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福安明确的写了,除非50年后没有找到王凤仙和宝珠,他的遗产才能被养子章家的后人继承。
叶同尘看向章归,开口问他:“既然再等几十年你就可以继承遗产了,为什么那么着急要来找这个养女?”几十年都等不了了吗?
章归被问的一愣,看向她,在对上她双眼:要不是遗嘱委托的银行已经查到了王凤仙的下落,通知他们核实赵宝珠的身份,他当然可以等。就怕银行赶在他们之前,确认了赵宝珠养女的身份,那遗产就没他们一分钱了。他们当然要赶在银行之前,让赵宝珠失去继承身份……
沈确突然打了个响指,拿起文件挡在了章归了面前,好啊叶天师也来阴的,探听人的真心话。
章归回过神一样怔了怔。
叶同尘垂下眼笑了一下,贪心不足,要是他们父子没有那么贪心,愿意好好和赵宝珠商量着分配遗产,赵宝珠未必不肯分给他们。
警察头大的听着他们说,只觉得离奇,一百多年前的太监给离开他,逃难去了的妻子、养女留下一大笔遗产……
那现在,既没有办法证明王凤仙就只生了赵宝珠这一个女儿,也没有办法证明赵宝珠就是那个养女宝珠。
说不定,那个养女宝珠在逃难的过程里就死了,王凤仙又和赵勇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叫宝珠。
这谁说得准?又没有办法找到证据。
警察也不知道怎么给他们双方调解。
双方的律师谁也不退步,叶律师说,她的当事人还是会起诉章家父子欺诈、胁迫罪。
那边的王栋律师说:他的当事人也已经委托他起诉王凤仙重婚罪。
这弄的,看来非得上法庭才行。
最后,在警察的努力下,章名瑞同意撤销对赵朗朗打人的追究。
叶同尘才结束了这场调解,没有再揪着他今天医院闹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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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几乎是前后脚离开了警局。
天已经黑透了。
叶同尘和晓山青带着被放出来的赵朗朗,去了医院看赵宝珠。
沈确也上了章名瑞父子的车子。
章归心里烦躁,没底的在问王栋律师,他已经按照王栋律师的计划,把遗嘱公开了。
原本他是不计划让赵宝珠一家人知道遗嘱的事情,因为一旦知道了遗嘱上写着王凤仙和养女宝珠继承,他们的胜算就更低了。
所以他才费尽心思逼赵老太太签合约,没想到叶尘和晓山青掺和进来,还是前功尽弃了。
王栋却说:“你们一开始就抓错了重点,不是要隐瞒遗嘱,而是要让遗嘱上的继承人不存在。”
“不存在?”章归皱住了眉头:“王凤仙已经死了,赵老太太听说也住院了……”他下意识看向后排的沈确。
王栋立刻警觉起来说:“你在想什么?我说的不存在可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而是要让遗嘱上的继承人压根不是赵宝珠。”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只要证实了赵宝珠是王凤仙在杭市与赵勇所生,不就彻底让她和章福安养女的身份挂不上勾了吗?
“那个动荡年代,赵老太太要想证明自己出生在燕京,是章福安的养女才难。”王栋说。
后排的沈确笑了一声,“难不难要看是谁在帮赵宝珠。”
王栋回头看他,不认识这个人是谁。
可章归对他很客气,称呼他:“沈先生,您的意思是叶尘和晓山青能帮赵老太太找到证据?”
沈确竖指“嘘”了一下,他听见赵朗朗和叶同尘她们在说话,在问赵宝珠:“奶奶,你有没有自己的出生证明之类的东西?太姥姥真的和那位章福安结过婚吗?”
沈确抬起了手指上缠绕着的银色发丝,另一端藏在赵朗朗的衣服里,他耳朵里传来赵宝珠的声音——
她说:“阿大阿妈有婚书,放在我的小箱子里,和我的长命锁在一起。”
叶同尘和晓山青陪同赵朗朗一起赶到医院的时候, 赵宝珠老太太正在喝粥。
赵平安坐在病床旁一勺一勺的耐心喂老太太吃饭,嘴里还在哄着老太太:“吃口菜,对,吃的真好。”
赵朗朗轻手轻脚进去, 爷俩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被拘留的事情, 怕老太太情绪再激动。
倒是赵老太太这会儿看起来精神很好, 脑子也很清楚,看见赵朗朗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还问他:“警察放你出来了?”
