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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怜娇(二十天明)


这枚玉佩徐彦舟从小戴到大,然而前一年宋殊眠替徐彦舟更衣的时候,不小心打坏了它,玉佩碎成了两半,宋殊眠以为定会惹恼了徐彦舟,未想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将一半玉佩赠与她留着,而另外一半他一如往日挂在身侧,纵使别人问起来,他也只是一笑而过,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就这一举动,让当初的宋殊眠感动至极,更加确信徐彦舟的心中是有她的,是以将这半枚玉佩当作了宝贝来看待。
但如今这东西已经成了她的累赘,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当初的愚蠢。当时嫁人的时候一直匆忙,便忘记了这物,后嫁到了谢家之后,也一直没机会能同徐彦舟单独碰面,想来今日徐彦舟休沐应当也会赴宴,趁此便将东西还回去罢。

第二十五章
谢琼婴出门的时候总是带着晴萱,而席月则留在家中。这会宋殊眠从屋里出来到院中的时候恰好听得席月跟谢琼婴抱怨,“三公子每回只带晴萱,奴婢也想出去见见世面不成?”
谢琼婴正蹲在地上摸狗,听得此话头也没抬说道:“你同皇太后说去,莫要同我来说。”
晴萱是皇太后的人,谢琼婴一句话便将席月噎得吭不了声音了。
见到谢琼婴如此席月也不再说话了,只能恨恨地剜了晴萱一眼。
见宋殊眠出来了谢琼婴手上便停了动作,他起了身后对席月吩咐道:“一会你带着大黄在院子里头好好溜溜,最近怎胖了这样多。”
席月酸溜溜地说道:“平日里三奶奶在外头的时候大黄都锁在了屋里头,能不胖吗?”
谢琼婴看着大黄凉凉道:“少吃点又饿不死它,每天吃得那么多的肉骨头下去迟早有天吃成了饕餮。”
大黄委屈至极,趴在地上发出了呜咽声。《养狗秘籍》上说,狗若是太胖了也是活不长久的。虽席月说是因为宋殊眠的缘故才致大黄被关,但谢琼婴清楚,宋殊眠大多时候都呆在屋子里头,也不常在院中,大黄没事就在外头撒了欢地跑。
跑也跑了,还是这般肥实,可见胖就胖在整日里头吃太多。
宋殊眠跟谢琼婴来到谢府门口的时候,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长宁公主未曾露面,一行人等了片刻,到后来长宁院里的小丫鬟传话来说“二太太说丢不起这个人,便不去了。”
在场几人心知肚明长宁公主说的是何事,无非是说宋殊眠替嫁一事。当初长宁替谢琼婴求娶徐司巧一事闹得不小动静,大家虽明面上不说,但私底下定没少编排,长宁觉得丢脸也无可厚非。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宋殊眠。
谢三太太和谢妙蓉此刻正不怀好意地看着宋殊眠,宋殊眠只装作没看见,谢琼婴也没说什么,只是说道:“既然母亲不愿去,那便罢了,上车吧。”
来到了海家的时候已经到了不少的人,谢家一行人恭恭敬敬地被人迎了进去。
海家家底倒也丰厚,海太师当年还教导过尚是皇太子的崇明帝,当今的太师府也是先帝赏赐的。海太师在五年前离世,就算是现在后辈子孙尚且无人能担大任,却也不至□□速没落。
待到了里头的时候,男客们被引去了东边的宴席,而女客们则在西边。
宴席尚未开始,谢海两家好歹也是亲家,虽因着那海氏和谢琼择闹得不愉快,但面子上的功夫不能少,谢大夫人一来便先去寻了亲家海夫人。
而宋殊眠同明氏还有三太太、谢妙蓉一起去了西边的席面,那处已经坐了不少的夫人小姐,宋殊眠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坐着的徐司巧。
徐夫人陈氏和徐司巧坐在一处,显然也是看到了她们,徐司巧还好,一如往常那副冰山美人之势,然陈氏看着她们的表情满是敌意。上一回谢琼婴在徐家惹得他们敢怒不敢言,这会子自然不会再摆什么好脸色。
那厢明氏正和宋殊眠黏在一块,这会显然也是认出了徐夫人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收集,她小声问道:“你这姨妈怎么这样,分明是他们徐家人欠得你,怎倒还像是你抢了他们的婚事似的?”
