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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流放日常(木妖娆)


罗氏和伏危还要喝许久的药,这个双口的陶灶就很有必要了。
再说现在没下雨,也没起风,还可以这样将就着,但要是起风或下雨了,估计就只能生肯野菜了。
忽然间,虞滢忽然想起岭南地区,每年的七到九月份好似有飓风,雨量也多。
现在算一算,现在可不就七月了!
虞滢心头一颤,转回头看了眼自己所住的破茅草屋,心头后怕。
若是有飓风,这屋子还不得掀飞了?
但……这里四面环山,应不会有太大的飓风吧?
实在不行,就再砍几棵粗竹子,搓些绳子里外加固一下。
虞滢心头还是又多了一件记挂的事情。
“起泡了起泡了!”
伏安忽然一喊,虞滢瞬间回神。
醒了醒神,她看了眼已经冒泡了的陶罐,蹲下后用木勺搅了搅底,以免粘底。
搅了一会后,才捞了些上来看,米才有一点变化,还得再熬一会才能放红菇。
虞滢放了木勺,然后拿了盆去河边端水。
一家子人的用水,总不能全指望着一个才八岁大的孩子。
虽然崴了脚得休息充足才好得更快,但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她多休息了。
去端了两盆水回来,看了眼差不多了的米粥,她才把红菇放进了陶罐中,盖子半盖,以免沸腾溢出。
半晌后,有淡淡的鲜香从锅中飘出。
因伏家是在陵水村的最边缘,离最近的一家也约莫有小半里地,虞滢也不担心会有人闻到这香味循过来,然后以为她要用红蕈毒害扶家人。
闻到香味,伏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更加积极地看火了。
约莫半刻后,粥煮好了。
第一次煮粥,想吃口好的,再者都不是饭量大的人,虞滢也没有放太多的水,所以这红菇粥还算稠。
因红菇是红的,熬出来的粥也是红的,要是不知道的,还真不敢下口。
但伏安已经知道这红蕈不仅没毒,还很好吃后,便一直心心念念。
虞滢放了些盐在粥里边搅拌后盛了起来,再让伏安全端到了屋中的竹桌上,接着她再放了盐到蕨菜中搅拌。
不一会,一碟子的蕨菜就好了。
伏家好在还是有木做的碟子和碗的,不然连吃饭的家伙什都没有,那才叫悲惨。
屋中,伏危看着侄子把粥陆续端进了屋中的桌上,片刻后边有淡淡的鲜香味飘到了他这处。
片刻后,又看到那挂名妻子端进了一碟子野菜。
伏危略一蹙眉。
他们这是打算在屋子里边吃暮食?
自伏危到伏家后,除却晚上那祖孙在角落铺上席子睡觉外,他们都不会在屋中多待一刻,就是吃食都会在外边解决了,似乎怕打搅到他。
现在不怕了?
虞滢也不看伏危,与伏安道:“与我把桌子抬到床榻旁。”
伏安一惊,但踌躇了一下后,又看了眼桌面上看着很好吃的米粥,瞬间顺从。
吃她的东西,就得配合她些,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
虞滢与伏安把桌子搬到了床榻一旁,伏危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虞滢当做没看到他的眼神,只让伏安把他妹妹喊进来,再把他祖母扶进来。
罗氏听到要在屋中吃暮食的时候,犹豫了半晌,伏安催促道:“奶奶,那女人和小叔都在等我们了。”
听到孙子口中“那女人”,罗氏皱起了眉头,训道:“那是你小婶。”
伏安闻言,反驳道:“才不是什么小婶呢,要是小婶的话,小叔为什么不和她住一间屋子,要和我们一块挤?”
罗氏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但还是强硬道:“总之以后就是得喊小婶,不能那女人,知道没?”
伏安呼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知道啦。”
祖孙三人进了屋中后。
伏宁等哥哥扶着祖母坐下后,她才乖乖地爬上长凳。
虽然眼巴巴地看着米粥,饿得厉害,但也是端端正正地坐着,没有其他的动作,乖得让人心生好感。
都坐下后,虞滢才淡淡的道:“桌子就是用来吃饭的,没有空置的道理,你说是吧,二郎?”
