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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派(纪婴)


陈澈神情淡淡,给它喂来一口珍珠圆子。
白蛇张嘴吃下,优哉游哉晃动尾巴,朝他递去个“小伙子不错很上道”的赞许眼神。
懒洋洋靠着僵尸休憩、目睹一切的宋凝烟:……
好家伙,陈澈之心人尽皆知。
没发觉一人一蛇的小动作,柳如棠止不住微笑,紧紧盯着新婚夫妇瞧。
好好好,妙妙妙,不愧是她看中的一对,连婚宴都这么惊世绝俗。
她有种老母亲看女儿出嫁的激动。
莲仙一案获救的幸存者们也在宾客之列,一桌姑娘欢欢喜喜,望见施黛,投来欢欣的笑。
“招娣改名了,如今叫宋萧竹,取一取竹子的风骨。”
赵流翠兴冲冲对施黛道:“她在苦练刀法,打算一年后去衙门当差,像你们一样除暴安良。至于我嘛——”
她粲然一笑:“等明年,我邀你们来我的食肆用膳。”
书圣坐在小孩那桌,一身素净青衫,用儒术给孩子们变戏法玩,得来连声喝彩。
除却人族,以画皮妖为主,精怪们也有单独的席座。
夜游神忙于巡游,遥遥赠来贺礼,是九州各地的特色宝物。
“不知不觉,黛黛已经这么大了。”
孟轲坐在主桌,单手支颐,满面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作为娘亲,今日女儿出嫁,她固然欣喜,心中亦有不舍。
施黛闻言一笑:“都在长安城,我们肯定常回家。”
“你们不是打算趁四海平定,去外地逛逛?”
施敬承道:“无论如何,万事当心。”
说完又觉得,以江白砚的实力,就算遇上心怀不轨的歹人,也应是对方更担心。
提及这件事,施黛信誓旦旦:“给你们带很多好吃的!”
沈流霜笑意温和,向江白砚礼貌颔首:“照顾好黛黛。”
言外之意是,否则你小子就死定了。
她摸一摸腰间的傩面。
施云声啃着玉露团,腮帮子鼓鼓,眼珠忽闪。
小孩没太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只觉得姐姐今天很好看,她能嫁给意中人,施云声也为她开心。
“檀郎谢女,佳偶天成。祝二位百年——”
百里青枝眼波一转,倏而笑开:“年年好合。”
大昭虽无法成仙成神,但修道之人有灵气滋养,寿命很长。
像书圣,已活了几百来岁。
这时祝福“百年好合”,似乎太短了些。
恰逢冬风拂面,吹落满地梅花。
席中有人轻呼:“快看天上!”
施黛仰头,心下一动。
天穹泛起祥云朵朵,淌出七彩色泽,一时灵气如浪,充盈她肺腑。
祥云滚滚,天降吉兆,预示安康美满、鸿运当头。
在她头顶的正空,云朵聚了又散,凝出一只小狐狸的轮廓。
施黛了然失笑,天道赐福,这是阿狸送来的礼物。
渐渐天色昏沉,月出西山,府中灯笼次第亮起,到了入新房的时候。
白日累得够呛,周身沾有脂粉酒气。施黛盥洗一遍,里着寝衣,外边仍套着婚服的外裳,来到婚房,江白砚已立在桌边。
他也沐浴过,乌发逶迤垂下,眉间笼了层薄薄水雾,闻声回头,温静一笑。
借着火光,施黛看清江白砚颊边的小小酒窝。
像一幅在她眼前展开的旖丽美人图。
长发乌黑,婚服绯红,江白砚的肤色冷白如玉质,耷拉着眼皮望来,慵懒又冶艳。
他头一回穿上如此华贵的服饰,锦衣明耀,灼灼风流,内里的寝衣略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锁骨。
施黛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
以江白砚面对外人时冷然正经的脾性,他的衣襟永远紧紧合拢,不露缝隙。
施黛:……
不得不承认,她有被钓到。
离开喧闹人群,夜色罩下,万籁俱寂,她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是她与江白砚的新婚夜。
只有他们两个人。
“合卺酒。”
江白砚端起桌上一个木杯,抬臂递给她:“喝么?”
“当然喝。”
施黛接过酒杯,警觉道:“你不是酒量很差?不会喝醉吧?”