宋殊眠没有多气,只是淡淡说道:“他们向来如此。”徐家的人嘴脸她看得比谁都要清楚,分明是谢琼婴给他们寻的不痛快,偏偏到头来只将火气全撒到了她的身上。
宋殊眠形貌迤逦,生得明眸皓齿,一来便引了不少夫人小姐看去。然虽见她相貌上承顶尖,身段掐尖,转头想到了她的身份更多只剩下了不屑。在座的夫人们哪个不是在大宅院里头混了几十年的,她们心里头都明白,宋殊眠这样的来路,只能以色事人。
谢琼婴会风流一辈子,而宋殊眠的容貌却不能永恒。色衰而爱驰,爱驰则恩绝,况且像是谢琼婴这样的浪荡子,纵使你一直貌美如初,他转眼之间也能爱上了别人。
只此一眼,宋殊眠往后的日子似乎已经叫她们预料到了。
夫人们已经将位置坐得差不多满了,宋殊眠刚要和明氏往边上的位子坐去,却见得有一与明氏年岁相仿的女子寻了过来,她亲厚地拉着明氏的手说道:“婉琴!今个儿可算是见得你了。”
明氏见到了来人也是十分开心地唤了她的名字,“岁韵。”
见二人如此作态,宋殊眠很快便猜测到了这唤岁韵的人当是明氏的好友。
那女子想要拉着明氏去她那处坐去,明氏转身想拉着宋殊眠一块去,然见那边似只剩下了一个空位子,那唤作岁韵的女子对宋殊眠说道:“我与婉琴许久未见,三少夫人可否放个人?”
虽然是在询问,但未等到宋殊眠回答这人却已经拉着明氏走了。
那边谢妙蓉已经拉着谢三夫人去寻了自己的手帕交,这会只剩下宋殊眠一人落了单。见明氏频频回头像是放心不下自己,宋殊眠只是回了个叫她安心的笑容。
宋殊眠带着沛竹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方才她出门前她已经将那半枚玉佩交予了沛竹,让她将玉佩带给徐彦舟的小厮。眼看宴席就要开始,夫人小姐们相谈甚欢,也没人会注意到她的动静,宋殊眠便向沛竹使了个眼色,沛竹得了令便悄悄离开。
徐彦舟最近在新政一事上办得很是不错,深受崇明帝器重,且又因其本身就是少年探花郎,生得仙人之姿,想与徐家攀亲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这会不少的夫人小姐都往她们身边凑去。而徐司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京都贵女的圈子里头也颇有盛名。
那陈氏生了这双儿女,在家里头嘴巴都能咧到了耳根,这会在人前倒还记得故作谦虚之态。
陈氏用帕子捂着嘴笑道:“哪里的话呀,我平日里头都不怎么管他们的呀,都是孩子自己争气,和我这个母亲有什么干系呀?”
一位坐在她旁边的夫人说道:“这话说着不对,姐姐你还是忒谦虚了些,这有娘教养的还是和没娘教养的有差别。若是没娘养,谁晓得那孩子能成什么不三不四的样子呀?”
众人心知肚明这话是在刺谁,都只是有意无意地扫着角落里的宋殊眠。
高门的夫人向来自视甚高,平日里头谁也瞧不上眼。文官家的夫人们瞧不起武官家的,武官家的也瞧不起文官家的,如今宋殊眠的出现到叫她们能有了统一的打压对象。
她们生得眼高于顶,好似就连同她这样低贱的人坐在了一起都会觉得平白辱没了身份。
况且谢琼婴这人素来不着调,他的妻子在她们这里自然也得不上几分好脸。
席面已经开了,女眷们几乎已经在这处聚齐了。宋殊眠知晓她们的嘴脸,她们这会一起有意无意地刺着自己,好像已经是天底下最亲近的蜜友了,但等到今日宴会一散,自己到了外头又能够争论起来。
她心里头挂念着沛竹那边的事情,没有理会那处的死动静,只是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她们的羞辱。
沛竹不一会就从外头回来了,宋殊眠问道:“可还了?”