赵朗朗才嬉皮笑脸的凑过去说:“您知道啦?没事, 就是一点儿小误会,您就别跟着担心了。”
赵老太太看着孙子, 叹气说:“打人就是不对, 你跟人家道歉了没有?”
赵朗朗看见奶奶没事也就松了一口气, 玩笑着跟叶同尘、晓山青说:“瞧我们家老太太,摔了一跤人更清楚了。”挨了他爸一脚之后才正经一点回答老太太:“道了道了,当着律师的面道的歉。”又介绍两位律师给老太太认识。
赵老太太边听边朝两位律师点头说谢谢,在听到叶同尘开口说:“你好。”之后,老太太眼睛亮了亮, 瞧着叶同尘说:“刚才是你叫我吧?叫我宝珠……”
赵宝珠记得她的声音。
叶同尘朝她点点头,趁着她这会脑子清楚、说话也清楚,就把章福安的遗嘱和她详细说明白了。
赵宝珠很认真的听着。
晓山青发现老人家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嘴里在很小声的喃喃:“阿大记得我和阿妈, 会回来的,我知道,我就是知道的……”
她望着叶同尘的眼睛、嘴巴, 好认真在听阿大的事情。
这一刻,叶同尘觉得她像个孩童, 等了很久垂垂已老的孩童,叶同尘放轻了语气和她讲清楚,章家父子给她的合约、要起诉她母亲重婚罪的前因后果,是为了这份遗产,遗产的数额可能不小。
赵宝珠拉住了叶同尘的手,清楚的和她说:“我不要钱,我够花了不缺钱,他们照顾阿大很辛苦,你和他们说我不要阿大的钱,别告阿妈,阿妈没有犯罪,没有做坏事,阿妈一直在等阿大……一直在等的……”她说着说着就哭。
却不肯松开叶同尘,哭着说:“我不能签那个合同,不能对不起阿妈,阿妈这辈子一直在等阿大,死也不愿意和阿大离婚的,律师小姐你帮我去讲清楚,我不要钱,求他们别告阿妈……”
“奶奶别哭,咱不哭啊。”赵朗朗父子忙哄老太太别激动,生怕她再有点事。
赵平安一直很沉默,这会儿忍不住开口说:“叶律师、晓律师这事儿非要上法院吗?我妈已经九十多岁了,她妈妈死了那么多年,还要被告上法院,不是让我妈活的不安生吗?”
说实话突然听律师说老太太要继承一大笔遗产,他当然是震惊高兴的,谁不做这种发财梦啊?
但是自从章家父子找过来,他儿子被拘留,老太太住院……他也看得出来章家父子不好惹,这笔遗产也确实和他们父子没关系,他们既不认识章福安,也没有为人家章福安做过什么事,平白贪人钱财就怕没命享用,他也不想着别人家的钱了,只想这事儿赶紧了结了。
老太太都说不要那笔遗产,他们也支持,只希望别闹上法庭,别把已死的人翻出来让人看热闹笑话。
叶同尘没有立刻回答,顿了一下说:“或许不是赵宝珠不想争,他们就会收手。”这笔遗产如果只有几百万,甚至是几千万,章家父子或许都不会用尽手段。
在巨大的金钱之下,章家父子是不会相信赵宝珠和赵家人愿意不跟他们争,都给他们的。
“我会帮你去谈。”叶同尘对老太太说:“但需要一点可以去和他们谈的底牌。”她问:“你有没有可以自己出生的证明?”
赵朗朗也重复问了一遍,又疑惑:“太姥姥真的和章福安结过婚吗?那他跟我太姥爷没结婚吗?还是真重婚了?”
