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窈欣然答应,带上张婶婶一起进了铺子。铺子里有各种各样的笔墨,明窈挑了一只末端刻着小桃花图案的笔。
掌柜说这支笔要从库房拿货,须得等小半个时辰。
闻夫子道:“幺幺姑娘先回吧,待会我直接送至司府。”
“谢谢闻夫子。”明窈告别了闻夫子,坐上马车与闻夫子招招手,“夫子再见!”
谢翰目睹明窈离开,转头笑道:“没想到闻兄还认识这般娇贵的美人,在下着实惊讶了。那位幺幺姑娘当真是漂亮的紧,如那娇生惯养的兔儿般,不知是谁家的千金啊?”
“司府暂住的,具体我也不清楚。”闻夫子笑了笑,含糊带过去。
买了些东西之后明窈回了司府,收拾妥当之后腹部又隐隐痛了起来,她换掉染血的里裤,懒恹恹地窝在贵妃塌上。
张婶把她的绒裤拿去洗了,姜婆婆看明窈不舒服,忙去给她准备汤婆子。
“姑娘。”侍从敲了敲门,道,“闻夫子来了。”
明窈应了声:“让夫子直接来厅堂吧。”
侍从应声退下。
片刻后,闻夫子敲了敲门,明窈连忙让他进来。他身后跟着那个高瘦的男子,原来谢翰也一起跟过来了。
闻夫子把笔搁在案几上。谢翰看到旁边放着的书文册子,不禁笑道:“闻兄,这不是你写的那篇随想吗?”
闻夫子谦逊而笑:“拙作一篇,幺幺姑娘喜欢看,就给她了。”
明窈唇边露出小梨涡,乖巧地点头。
闻夫子想了想,说:“我记得马车上还有几篇。你若看完了,我再给你拿来那几篇,如何?”
明窈欢喜地道好,闻夫子说了句稍等片刻起身离开。
明窈看到谢翰坐在一旁等着,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还是不愿失了礼数,于是给他倒了杯茶水:“前辈请用茶。”
谢翰含笑感谢,轻轻握住明窈的手腕看了看,松开手道:“看来姑娘手上还没有起茧子,平日可有好好呵护?”
明窈把手腕缩回袖内,嗯了声。
谢翰环顾正堂,又道:“姑娘一个人住在这?司大人呢?我甚久没有拜访司大人了。”
明窈摇了摇头:“幺幺不知晓。”
她猜测此人与司大人相识,此次是想见见司大人,顺道才来贝阙阁,于是心里一些奇怪的感觉便打消了,乖巧道:
“前辈不妨去前面等一会,司大人公务繁忙。”
谢翰捏了捏手里的几篇随想,心道他走前把闻兄的手稿拿了过来,方才也没提醒他,恐怕他还要在马车里找一阵子。
他又深深地看向明窈。
眼前的小女郎不过豆蔻韶龄,却眉如黛,腮如雪,一双杏仁眼眸微微翘着小钩子,不笑时冷冷清清的宛如夜间弯月,笑时又像仙宫走出来的娇娥,清甜又娇俏。
那双小手,那双胳膊,粉白|粉白的,真好看。
谢翰一直都有藏得很深的癖好——他也是京城里偷偷豢|养稚龄娇婢的一份子。
他阅人无数,素来小心,见惯了红粉碧玉,却从没见过这个幺幺姑娘一般有灵气的娇人儿。
他看着明窈漆黑透亮的眸子和粉润嘟圆的红唇,几乎是立刻就有了感觉,火燎一般让他心痒难耐。
明窈奇怪地歪头:“谢前辈?”