新婚夜晕晕乎乎睡过去……江白砚开心就好。
江白砚轻笑:“怎会。”
两人一同把酒饮下,施黛细细回味,勾起嘴角。
合卺酒是孟轲等人准备的,显而易见,考虑到江白砚的酒量,他们用了度数最低的果酒。
酒液入喉,是沁人心脾的草木味道。
她抬头,一眼瞥见江白砚颊边的红。
施黛没忍住笑:“你还好吗?”
江白砚:“嗯。”
他极轻地眨眼,黑瞳好似蒙了雾,像在看施黛,又像在看她身上明光灿灿的嫁衣。
须臾,江白砚靠近她一步:“要亲。”
许是因为满室阒静,他低语出声,仅仅两个字,足以让人面红耳赤。
施黛攥一下衣袖,半仰起头,坠进暗香萦绕的网中。
江白砚吻得轻柔。
带着微醺的迷蒙,他唇间满是香气,舌尖擦过,好似一朵单薄柔软的海棠花。
施黛听他开口,裹挟凌乱吐息:“我们成婚了?”
她点头,用认真的语气:“嗯。”
一个字出口,施黛凝了凝神。
想起来了。
江白砚与人亲密接触的经验少之又少,起初连亲吻和拥抱都不太明晓。
他该不会…不懂吧…?
“新婚夜。”
施黛鼓起勇气,佯装镇定:“你知道要做什么吗?”
耳边静谧瞬息。
江白砚无声一笑,薄唇沾湿酒色,显出招展的红。
少年剑客眉目清寒,平素常带几分懒倦的轻傲,恰如山巅一捧冷肃的雪,无人胆敢近身。
今时今日,寒雪低眉,融化在她掌心。
干净清冽的鲛香贴上来。
江白砚启唇,字字句句,皆似小钩:“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整座长安城陷进睡梦里,万籁俱寂,只听得见几声簌簌雪落的响音。
婚房中流淌着浓郁的红, 从门边到床榻, 再漫向施黛侧脸。
她不是容易害羞脸红的性格, 可面对江白砚, 常常难以招架。
把他方才的话在心头过了一遍, 施黛不答反问, 差点咬到自己舌尖:“你想让我对你做什么?”
看出她的局促, 江白砚笑了笑:“我知道。”
知道什么?
施黛大脑卡壳一下, 旋即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那句“新婚夜要做什么”。
她耳尖透着粉意, 江白砚眼风扫过,声调很轻:“我看过书册。”
被囚禁数年,他对世上许多事情知之甚少,了解它们的途径,是看书。
话本、医书、内经详解,关于今夜的种种,江白砚都翻阅过。
几日前,筹备婚宴时,施敬承还塞给他一本图册。
江白砚很难理解图中内容。
男男女女, 纠缠不分, 让他只觉嫌恶。
不合时宜地, 江白砚的第一反应是,倘若以剑刺穿图中之人的体肤, 血染白骨,洇出鲜红, 是更有趣的景象。
此时面对施黛,他却有了别的明悟。
眉间仍存清冷疏朗的意味,江白砚启唇,吐出的话语却是暧昧:“你要来吗?”
施黛看见他抬起右手,漫不经心似的,碰了碰半敞的襟口。
没什么好紧张的,亲亲抱抱都做过了,难不成还怕这个。
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施黛迈开一步。
江白砚没说话,坐上床榻,仰面看她。
烛火下,他眼底朦胧,如有云雾缭绕。
施黛走上前去,指尖触及他衣襟。
江白砚喉结滚落,半垂下眼,专注凝视她手指,静静等她解开。
她平日里最擅叽叽喳喳,总有说不完的话,独独这时偃旗息鼓,一个字也讲不出口。
脑子里倒是稀里糊涂的,一瞬间涌上许许多多念头,乱七八糟缠作一团。
婚服敞落,寝衣是纯净无瑕的白。
在极致的白里,江白砚周身艳色退减几分,仿佛玉石雕琢而成,多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冷。
施黛头一回做这种事,动作十分生疏。好在寝衣易解,经由她手,终是落了下来。
她一直清楚,江白砚身上有很多伤,有些是儿时受虐待留下的疤痕,有些缘于厮杀死斗。
比起最初见到他身体时的景象,而今看去,疤痕淡了不少。
施黛问:“你用了祛疤的药?”
