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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铜雀鸣(凤凰栖)


没过几日,张宝环才下值,就有下人来报:“大人,小人听说来罗织大人三日后将在玉馔楼宴会举办宴会,届时不少党羽都参加。”
“消息可信?”张宝环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
下人言之凿凿:“绝对可信,是个暗地里的聚会,知道的人不多。但小人先从来罗织大人府中的下人那里打听到了他将要举办宴会的消息,顺藤摸瓜找到玉馔楼,确定他真的定了三日后午时的雅间,还定了足够数十人享用的菜肴,接着小人去了几个跟他走得近的官员府外打听,也能肯定那些官员三日后将会赴宴。……”
他将其中的曲折如数禀报,综合所有的线索,确实能断定这消息是真的。
张宝环解下荷包,丢给下人,下人连忙喜笑颜开,接过后便退下了。
没了旁人,张宝环眯起了眼,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
来罗织这是把党羽都送到明面上了。
目标这么多,他们的人要是能顺利打进内部,便能打探到解药的线索,而且以后来罗织有什么阴谋,他们都能事先知晓了。
但他背靠着陛下,要考量的太多,实在不便出面。
张宝环猛地把扳指转了个圈,他打开房门,下人争先笑道:“大人有何吩咐?”
招来方才那个机灵的下人,在其耳边耳语几句:“你马上跑一趟内卫府,把你打听来的事都告诉沈大阁领,告诉他们,此事只能仰仗他们了。”
东市外,络绎往来的行人堵在一边,挨挨挤挤地往里走,另一边却空出了一个既宽敞的位置,愣是没人敢靠近。
白阎王出没,谁敢乱来呢?
含着胆怯和好奇的眼光时不时打量过来,沈渡泰然自若,双手抱臂等着前方穿着玄色衣袍的朱颜靠近。
饶是还有一段距离,朱颜满身的疲惫仍是让人瞧了个清楚,身姿不似往日那么挺拔,高高束在头顶上的发髻也有些松垮,更不用说眼底乌青,一脸憔悴,活像一朵晒焉儿了的芙蓉花。
“你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先回去休息,睡足了再找。”沈渡拦住朱颜,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沈府走。
“再等等,有人说在宣平坊看见过陈火蛾,我要立刻赶过去,不然待会儿又让她逃走了。”朱颜的脑子有些混沌,连日来不眠不休地寻找,已经让她陷入极度的疲惫之中,她只能凭着一股劲往前冲。
三姐在等着她,她绝不能懈怠!
沈渡的脸冷了下来,紧紧牵着她的手:“动员所有关系甚至包括不良人去寻找陈火蛾,七天中几次三番路过家门而不入,这还不够暂时抚平你心中的愧疚和担忧么?”
闻言,朱颜鼻子一酸。
她是愧疚,若不是因为她,三姐也不会遭此横祸;她也担心三姐会因此而长睡不醒。
这两种情绪如同酒缸中正在酿造的酒,不断地发酵,快要将她整个人都给淹没了,只有日夜不停地寻找,只有让自己彻底忙碌起来,她的心才能好受些。
她本来一直闷头干,如同驴子一样不知停歇,可是偏偏有人戳破了她心中所有的想法,像是突然掀开了酒缸上的盖子,让她强忍着的情绪瞬间喷涌而出,紧绷的心弦也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了。
她忽然间脆弱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淌。
沈渡心疼地把她揽入怀中,温热的泪水浸湿衣裳,直直传入他的心底。他满是怜惜地揉了揉朱颜的后脑勺:“回家吧,这是一场长久战,养好精神才能更好的迎敌。”
他的声音如盛夏时山间的清泉,沁凉舒爽,缓缓流动,光是潺潺之声就能扫清所有的燥热。
朱颜埋首在他胸前,闷闷地应了一声,终是答应下来。
二人坐上马车离开东市,留下了满街被他们的亲昵吓得瞠目结舌的百姓,真是活见鬼了,温柔成这副德行,白阎王还是那个“白日云散,夜止小儿哭”的白阎王么?