沛竹面色有些为难说道:“大公子说他一会在花园等小姐,要小姐自己去还,不然他不收。”
从前宋殊眠虽与徐彦舟打过几回照面,但因为谢琼婴一直在身边跟着缘故,两人也没能说上几句话。
宋殊眠心里头想总是要说开这话的,见一面便见一面吧。
她本想借口解手起身,然而听得那些夫人还在不依不饶,“要我说啊,人生下来就是分个三六九等,这小门小户里头出来的就是不懂些规矩,再如何也都是下等人。若是我家的孩子,便要教得她识大体,懂礼数,就像是司巧一样。”
这是捧一踩一了,那些夫人们眼尖看得出来陈氏并不喜欢宋殊眠,便跟着一块踩了她,果然听得此话徐夫人只是笑笑,欣然接受了。
那徐司巧若是当真识得大体,懂礼数,能做出来寻死觅活逼着宋殊眠替嫁这一事?
宋殊眠这脾气也终于忍不住了,她面色冷然,看着那位坐在陈氏旁边的夫人逼问道:“所以这位夫人是在说我小门小户吗?”
那位夫人嘲笑道:“哎呦,我可没指名道姓说是谁,谁要是被刺痛了那便是谁。”
她们确实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话里话外却无不是在说宋殊眠,她这样说,倒是好像宋殊眠急眼了一样。
宋殊眠故作了然地点了点头,看着陈氏笑道:“也是,那想来是我的多心了,毕竟我的母亲是徐夫人嘛......徐家小门小户?也不至于吧。”
当初陈氏自己认下了宋殊眠当养女,那么宋殊眠这话便是没有错处。说完这话,宋殊眠便看到那陈氏的脸色已经有些难堪了,她也不敢将她们得罪狠了,怕到时候给谢家惹了麻烦,事后惹得长宁问责。
今日的宴席是海夫人操持的,她见此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殊眠笑道:“修行看个人,这徐夫人终归也只是收养你罢了。况且长辈说话,小辈还是不要插嘴的好吧。”
好一个修行看个人,一句话便是把宋殊眠和徐家划分的干干净净。眼见宋殊眠被人刁难,明氏想要出面打个圆场,然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宋殊眠也没有气恼,看着海夫人问道:“长辈吗?长不以我为幼,那当如何?”
徐夫人陈氏冷声说道:“当如何?还能当如何,本朝以孝悌治天下,尊卑有序,天经地义。况自古以来长者为尊,纵使长辈有错,你也应当从自己身上寻找过错。你如今这样不守德行,也全怪我当初没有教养好你,如今叫你这样丢脸。”
陈氏字字珠玑声讨着宋殊眠,将她的举动上升到了道德的层面,叫她今日势必下不来台,周围大多数的夫人们也都幸灾乐祸地看着热闹。
宋殊眠径直顶道:“徐夫人口中的那叫守德吗?究竟是何你心知肚明。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推说到了晚辈的身上,可曾想过你担不担得起长辈一职。既要说尊卑有序,那不是还有句话是叫死者为大,今日拿我的亡父亡母作笺便是合了你们口中的守德?”
陈氏方欲再说,然见得宋殊眠起身说道:“我多饮了茶,先行去解手了,各位夫人慢用。”说罢转身离去。
没人想到宋殊眠这样牙尖嘴利,一时之间气氛尴尬,不过众人没有将宋殊眠离开的事情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受不了这气被气走了,转头又借着她离席的空当编排了起来。
今日赵承轩也同他的哥哥赵承恩来了此处,这会二人正坐在一处,那赵承轩几度想去找谢琼婴,却都被赵承恩制止。
谢琼婴本和谢琼霖坐在一块,却见得徐彦舟身边的小厮来说了几句话,随后徐彦舟便离开了席面。
谢琼婴心有所感,见到徐彦舟离席之后,也起身去了东面女眷席面那处,果真未见得宋殊眠的身影。
本朝民风开放,倒也没有那么严苛的男女大防,这会谢琼婴来了女眷们这处也没甚太大关系,最多只是被人说上一两句不合礼数罢了。
然而他不来还好,他一到了这女眷这边露了脸,大家便不约而同想到了宋殊眠方才被羞辱至离席的事情,年长些的夫人们倒还好些,面上倒还是藏得住事,然年纪小一些的小姐们难免面上表情古怪。
谢琼婴瞥见了谢妙蓉有些心虚的表情,便从迈了步子从门口那处进去了。谢琼婴名声不怎么好,那海夫人见到了谢琼婴来了这处,生怕他惹出了什么事情来,只是赶紧起身问道:“三公子怎么来了这处?”
谢琼婴没有理她,只是走到了谢妙蓉的面前问道:“宋殊眠人呢?”