虞滢看向面色冷清的伏危。
伏危与她对视了一眼,并未说话。
因他没有说话,罗氏的脸色有些紧张了起来,几人都不敢动筷,虞滢也不动筷,只看着他。
伏危沉默了片刻后,收回了目光,终还是端起了面前的粥碗,淡淡道:“吃饭。”
有了他这一句话,罗氏脸上的紧张之色顿时松了许多。
“奶奶,妹妹,粥有些烫,你们慢一点。”伏安端起了粥,因为烫又连忙放了下来。
他偷偷瞧了眼面色没有半点变化,丝毫不怕烫的小叔,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佩服。
伏安收回目光,夹了一些蕨菜放进了祖母的碗中,又拿了勺子舀了一小勺粥,吹了几口气后,才小心翼翼地给妹妹喂去。
虞滢看着,很难不动容。
她看向伏危,伏危也看向了侄子,但似乎察觉到她在看他,便又收回了目光。
伏宁尝到了有味道,而且很好喝的粥后,一双大眼睛顿时亮了,看着很是喜欢。
伏安喂了几勺妹妹后,自己才顾得上吃一勺,等吃上了粥后,他顿了顿。
几息后,不知怎的就低下了头,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
他好久好久没喝过这么好吃的粥,也好久好久没有坐在这桌一起吃过一顿好饭了。
他也好想阿爹阿娘了……

一顿暮食,只有喝稀饭的声音。
伏家祖孙三人已经许久没有果腹过了,也许久没有尝到过有盐味的吃食了,所以心情复杂,都沉默地喝着稀饭。
伏安好似哭了,虞滢也是看破不点破。
伏危品尝的第一口红菇粥,愣了一下。
没有多余的材料,只有盐,但入口后却是满口的菌鲜。
这也是伏危流放一个多月以来,吃到第一口勉强过得去的吃食。
众人心思各异,一顿饭,都在无言中慢慢用完了。
不仅红菇粥吃完了,就是一碟子的野蕨菜也吃得干干净净。
一吃完,干活小能手伏安很积极地开始收拾碗筷,待他拿碗筷出去洗的时候,罗氏大概不放心,也摸索着跟着出去了。
虞滢把桌子挪到了靠墙的位置,看到了一旁的草席,面色多了几分复杂。
现在这个家的情况就是伏危睡竹床,她睡在禾秆堆上,然后最老最小的则是睡在地上。
虞滢沉默了片刻,然后收回了目光。
转头看了眼伏危,嘱咐了句“双腿别沾到水”后就出了屋子。
伏危看了眼她的背影,还有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两息后才收回了沉静的目光。
虞滢出了屋子正打算配药,便发现伏宁小姑娘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她去哪,她就跟到哪。
虞滢转头看了她一眼,她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她。
来这里已经快十天了,虞滢没有听到过这小姑娘说过一个字。
是先天不会说话,还是后天形成的?
这些在文里都没有仔细提起过,所以虞滢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原因,只能等熟悉一些再仔细问一问罗氏了。
伏宁年纪还小,也不会说话,虞滢对她并未像对旁人那般设防,所以对小姑娘浅浅一笑,然后任由她跟着自己。
虞滢这几天采回来的草药有很多,几乎晒了一两天就干了,就着有的草药,她配了几副伏危喝的药,也配了几副罗氏喝的草药。
伏危身体亏空,也是虚寒症中期,没有食补的情况之下,只能用温和的草药暂时先缓缓调理。
而罗氏则是注重平肝明目,清热解毒,其次则是夜咳不止的症状。
配好了草药,先熬了罗氏的汤药,把草药卷成一扎后塞入了药罐子中。同时再多煮了一陶罐的热水,待煮开后,放入一小把的夏枯草焖了一会,再拿起放凉,当做凉茶茶水来饮,可以润喉止咳。
虞滢嘱咐伏安:“这几天先喝这个水,能缓和你们晚间咳嗽,以后河边打来了的水也不能直接喝,烧开放凉后再喝。”
伏安越听越觉得麻烦,嘀咕道:“有什么不能喝的,大家伙都是这么喝的。”
虞滢平静的道:“烧开了喝,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罗氏坐在院中,感受着傍晚时分拂来的习习凉风,她开了口,与孙儿道:“以后听你小婶的就是了。”
虞滢看向罗氏。
那声“小婶”,总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恋爱都还没谈过,就直接成了别人的挂名妻子,别人的媳妇,别人的小婶,怎么听怎么不自在。
但现在她留在伏家的身份,就是以伏危妻子的身份留下来的。
现在分开了住,所以还是相安无事,可等伏危的脚治好了之后呢?