谢翰笑容和善,起身走到明窈身边道,示意她起身。明窈疑惑地站起身,就见谢翰比了比她的身量,说她这般高了,又摸向她的腰。说:“姑娘身子骨太瘦了,要补补。”
明窈有点想后退,但后面是凳子,她被卡在这里,抗拒地嗯了声,偏开头不再说话了,恢复冷冷清清的模样。
谢翰舔了舔唇,摸了下自己的裤|裆,又去拉明窈的手。
明窈再察觉不到异常就是傻子了,她惊吓地往旁边走去,腿被绊住,整个人瞬间失衡,忍不住惊叫出声。
谢翰面色一变,他只想占个便宜,没想让明窈出事,正犹豫的关头,贝阙阁正堂的门被猛然推开,黑衣暗卫闪身进来,一手揽住明窈的身体一手拔刀。
闻夫子这个时候刚好赶过来,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幕,脚步顿住,满脸震惊疑惑。
等明窈站稳,楚让面向谢翰,冷冷道:“非必要我不会出现,但你已经越了底线。我已传信号给司大人,你等着给他解释吧。”
谢翰面色一白:“我、我没做什么啊!我只是……”
楚让其实不知晓眼前这个人做了什么,但他直觉此人心怀不轨。他冷眼看着他,屋内寂静一片。一炷香后,楚让抬眸看向门口,收了刀道:
“司大人。”
司羡元刚刚赶到,气息尚不稳,面色微沉地推门而进。
他先走到明窈面前拍了拍她弄乱的衣袖,因为月信的原因,她又被吓到,面色异常苍白。司羡元一来,她就紧紧靠在他身上,抓住他的衣袖汲取安全感。
司羡元轻轻拍了拍她,哄她说不怕,道:“楚让甚少传信号给本官,方才发生了何事?”
明窈终于感到几分后怕,眼尾瞬间红了一圈,紧紧抓着他的衣袖道:“方才、方才谢前辈抓幺幺的手腕,摸这儿的腰,还……”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了,尚未启蒙,只模糊知晓那里不能让不熟悉的人去碰,泪眼汪汪地从司羡元腰腹处一瞥而过,尾音颤抖着,委屈可怜的模样道:“……还想拉幺幺的手。”
最后那句虽然是一带而过,但司羡元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在匆匆赶到之前他没想到明窈被这种人起了那样肮脏的心思,面色瞬间沉冷下来,瑞凤眼里涌起前所未有的滔天怒火。
他猛地拂袖转身盯着谢翰,眼神幽冷,砰地一声,瓷盏摔得粉碎。
“你胆子不小。”
司羡元唇角缓缓勾起,骤然伸手抓住谢翰的衣领,把他整个人原地拎起来,嗓音低缓而沙哑,森冷如冰道:
“你敢碰她一只毫毛,本官就剁你一只手一条腿。你看看今日本官会不会让你走出司府的大门。”
第20章
谢翰终于感到几分害怕,他本以为这不过是暂住在司府的一个不相干的人,他占个便宜也无大碍,但看司大人的态度,这楚楚天香的美人分明不是什么普通身份的人……
他肠子都要悔青了,磕头连连求饶,连闻夫子的手稿掉出来都没察觉到。
楚让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强硬塞住嘴绑住胳膊,直接把人拖了出去。
呜呜的声音渐渐远去,司羡元淡漠看一眼收回目光。
闻夫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怒容,紧握的双拳微微有些颤抖:“谢、谢翰居然是这样的人,都怪我刚才把他留在这里了……”
他郑重朝明窈拱手:“姑娘,我代他向你赔罪。”
司大人对于这个幺幺姑娘的看重他们都看在眼里,若是她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司大人恐怕能直接冷眼扒了对方的皮。
“与你无关。”
司羡元看向拿了汤婆子匆匆赶来的姜婆婆和衣服没洗完就过来的张婶婶,冷漠道:“看在你们伺候她尽心尽力的份上,今日之事本官不计较。以后若再发生这种事,她身边无人陪着,别怪本官不念旧情,你们哪来的就滚哪去!”
张婶婶和姜婆婆一同跪下,皆是后怕不已。这般心大放陌生男子进来确实是她们失职,若不是看在明窈的面子,恐怕她们两人少不得挨板子。
幸亏明姑娘没有出事,万幸万幸。
闻夫子叹气捡起地上的手稿,和张婶婶、姜婆婆一起出去。
等屋内无人了,明窈才慢慢把司羡元的衣角松开,眼尾红红的,挂着泪珠。
司羡元揉了揉她的头发,又轻轻捏了下她的腮颊:“幺幺。”
明窈低着脑袋不说话。
司羡元半蹲下身子与她对视:“吓到了?”
明窈闷闷地嗯了声。
司羡元思索一瞬,道:“以后所有男夫子的授课堂上,我都派楚让在门外候着。”
明窈抬起眸子问道:“楚让?”