谢妙蓉支支吾吾说道:“她......她去解手了。”
谢琼婴问道:“解手你心虚什么?”

第二十六章
谢琼婴本就生得高挑,紫色锦袍衬其身姿更加挺拔,这会站在厅内叫人压迫感十足。他敛去了神色,面上不带任何表情,只一双黑眸沉沉地看着谢妙蓉。
方才还肆意羞辱宋殊眠的夫人们,这会见到谢琼婴来了便是一个也不敢吭声。
谢琼婴看着在座的人噤若寒蝉,其实大概猜到了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还是看着谢妙蓉说道:“将方才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同我说了。”
谢妙蓉有些无措地看向了旁边的母亲,然谢三夫人也害怕这位混世魔王,只是道:“你三哥哥叫你说,说便是了。”反正她们方才可没掺和进去,谢琼婴生了怒,脾气也发不到她们身上。
谢妙蓉看着谢琼婴这样实在是害怕,一五一十地将方才夫人们羞辱宋殊眠的话学给了谢琼婴听。
听完这些话,谢琼婴默了良久。宋殊眠先前的话果真是不假,外人面前徐夫人尚且如此,可见徐家的人待她算不得是宽厚。
屋外秋风凌冽,冷风倒灌进了屋内,谢琼婴看着门口角落那处空着的位子,方才宋殊眠一个人坐在那里被她们刁难羞辱,没有人能帮她,她最后也不敢得罪这些夫人们,只能自己起身离开了这处。她这会又去了哪里?会是躲在哪里哭吗?
谢琼婴转身走到了坐在主座的海夫人面前,凛声问道:“这便是你们海家的待客之道吗?”
谢琼婴声音凌冽,面容肃杀,这副模样与平日大相径庭,竟直接将海夫人唬住了,她不敢得罪谢琼婴,只是说道:“我们长辈之间谈天说地,何曾提过了三少夫人?况且是其不尊长辈在先,岂又能说是我们刁难了她?”
海夫人全数将过错推到了宋殊眠的身上,旁边也有夫人们出来应和一二,毕竟谢琼婴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尚未及冠的纨绔少年,她们还能怕他掀翻了天不成?
谢琼婴听了这话倒还真是没甚反应,只是走到了门口那处宋殊眠方才坐着的位子,他靠坐在椅上,身体后倾翘起了二郎腿,冷风轻拂过他的额前的碎发,为他俊朗的面庞更添了几分不羁。
海夫人想用道德礼仪来说事,谢琼婴抬声说道:“海夫人这是要和我谈礼?我谢琼婴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谢琼婴是京都里头出了名的纨绔,众人都知晓他不守规矩,若是和他谈论礼节一事,确实是白费力气。
海夫人有些郁结,“那三公子是何意?”
谢琼婴靠在椅背之上,冷冷地扫视众人,黑色的瞳孔宛若一汪幽静的寒泉,散出凉凉的冷意,“夫人们说人分三六九等是吗?”
方才说了这话的夫人见谢琼婴提及了自己,只是说道:“本就如此,这道理三公子应当最明白才是。”
谢琼婴这样尊贵的人,不是比谁都更加明白这样的道理吗?
谢琼婴轻笑一声,“是啊,我自是明白,那宋殊眠既嫁与了我,你们怎么还敢这样羞辱她呢,打量着我是死了不成?”
诸位夫人闻此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都是些高门夫人,平日里头纵使是闹了什么不愉快,也不过是都是暗戳戳地耍手段,还从未有人敢在明面上这样同她们说话,况这人还不过是一个连冠都还未及的小儿。
谢琼婴杵着头随意说道:“我谢琼婴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诸位夫人只要喝一杯酒,那我便替我家娘子原谅了你们。”
她们稀罕那破落户的原谅?!听了这话一口气差点没叫人顺上来。
一杯酒不算什么,然而这杯酒是叫谢琼婴逼着喝下的,而且还是算作给那宋殊眠道歉。在这样一个注重文明礼仪的朝代,对于那些看重颜面的夫人来说,只这杯酒,就是对她们天大的折辱。
偏偏这人是谢琼婴,你纵是想要用道德来绑架他也没用,因为他本身就没道德。
陈氏气得哆嗦,忍不住就想出声诘问,“三公子是要为了宋殊眠得罪在座所有的夫人们吗?”
谢琼婴笑着反问,“你以为呢,我看着是在同你说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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