和平和离,亦或者是……尝试一下与他在一块?
想到这,虞滢看向茅草屋,瞧了眼屋中的身影。
她或许可以尝试接受伏危就这么把日子过下去,可伏危未必会接受她。
不能成夫妻,到时候或许可以提出认亲,认作兄妹,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虞滢连忙止住了这种连影子都没有的事,晃了晃脑袋,把这种还很久远的事情晃出了脑外。
回过神来后,虞滢继续收拾院子晒着的草药,再把草药收回了屋中。
见他们祖孙都在院中站着,便使唤伏安进伏危在的茅草屋搬了两条竹凳出来。
夜幕降临,只有淡淡的火光亮着小院,因烧了一些驱赶蚊虫的草,所以蚊虫暂且还没有那么猖狂。
罗氏还是在大儿子大儿媳去了采矿场之后,第一回 入夜后还在院子外边纳凉的。
听着虫鸣声,纳着凉风,一时间心头的阴霾也散去了许多。
祖孙三人都没有进屋,伏安看着火,伏宁坐在石头上,只看了一眼满天亮闪闪的星辰后,就收回了目光,看回查看药熬好了没的虞滢。
天完全黑了,才熬好罗氏的药,她在药罐的把手处裹着一块湿布,慢慢倒入了药碗之中。
用来替换的衬衣,已然被虞滢四分五裂的用在了各个地方上。
现在天气炎热,她不出去的话,便是一件小衣和一件外衣,若是去镇上,便会穿上唯一的一件衬衣。
熬好了罗氏的汤药,洗了药罐后开始煎伏危的药。
在等罗氏的汤药凉至七分的期间,虞滢拿了一条布,用尚有六分烫的夏枯草茶水冲一下,轻拧了一下,在还烫着的时候,敷到了罗氏的双眼的眼皮子上。
罗氏仰着头,让她随意捯饬。
热帕子敷上去时,有些不适,可很快,舒缓的感觉渐渐蔓延开了,很舒服。
虞滢:“以后每天傍晚都敷一下眼睛,有助于舒缓眼睛疲劳,配合上汤药,双眼的视力虽不能痊愈,但视物会逐渐清晰,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白日视野也模糊,也不至于在晚上的时候几乎看不见。”
听到还能看得见,本来以为双眼注定要瞎了的罗氏,暗暗的收紧了手心。
若是能看得见,谁愿意成为一个瞎子?
“白日的话,用布蒙着双眼,以免强烈的日光伤了眼。”说着,看向火灶旁的伏安,说道:“以后你给你奶奶绑上布条,明天白天我拿给你。”
一直注意她说话的伏安,依旧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像是敷衍的应:“你说什么就什么。”
多日相处,虞滢也知道伏安不过是爱嘴硬,但该做的还是一样没落下。
敷了大概半刻后,虞滢才拿掉已经没有什么温度的布巾,把已经凉了许多的药端给罗氏。
“药喝了,差不多就可以去就寝了。”
罗氏很是配合,半句拒绝的话都没有。
作为医者,最喜的就是这种配合的病患了。
待伏危的药熬好,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熬好的药略微烫手,也不放心伏安端进去,虞滢便自己端进了屋中。
摸黑入了屋中,紧靠着些许月光走到了床边,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模糊身影,虞滢语声轻缓的道:“若要治,便把这药喝了,若不治,我便端出去倒掉。”
昏暗中,伏危看着床外的身影,伏危沉默了片刻,开了口:“我确实有了死志,但到现在为止我还继续硬撑活着,是因与我被调换了身份之人曾托断我双腿的人转述给我的一句话。”
虞滢微愣,从没想过他会忽然和她敞开心扉。
想了想,她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了出来:“说了什么话?”
