王凤仙却一直捧着碗,只愣愣的吃白米饭,不夹菜,心事重重写在了脸上。
她是有事想问章福安,可她实在不好意思开这个口,赵勇……想让她回去送送婆母,毕竟她父母逃难路上死了以后,是赵勇的母亲给她吃喝带着她逃来了燕京,要是没有赵勇的母亲她可能早就死在逃难的路上了。
但她是被典来伺候章福安的,要她怎么开这个口?
一筷子菜夹进了她的碗里,她抬头看见章福安在瞧着她。
“吃些菜,只吃白饭怎么行?”章福安又盛了汤给她,在她慌忙接过去之后说:“你想回去送送你婆母吗?”
王凤仙愣了住,章福安的语气很轻柔与她说:“你若是想去,下午我叫平安套了车送你去,你身子重别走路去了。”
王凤仙这一刻心快要被扭碎了,他这个人……太好太好了,总是在为别人着想,哪怕是她这么一个不值得的人。
吃完饭,章福安就和平安去套驴车了,他嘱咐平安路上小心些,又给了一些碎银子说万一王凤仙有什么急用,就给她。
他不直接给王凤仙,是因为这个女人实心眼,不愿意拿他的钱花在她自己身上。
平安接过钱,撇嘴小声说:“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大人你更傻的人了,明明他们夫妻俩一起瞒着有孕骗你,你非但不介意,还掏心掏肺,还要收她肚子里的孩子做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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