马车才堪堪停下,沈渡伸手欲要将昏昏欲睡的朱颜抱起,朱颜却不合时宜地睁开了眼。
视线相接,他们都莫名地感受到一种尴尬和燥热。
“到府门了,你快回去休息。”沈渡匆忙转身,一时忘记了是在马车上,欲要挺直腰杆,头重重地撞上车顶,他咬牙忍着没有做出其他反应,恍若方才的蠢事不是他做出来的一般。
朱颜噗嗤一笑,瞧见沈渡浑身一僵,如同兔子一般蹿了出去,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大阁领,奴才是原先沈府的旧人,名唤马三,有极其重要的事想要告发。”
马车之外突然响起一道压得极低且含着惶恐的声音,朱颜收起了笑容,踏出马车,边踩着脚踏下去边打量马三。
他一身棕色粗布衣裳,于沈渡身边卑躬屈膝,小而浑浊的眼睛满是警惕和恐惧,向四处张望,似乎是在怕被什么人监视一样。

沈渡把朱颜扶下马车,面沉如水,单手负于身后:“你跟我进来。”
马三连忙起身,等沈渡一行人都进门了,他才佝偻着腰跟在身后,卑微到了极致。
到了正厅,马三像是没有了威胁,扑通一声跪下,磨着膝盖向沈渡靠近,神色悲痛:“大阁领,你可要救救小人啊!沈府的旧案和太子有关,就因为小人曾在沈府中做事,眼下太子的人找上门来,小人怕他们灭口,更怕真相被掩盖特来禀报。”
沈渡眼眸低垂看着马三,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却叫人更加惴惴不安,马三心中一跳,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是真的,一边不停补充细节一边连连叩首。
“直接证据呢?”沈渡的腰间别着一把长剑,他修长的手随意往剑柄上搭,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
马三被吓得哆嗦更厉害,手忙脚乱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这是小人当年在沈府中捡拾到的令牌,太子府的亲卫在明面上从未踏足过沈府,这令牌怎么会无故出现在府中?小人心知有异,可还来不及禀告老爷,老爷就出了事。”
这个令牌是黄铜所致,大体为圆形,上方有简易荷叶盖,正面刻着重山祥云纹,背面平整,没有任何雕刻装饰,简单素雅又隐隐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确实是太子亲卫的腰牌。
沈渡将其拿在手中把玩:“你定居在何处?”
“小人拿到这块令牌,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被太子的人来灭口,就躲到东郊之外的一处村庄里。但小人没想到才安定下来,太子又找上门了,小人彻夜难眠,天还没亮就赶紧来找您。”马三为陷入危险而伤心,一举一动都很自然。
沈渡眼睛却眨都不眨,刷地拔出剑,直刺向马三的心脏。
眨眼之间,马三脸上的悲痛都还没有消散,就直挺挺地倒地了,鲜血汩汩,染红了青砖。
血溅到沈渡的脸上脖子上,他恍若没有察觉,随手把剑丢到一旁,背过身去看向一尘不染的蓝天白云。
过了会儿,目睹这一切的朱颜端了一盆水上来,拧干其中的湿帕子,轻轻地帮沈渡擦脸。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他?”
“你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信你。”朱颜擦了脸又往下擦脖子。
沈渡没从她脸上看到抗拒或者厌恶,他勾起唇角,依旧看着那方干净的天空:“他撒谎了。
“第一,昨夜东郊那片区域下了雨,在东市时我见到不少从东郊来的百姓,他们身上皆是湿漉漉的,还沾着泥,可马三的靴子和衣服下摆干干净净,显然根本不可能是从东郊进城的。
“第二,这块令牌是我爹蒙冤亡故一年以后太子才改制的,因为只是稍微改变了重山的高低布局,没有太大变动,所以很多人都没注意到。但我两块令牌都曾见过,轻易就辨出其中的不同。他拿一块一年后才出现的令牌,却说是事发前就捡到了,可见他说的话皆不可信。”
沈渡的嗓音越来越低沉:“他们想怎么算计都成,可我不允许他们拿我爹的事来斗法。”
马三的出现明显是有人故意让沈渡针对太子李重,朱颜无声叹息,默默地擦着血点,湿帕子如同春风一般柔柔地擦拭,沈渡垂下眼眸,眼中难得的受伤让朱颜一惊。
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清风靠近前厅也羞耻地打了个转往别处去。
沈渡慢慢俯下身,呼吸交缠,他似乎已经能感受到朱颜唇瓣的丰润和香软。
“主子,尸体已经处理好了……”景林看清沈渡和朱颜快要亲到一起,声音戛然而止,还没想到该怎么办,就对上沈渡喷火的眼神,忙逃也似地离开这里,“我什么都没看到。”
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渡懊恼的闭上眼,悲伤的情绪因方才的旖旎冲散不少,眼下只剩下被人打搅后的懊恼,轻咳几声,匆忙从袖笼中掏出一只编织的小猪,塞到朱颜手中:“你放好了,以后和离了可以当做证据。”
朱颜:???