司羡元用手指抹掉明窈脸颊上的泪痕,说:“方才出现的那个暗卫。”
明窈总觉得那张脸在哪里见过,但懒得再细想,点了点头道:“好。”
司羡元一直等到与明窈一起用完晚膳才离开。
等出了贝阙阁,他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对暗处走出来的楚让道:“卸了他一条胳膊,打包扔给谢家,告诉他,本官不想看到他出现在京城里。”
他费尽心力养大的人,岂是随便哪个垃圾都能玷污的?
楚让:“是。”
经过五日,明窈的癸水终于过去了。
司羡元让蒲叔公找的绣娘也进了府。绣娘从前是在云染坊干的活,如今上了年纪返乡了,今年四十多岁又被司府给找了来,专门负责明窈的女红活计。
大梁大户人家都会养绣娘,给府里的小女主子缝衣、裁布、纳鞋底、缝月事带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司府给的银子丰厚,绣娘爽快地应了,卖身契也给到司府这里。
明窈很感激,她想为司羡元做点事情。
她如今长大了,会被心怀不轨的男人看上这件事倒是提醒了司羡元,待明窈下了学课,他喊她一起用晚膳,道:
“明窈,本官打算教你一些防身武功,你觉得如何?”
明窈吞下一口鲈鱼,懵懵懂懂道:“幺幺要学武?”
司羡元道:“你快长大了,也该出门去皇城里逛逛,本官不会拘着你。司府能护你一时,但假如有心人恶意在你独自一人时欺负你,你该怎么办?”
明窈想了想,说:“那幺幺就一直跟司大人待在一起,去哪里都不分开。”
司羡元感觉有些好笑,到底是没长大,小孩子心性,这般天真无邪的话也能脱口而出。他放下银箸,耐了性子解释道:
“你已经豆蔻了,过几个月就及笄,以后会长大,有自己的闺中好友,会找到家人,议亲嫁人。本官总不能一直护着你。”
明窈呆呆地啊了声。
倏地,她脑海里冒出司羡元常说的“以后就把你丢出去”这种话。她一直没有当真,司大人护她长大,她还没能感谢他,大人当真会把她丢走吗?
但明窈现在忽然觉得,司羡元好像当真会与她分开,想找个人家把她托付出去。她以后不能一直黏在司大人身边了。
明窈下意识问:幺幺不能跟司大人一直在一起吗?”
司羡元未答,瑞风眼里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深深看了她一眼。
明窈莫名地读懂了他的意思。
难不成你想让本官一辈子护着你?
“哦。”
明窈低头扒起了饭,说:“那幺幺听司大人的。”
司羡元嗯了声,明窈素来听话,这回也是这么好说话。他未作他想,说:“以后每日下了学课,晚膳之前,你来乌螣堂庭院里。我有东西要教给你。”
明窈垂着眼,清清淡淡地嗯了声。
用完晚膳,司羡元回书房处理宫务。明窈独自坐了会,起身去往小厨房,厨子还没走,在煲汤。
看见明窈,厨子笑道:“姑娘坐这儿等等,你今早拜托我煲的汤再等一柱香就能出锅了!”
明窈应了声好。
这其实是她为了感谢司大人专门来拜托厨子煲的汤,食材是她一点点从书里查到让姜婆婆出门采买,方子也是她在书里看了之后总结的。
她隐约察觉到司羡元身体不太好。他生辰只晚她一月余,但每年都不见人影,乌螣堂也不让进。明窈看到书上说,这个方子对男子身体好。
待煲汤出锅,稍微放凉不烫手,明窈便端着煲汤走向书房。
她来了很多趟了,书房门口都装上了毛绒毯子以防她摔跤,根本没有人拦她。明窈站在门口,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明窈耳力极好,刚好听到书房内司羡元说:“楚让,若是收养她的人家不太好找就先放着,此事不急,你有空去打听一下明窈的家人是谁。既然明家收养,那之前总有人家丢了孩子。若当真是被人贩子掳走,我们正好把明窈还给他们。”
楚让应下来之后,司羡元又陆陆续续说了宫里的事情,让他去调查什么贪|污的老臣。
明窈没再听了,把煲汤放在书房门口,安静地离去。
明窈按时在每日下课去乌螣堂。