“嗯。”
江白砚道:“几个月后,便可消去大半。”
施黛喜欢漂亮的物事,曾夸过他相貌出众。
可惜他仅有一张脸入得了眼,衣物之下,是伤痕交错、丑陋狰狞的躯体。
伤疤如蜈蚣盘踞,实在不堪。
送给施黛的,需是最好的。
江白砚道:“你若不喜,今夜闭灯……”
不待说完,施黛吻上他薄唇。
指尖下意识蜷起,江白砚仰头,迎合她的动作。
“怎么会不喜欢。”
施黛说:“很好看。”
许是因为这个吻,江白砚脖颈以下,泛起连片粉红。
乌黑发丝迢迢垂落,与施黛的长发交缠在一处,拂过肩头与胸膛,很痒,让他的呼吸略有急促。
夜色愈深,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黑。
明月隐没在云层中,只余几点银白碎星,风雪的声响渐渐静下,万物宁谧柔和。
施黛浅浅吸口气,冷意进入肺腑,令她清醒一分。
刚刚沐浴过,她褪去首饰和妆容,不施粉黛的面庞清丽秀美,肤色莹白,唯独双唇嫣红,如同沾染露水的桃花。
一点点,施黛的吻缓慢向下。
她和江白砚相识了整整一年,期间的亲吻拥抱不在少数。
江白砚一如既往很是敏感,但凡被她气息扫过的地方,全浮起薄红。
似是难耐,他喉间倏动,喘音轻微,环上施黛腰身。
绵密的轻吻来到侧颈。
施黛蹭蹭他颈窝:“我很开心。”
江白砚只发出微哑的低声:“嗯?”
“成亲呀。”
施黛展颜道:“这是一辈子最重要的大事之一吧?”
她说着笑笑,毫不掩饰心中情愫,双眼灿亮如星:“能和你成亲,很开心。”
源于儿时的经历,江白砚心性乖戾,安全感淡薄。
与之相对地,施黛很乐意向他一遍遍表达欢喜,填补他胸腔的罅隙。
被她笑盈盈注视,杏眼里喜悦、欢愉和一丝羞赧的情绪汇作涓涓小溪,清粼粼的,一股脑涌上前来。
一句话说完,施黛在他侧颈啄了啄,仰起脑袋。
四目相对,她屏住呼吸。
江白砚一瞬不瞬看着她,疏冷的眉眼晕出淡粉,像菩萨低眉,堕了欲色。
少年人难得情动,面上晕开剔透干净的月光,禁欲又靡丽,宛如璞玉生辉。
他倏而勾唇:“我亦欢喜。”
江白砚抱着她侧腰,笑意清浅:“你再亲一亲。”
此情此景,面对他,没人说得出拒绝的话。
施黛壮着胆子低下头,这次的吻落在他心口。
她懂得分寸,不轻不重,像蝴蝶振翅的力道。
环住施黛的双手骤然收拢,江白砚指尖轻颤,无意识将她抱紧。
施黛仰头:“痒?”
“有些。”
江白砚抬眉,眼梢勾出小弧:“喜欢。”
施黛:……
对方如此直白,反倒让她这个主导者有点儿不好意思,很没出息地一时愣神,被江白砚蛊住。
月亮穿过云层,光华透进纱窗,碎金般洒了满地。
施黛顺势垂首,向下看去。
江白砚肤色太白,肌骨分明,如同一尊任由她雕琢的玉像,当下浮起绯色,欲而不秽。
横在他胸口的疤痕成了浅褐色泽,施黛试着碰一碰,触感不算明显,和肌肤一样,细润又柔韧。
江白砚并未抗拒,被她触碰,身形紧绷。
“江沉玉。”
施黛笑道:“你很漂亮。”
她说的是真心话,目光下移,掠过江白砚劲瘦的腰身。
腰线紧窄,肌肉纹理舒展分明,施黛扫视而过,有了刹那的迟疑。
江白砚未语,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喉结一滚,似笑非笑撩起眼睫。
下面是禁区。
施黛指尖发烫,热意从掌心烧到耳根。
也正是此刻,江白砚倾身靠近,低声唤她:“黛黛?”
他用了疑问的语调,尾音是喑哑的轻。
施黛从中听出一丝笑意——
江白砚一定是故意。
她迅速瞪了一下。
撞上这道眼神,江白砚扬起唇。
“余下的,”他道,“我来教你,好不好?”