刚才在做什么?都差点亲上了,你跟我说“和离”?
朱颜又气又羞,咬牙切齿地瞪着沈渡的背影,直到沈渡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愤怒地把湿帕子丢回铜盆中,头也不回地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来党举行宴会的消息张宝环差人秘密传到沈府,朱颜决定以身涉险,要亲自去参加来党官员宴席,沈渡阻拦不了,干脆携带朱颜前去参加。
一见到他们,来党官员微顿,歌姬舞者亦发怵,舞乐顿时停了下来,气氛有一瞬间僵硬。
来罗织慢悠悠地咽下一杯酒,坐在上首俯视他们:“我们推事院私人宴请如此小的事,也能叨扰沈大阁领,大阁领近来是太闲了?”
“我查到来大人和当年沈府的旧案有些牵连,事关家父名誉,难免情急了些,来大人可否借一步详谈?”沈渡将早已想好的理由道出。
“哦,我也想听听你查出了些什么。”话是这样说,来罗织却没有起身,下人给他斟了一杯酒,他又饶有兴致地品味,显然是想要沈渡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查到的线索都说出来。
他的有恃无恐让沈渡有些不安。
沈渡正要张口,内室里走出两个丫鬟,她们一左一右地把珠帘往门两边掀起,里头的贵人还没有出来,四周坐着的官员纷纷起身。
“姑姑。”
在官员们整齐划一的声音中,那贵人渐渐走了出来。
雾鬓云鬟、锦衣华服,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唐大夫人!”官员们惊愕,酒杯也是拿捏不住,掉落在地发出声响。
来罗织笑笑:“认错人了,这是我姐姐,名唤来罗敷,得遇机缘死而复生,你们的亲人总有一天也会和她一样重生。”
官员们面面相觑,眼底仍有浅浅的怀疑,但偷偷抬头,瞥见来罗织笑吟吟的脸,他们皆拱手行礼:“多谢来大人德施。”

来罗敷笑容温婉,眼底柔和,虽与唐大夫人相貌一模一样,却比之更为亲和。
轻抬素手,将官员唤了起来,站在来罗织身侧轻声细语地说着话,真有几分姐姐的姿态。
朱颜扯了扯沈渡的衣袖,沈渡侧耳凑近:“你觉得是她么?”
“找个机会试探一下。”沈渡蹙着眉头看来罗敷,神情里满是质疑。
唐大夫人是陈火蛾,陈火蛾背后是来罗织,眼下这个和唐大夫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却自称是来罗织的姐姐,想要他们不怀疑唐大夫人和来罗敷是同一人比登天还难。
来党们迫不及待地恭维来罗织来罗敷,他二人也笑语吟吟地搭着话,场面恢复和谐,舞乐重起,身处其中的沈渡一行人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来罗敷的目光随意扫到朱颜脸上,莞尔一笑,仪态端庄地走过来:“我瞧姑娘亲切,甚是喜欢,姑娘可否与我借一步说话?”
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朱颜正等着找机会查证来罗敷的身份呢,她才要开口,沈渡握住她的手:“喜欢的东西多了,不是每样都能带走的。”
来罗敷的身份既然可疑,朱颜跟过去,说不定正入了别人的圈套,沈渡心知其中的危险,不乐意朱颜过去,而且对于来党他没必要虚与委蛇,语气也就冷硬了不少。
“坊间都言大阁领爱妻如命,走哪儿都带着,看来所言不虚。”来罗敷掩唇轻笑,身形花枝乱颤,浓郁的香粉让人不能忍受。
“我去去就回,正好我想向来夫人咨询下哪家的香粉香味最持久。”朱颜侧头时暗暗给沈渡一个眼神,将手抽出来。
沈渡不愿,二人一番胶着,最终沈渡在朱颜的央求下败下阵来。
穿过垂花门,朱颜随着来罗敷走在一条长廊上,周围再无其他客人,来罗敷的脸冷了下来,声音中似乎夹着碎冰:“想救朱采薇么?”