赵平安瞪他一眼。
赵宝珠擦掉眼泪说:“阿妈和二爸没有结婚。阿大阿妈有婚书,放在我的小箱子里,和我的长命锁在一起,还有很多东西。”
“小箱子在哪里?”叶同尘问。
赵宝珠说:“逃难的时候丢在二爸的老家了,二爸说要全烧掉,阿妈不肯,就偷偷在后院墙根下埋了起来。”
她用手比划的讲,离开燕京的时候阿大给她和阿妈塞了很多金锭子和值钱首饰,逃难的过程丢的丢,花的花,后来逃到她二爸,也就是亲生父亲赵勇的老家,赶上大改革,那些东西不能被发现,发现了就,批,斗。
二爸说要全烧了丢茅坑里,她阿妈偷偷把它们装在几个罐子、小箱子埋在二爸老家的后院,还砌墙弄了个假粪坑压住了。
再后来二爸的老宅子被充公,他们一家子分不上地,快饿死了,就又逃难来了杭市,在这里落了脚,等日子终于开始过好了,吃饱饭了,阿妈就生了场大病,病死了,死之前跟她说那些埋着的东西,要等阿大回来找她的时候,还给阿大。
一直在等阿大回来,那些东西她就从来没有去找过。
赵宝珠说了个地址。
赵平安看着地址点点头说:“这是我爷爷的老家祖宅,我也就小时候跟我爷爷回去过一次,在荒山脚下的村子里,政府还给他们家后就没人在住荒废着,现在不知道有没有人在住。”
“丰海市,离杭市还挺远,坐高铁得四五个小时。”赵朗朗确认了一下地址,说陪两个律师去一趟,又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地方有点偏僻,没有直达飞机,高铁还算是时间最短的。
赵宝珠说:“很远很远,我和阿妈、二爸走了半个月才到这里,我脚小,阿妈就背着我,脚都走烂了。”
赵朗朗吃惊,不敢相信那个时代的人逃难要走这么久、这么远。
赵宝珠却像是在说寻常的事:“那时候我也就五六岁,老哭,不懂事,二爸就编蚂蚱给我。”
听着她说,晓山青有些好奇的问:“您和您父亲的关系好吗?我是说赵勇老先生。”因为他总觉得,赵宝珠似乎对那位阿大更有感情。
赵宝珠顿了一下点点头说:“好的,好呀,一开始我不认识他,和他不亲,但二爸待我是好的。”又想起什么似得笑的有点苦涩:“只是脾气不好,老和阿妈吵,因为阿妈不同意去和他补办结婚证吵,因为阿妈不肯让我改姓吵……也因为阿妈不肯给他生儿子吵……他总说阿妈恨他,为了我才留下。”
护士敲敲门,催促探病的该走了,病人要休息了。
叶同尘就和晓山青离开了医院,赵朗朗问她们什么时候动身去丰海市挖东西?
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
叶同尘让他定了第二天早上六点那趟高铁,却只定了她和赵朗朗的车票。
她让晓山青留在杭市,一是晓山青现在腿脚不方便,二是她让晓山青去和章家父子谈私下解决这件事。
晓山青实在不放心她自己去,可是她说要她去和章家父子谈她会折寿,那就只能他去谈。
可毕竟是她第一次出差,晓山青心里很不安,生怕章家父子在背地里搞什么鬼,就像上次他被车撞一样,嘱咐她尽量当天去当天回,只简单替她收拾了一个小包的行李,又不放心把她手机上的紧急联系人设定成了自己,再三和她说:“你要和我保持联系,如果超过三个小时没有回复我,我就报警行吗?”