……救命。
最受不住这样的语气,施黛表情骤凝,整张脸全是热。
她听得懂江白砚的意思,心下有赧然也有期许,眼珠忽闪,点头说:“好。”
笑意微深,江白砚起身将她揽紧,把怀里的姑娘置入床榻。
卧躺于床铺,施黛的乌发如流泉荡漾,大红嫁衣随之敞开,好似霞光千丈。
江白砚俯身,薄唇触上她耳廓:“可要用术法?”
施黛一愣:“什么术法?”
舌尖勾起她耳尖,江白砚的声线明晰可辨:“转移疼痛。”
施黛:……
施黛:???
自从她明确表示过,不愿由江白砚代受疼痛后,他尊重施黛的意愿,很少动用这个邪术。
只不过,有时见施黛太难受,江白砚仍会把疼痛移到自己身上。
她大脑宕机好一会儿,等反应过来,脸颊通红。
“不用。”
施黛想也没想,语速飞快:“这有什么好转移的?”
要真转移的话……也太奇怪了!
江白砚乖乖应一声好,右掌抚上她外裳。
这是由他所绣的嫁衣。
鲛泪莹润,锦绣灼目,宛如一片盛开的霞。
江白砚拽开系带,亲手剥去那抹霞色。
红霞褪去,入目便是盈盈满月。
圆月皎白,掩映玉质微光,江白砚垂眸,听见几声鼓噪的心跳。
他不曾见过此般情形。
凡俗之人的躯壳,理应千篇一律、索然无趣。无论红粉骷髅亦或羸形垢面,于他皆如草芥——
分为杀起来顺手的,和杀起来不顺手的。
七情六欲,贪怨嗔痴,在江白砚看来,都比不过剑锋没入皮肉时,鲜血淋漓的快意。
直至遇见施黛,他来这人间的欲情刀海走上一遭。
那只拿惯了剑、能轻而易举捏碎旁人颈骨的右手,如今只轻轻抬起,在她心口触了触。
他指尖所及,满是过电般的痒意。施黛好似被烫到,心觉羞赧,用手背遮起眼。
视野一片漆黑,其余感官更加明显。
江白砚的气息落在唇角与颈肩,细细舐过,留下嫣红痕迹。
常年握剑,他掌心带茧,像暖乎乎的玉,顺着施黛侧颈往下,化作阵阵涟漪,勾起连绵不尽的战栗。
她挪开眼前的右手,被江白砚抚过膝弯,很轻地一捏。
施黛大概明白,江白砚不久前的感受了。
神智被他牵引,仅仅是微小的动作,也引来长久的失神。
温柔最难捱,织成铺天盖地的囚笼,叫人心甘情愿溺在里头。
施黛缩起小腿:“……痒。”
江白砚撩眼,笑意化开:“你也漂亮。”
施黛:……
心尖像被羽毛不停在挠,她难受得紧,脑袋往被褥里钻了钻。
一个晃神的功夫,江白砚再度吻上她心口。
少女心腔藏有半轮白月,被灯烛一晃,泛开暖融融的色彩。
江白砚悉心将它衔起,轻蹭几下,倏而抬眸。
心跳一声接着一声,震耳欲聋怦怦作响,施黛对上他目光。
平素疏朗淡漠的少年人,一旦含情,最让人意动。
烛光下,江白砚伏于她身前,眼底光晕散开,眼梢与耳尖全作绯红,透出无辜的纯然。
可那红唇又似娇旖的花,袭上圆月,轻缓一抿。
江白砚问她:“喜欢吗?”
她整个人都快烧起来。
施黛闭了闭眼:“嗯。”
于是她听见对方清润的笑:“继续?”
月色被挡在窗外,零星光斑穿透树叶的缝隙,落入她眉梢。
身体几乎绷成一张弓,施黛说:“好。”
得到应允,江白砚继而向下,虽极克制,却有种要将她吞食入腹的错觉。
侵袭感似有似无,渐至她腹腔,施黛一个激灵:“等、等一下!”
她止不住磕巴:“往下不用了。”
听出她嗓音里的颤,江白砚不再啄吻,温声笑应:“好。”
施黛被他笑得脸热,没再出声。
房内红纱悠荡,灯烛黯淡。她有些昏乱,好不容易把杂念压住,江白砚欺身入榻。
鲛香清冽,分明是偏冷的味道,今夜笼上来,却透出异样的蛊色。
一根手指贴上她唇间,江白砚道:“倘若不适,你咬便是。”
隔得太近,施黛余光扫过,瞥见他唇下小小的痣,衬着唇红齿白,像一点碎玉,莫名招人。
随之而来,起初是微小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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