乌螣堂的庭院里有一块很大的空地,旁边架上放着刀、剑等,是司羡元平日练功之用。
明窈在庭院站了好久,夕阳在她侧脸上落了暖融融的光,能看到细小绒毛。司羡元打量她又打量武器,挑来选去,最后挑出个双刀。
司羡元递给明窈道:“你握住试试看。”
明窈两只手握住刀柄,出乎意料的是,双刀体积不大,很轻盈,她拿着也不算费力。明窈起了几分好奇心,试着朝空气挥舞了两下。
她长得很温软,手里却拿着这般锋利骇人的武器,像是生气暴走的奶娃娃,有种格外可爱的感觉。
司羡元缓缓点了点头:“很适合你,你就练习双刀吧。”
明窈说:“幺幺不会用。”
司羡元:“我教你。”
他站在她身后,双手握在她的手掌上,纠正她的着力点。握对之后,司羡元握着她起手,一前一后向前轻轻挥去。
前方一个花坛墩子砰地一声碎了一角。
明窈眼睛骤然睁大,震惊地哇了一声。
司羡元带着她的手做了几遍姿势。
这是一个基础姿势,能学会这个,明窈没有内功也能遇人应付一二。
她的手很白很软,肌肤很细腻,小小的,没有骨头一般。
司羡元没敢使劲,教了几遍握刀、挥刀姿势,松开手说:“你在三个月之内能掌握它,以后自保就没有任何问题。”
明窈应了声,放下胳膊放松,双刀落在地上,占了她身子的一半。
小小的人握着大大的刀,表情还呆呆的,怎么看怎么可爱的紧,司羡元瞧着她,有点忍俊不禁。
明窈没再理他,自己练自己的。
两柱香后,司羡元就叫了停,这要循序渐进,今天可以到此为止了。
明窈松了口气。
她手心柔软,肌肤都被磨红了,司羡元瞥见,走到主屋内拿了药膏出来。
他垂着眼,说:“伸手。”
明窈犹豫了下,伸出手掌。
她手掌很小,白皙手心上面红通通的一片,差点磨破皮,看着挺可怜。
司羡元把药草膏涂抹在明窈的手心,用指腹在磨红的地方揉搓,明窈轻轻嘶了声,声音低低软软道:“好痛。”
“忍一忍,快好了。”司羡元看了看她,低眸把药草膏抹完,收了手说,“不然会留疤。”
明窈哦了声。
她看着手心的药膏,心里闷闷的。
司大人一直都这般照顾她,不知道她还能在司府留多久。
她有一点点不开心。
司羡元没注意到明窈内缄的情绪。他收好药草膏,看着她娇纤孱弱的身子骨,轻轻皱眉,说:
“你多吃点饭,搞得像我苛待你似的。”
明窈又“哦”了声。
司羡元忽问: “那日书房门外是你做主煲的汤?”
明窈点了点头。
司羡元眼神微微有些复杂:“以后不要用那个方子了,本官用不到。”
明窈微微疑惑:“可是书上说这个药汤对男子身体好。”
司羡元看了她片刻,最后只道:“不是那种好。你现在还小,不懂这些。以后别再煲了。”
明窈只好应下来。
司羡元把双刀放回原位,随口一问般,道:“你在去明家之时是三岁?三岁之前可有亲生父母的印象?”
明窈安静地看了他一会,眸子很坦然,摇摇头:“没有。”
司羡元也没抱希望,催促明窈去吃饭,率先回了膳堂。
明窈等他走了,背影在夕阳里拉长,身形渐渐不见了之后,才悄悄从脖颈拿出木坠颈链。
她怔怔地盯着它发呆。
她对司羡元撒谎了。
其实明窈对生父生母有点印象。她虽然在三岁发了一场烧,忘掉很多记忆,但唯独这个颈链她一直好好珍藏,偷偷掩饰了数年,没让任何人注意到。
明窈不知道这是哪个人送给自己的。
但她清晰地记得,这个颈链来源于她的亲生爹娘。
这是她爹爹和娘亲曾经亲手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同时她记得的还有一句话:
“大梁只有一个这种形状的木坠,它是千万珍宝,独一无二。只要你戴着它,哪怕你不幸只有尸骨存世,我们也能找到你。”
明窈把木坠放回领口里,浓密的长睫毛垂下来。
她在此前确实觉得,司大人这般纵容她,宠爱她,是能够一辈子都护着她的。
莫名其妙的,她不想让司大人发现这个特殊的木坠。
“好像来了癸水之后,幺幺就要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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