她倒是满口答应了。
晓山青离开律所,坐上管家白安来接他的车,又打电话给赵朗朗嘱咐了他一遍,仔细到叶尘包里有她吃的消炎药该怎么吃,宛如一个送女儿出远门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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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事人叶同尘,等他一走就翻身我鸟群五而思玖另爸以九二更新本文从床上起来,掏出了口袋里一根黑色的小发夹子,上面卷着一根白发。
这是赵宝珠的发夹。
寻物之法,需要有根有据,她完全不认识那位王凤仙和章福安,也没有他们二人之物,所以不可能找到他们的东西。
但现在她知道王凤仙和章福安的婚书,和赵宝珠的长命锁放在一起,找到长命锁就能找到婚书了。
她试着将术法扩散到更远的范围,去往丰海市找赵宝珠的长命锁,翻山越岭,在一个小村子里找到了赵家的祖宅……
果然是荒废着的,整个小村子也没几户人,只有零星的灯光和狗叫声,杂草丛生之中赵家的祖宅锁着一把生锈的锁,里面的房子塌了一大半,后院的墙根下盖了个半人高的矮墙,乍一看像是厕所。
或许是因为这里像个厕所粪坑,所以没人动过。
叶同尘真在一层层转头和夯土之下找到了一个小木头箱子,看起来像个首饰盒,里面放着一把纯金的长命锁,刻着【长命百岁】,锁的下面是一个布包,布包里装了很多烧毁的纸张。
仔细看才能分辨出——有一张烧毁的黑白老照片,被毁的只能看清下半身,似乎是一男一女,穿着晚清的衣服。
还有很多烧坏的碎纸,破碎的已经看不清是什么,只能隐约辨认出上面写着——赵勇之女宝珠,今于燕京赵家族长家中过继……
这是赵宝珠过继给章福安的证明吗?可是烧太厉害了,别的一概看不出。
碎纸片里还有几片红纸的东西,只能看出上面写着【百年好合】,应该是婚书,但也被烧毁了。
这些烧毁的痕迹并不像近期才烧毁的,像是许多年以前被烧掉的,是赵勇烧的?王凤仙又抢回来了这些碎片?
这一堆烧毁的纸张里,只有一张比较完整的字据,边边角角烧了一些,但内容完全没影响,这张字据上写着:清元年四月,燕京城西赵勇娶妻王凤仙,因家贫日食难度,母亲重病,将妻子王凤仙典当于太监副总管章福安六个月,王凤仙不曾生育,无孕无病,身体健康。今收取章福安金银七十两,立此为据。
见证人赵家族长赵贵。
字据上【赵勇】的姓名处按着一个红指纹,章福安也按了指纹。
除此之外,小箱子里只剩下一对小小的翡翠耳坠。
这对翡翠耳坠,叶同尘在赵宝珠的记忆里见过,戴在赵宝珠母亲王凤仙的耳朵上。
叶同尘没想到,婚书、过继证明早已被烧毁,却找到了一份“典妻”的字据。
她经历过那个年代,她很清楚在那个饿死人的年代“典妻”在民间盛行,“典妻”也叫“雇婚”,就是把自己的妻子租给其他男人去生孩子,等替那个男人生下儿子后,妻子租期到,就会重新回到自己原本丈夫的家里。
就像一头母猪,被租出去换钱。
叶同尘忽然就觉得,或许王凤仙确实一直没有和赵勇领结婚证。
因为赵平安拿出来的赵家的户口本上,并没有王凤仙。
赵平安说是因为那时候户口管的不严,很多人都没有上户口,赵勇上户口是为了分地,赵宝珠上户口是为了上学。
而且那个时候结婚只用村里开个证明就行了,所以赵勇和王凤仙没有结婚证。
可是叶同尘记得,赵宝珠说:赵勇会因为王凤仙不和他补办结婚证吵。
那就是说,在赵勇典当了妻子之后,王凤仙和他离了婚的?
叶同尘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犹豫了一下,这些烧毁的东西没办法证明赵宝珠就是章福安的养女,反倒是这个“典妻”的字据,能证实王凤仙在认识章福安之前就是赵勇的妻子,王凤仙只和章福安做了六个月夫妻,六个月之后王凤仙又归还了赵勇。
这些是对章家父子更有利的证据,进一步佐证了王凤仙离开章福安之后,才又和赵勇做夫妻生育了赵宝珠,赵宝珠不可能是章福安的养女。
要是箱子里的婚书、过继字据没有烧毁就好了……
叶同尘忽然在想,她能用术法找到这些东西,那章家父子那边的沈确也能做到吧?
她没有把箱子里的东西拿走,而是原封不动的留在了那里。
但愿沈确没有弱到,连这些东西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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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晓山青和霞婶都起了个大早过来送叶同尘。
霞婶把吃的喝的给叶同尘装上,还有一盒子洗好的水果,让她高铁上吃。
晓山青忧心忡忡的把叶同尘送上了车,她倒是头也不回的跟着赵朗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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