朱颜神情一肃,盯着来罗敷的脸:“你是唐大夫人?你手上有解药?”
“是,你只要听我的,就能得到解药。”来罗敷从袖笼中掏出一个黄色油纸包,在空中晃了晃。
油纸包反射着淡淡的光,朱颜下意识伸手去抢,快要触碰时瞧见来罗敷一点都不躲闪,她收回了手:“这不是解药!”
“本来就不是。”来罗敷似笑非笑,“只要你把这个放进沈渡的吃食里,让他吃下去,朱采薇自然可以得救。”
“什么东西?”
“和朱采薇身上一模一样的毒药,吃了以后身体会出现透明的丝状物,这层丝状物起初会脱落,时间久了就覆在人体上,一层又一层地像是蚕茧一样紧紧地裹在他的身体上,最终脸也会被包裹,他会悄无声息地闷死在其中。”来罗敷欣赏着朱颜越发苍白的脸,心情比此时的阳光还要明媚。
朱颜愤恨地瞪着她:“我若是不答应呢?”
“呵呵。”来罗敷笑得前仰后合,她最爱的便是这样逗着猎物玩,笑够了擦一擦眼角笑出来的泪光,“朱采薇和沈渡,二选一,你自己选择,我不强求。”
双拳紧握,朱颜垂下眼眸,心中无比纠结和煎熬。
瞧够了她的惨状,来罗敷再取出一个浅黄色的油纸包,并着先前的纸包一起丢到朱颜身上:“后面这一包是一半解药,服用后朱采薇会有好转,三日内你要是能让沈渡服毒,我就把剩下的解药给你。”
前厅中,沈渡等得焦虑,抬脚往后院走。
“沈大阁领擅闯别人家的后院,是不是太过无礼了?”来罗织挡在前面。
他气定神闲地举了杯酒轻抿,来党们攀谈的声音小了许多,有意无意地站在来罗织身后。
“让开!”沈渡脸色越发阴沉,景林和一众侍卫也如临大敌,手都搭在剑柄上。
双方僵持,寸步不让,大战一触即发。
“沈渡。”朱颜才出来就见到这一幕,下意识将手中的油纸包塞到袖笼中,跑过来拉住沈渡的手臂。
“你在里面怎么待这么久?有没有出事?”沈渡神色紧张,将朱颜打量个遍。
朱颜挤出一个笑:“我没事,我们回府吧。”
“还是沈夫人识大体,不像沈大阁领这般听些风言风语就来府中质问,沈大阁领要多学学,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掂量清楚了再说。”来罗织皮笑肉不笑。
看似是在警告沈渡,实则别有深意地扫了朱颜一眼,朱颜浑身一凛,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快要窒息了。她在这里再也待不下去,扯着沈渡往外走。
离开后,朱颜把来罗敷就是唐大夫人一事告诉沈渡后,找了个理由回了朱府。
走在抄手游廊中,一阵风起,几朵棣棠花随风吹入廊下,落在朱颜的绣鞋上。
她蹲下身,瞧着黄色的花瓣都像染了毒,毒得她备受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金氏被丫鬟告知朱颜蹲在廊下发呆,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沈渡又欺负你了?”金氏瞧见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又气又心疼,伸出纤长的手指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朱颜的眉心。
朱颜吃痛,茫然地抬起头,金氏心中钝痛,越发肯定是沈渡又做坏事了。
“你等着,阿娘这就去给你讨回公道!”金氏左右看看,见棣棠花丛旁放着打理花圃的下人还没来得及收好的铁铲子,忙怒气冲冲地扛起铁铲,一副要和沈渡拼命的架势。
丫鬟大惊失色,拉扯着金氏不让她走,还有人要把铁铲抢回来,朱颜被眼前这一幕惊醒,拦在金氏身前:“阿娘误会了,沈渡待我极好,是我看着棣棠花凋落,突然升起些伤感来。”
“当真?”金氏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朱颜把铁铲从金氏肩头拿下来,放回原位,挽着金氏的手,“走啦,我们去看看三姐。”
进了朱采薇的屋子,朱颜第一时间掀开被子,解开寝衣查看,朱采薇身上已经不会再有丝状物脱落,但是正如来罗织所说,她的身上开始有白色的茧,皮肤也变得坚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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