伏危忽然一笑,在黑暗之中,笑得可悲,嗓音低缓:“我若自寻短见,伏家五口将会给我陪葬。”
虞滢心下一惊,脸色震惊,半晌后她转头看向窗户外的院子,转回头压低了声音:“可那也是与他做了二十年家人的人!他怎就狠得下心?!”
“个中原因,你若想知道,便去寻我的生母。”
说罢,他缓声继续道:“他能断我一次腿,便会断第二次,他不会让我有翻身之日的。”
最可悲的,便是他喊了二十一年的父亲,到头来却因他被抱错了,冷脸相对,纵容亲子对他所做的一切。
虞滢听出了他的语气中有种太多的无奈了。
他父亲被陷害,伏家被冤屈的事情,自有他发现的契机,这些契机环环相扣,绝不能经她的口中说出来,若她说了,将来之事发生改变,一切就不再可控。
静默半晌,虞滢说:“那看来你舍不下伏家,所以才活着,既然活着,那就以一个健全人的身份活着,大不了先瞒双腿的事情,等你想到办法的时候再捅破。”
伏危伸出手,准确无误的在黑暗之中接过了她手中的汤药,缓缓启口:“正有此意。”
虞滢不清楚伏危为什么忽然改变了想法,但也算是好的一个开始了。
她嘴角微弯,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一夜过去,清晨第一缕阳光从草帘的缝隙钻入了窄小的茅草屋中,虞滢从禾秆床上起来。
拿出木梳把长发梳顺,再用荆钗把长发绞成了单髻,整理了衣服后,才去把草帘卷了上去,让熹暖晨阳照射入屋中,散去了昏暗。
虽小却干净整齐的茅草屋顿时亮堂了起来。
柴火被整整齐齐地收拾到了角落中,在柴火上边,是晒得半干的草药。
虞滢做好一切后,便从屋中出去,才掀开草帘,便见伏宁小姑娘蹲在门外巴巴的看着屋门。
虞滢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把她扶了起来,讶异的问:“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伏宁没有说话,只轻轻捏着虞滢的袖子。
虞滢见她这样,也不知她是怎么了,只能随她了。
罗氏在屋外坐着,伏安不知去哪了。
虞滢带着个小尾巴洗漱,洗漱后转头看向小姑娘没洗干净的脸,便取来了水给她抹了一把脸,小姑娘倒是很乖巧地把脸抬了起来,配合得不得了。
擦了之后,污渍总算洗干净了,她的肤色因营养不良而发黄。同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因脸小而显得很大。
虞滢给她洗了脸后,看了眼她那乱糟糟的长头发,翻了翻,并没有发现跳蚤。
还算干净,只是头发实在太乱了。
虞滢问她:“要不要我给你编个漂亮的小辫子?”
伏宁犹豫了一下,然后怯怯地点了点头。
虞滢便也就把她带入了屋中,用梳子慢慢的把她那细软的长发梳顺了后,才从头顶上方一撮一撮头发的编了下来,编到发尾后,才用自己先前束发的布带子绑住了她的发尾。
绑好了后,小姑娘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上了自己头上的辫子,眉眼顿时一弯,顿时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意。
虞滢温声道:“好了,出去玩吧。”
小姑娘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门口而去,生怕走得快了,就会把自己的小辫子给弄散了。
待她从屋中出去,伏安也打水回来了,看到妹妹焕然一新的模样,瞪大了眼,惊道:“妹妹,你头上那乱糟糟的小鸡窝去哪了?”
被哥哥取笑过头发像鸡窝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不开心地鼓起了脸颊,气鼓鼓地跑去祖母那处,似乎不想搭理哥哥了。
虞滢从屋中出来时,刚好看见小姑娘这生气模样,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与前些天的呆滞的模样相比,小姑娘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朝阳全升,又是忙碌的一日。
虞滢继而撕了自己已经不成衣形的衬衣。撕了一条布条给伏安,让他把罗氏的双眼给蒙上。
虞滢背上背篓准备出去采摘薜荔果的时候,伏安说也要跟着去。
他挺着那单薄的胸膛,一副小男子汉的模样,声音洪亮:“我不会厚着脸皮白白吃你的,我也是能干活的,你进山我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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